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案 观音寺满门惨死 好乩友参破玄机(1/2)
我以前认识个练气功的,他最擅长治肚子疼。哪个小孩肚子疼了,他就让那小孩躺下,他运功把掌心搓热,焐在小孩肚子上,十分钟后,那小孩就会觉得没那么疼了。他再从兜里掏出个胶囊,放在手心里“发功”,让小孩吃下,小孩就真的好了。
后来,他跟我说,胶囊其实是空的,安慰一下小孩,关键是“发功”。
想起这事儿,我专门搜了气功表演的视频,看到一个厉害的大师做“带功报告”,不只能“发功”,还能给台下听报告的人“集体发功”。
有人说我太爷爷金木留下的《夜行记》里,都是些魔幻现实感的故事,当我看到大师“集体发功”的照片时,也有类似的体验:荒诞到不敢相信是真的,又真实到觉得太荒诞了。
1921年5月4日,北京东单附近发生了一件意外死亡事件,当时警署并没怎么注意,后来事情变得越发不可思议,很快就变成了这种魔幻现实的感觉。
我整理完这个故事,感觉就像吃了气功大师的胶囊,不知道究竟是不是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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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件名称: 东单迷案
事发时间: 1921年5月4日
事发地点: 东单牌楼观音寺
5月4号早上,我在火神庙遇见一些学生演讲,纪念两年前的运动。当天的《晨报》也开了专栏(专栏作者瞿菊农,是“五四”运动北京学生联合会代表),说“‘五四’是奉着新文化运动的使命来的”。
当时,所有人都在听学生的演讲,没人注意到,不远处胡同里传出几声惊叫。三天后,《晨报》发新闻报道了这件事:
“……东单牌楼观音寺100号住户文某,体质颇健,日前一时大意,食物未加检点,忽然染受急性传染病,未及请医,已经身死。家人正要替他治理丧事,又一齐病倒,当日晚间,竟死去三口,现在他家只剩幼童一人,也病在床上,生死还不敢保。昨日由他亲眷,将死去的四口一齐棺殓……”
汪亮正在我家,他说事发当天就跟内一区警署打听了。5月4号早上,邻居听见文家小孩一直哭,敲门没人答应,就翻墙进了院,一进屋就闻见一股恶臭,里屋躺着四具尸体,满地都是吐的东西,没死的小男孩趴在他娘身上,哭得接不上气儿。那邻居一阵惨叫,喊来巡警。巡警带法医来,随便一查,说是得了急病,就封了院子,没再细查。
我说这得好好查,万一有其他事儿呢。汪亮“嗨”了一声,“他们家顺义亲戚收了尸,也没再问,哪有警察愿意自个儿去掺和?”
第二天,却真有人掺和这事儿了。
北京悟善社 [1] 在火神庙张贴了告示,说有人暴死是因为邪气作祟,要开坛做法,扶乩请神,请济颠活佛和吕洞宾下凡祛邪。
悟善社是个研究“灵魂学”的社团,有点神叨叨的。1916年,我在上海查过一个鬼曲连环命案,认识了悟善社南京分社的罗社长。当年他们才刚成立不久,没想到现在连北京都有了分社。上个月,我在家里看见一本不知道谁送的《灵学要志》,里头讲了些灵魂运作的“科学”和扶乩知识,就是他们办的。
汪亮说得去看看,“火神庙真够热闹,学生刚讲完新文化,吕洞宾就在原地下凡了。”
我说不只火神庙热闹,听说议员家里都供上吕洞宾了,南方更厉害,有个叫同善社 [2] 的,要搞真命天子登基。
5月8号,我、小宝、汪亮和戴戴去火神庙看悟善社扶乩做法,本来就想看两眼热闹,没想到见到了新鲜事儿。悟善社不知从哪儿弄来几个十几岁的南方乩童 [3] ,个个穿着红黄法衣,手持七星宝剑站在台上。领头的一个举着把鲨鱼剑,剑身上铁刺一寸多长。台边还坐着个老年乩童,嘴巴里穿着长长的钢针。会场上锣鼓敲得震天响,香火熏得厉害,戴戴直喊头晕。
仪式开始,台上四个人抬着轿子满场跑,前后左右摇晃。几个乩童光着膀子一声不响地站在神龛跟前,闭着眼睛念念有词,大口呼吸香火,敲锣鼓的在几人耳朵边上一顿猛敲。北京庙会上没见过这场面,台下挤成一团,众人拍手喝彩。
大约一刻钟,领头的乩童猛地打了个激灵,浑身抖成筛糠似的,抡起鲨鱼剑抽在后背上,登时一条血印子。他挥舞着鲨鱼剑绕场走了半圈,抬胳膊又是一剑,背上的血刷刷地往下淌。其他几个,也一个个抖起来,摇摇晃晃绕着台子走,用七星剑砍后背,拿刺头敲脑门,路过香案随手抓起一把香,就往胸口上摁。
台下一片惊呼,汪亮说这是疯了吗?小宝盯着乩童看了会儿,说:“这几个小孩走的是道家的禹步 [4] ,应该练过。”
我见戴戴没说话,问怎么了,她捂住嘴干呕了一口,说太恶心了,别看了。围观的人却越来越多,我们往外挤了半天,才算挪了出去。
这时,那个手持鲨鱼剑的乩童开始表演蹚火。台上放了一盆烧得正旺的炭火,轿子跨过火盆,围着场子转圈,那个乩童原地比画了一阵,脱了鞋,又走起道士的禹步,歪歪斜斜走上了炭火。火盆里噼里啪啦闪了一阵火光,炭烧得更旺了。他在里头左一脚右一脚地踩,踩完跳出火盆,没事一样在场子里兜圈,脚上除了炭黑,也没什么伤。
吵闹声里,我听见有人喊我,循着声音一看,是路道谦——我偶然认识的一个参议院议员。这人是悟善社北京分社的社员,因为资助的钱多,在社里能说上话。我跟着路道谦来到场子后台说话,见那几个乩童正坐着喝水,满头满脸都是血,一个穿着法衣的人正拿黄符往他们背后的伤口上贴。
我问路道谦,没见过这种仪式,怎么那么血腥?他哈哈一笑,指着乩童说:“南方风俗,这样才请得动真神,社员和百姓都喜欢看。”说完,他扒在我肩膀上小声说:“晚上还有场传统的扶乩做法,在内一区署长家设坛,到场的都是人物。”
我问他扶乩要推算什么。
“观音寺死人那事儿听说了吧?大师能算出来里头有没有什么事儿。”路道谦说,社里法师觉得这些人死得古怪。
我一愣,笑了一声,“警察信你们这个?”
路道谦脸一板,说别笑,“署长可是真心虔诚,特意安排在他家里设坛,说要能算出线索,就派人细查。”
我皱起眉,不笑了。这两年,议员、警察厅官员、大学教员信悟善社的确实不少,但直接拿来裁断人命,实在太扯淡。
我问能不能去看,路道谦一口答应,“早就想介绍你入社了,晚上去见识一下,去的都是好乩友 [5] 。”
跟路道谦约了时间,我回前面找他们几个,见很多人围在乩坛前买东西。我问小宝他们买什么,小宝指指旁边一个人,说:“太恶心了,竟然卖那灵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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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乩(ji),是中国民间信仰的一种占卜方法,又称扶箕、抬箕、扶鸾等。扶乩中,有人扮演被神明附身的角色,叫乩身。神明上身后,会写出一些字迹,由专门的大师解释含义,其实本质和测字、抽签一样,都属于占卜旁边那人手里拿着张黄符,符上沾了血,乩童身上的,说能通灵辟邪。除了灵符,还有卖活乌龟的,五毛钱一只,给信徒买了放生。悟善社印制的善书 [6] ,两毛钱一本,持诵千遍能保全家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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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为民国时期扶乩的照片,具体时间不详
内一区署长家住在东四牌楼附近的驴市胡同(今礼士胡同),我和小宝8点到了地方,路道谦引我们俩进屋。
这里的乩坛果然很讲究,供奉着吕洞宾、何仙姑、济颠、关二爷等一排大仙,还有个我不认识的,路道谦介绍说是明代抗清名将史可法,专供问国事军事的。小宝拽我,指了指一排大仙后面,问我是什么。我走近一瞧,竟然还有几个洋人塑像:耶稣、拿破仑、托尔斯泰。
我纳闷地问路道谦,他说我没见识,时代不同了,西洋神灵也要请的,“但大家还是最喜欢请关公,每逢初一都会请来问事儿。”
乩坛周围站着七八个人,长衫西装都有,还有个五十上下的八字胡,穿了件百衲道袍,坐着闭目养神。我拱拱手自我介绍,路道谦挨个给我介绍——财政部的司长、交通部的政司司长、编著国史的前清翰林……个个来头惊人,最大的官是前任国务院内务总长 [7] 。
那个穿道袍的八字胡就是内一区署长,姓刘。我特意又跟他打招呼,说刘署长你好。他摆摆手,让我叫他悟空。我愣了一下,路道谦赶紧解释,这是道号——有悟真、悟空、悟益、慧本、智玄等等。
神龛前是张大木桌,摆着红木的沙盘和一个树枝绑成的十字乩。两个道童穿着法衣,扶着十字乩,悬在沙盘上。主位上站着一个身穿着正黄色大袖袍子的道师,梳着发髻,花白胡子垂到胸口。
人一到齐,道师开始念咒,呜呜呀呀念了一刻钟,那俩道童一边摇晃十字乩,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又拉又扯,若即若离。咒语一停,道师“扑通”一声坐下,浑身微微发抖,俩道童也开始抖,十字乩在沙盘上写起来。
悟空署长走上去,鞠了一躬,问:“请下来的是谁?”
十字乩一摇晃,在沙盘上划拉几道。道师猛一睁眼,又闭眼,挤出几个字:“姓文的。”
“怎么死的?可有冤屈?”
十字乩又划拉几下,道师说:“有冤,在月;有仇,在坤。”
我往沙盘里看了一会儿,见那扭扭曲曲的形状,似乎确实有点像个月亮。
悟空署长再问,十字乩停了,道师和道童过会儿也都恢复正常,通灵结束了。
路道谦问署长,这乩词啥意思?
悟空署长扯扯八字胡,说:“意思我懂了,线索很清楚。西南方向(八卦中坤指西南),女的。”
小宝噗嗤一声笑了,我踩了他一脚,说别吭声。
一群乩友倒了茶喝,聊起了灵魂学和怎么利用扶乩加强社会教育。我和小宝接不上话,不断跟着点头说是。寒暄了半个钟头,又要开一坛扶乩,这回是路道谦主持,说是要请关二爷,按照关二爷给的指示,决定在座的乩友下半年要给社里捐多少钱。
我和小宝赶紧起来,说不耽误内部活动,路道谦也没留,说回头再给我送灵学资料。我这才想起,家里那本《灵学要志》八成是他给的。
回去的路上,小宝说,那玩意儿到底怎么动的,问了真能写字?
我说:“我也说不上来,但有个朋友可能知道。”
第二天中午,我带小宝去北大找许赞堃 [8] ,他是周启孟(即周作人)介绍的朋友,喜欢研究些宗教的东西。
我请许赞堃在前门外南恒顺吃了顿涮肉,并给他讲了昨天的乩童上身和扶乩断案。许赞堃大笑,说悟善社就是一锅汤,儒道佛乱炖,“扶乩写字,其实就是心理作用。再怎么七扭八拐,也是心里想啥才会有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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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乩和“笔仙”“碟仙”的原理基本是一样的,可以从三个方面解释:1人体的无意识运动,尤其在肢体紧张的情况下;2高度专注下的心理暗示,所谓信则有;3两个或两个以上人共同操作,互相之间的暗示。请乩仙、笔仙之所以规定要在某种宗教狂热或神秘氛围中进行,就是因为它本质上是一种基于强烈自我暗示作用的心理游戏
他说,十字乩会移动,是道童集中精力在上头,两人拉扯,力量冲突,就会不知不觉像手被乩控制。实际上能画出个什么,还是潜在里的意念。“再说,不管画出个什么符,道师的解释最关键,越有文化的人越能扯,绕来绕去跟谜一样,就是个事后的心理作用。”
我点点头,说确实有道理,“月”“坤”的解释就跟测字一样,说法很多,总能圆起来。
小宝说:“那悟空署长也是念过书的人吧?这么神神叨叨,总不能往西南方向去找个女的抓起来,说人家有罪吧?”
傍晚,汪亮骂骂咧咧地来了家里。我问他怎么了?
“x,内一区的警察疯了,抓了个小女孩,说是扶乩算出来的女巫。”
我回屋给路道谦打了个电话,问怎么回事儿。他连说没有,是误传,“没说是女巫,也没定罪,刘署长按照乩仙给的线索,找到个嫌疑人,还会再细查。”
路道谦说,巡警在观音寺文家附近排查,查到个西南来的女孩,才十四五岁,在火神庙摆摊卖臭干子的。警署本来就怀疑过文家人吃了什么有毒的东西,这下越发觉得扶乩算得准。我问化验了臭干子有毒吗?路道谦说那倒没有。
挂了电话,我也忍不住骂了几句。这种迷信,就是许赞堃说的心理暗示,随便什么就往上附会。
汪亮待了一会儿,坐不住,就去内一区警署找人打听。过会儿,汪亮从警署打来电话,说这事儿奇了,那小女孩已经交代了,说自己确实害了人。
这女孩叫洪蓝,最近一直在火神庙庙会上卖湖南臭干子,做得好吃,挺出名的。警察查到她,署长亲自审问,说乩仙算出了她有问题,她当场就认了。
“具体怎么说的?”
“还没说,就说自己是西南来的,会巫术。”
小宝说会不会是吓坏了,年纪那么小,又是鬼又是神的,“我看你趁早别干了,你们这警署还不如从前的衙门。”
我跟汪亮说,先想办法找找尸检的记录,看都记了些什么,“查出到底怎么死的,其他都好办了。”
第二天一早,汪亮醉醺醺找来,说那法医不在,跟巡警喝了半宿,才弄出来尸检报告。报告只有简单几行字:“四具死状相似,皮肤暗色,表面溃烂,失禁,粪门有血。”
小宝说,这么看倒像是中毒,但写得简单,具体还不确定。
汪亮拿过报告说:“要当时就化验看看,是病是毒应该能查出来。这会儿文家那亲戚可能已经把尸体埋了。”
我说没其他办法,不如先去洪蓝家看看。汪亮一拍脑门,说:“我昨晚还打听了个事儿,过几天内一区警署和悟善社要搞个什么神判 [9] 大会,要让神灵判断洪蓝是不是有罪。”
小宝说:“太扯淡了,咱更得赶紧查。”
汪亮打听到,洪蓝家在贡院东边的城墙根,离火神庙不远。傍晚6点多,我和小宝、汪亮三个坐车去了贡院,拉车的却不愿意往东去了,说太偏。自从前清废了科举,贡院就荒下来,民国时改为官用,平时人也不多。经过以前考试的房间,汪亮说:“都废了十几年了,不考科举,扶乩的却越来越多了。”
我说也不对,以前扶乩问科举考题,现在的学生问新学考题,听说不少学生都用笔扶乩。
洪蓝家是个两间房的小破院,没有院门,院里有两棵枯掉的槐树,叶子掉得干干净净。堂屋里没什么摆设,木桌木椅,还有一筐没做完的针线和半碗剩水。汪亮说,洪蓝是在火神庙摊子上被巡警带走的,家里估计就没人来过。我摸了摸桌椅和墙壁,倒是干净得很,地上也没什么东西。里屋是个卧室,一张小木床,收拾得也干干净净,床上叠了几件女孩衣服,都是简单的粗布衣裤。枕头上搁着面小镜子,镜面破着一道缝。
再去西屋看,进门靠墙是灶台,放着做饭的东西,汪亮掀开锅盖,锅底刷得锃亮。奇怪的是,屋子西北角还有张小床,床上没什么东西,床对面的墙上,竟然装着个木门。木门旁边,贴着张一尺多宽的泛黄的旧纸,上面画着些潦草的动物小人,像小孩刚学画时画不像。
汪亮走到床前说:“不是说家里就她一个人吗?”他上上下下看,叫我和小宝,“看!这是什么?”
他在床底下的墙上看见个洞,洞里放着个巴掌大的小坛子,汪亮把坛子拿出来,小宝忽然摁住他,说别动,赶紧搁下。我们俩被他吓一跳,汪亮把坛子搁在地上。小宝让我们离远点儿,他从外头捡了根树枝,轻轻扒开坛子口,把树枝插进坛子。过了两分钟,两只鲜艳的甲壳虫沿着树枝爬上来。小宝一抖树枝,虫子掉下去,他马上盖上坛子口。
“这屋里养蛊了。”
汪亮“啊”地叫一声,使劲甩手跺脚。我问小宝怎么回事。
“一进这院就觉得奇怪,你们看这屋里是不是太干净了?”小宝指指墙上那奇怪的画,说:“这东西看着像什么宗教符号,联想到她是西南来的,我就想是不是传说中的蛊。”
小宝让汪亮拿出尸检报告,又看了一遍,说:“这些症状,和《洗冤录》里说的中蛊毒 [10] 很像,我记得有医书里讲过,养蛊的人家都非常干净。这小坛子的虫子,很可能就是洪蓝养的蛊。”
汪亮恨不得把衣服都脱了,跳着脚问,就是那种中了就死的巫术?
我说不一定,蛊其实就是虫,是不是巫术还不好说。
我们三人都看了看那扇墙上的木门,小宝走到门板后面,伸手慢慢拉开。门里头黑洞洞的,小宝也不敢往里看。我拧开手电照进去,一具穿着白衣的尸体直挺挺地躺在门里。汪亮尖叫一声跑了出去,我心里一惊,关了手电,拉小宝后退了几步。
过了一会儿,门里没什么动静,我开灯再照,躺着的是个干瘦的老太婆,身上裹了厚厚一层白布。
汪亮回了屋,躲我后面问,死的活的?
我摇摇头,拿手电照着,慢慢走近看,那老太婆一动不动,嘴巴眼睛紧闭,确实像已经死了。我走到门边,拿手电往里照,见这是个狭小的密室,只放了一张床。壮起胆子往老太婆身上照,从头到脚都整整齐齐地裹着白布。
突然手臂上一凉,我低头一看,老太婆的手正搭在我的手腕上。我大喊一声甩了一下胳膊,老太婆睁开眼睛,看了我一眼,张嘴要说话。这是个活人。我弯下腰听她讲什么,她却只张嘴不出声。小宝过来摸了摸脉搏,说气息很弱,病得不轻,恐怕快不行了。
我说:“那先送医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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