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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女分尸(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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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园洋子 [1]

这个时候,玉村一家恰好聚集在幽灵塔一层,耳畔不断传来隐约的惨叫声。大伙儿不由自主地面面相觑,屏息集中精神听,那确实是人类的哭喊声,且嗓音十分熟悉。

“啊,大哥呢,他去哪儿了?”二郎环顾众人后高声问道,谁都没有回应。一干人顿时一脸惨白,沉默不语。

“我去找大哥。”二郎猛地起身,奔向走廊。

他穿过走廊,四处寻觅。上到二楼后,仍没看到哥哥的身影,不过他察觉声音是从更高的楼层传来的,便收住脚步站在通往钟塔的楼梯底下。这时他已听不到惨叫声了,慎重起见,二郎当机立断,三步并做一步冲上塔顶的机械室。

二郎定睛一看,众多齿轮之间有道背影闪过。又是他。

“喂,这不是音吉吗?你在干吗!”

听到二郎的怒吼,那人吃了一惊,回过头来果真是老头音吉。

“喂,音吉!你在那里做什么?”

二郎骤然逼近,不料音吉老头露出“来得正好”的表情,指了指躺在阴暗角落的不明物体。定睛一看,那软软地瘫在地上的不正是二郎四处寻找的大哥一郎吗?

“怎么回事儿?究竟是谁把哥哥……”二郎一阵愕然,一个箭步冲到瘫倒在地的大哥身旁。

一郎的脖子上宛若套了一只鲜红的颈环,伤口惨不忍睹,幸好没有生命危险。尽管奄奄一息,至少还能用微弱的声音交代事情的来龙去脉。

根据一郎的说法,救他的是音吉老头。音吉与二郎一样,听见惨叫声便跑上塔顶。千钧一发之际,音吉赶忙停住大时钟的机械,试着逆转时针,在鬼门关前把一郎拉了回来。

听到这里,二郎一方面为哥哥获救感到欣慰,另一方面又有一种抑制不住的、说不清道不明的失望情绪。音吉真是一个忠心耿耿的仆人吗?不不不,他无论如何都没办法相信。那老头不是拿着弹弓朝妹妹妙子射了一颗石头吗?妙子遇袭时,在门口鬼鬼祟祟的又是谁?妙子在密室里被刺伤,宅子的大门又锁得那样紧,按理说是不可能的事。除非锁门的就是凶手,也就是音吉老头,此外想不到别的可能性。

那么,音吉为什么要出手相救呢,当时若不伸出援手一郎必死无疑。分析凶手历来的犯罪手法,可想而知邪恶的歹徒想尽可能延长玉村家被恐惧折磨的时间,加深他们对恐惧的感受,想听到更多从玉村家发出的悲鸣。换句话说,这堪比凌迟酷刑。

不过,目前并没有确实的证据,不明就里挑起事端闹大反倒不利。好,既然如此,今后我索性当个侦探,严密监视这家伙的一举一动,虽然音吉是通过可靠的熟人介绍来的,但也有必要详细调查他的身家背景,伺机找到不可反驳的证据。到时候,事实胜于雄辩,他也就无话可说了——二郎暗暗下定了决心。

一郎脖子上显眼的伤痕暂且不表,两三天后,他便恢复了精神,妙子的情况却不太乐观。仍然住在外科医院发着高烧。

一天,妙子的朋友花园洋子到医院探望她后,在回家路上顺道拜访了玉村家。其实探病只是借口,洋子是为了见命案发生后好一阵都没见面的二郎。洋子是东京知名女音乐家的学生,通过妙子的介绍与玉村一家交好。她和二郎之间的恋情,更是得到了父亲玉村的默许。

两人避开众人,并肩坐在院子里树荫下的岩石上,沐浴着温暖的阳光,愉快地聊着天,但今天他们并未像平常那样净说些甜言蜜语。

“你说什么?我每天写信给你?不可能。为了哥哥和妹妹的事,我忙得焦头烂额,压根儿没有写信的时间。”洋子的话实在让人摸不着头脑,二郎惊讶地反问。

“可是,每封信上都有你的署名。”

“信上写些什么?我完全没印象呢。”

“我不明白。二郎,你写给我的信上全都是暗号,还假装不知道。”

“暗号?”二郎心头猛地一惊,“什么样的暗号?”

“哎呀,你还明知故问。上头没有文字,只有数字。那不是暗号吗?”

“咦,数字?你说数字?”

“嗯,从五开始,一天递减一个数字,四、三、二、一,就像这样。”二郎闻言脸色全变了,不由得站了起来。

“小洋,这是真的吗?不得了了,那些是杀害福田叔叔的恶贼寄的,我哥哥和妹妹也遭了他的毒手。”

“哦!”洋子吓得惊叫一声,顿时面无血色。

“你是什么时候收到‘一’的信的?难道……”

“嗯,是昨天。不但如此,大大的‘一’底下,还写着‘有事相告,明日务必赴约’的字样,是你的笔迹,我这才上门拜访,顺道探望妙子。你可别吓唬我呀。”

“我哪里是吓唬你?那信是假的,那家伙模仿我的笔迹写的。那家伙没有办不到的事。”

“谁?”

“就是那家伙。身高七尺以上的巨汉,擅长吹笛……”

二郎说到一半,突然住口。他神情恐惧,视线穿过林木,停在五六间远的地方。

洋子诧异地顺着二郎的目光望去,有人正缓步走过来。

“那是谁?”

“嘘!”二郎用手势制止了洋子,耐心等着直到那个人离开。待对方的身影消失后二郎才放下心回答了洋子。

“那是最近雇来清扫庭院的老头,名叫音吉。”

“进来的时候在门口碰到他,他很恭敬地问候我呢。”

“他或许正偷听我们说话。”

“不能让他听见吗?”

“不,也不是这样……”

二郎回答得很含糊。恶贼不仅对玉村家下了魔咒,还把魔爪伸向自己的恋人,怪物那深不可测的邪恶心态,让二郎恨得咬牙切齿。

除了父亲善太郎,二郎也把这事转达驻守在宅内的警员,并请他们派人护送洋子回家。

岂料,等二郎从父亲的书房来到大厅,发现前一刻还在那儿的洋子已不见人影。只剩早先在那边与她聊天的哥哥一郎留在厅里。

“洋子呢?”

“不是去了你的书房吗?”

“我的书房?”

二郎吓得顿时连嘴唇都失去了血色,立即回头冲到自己的书房。没有人。他跑向走廊,不停地呼喊“花园小姐”,却得不到回应,只有用人迅速靠拢过来,讶异着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只见二郎疯了似的跑向大门,一把拉住在门口站岗的书生问:

“有没有看见花园小姐从这里走出去?”

书生回答半小时里没有人出入。

于是,用人和刑警立刻分头彻底搜索宅内。可惜,二郎的恋人就像蒸发了似的,四处都找不到她的踪影。

大魔术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警方确定花园洋子遭到了绑架。不管是东京的女音乐家住处、洋子郊外的住处以及其他可能的地点,警方全都派人打听过了,都说不知道洋子的下落。

这期间,二郎依旧密切监视音吉老头的动向,但找不到任何不对劲的举止。

偶尔,音吉会外出半小时或一小时的,那也是知道他的去向和所办的事的。

报社记者与警视厅似乎暗中较上劲儿了,争着到处寻找花园洋子的下落。各报纸的社会版都被玉村家的离奇事件湮没,除此之外的一切新闻,编辑们都毫不犹豫地扔进废纸篓里。

事态的发展早已不受控制。尤其是对玉村二郎来说,这一个月来的种种折磨,简直就是一场噩梦。尽管日升日落,时间一日复一日地无情流逝,案情依然毫无转明的迹象。若这不是梦,难不成是我疯了?往后,我是否都得活在这骇人的幻影中?

事实上,二郎或许真的有些失常了。但无论是谁,遇上恋人人间蒸发似的在眼前消失,他觉得整个世界都变得异常,这也不难理解。

二郎已经无法思考,只能像一只无头苍蝇般漫无目的地四处乱走。先是在庭院里,再到宅院外头的邻镇,到处游荡着。偶尔,内心也会涌起一个缥缈的希望,下一刻也许洋子会不期然从一个树荫下或屋檐下走出来。

这天,二郎依旧茫然地走在大森的街道上,猛一回神才惊觉自己已置身于一条从来没来过的街道,道路两旁弥漫着极为浓厚的异国氛围。眼前是一栋古色古香的旧剧场,周围竖立着几十根旗帜,在冬季的天空下“哗啦啦”作响。旗面上印着二郎从来没听说过的魔术师名号。

“哦,魔术啊。”

二郎呆滞、空洞的目光入神地盯着挂在剧场屋檐下的广告画,那上面描绘着魔术表演的不同场景,浓艳的油彩细致入微地展现了猎奇、古怪的每一个细节,传统的骸骨舞蹈、水中美人、吞下木棍后自如行走的人、在桌上大笑的头颅……不论哪一幅都再现了一个世纪前 [2] 的魔术鼎盛期中,魔术师经常表演的魔术,那场景真让人怀念啊!

是受神秘的预感驱使吗?他突然就冒出进去看看的念头。当时还是傍晚,重头的表演节目还没开始,但是仍唤起了他久远的、少年时代那遗忘已久的好奇心,接连不断的小魔术强烈吸引着他全部的心神。此刻观看这些天真有趣的魔术,对于大脑紧绷的二郎而言,是难得的休息。

节目一个一个往下进行着,天黑以后,开始表演大型魔术。领班的魔术师戴一个拴着铃铛的尖帽子,脸上涂着白粉,穿着西洋小丑服装登场。尽管来到这种乡下巡回演出,他的戏法依旧精湛,连见了不少世面的二郎都对那变幻莫测的手法惊叹不已。

水中美人、骸骨舞蹈、大笑的头颅……表演渐入佳境,一幕比一幕精彩。观众们似乎来到怪奇梦幻的国度,闪闪发亮的双眼被牢牢胶在舞台的神技上,看得如痴如醉。

此时二郎毫不知情,但倘若各位读者也是这场魔术秀的观众之一,看到舞台上的一名演员,势必惊恐地失神尖叫。因为表演水中美人时,躺在巨大玻璃水槽中的女子,还有头颅被切下并摆在桌上哈哈大笑的女子,正是与逝去的明智小五郎邂逅在品川海域汽船中的怪人的女儿——那名叫文代的美丽姑娘。这么说来,扮成小丑的就是当时举着索命毒针欲加害明智的复仇魔王喽?他们该不会是假扮成魔术师,潜进垂涎已久的玉村大宅所在地,也就是大森镇吧。

这伙人胆子真大啊,万一有人认出文代怎么办?但通盘思考后,知道文代是怪贼女儿的,世上除明智小五郎外再无他人。然而,明智小五郎早已丧命。因此恶贼乍看之下有勇无谋的魔术巡回演出,其实是极为安全的障眼法。

在毫不知情的二郎面前,幕布又一次升起。

幕布下的背景是一整面黑天鹅绒布,所有的灯光都熄灭了,舞台和观众席一片漆黑,只有一道聚光灯般的苍白光线打在舞台上,照着正中央如玉座般奢华的椅子。就在这个时候,出来一名身穿燕尾服的绅士,他上场报幕:

“接下来,即将表演本魔术团最受欢迎的节目——神秘莫测的大魔术,是团长游历欧美期间习得的。待会儿将有一名女性坐在那把椅子上,团长亲自执剑,一一斩断美女的头、胳膊、腿,再重新把七零八落的躯体组合起来,使该女性恢复原貌。而一度死去的美女,亦将起身向各位微笑致谢。这段表演,我们称之为美人解体术。”

绅士解说员退场后,二郎虽不认得,但恶贼的女儿文代身穿一袭美丽的洋装来到舞台上。紧接着,刚才的小丑提着一把青龙刀般的大板刀走了出来。

向观众致意后,文代正面朝着观众坐在椅子上。团长和两名助手挡在她前方,剥下她的衣物。待他们同时退开,只见一名叫人羞于正视的赤裸的年轻姑娘被严严实实地绑在椅子上,一块宽幅布巾蒙住眼睛,几乎盖住了整张脸,嘴巴甚至也被堵上了。

不必说,大费周章地出动三个人,站在姑娘面前并脱掉她的衣服,其实正是魔术手法。这段期间,舞台上的坐椅一转,换上和姑娘长相酷似的裸体人偶,而真正的姑娘早消失到黑天鹅绒布幕后面了。

尽管二郎很清楚这类小把戏,但裸体人偶制作得惟妙惟肖,让他不由得怀疑自己眼花了。就像文乐舞台上的傀儡人偶好像会呼吸一样,眼前这具等身大小的魔术人偶也确实呼吸着。到底是苍白的聚光灯微微摇晃,抑或人偶真有心跳?这恐怕是幻觉,但那饱满的胸部看起来确实在上下起伏着。

二郎两眼发直地瞅着裸体人偶,看着看着开始突发奇想,难道那会是个真人?笑面人般邪恶的小丑,是不是每天都能镇静地杀害一名活生生的姑娘?

不仅如此,人偶的身体看起来那么熟悉,无论是丰润的大腿、隆起的乳房还是优雅的颈项和下巴曲线,似乎都不是初次见到。二郎心中油然生起一种识曾相识的感觉,越看越像某人。

“啊,难道我还在噩梦中?”

二郎最近动不动就有一种奇特的感觉,像要晕倒的人,眼前飞舞着蓝的红的、气球般的幻影。

好,美人解体终于正式开始了。笑面小丑抡起那把巨大得有些滑稽的大板刀,伴随着“呀”的一声吆喝直直劈向裸体人偶的大腿。鲜红的血水猛地喷了出来,美人的大腿滚向舞台前方,被堵住的嘴里发出低不可闻的痛苦呻吟。

人偶当然不会呻吟的,一定是有人在黑幕后模仿着发出痛苦的声音。尽管理智暗示自己要如此认定,二郎听见时仍吃惊得差点儿跳起来。啊,这一刻他总算惊醒过来。那身体、那嗓音,裸体人偶从头到脚处处都像花园洋子!

大板刀即将砍向右手的瞬间,二郎猛地站了起来,摆出想冲上舞台的架势,忽然又意识到了什么,总算克制住自己。

看到这场残虐无比的魔术而神智错乱的不止二郎,不少女性观众忍不住尖叫着蒙住脸,还有人差点儿昏厥,匆匆离席而去。

舞台上,美人解体作业还在进行着,双手双脚都切断后,只见沉重的大板刀一挥,美女的头颅像颗球似的飞过半空,从断口喷出来的红色液体瀑布般喷溅而出。猩红的头颅和四肢都滚落在舞台上,现场简直成了食人部落的居所。

椅子上,没有脑袋和四肢的躯干孤零零地坐着,像一尊中了奇毒而畸形的蜡像。

亲眼目睹这惨绝人寰的一幕,二郎觉得这就是花园洋子遭遇到的巨大不幸,他嘴唇顿失血色,浑身不住地哆嗦。不会发生这样的悲剧的。他不断责备自己,但依然克制不住涌上心头的恐惧。

大概魔术师也害怕观众受到过度的惊吓,肢解的残酷场面一眨眼便结束了,组装美女的戏码迅速上演。

乐师们唐突地奏起欢快的曲目,在乐队的伴奏下,魔术师以夸张又滑稽的动作一一拾起散落舞台上的人偶脑袋和四肢,一一扔向椅子上的躯干。令人惊叹的是,只见四肢一下子就归位了,四分五裂的身躯转瞬合而为一。

最后,一放上头颅,美女随即展露灿烂的笑容。小丑迅速解开绳索,取下堵嘴物,美女便站了起来,踩着优美的步伐来到舞台正前方,亲手解下蒙眼布,婀娜地向观众行礼。那张脸毫无疑问就是刚才美艳的女演员,也就是恶贼的女儿文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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