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1/2)
五月十八日星期三
星期三清晨五点,费格劳拉起床后和平日不同,只出去小跑片刻便回家淋浴更衣,穿上黑色牛仔裤、白色上衣和轻便的灰色亚麻夹克。她煮了咖啡倒进保温瓶,又做了三明治。最后还穿上肩背式枪套,并从枪柜取出轻便手枪。六点刚过,就开着她那辆白色萨博九五到威灵比的维坦吉路。
莫天森的公寓位于郊区一栋三层楼房的顶楼。前一天,她已经搜集到有关他的一切公开资料。他未婚,却不代表没有与人同居;在警察记录中毫无污点,没有大笔财富,生活似乎也不放荡,而且极少请病假。
唯一启人疑窦的是他有不下十六把枪械的执照,包括三把猎枪和各式手枪。当然了,只要有执照就不犯法,但对于任何拥有如此大规模武器的人,费格劳拉总是深怀疑虑。
车牌以kab开头的那辆沃尔沃停放的停车场,距离费格劳拉停车处约三十米。她把黑咖啡倒进纸杯,开始吃起用棍子面包做的莴苣干酪三明治。接着她剥了一粒柳橙,把每一瓣的汁都吸得干干净净。
上午巡房时间,莎兰德很不舒服,头痛得厉害。她讨了一颗泰诺止痛药,而且马上就拿到了。
一小时后,头痛得更厉害。她按铃叫护士再给她一颗泰诺,却还是没效。到了午餐时间,她实在痛得受不了,护士只好找来安德林医师。医生很快地检查过后,给她开了一颗强效止痛药。
莎兰德将药丸藏在舌下,等所有人出去之后才吐出来。
下午两点,她吐了一次,三点左右又吐一次。
四点,就在安德林医师正要回家时,约纳森来了。他们简短商量了一下。
“她觉得不舒服,而且头很痛。我给她开了dexofen。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这阵子情况那么好,可能是有点感冒……”
“有没有发烧?”约纳森问。
“没有,一小时前体温三十七度二。”
“今天晚上我会多留意她。”
“接下来我要休三个星期的假。”安德林说:“得由你或史凡特森代为照顾她,不过史凡特森对她的情况不太了解……”
“你休假期间,我会负责当她的主治大夫。”
“那就好。万一发生紧急状况需要协助,随时打给我。”
他们来到莎兰德病床前看了一下,她把被子拉高盖住半张脸,看起来可怜兮兮。约纳森用手摸摸她的额头,觉得有点湿。
“我想我们得作个快速检查。”
他向安德林道谢后,安德林随即离开。
五点,约纳森发现莎兰德病历记录的体温升高到三十七度八。当天晚上他去看了她三次,体温都保持在三十七度八,这样当然太高,但还不至于衍生出大问题。八点,他吩咐作脑部x光检查。
x光片出来后,他十分仔细地研究,没有看到特别值得注意的地方,却发现紧邻子弹孔有一个肉眼几乎看不出来的较黑区块。于是他以谨慎的措词,在病历上写下含糊笼统的评语:“放射线检查无法得出确切结论,但白天里病人的情况持续恶化。不能排除微量出血的可能性,只是x光片上看不出来。未来几天必须让病人卧床休养并密切留意病情。”
星期三早上六点半进报社后,爱莉卡收到二十三封电子邮件。
其中一封寄自〈〉。内容很短,只有两个字。
婊子
她抬起食指准备删除信息,却在最后一刻改变主意。她回到公司内部信箱,打开两天前收到的那则信息。寄件人是〈〉。如此看来……这两封电邮都有“婊子”的字眼,寄件人也都假冒媒体。她建立了一个名为“媒体笨蛋”的新文件夹,将两则信息储存进去。接着便开始忙上午的备忘录。
这天早上,莫天森七点四十分出门,上了他的沃尔沃之后朝市区开去,后来却转向穿越斯多拉·埃辛根岛和葛连达尔进入索德马尔姆岛。他沿着霍恩斯路行驶,经布兰契尔卡路来到贝尔曼路,随后在塔瓦斯街的“主教的手臂”酒吧左转,车子就停在转角处。
就在费格劳拉到达“主教的手臂”酒吧时,有一辆面包车开走,刚好在贝尔曼路的转角处空出一个停车格。她居高临下,一览无遗,而且刚好可以看见莫天森那辆沃尔沃的后车窗。在她正前方的建筑是贝尔曼路一号,就位于朝普里斯巷下降的陡坡上。她面对着建筑侧面,看不到正门,但只要有人走出来,都能瞧见。她非常确信这个地址就是莫天森出现在这里的原因。那里是布隆维斯特的公寓大门。
费格劳拉看得出来,要想监视贝尔曼路一号周围地区简直难如登天。在上贝尔曼路、靠近玛利亚公共电梯与洛林斯卡之家的步行区和天桥,是唯一能直接监看大楼入口的地点。那里根本没有地方停车,而监视者站在天桥上就好像燕子栖息在乡间的老旧电话线一样明显。费格劳拉停车的贝尔曼路与塔瓦斯街交叉口,基本上是她唯一能坐在车内综观全局的地方,可说是异常幸运。不过这里也不是十分理想,因为警觉一点的人就会看见她在车内。只不过她不想下车到处走动,她太容易引人注目。作为一名秘密调查员,她的外表相当不利。
布隆维斯特在九点十分出现了。费格劳拉记下时间。她看见他仰头望向上贝尔曼路的天桥,接着起步上坡正对着她而来。
她打开手提包,翻开放在副驾驶座的斯德哥尔摩地图,然后翻开笔记本,拿出夹克口袋里的笔,又掏出手机假装在打电话,并尽量低下头,让拿手机的手遮住一部分的脸。
她看到布隆维斯特往下瞥了塔瓦斯街一眼。他知道有人在监视他,想必也看到了莫天森的沃尔沃,却没有多看一眼仍继续往前走。举止镇定冷静。换作别人应该会一把扯开车门,把驾驶员痛打一顿。
紧接着他经过费格劳拉的车。她正忙着一边找地图一边打电话,但仍可以感觉到布隆维斯特经过时看着她。对周遭一切抱持怀疑。她从副驾驶座侧的后视镜看见他继续往下朝霍恩斯路走去。她在电视上看过他几次,这是第一次见到本人。他穿着蓝色牛仔裤、t恤和灰色夹克,背着肩背包,走路时步伐缓慢悠哉。是个好看的男人。
莫天森从“主教的手臂”酒吧的角落转出来,看着布隆维斯特离开。他肩背着一个大运动袋,刚用手机打完电话。费格劳拉以为他会尾随猎物,但出乎意料的是他从她车子正前方穿越马路后,下坡走向布隆维斯特的公寓大楼。不一会儿,一个穿着蓝色工作裤的男人从她车旁经过,追上莫天森。喂,你从哪冒出来的?
他们停在布隆维斯特公寓大楼门外。莫天森按了密码,两人随即进入楼梯井。他们在查看公寓。业余狂欢夜吗?他到底以为自己在干什么?
这时费格劳拉抬起眼睛看看后视镜,又见到布隆维斯特时吓了一跳。他站在她后面大约十米处——近得足以越过陡坡顶望向贝尔曼路一号——正在注意莫天森与同伴的一举一动。她注视着他的脸,他没有看她,但却看见莫天森走进他家大楼的正门。片刻过后,他转身继续朝霍恩斯路漫步而去。
费格劳拉静坐不动半分钟。他知道自己被监视,他留意着周遭所有的动静。但为什么没有反应?一个正常人会有所反应,而且会反应非常强烈……他肯定有什么盘算。
布隆维斯特挂上电话,目光停留在桌上的笔记本电脑上。他刚刚从监理处得知,他在贝尔曼路坡顶看见一个金发女子坐在里面的那辆车,车主名叫莫妮卡·费格劳拉,生于一九六九年,住在国王岛的朋通涅街。既然车内坐的是女人,布隆维斯特认为那就是费格劳拉本人。
她当时在打电话,还看着翻开在副驾驶座上的地图,其实没道理觉得她和“札拉千科俱乐部”有任何关联,但布隆维斯特记下了上班日所有脱离常轨的事情,尤其是发生在他住处一带的事。
他把罗塔叫进来。
“这个女人是谁?找出她的护照相片、工作地点,和其他所有找得到的信息。”
赛尔伯简直惊呆了。他把那张纸给推开,上面写了爱莉卡要在预算委员会周会上提出的九个要点。弗洛丁也显得愁眉苦脸。至于董事长博舍则一如往常面无表情。
“这不可能。”赛尔伯带着礼貌性的微笑说道。
“为什么?”爱莉卡问。
“董事会绝对不会接受。这根本毫无道理。”
“需要再从头说一遍吗?”爱莉卡说:“我是被雇用来让《瑞典摩根邮报》能重新赚钱的。要做到这点,就得让我有施力点不是吗?”
“当然是,可是……”
“我不可能坐在玻璃笼里,挥挥魔法棒、念念咒语就变出日报的内容来。”
“你不太了解我们财务困难的情况。”
“也许吧,但我了解怎么编报纸。事实上,过去十五年来,《瑞典摩根邮报》的员工已经减少一百一十八人,其中有一半是美编人员,被新科技所取代了……可是同一时期,负责文字的记者也减少了四十八人。”
“那些是必要的缩编。如果不裁员,报社早就关门大吉了。至少莫兰德了解缩减的必要。”
“我们等着瞧什么是必要、什么是不必要。这三年来,少了十九个记者的职位。此外,目前报社里有九个职位空缺,一部分由特约记者替补。体育版的人手严重不足,本来应该有九名员工,但空出的两个位子,一年多了始终没补上。”
“这是为了省钱,就这么简单。”
“文化版有三个未补的缺,商业版有一个,法律新闻版甚至已经名存实亡……那里的主编每篇报道都得向社会新闻版借记者,诸如此类。《瑞典摩根邮报》也至少已经八年没有正经地报道过公务员与政府机关的相关新闻,一直以来都仰赖自由撰稿人和tt通讯社的题材。你们也都知道,tt通讯社几年前就撤掉公务新闻部,换句话说,瑞典已经完全没有监督公务员与政府机关的新闻编辑部了。”
“现在报业的处境很脆弱……”
“事实是《瑞典摩根邮报》要么马上关门,要么董事会就应该想办法采取强硬措施。现在我们每天需要的稿量更多,员工却减少了,他们交出的稿子很糟糕、很肤浅,也不可靠。就是因为这样,《瑞典摩根邮报》的读者才会减少。”
“你不明白情况……”
“别再说我不明白情况,我受够了。我又不是只为了赚一点交通费来这里打工的!”
“可是你的提议太疯狂了。”
“怎么说?”
“你提议说报社不应该赚钱。”
“听着,赛尔伯,今年你将付给报社的二十三名股东巨额股利,另外还有那些荒谬到极点的额外分红,光是董事会上九个人就几乎要花掉一千万克朗。你还因为实施裁员,给了自己四十万克朗的奖金。当然,比起斯堪的亚公司某些主管掠取的巨额分红,这还算小巫见大巫,但在我眼里,你连一分钱的奖金都不配拿。分红奖金应该付给那些壮大报社的人,而你的裁员政策根本是在削弱报社,让我们在困境中愈陷愈深。”
“这样说太不公平了。我提出的措施全都经过董事会批准。”
“董事当然会批准你的做法,因为你保证每年会有股利。这一点非停止不可,而且是马上。”
“这么说你是非常认真地建议董事会取消股利与分红。你想股东怎么会同意呢?”
“我是建议今年编列零利润的营运预算,那将会节省将近两千一百万克朗,也能借此增加报社人力、强化财务状况。我还提议主管减薪。我每个月领八万八千克朗,对于连体育新闻版一个职缺都补不上的报社来说,这实在太荒唐。”
“所以你想减自己的薪水?你是在倡导某种薪资共产主义吗?”
“少跟我扯这些。你如果加上年度奖金,每个月可领十一万两千克朗。那才是疯狂。如果报社营运稳定,赚进大把钞票,你想发多少奖金都随便你。但现在可不是让你提高自己奖金的时候。我建议所有主管都减薪一半。”
“你不明白的是股东之所以买我们的股票是因为想赚钱,那叫资本主义。如果你打算让他们赔钱,他们就再也不会想当股东。”
“我不是要他们赔钱,不过最后结果有可能是这样。所有权也涵盖了责任。你自己刚刚也说了,重点在于资本主义。《瑞典摩根邮报》的所有人想牟利,但赚钱或赔钱得由市场决定。依照你的理论,你只想把资本主义套用在报社的员工身上,而你和股东们却能豁免。”
赛尔伯翻了个白眼,叹了一口气。他向博舍投以求救的眼光,董事长却正专注地研究爱莉卡那九点计划。
费格劳拉等了四十九分钟,莫天森和穿着工作裤的同伴才走出贝尔曼路一号。他们上坡朝她走来时,她稳稳举起尼康三百毫米远摄镜头拍了两张照片。随后将相机放到驾驶座下方的空间,正要再假装查看地图时,不经意地往玛利亚电梯方向瞄,登时瞪大双眼。上贝尔曼路尽头,就在玛利亚电梯门口旁边,站着一个深色头发的女子,拿着数码相机在拍莫天森和他的同伴。怎么搞的?今天贝尔曼路这边是在开什么间谍大会吗?
他们两人在坡顶分手,一句话也没说。莫天森回到停在塔瓦斯街的车上,启动后驶离路边,消失在视线之外。
费格劳拉从后视镜还能看到穿蓝色工作裤的男子背影。这时她也看到拿相机的女子不再拍照,而是朝她的方向走来,经过洛林斯卡之家。
先追谁?她已经知道莫天森的身份与意图,而穿蓝色工作裤的男子和拿相机的女子都是不明实体。但假如下车,很可能会被那名女子瞧见。
她静坐不动,从后视镜看见蓝色工作裤男子转进布兰契尔卡路。女子来到她面前的路口,却没有继续跟踪穿工作裤的男子,而是转一百八十度下坡走向贝尔曼路一号。费格劳拉估计她约莫三十五六岁,留着深色短发,穿着深色牛仔裤和黑色夹克。等她稍微走远后,费格劳拉推开车门奔向布兰契尔卡路,却见不到蓝色工作裤。下一秒钟便有一辆丰田面包车从路边驶离。费格劳拉看见那男子的侧脸,随即记下车号。但即使记错号码还是能追踪到他,面包车侧面有“拉斯·佛松锁行”的广告,还有电话号码。
不需要去追面包车。她慢慢地走回坡顶,刚好看见那个女人进入布隆维斯特公寓大楼的大门。
她回到车上,写下车号和拉斯·佛松的电话号码。这天上午,布隆维斯特住处附近有不少神秘活动。她抬头看着贝尔曼路一号的楼顶,她知道布隆维斯特住在顶楼,但根据市政府建管处的平面图,公寓位于大楼另一侧,有老虎窗可以眺望旧城区与骑士湾水域。在高级古老文化区中一个独特的地点。她心想不知他是不是一个爱炫耀的暴发户。
十分钟后,拿相机的女子又走出大楼,但并未上坡往回走向塔瓦斯街,而是继续下坡到了普里斯巷右转。嗯。如果她车停在普里斯巷,就是费格劳拉运气不佳,但如果她步行,那条死巷只有一个出口,就是从葡斯特巷往斯鲁森方向走到布兰契尔卡路。
费格劳拉决定把车留下,走到布兰契尔卡路左转向斯鲁森。快来到葡斯特巷时,那名女子出现了,正朝着她而来。中了。她跟着女子经过索德马尔姆广场的希尔顿,又经过斯鲁森的市立博物馆。女子的脚步快速果断,未曾东张西望。费格劳拉跟在她身后约三十米处。当她走进斯鲁森地铁站,费格劳拉连忙加紧脚步,但见她并未通过收票口而是走向书报摊,也随即停了下来。
她看着女子在书报摊前排队,身高约一百七十厘米,身材相当不错,脚上穿着运动鞋。见她双脚稳稳地站立在书报摊窗口旁,费格劳拉忽然觉得她是名女警。她买了一罐catch dry无烟烟草后,又回到索德马尔姆广场,然后右转越过卡塔莉娜路。
费格劳拉尾随在后,几乎可以确定女子没有看见她。女子转过麦当劳的转角,费格劳拉匆匆赶上去,但当她到达转角,女子已经消失无踪。费格劳拉猛然定住,惊愕不已。该死。她缓缓走过一栋栋建筑的大门,眼角瞥见有一块铜牌上写着“米尔顿安保”。
费格劳拉走回到贝尔曼路。
她开车来到《千禧年》杂志社所在的约特路,在附近的街道转了半小时,没看见莫天森的车。午餐时间,她回到国王岛总局,在健身房里待了两小时,一面举重一面思索。
“碰上问题了。”柯特兹说。
正在看关于札拉千科一案的书稿的玛琳和布隆维斯特都抬起头来。这时是下午一点半。
“坐吧。”玛琳说。
“和维塔瓦拉有关,就是那家在越南制造价值一千七百克朗的马桶的公司。”
“有什么问题?”布隆维斯特问道。
“维塔瓦拉是斯维亚建筑独资开设的子公司。”
“原来如此,那是一家非常大的公司。”
“没错,董事长博舍是个专业董事,也是《瑞典摩根邮报》的董事长,拥有百分之十的股份。”
布隆维斯特目光锋利地射向柯特兹。“你确定吗?”
“确定,爱莉卡的老板是个该死的骗子,专门剥削越南童工。”
“真糟糕!”玛琳说。
下午两点,副主编弗德列森来到爱莉卡的玻璃笼前敲门时,似乎心情不佳。
“有什么事?”
“这事有点尴尬,不过编辑室有人接到你的电子邮件。”
“我寄的?上面写什么?”
他将打印出来的几封邮件递给她,那是寄给伊娃·卡尔森,文化版一名二十六岁的特约记者,寄件人是〈〉:
心爱的伊娃:
我想爱抚你,亲吻你的胸脯。我激情难耐,无法自制。求你回报我的感情。我们见个面好吗?爱莉卡
还有接下来几天的两封邮件:
最最亲爱的伊娃:
求求你不要拒绝我,我已欲火焚身。我想要拥抱赤裸的你,我想要拥有你。我会让你非常快活,你永远不会后悔。我要吻遍你的每寸肌肤,你美妙的胸脯,和你可爱的洞穴。爱莉卡
伊娃:
你为什么不回信呢?别怕我。别把我推开。你已不是纯真女孩,这一切你都懂。我想和你发生关系,我会给你丰厚的报酬。只要你对我好,我也会对你好。你曾要求延长工作期限,我有权力延长甚至让你成为全职。今晚九点到车库我的车旁见面吧。你的爱莉卡
“好。”爱莉卡说:“所以说她在怀疑这是不是我写的,是吗?”
“也不是这样……我是说……天哪。”
“弗德列森,请跟我说。”
“收到第一封信,她虽然很吃惊,却有点半信半疑。后来她发觉这不太像你的作风,而且……”
“而且什么?”
“她觉得很尴尬,又不知道该怎么办。有一部分原因很可能是她对你印象深刻,也很喜欢你……我是说喜欢你这个老板。所以她才来问我的意见。”
“你怎么跟她说的?”
“我说有人冒用你的邮箱地址,明显是在骚扰她,也可能是在骚扰你们两人。我说我会跟你谈谈。”
“谢谢。麻烦你叫她十分钟后到我办公室来一趟好吗?”
这段时间爱莉卡写了自己的电子邮件。
我接获报告说有一名报社员工收到几封看似我寄出的电子邮件,内容包含粗俗的性暗示。我自己也收到过类似邮件,寄件人自称是《瑞典摩根邮报》的“centraled”。但该邮箱地址并不存在。
我问过it部经理,他告诉我要假造寄件人地址非常容易。我不知道是怎么做的,总之可以通过网络上某些网站办到。我不得不断定有个变态正在做这种事。
我想知道有没有其他同事收到奇怪的信件。若有的话,请他们立刻告知弗德列森。如果这些卑劣的恶作剧继续下去,我们就得考虑报警了。
总编辑爱莉卡·贝叶
她打印出内容后,将信件送出给公司所有员工。这时,伊娃敲了门。
“你好,请坐。”爱莉卡说:“弗德列森说你收到我寄的信。”
“其实我并不认为是你寄的。”
“三十秒前我的确寄了一封信给你。那是我亲自写的,并发送给公司所有的人。”
她将打印出来的信交给伊娃。
“好,我明白了。”伊娃说。
“做这种丑陋事情的人把你当成目标,我感到很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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