第三卷 克萨达 第十五章 我杀了他(1/2)
芬尼警长很胖,脸色红润,棕色的小胡子很浓。公诉人维农则是一脸精明、争强好胜、一心求名。这两人从郡政府赶来,听着我们讲完,看过周围,然后同意了罗力的观点:是加布丽埃尔·柯林森杀了她的丈夫。迪克·科登执法官——一个四十几岁的男人,愚蠢却又自负——从旧金山回来后,补投了一张赞成票。法医和验尸陪审员也达成了一致,只不过从官方角度他们还是得循例表示“凶手为一人或数人,身份不明”,并提议对女孩进行调查。
柯林森的死亡时间被认定为星期五晚上八点到九点之间。他身上除了摔伤以外再没有其他伤痕;在他房里找到的手枪已被证实为他所有,枪上没有指纹。我觉得某些郡府官员八成怀疑我动了手脚,但没人明着说出来。玛丽·努涅斯则一口咬定了感冒病休的说辞,她有一窝子墨西哥人帮腔作证。对这个说法,我可想不出办法揪出漏洞。我们也追查不到惠登见过的人。我自己又去了一次贝克家,毫无收获。执法官的太太是个娇弱的年轻女人,娇弱美丽,性情贤淑。她在电报局工作,说柯林森是在星期五的早上发电报给我的。据她所说,柯林森的脸色苍白、全身发抖、眼睛充血、眼眶乌青。她还以为他喝醉了,但没闻到酒气。
柯林森的父亲和哥哥从旧金山赶来。父亲赫伯特·柯林森块头很大,沉稳内敛,掌握着太平洋沿岸的木材生意,看起来似乎能够随心所欲地挣大钱。劳伦斯·柯林森比他死去的弟弟要大一两岁,样貌也很相似。这一对柯林森都很谨慎,言辞中没有任何内容暗示他们认为加布丽埃尔得对埃里克的死负责,但毫无疑问,他们一定是这么想的。
“放手干吧,追根究底。”赫伯特·柯林森静静地对我说。他成了第四个找我们社里侦查加布丽埃尔的客户。
麦迪逊·安德鲁从旧金山赶了过来,和我在我旅馆的房间约谈。他坐在窗户旁边的椅子上,从一块黄色板烟上切了块烟草塞进嘴里,然后说柯林森是自杀的。
我坐在床沿上,点上一根法帝玛烟,然后反驳他:“要他是自愿跳下去的话,可不会把灌木丛连根一道拖下去。”
“那就是意外啦。那条路天黑去走很危险的。”
“我已经不相信意外了。”我说,“他发了封求救电报给我。此外,他房里还开过枪。”
他上身前倾,眼神坚硬而机警,大有律师盘查证人的架势。
“你觉得加布丽埃尔得为此负责?”
我说我对此持保留意见,然后说:“他是被谋杀的。至于杀他的人——我两个星期前就跟你讲过,关于那个该死的诅咒我们还没完事,可要搞清楚,唯一的办法就是把那庙宇的底细揭开。”
“对,我记得。”他说,表情里有一点揶揄,“你的理论是:她父母的死跟她在哈尔顿家惹的麻烦有关。不过我也记得,你当初也搞不清有什么联系。你不觉得这个缺陷好像让你的理论有点——呃,怎么说呢——不切实际?”
“是吗?她父亲、继母、医生和丈夫在不到两个月的时间里,一个接一个地死掉;她的贴身女佣又因为谋杀罪坐牢。都是跟她最亲的人。这不像是被刻意安排的吗?而且——”我朝他一咧嘴,“你敢说事情不会发展下去?要真是那样的话,你不就是她下一个最亲的人吗?”
“简直无理取闹!”这下他可真的恼了,“我们清楚她双亲的死亡和里斯的死两者之间根本扯不上关系。对里斯命案负责的人不是死了就在牢里,没别的可能嘛。明明白白没牵连的事你硬要说有,这简直荒谬!”
“我们并不清楚。”我坚持道,“我们其实只知道那中间的关联还没找到。发生了这些事,得利——或者有可能得利的,会是谁?”
“据我所知,没有半个人。”
“要是她死了呢?财产归谁?”
“不清楚。英国或者法国应该有什么远亲吧,我猜。”
“这对我们没什么帮助。”我哼了一声,“总之,根本没人想要杀她。丧命的全是她的朋友。”
律师先生皱着脸,酸溜溜地提醒我,在没找到她之前,说没人想要杀她——不管杀没杀成——都未免为时过早。这一点我倒是没办法和他争。对她的追查依然只到那棵截下了克莱斯勒的桉树为止。
安德鲁走之前,我劝了他一句:“不管你怎么想,没必要冒无谓的险吧。这里或许真有什么密谋,而你搞不好就是黑名单的下一个,小心点儿总没错。”
他没谢我。他不快地表示,显然我觉得他该雇个私人侦探护身。
麦迪逊·安德鲁悬赏了一千美元给为女孩的下落提供有力情报的人。赫伯特·柯林森补了一千美元;而如果杀死他儿子的凶手被捕认罪,他还愿意再多出两千五百美元。郡上有一半的人热血沸腾。不管走到哪儿,你都可以看到有人在原野、小径、山丘和山谷或走或爬,专心寻找着线索,林子里的外行侦探可能要比树还多。
她的照片已经被分发张贴到各处。从圣地亚哥到温哥华,各大报纸都给足了我们面子,竭尽手段将这件事炒得沸沸扬扬。所有旧金山和洛杉矶的大陆侦探社探员,只要是有可能推迟其他工作的,都在忙着侦察克萨达的所有出路,到处搜猎、盘问,并且无功而返。电台的播报员也帮了忙。各地警察和本社所有的分社都骚动不已。
而到了星期一,所有的喧嚣都没有结果。
我在星期一的下午回到了旧金山,把我的麻烦全数告诉了老头子。他礼貌地倾听,像是听着什么与己无关、还算有趣的故事,笑容高深莫测。然后,他不但没给我建议,还和蔼可亲地表示,他认为我最终一定会圆满完成工作的。
接着,他告诉我菲茨斯蒂芬打过电话,想联络上我。“有可能很重要。要是我没跟他说你会来的话,他一定会找到克萨达去。”
我拨了菲茨斯蒂芬的号码。
“过来,”他说,“我有些线索,虽然不清楚它是解谜的关键还是又一层谜题,但的确很重要。”
我搭着电缆车上了诺比丘,不到十五分钟就在他公寓里了。
“好了,说吧。”坐在他那堆满书报杂志纸张的客厅里时,我开口道。
“有加布丽埃尔的线索吗?”他问。
“没有。但你还是得把线索讲出来。别给我来什么文学性高潮,我是个糙人,那一套只能让我笑到肚子疼。有话直说就成。”
“你这人就是这样。”他说,想装出一副失望愤恨的样子,不过没成功,因为他正暗自为什么事兴奋不已,“有人,是个男的,星期六打电话给我,在凌晨一点半。‘是菲茨斯蒂芬先生吗?’他问。‘是啊。’我回答。然后那声音就说:‘听好,是我杀了他。’他就是那么说的。我一个字也没改,只是他讲话不太清楚。线上很多杂音,而且声音听来好像很遥远。
“我不知道对方是谁,也不知道他在说什么。‘杀了谁?你哪位?’我问。他的回答我只听懂一个‘钱’字。他说了个什么跟钱有关的事,重复了好几次,可我只听懂那个字。当时我有客人——马夸德夫妇、罗拉·乔因斯跟一个她带来的男伴、泰德跟苏·凡斯拉克——我们正在搞文学大竞技。我当时刚想说个俏皮话——如果甘博算得上浪漫主义者的话,木马就是特洛伊人造的——可不想让被个喝醉了的怪人用电话败了兴头。他说什么我根本摸不着头脑,所以我就挂了电话,回头招呼客人去了。
“直到昨天早上我看到柯林森命案的消息,才想到那段谈话可能有些深意。那时我人在科曼家,北边的罗斯区。我星期六早上过去度周末,然后总算找到了拉尔夫。”他微微一笑,“我折腾得太厉害,他今早是欢天喜地送我离开的。”他又严肃了起来,“其实就算知道柯林森死了,我也没觉得那通电话有什么要紧,因为实在很荒谬。不过我当然是打算跟你说一下的。而且你瞧——今早回家的时候,我在信箱里看到这个。”
他从口袋掏出信封,轻飘飘地朝我丢过来。这种白亮的廉价信封到处都买得到。信封的四角泛黑起皱,好像在口袋里揣过一阵子。菲茨斯蒂芬的名字跟地址用印刷体写在上面,用的是硬头铅笔,写得烂透了——但也有可能是刻意误导。上面盖着旧金山的邮戳,时间是星期六早上九点。里面有一张脏污褶皱的棕色包装纸,只写了一句话,是跟地址一样,用铅笔印刷体乱糟糟地写的。
不管是谁想要卡特太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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