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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4(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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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之所以会认为凶手选择匕首而非长剑是不合理的举动,只是因为长剑和匕首相比,更适合用来杀人。但是,做另外的一些事,匕首可能较长剑更方便。所以,假如凶手取下匕首本是为了让它派上别的用场的话,那么这个行动就完全合乎情理了。”葵解释道,“换言之,对于凶手来说,杀人是临时起意的行为,她在用匕首做完某件事之后才对你伯父一家起了杀心。”

露申并不理会葵,却听得心惊胆寒。

“那么,有什么事情用匕首可以方便地做到,使用长剑反而不方便呢?这样的事当然有很多,但结合现场留下的线索来看,果然就是那件事了吧——凶手在杀人之前,先用匕首割断了那条挂在枯树上的绳索。”

“那条绳子……”

一直赌气不愿和葵说话的露申,还是忍不住开口了。

“我想露申也猜到那条绳子的用途了。你的伯父是个残忍的人,他并不打算原谅观若英。发现她从仓库逃走之后,你伯父想的却是要加倍责罚她。依照我的推测,那天发生的事情大抵是这样的——

“观芰衣抵达你伯父家之后,他们一家人都还安好。你的伯父正在将绳索系在院子里的那棵巨树上,而哥哥则将盛着水的木桶带往那边。你的伯母和家中幼子应该在主屋里烤着炉火。家中的人见观芰衣来访,就招呼她进屋烤烤火、暖暖身子,她照办了。而就在这时,观芰衣听到了他们父子间的对话。

“原来,挨过打的观若英从仓库逃走的事情已经败露了,你伯父决定等她回来,将她吊在院子里的那棵树上,再鞭打一顿,作为逃走的惩罚。而之所以需要水桶,则是为了一旦将她打得昏厥过去,可以用冷水将她泼醒。观芰衣知道了这件事之后,想必非常震惊,因为以观若英的身子,恐怕很难挨过如此严厉的处罚。她一心想要阻止伯父。所以,她从兵籣上抽出了那把匕首,奔到树下,割断了将被用来捆缚观若英的绳索,又与伯父争执了起来。交涉最终以失败告终,伯父执意要让观若英受到‘应得的惩罚’,于是……”

一瞬间,露申也听信了葵的结论,顿时觉得脚下的地面已塌陷,林莽就悬浮在半空中,绕着自己高速旋转。

她将两膝并拢,双手抵在大腿上,放低重心,努力不让自己跌倒。

“……于是观芰衣用那把匕首杀害了你伯父全家。她这么做只是为了保护观若英。同时,观芰衣向你描述的案发现场,并不是她当日初访伯父家的情形,只是她捏造的现场状况。”

此时的露申还不知道,直爽而博闻的葵也有残酷的一面,只在和自己的女仆小休独处时才会流露。

刚刚的那番解答,或许也只有用惯了鞭子的葵才会想到。

小休这个名字是於陵葵为她取的,摘自《大雅》中的《民劳》一篇。自从被赋予了这个名字,这位比葵还要小上一岁的少女就开始了其劳碌不止的人生旅途。葵自长安游历到楚地,小休一直紧随其后,起居杂事都是她一手打理的。由此可知,“小休”是表相,“民劳”才是於陵葵为她取这个名字的真正用意。

葵与露申外出狩猎的时候,小休正在打扫观家为葵准备的客房。

出身豪族的葵对于吃住一类的事情一向十分挑剔,小休侍奉她也总是格外谨慎。葵时而会责罚小休,下手并不重,甚至从未将小休弄哭过。当然,大多数的时候小休并没有做错事,只是被严苛的主人迁怒了而已。

“但是这样的话,小葵……”

“露申,你想说什么?”

林莽间疾风骤起,卷着尘土和花叶掠过两人的衣裾。

葵为了听清露申的话,向前凑了一步,露申却有些厌恶地把脸背了过去,凝视着被眼里的泪水渲染过的黄昏风景。

落日将尽,红颜正化作枯骨,引得群鸦翻飞天际。

起初,云霞的边缘染上了晚空特有的紫色,一寸寸向内部蔓延,渐渐只剩下与远山相接的一块仍留有一抹亮红的云彩。至此,落日已经全然没了踪影。一道光从山脊的背后投射到云端,为云层焦黑的边沿镀上了不纯的金色。不消多少时候,这廉价的装饰物也被剥落殆尽。

聚拢在西侧天空的云团,终于化身为一具黑色的骷髅,上面竟连一块带血的腐肉都不剩了。

暗云最终消失在夜空里。在下弦月升起之前,谁也不会注意到它的存在。

“……小葵,很不幸,你的说法可能无法成立。”观露申冷冷地说,“假若芰衣姐真的是凶手,她完全没有必要告诉我们有关足迹的事情,因为那件事只有她一个人知情。在芰衣姐回家通报父亲的时候,又下起了大雪,曾经有过的足迹都一并被掩盖了。芰衣姐完全可以隐瞒,只要绝口不提那条路上没有足迹的事情,任何人都会认为在大雪降下以前,那里留有外来的凶手留下的足迹。她若是凶手,讲出这件事对自己无疑是非常不利的。芰衣姐讲出了足迹的事情,所以她不会是凶手。”

听完露申的这番话,葵点了点头。

“也许你是对的。我不了解她的性格,也无从了解。你的姐姐是个谨慎的人吗?如果不是,她便有可能一不小心说漏了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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