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克萨达 第十六章 夜猎(2/2)
“惠登,我——”维农讲话了。
“就是他!”执法官尖叫出声,然后从外套里拔出手枪。
他朝门口的男人开枪时,我推了他一把。子弹打进了墙里。
现在惠登的表情是惊吓多于愤怒了。他反身跳离门口,冲下楼去。科登被我推得急了眼,他直起身,咒骂了我一句,然后追下楼去。维农、芬尼和罗力都站在后头瞪眼观望。
我说:“咱们可没做亏心事,不过我给搞糊涂了。这到底怎么回事?”
没人吭声。我说:“我们上回搜屋的时候,这把梳子是在柯林森太太桌上吧,罗力?”
副警长不太确定地点点头,依然瞪着门看。门外现在没有声响了。我又问:“科登会有什么动机陷害惠登吗?”
“他们可不算好朋友。”警长说出了我已经注意到的事情,“你觉得呢,维农?”
地检官从门口移开了视线。他把东西裹回麻布,然后揣进口袋。“走吧。”他厉声说,然后迈步下楼。
前门开着。科登跟惠登既不见踪影,也毫无声息。一辆福特——惠登的——停在前院大门被雨水浇着。我们上了车,由维农驾驶,开到海湾小屋。我们猛力敲门,直到穿着灰色内衣的老人打开门才罢手。他是警长安排在那儿当看守的。
老人告诉我们,科登当晚八点来过这里,说只是想再瞧瞧。守门人觉得没什么理由盯着执法官,所以并未阻碍,由他去了。而且据他所知,执法官并没有拿走柯林森夫妇什么东西——虽然也有这个可能。
维农和芬尼朝着老人吼了一顿,然后我们又开回克萨达。
罗力跟我一起坐在后座。我问他:“这个惠登是谁?科登怎么找上他开刀?”
“呃,一方面呢,是惠登名声不好,以前这儿的甜酒走私他也掺了一脚,而且时不时就要惹个麻烦。”
“哦?那另一方面呢?”
副警长皱起眉头,犹疑不决地琢磨着言辞;而在他琢磨出来之前,我们就已经停在了一幢立在阴暗街角、布满树藤的小屋前头。地检官带头走到前廊按门铃。
没多久,就有个女人的声音从上方传来。
“谁啊?”
我们得退回台阶才看得到她——科登太太出现在二楼窗口。
“迪克回来了没?”维农问道。
“不,维农先生,还没有。我还在担心呢。等等,我这就下来。”
“不劳驾了,”他说,“我们不等他,早上我再来看他。”
“不,等等。”她急切地说,倏地从窗口消失了。
顷刻之后她就打开前门,湛蓝的眼眸阴郁而激奋,身上披着件玫瑰红的浴袍。
“你不必这么麻烦,”地检官说道,“也没什么特别的事。我们刚跟他分手,只想知道他回来没有。他没事。”
“他——”她两手拢起单薄胸前的浴袍,“他是不是在——在追哈维——哈维·惠登?”
“嗯。”维农说话时没看她,而且牙齿也没露出来。芬尼和罗力看起来跟维农一样不自在。
科登太太的脸泛起了血色。她的下唇直抖,讲话不太清楚。
“别信他,维农先生。他的话你一个字也别信。哈维跟柯林森夫妇一点关系也没有,不管是他们中的哪一个。别听迪克的,哈维没有。”
维农盯着自己的脚一言不发,罗力和芬尼则专心看着门外的雨——我们就站在门内几步远的地方。看来谁都不打算开口了。
“没有吗?”我问道,语气里的疑惑比自己察觉的还要多。
“没有,他没有!”她失声喊道,把脸转向我,“不可能。他不可能有什么牵涉。”她脸上的血色消退了,只剩下绝望的苍白,“他——他那个晚上在这儿——一整晚——从七点前到天亮。”
“你丈夫呢?”
“城里,他妈妈那儿。”
“地址是?”
她把地址给了我。在诺依街。
“有什么人——”
“哦,得了吧,”警长抗议道,眼睛还在瞪着雨,“还没问够啊?”
科登太太把脸从我身上转回地检官,抓住他一只胳臂。
“不要说出去,求你了,维农先生。”她央求道,“要是传开来,我可怎么办啊。但我非讲不可,我总不能眼睁睁看他害死哈维。拜托,你不会讲出去吧?”
地检官发誓说不管怎样,我们中的任何一个都不会把她的话告诉别人,警长和他的副手都涨红着脸猛点头。
然而等我们离开她回到福特车边时,他们便将困窘抛之脑后,又恢复了杀气腾腾的模样。才十分钟不到,他们已经下了结论,说科登周五晚上没到旧金山他母亲那里,而是还留在克萨达,干掉了柯林森,进城打电话给菲茨斯蒂芬,又寄了信,然后及时回到克萨达绑走柯林森太太;打从开始他就计划要设计陷害惠登,一直以来科登就看他不顺眼,怀疑着众人皆知的事实——惠登是科登太太的情人。
警长几分钟前还摆出绅士风度,不让我仔细盘问女人,眼下倒笑得肚子都颤巍巍的。
“这太有料了,”他咯咯地笑道,“他设计哈维,哈维却在他床上拿到了不在场证明。等咱们告诉他的时候,我看迪克那张脸准保可以上《淘气》当插图。咱们今晚就要找到他。”
“最好等一下。”我建议道,“跟他讲以前,查查他的旧金山之行总没坏处。我们现在抓到的把柄也不过就是他想陷害惠登而已。如果凶手和绑匪都是他的话,他也未免搞得太多此一举了。”
芬尼蹙眉怒目看我,为他们的观点辩解:“有可能他除了陷害哈维,什么也不想做。”
“可能。”我说,“但多给他下点儿套,看看他怎么应付,也没什么坏处。”
芬尼对此表示反对,他想立刻逮捕巡佐归案。但维农勉为其难地支持了我的看法。我们把罗力送回家,然后回到旅馆。
我回房给旧金山的社里打了通电话,等待线路接通的时候,响起了敲门声。我开了门,让杰克·桑托斯进来。他身穿睡衣和浴袍,趿着拖鞋。
“旅途愉快?”他打着呵欠问。
“令人振奋啊。”
“有什么突破?”
“没什么能上报的,不过我只能私底下跟你说:最新状况是咱们的执法官想把罪名安到自己妻子的情夫身上——通过往他家里栽赃。其他几位大人物们都说案子是科登自己干的。”
“那他们就都能上头条啦。”桑托斯坐在我的床脚,点了一根烟,“我碰巧听人说过,芬尼在科登太太看上执法官前,跟科登是情敌,也想牵上电报员的小手——算是酒窝战胜了八字胡?”
“没听过这事儿。”我承认道,“那又怎么样?”
“我怎么知道?不过刚好听到罢了。修车厂一个家伙讲的。”
“多久以前?”
“你是说他们争风吃醋?还不到两年。”
旧金山的电话接通了,我要费德——社里值夜班的——找人核查执法官的诺依街之行,桑托斯则在我通话的时候打着哈欠离开了。通完话,我就上了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