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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场 大厅(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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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起来,这样的夜晚还真适合让我做如此不寻常的告白。那个我最不希望她听到的人,如今也吃下安眠药睡着了。”

滨本幸三郎开口说道,他的手上照例握着那支烟斗,餐桌边有牛越、大熊、尾崎,还有御手洗和我。

其他人似乎也发觉了异样,纷纷来到大厅。至此,除了阿南和英子,所有人又再次聚到了一起。屋外狂风呼啸,持续不断的风声仿佛高潮前的序曲。今夜,恐怕众人都无心睡眠吧!我看了一眼角落里的大钟,现在是凌晨两点五十。

“如果您觉得人太多,我们可以换个地方。”御手洗说。

“不……没必要,那样做的话就太自私了,毕竟这些人也受到了惊吓,他们有听我自白的权利。不过……可否答应我一个任性的要求。我女儿她……”幸三郎语塞了。

“您放心,就算现在想叫醒英子小姐,恐怕也不太可能,那可是强效安眠药。”御手洗正颜厉色地说。

“哦!我明白了,原来让英子服下安眠药,还有放火烧床的人都是你吧!到底是怎么做到的?我记得你应该一直和我们在一起,真把我搞糊涂了。”

“那种事一会儿再说,接下来我说的话里如果有错,请指出来。”

来客们各自在餐桌边坐下,从现场的气氛里,他们感觉到这个事件终于要结束了。

“我知道了,不过,或许没有这个必要。”幸三郎说。

“您不光杀了上田和菊冈,还杀了我不少脑细胞呢。尤其是上田,杀人动机实在让我百思不得其解。”御手洗心急地说,他的样子看起来很急躁。

“不,其实整个事件的动机我都搞不明白,特别是上田,滨本先生您应该没有杀他的理由。”

“但将菊冈的案子结合在一起考虑后,我立刻就明白了。其实,您真正想杀的人只有一个,那就是菊冈荣吉,当初也是这样打算的。你花了时间又花钱,为了这个诡计才建造了这座房子,一心一意只想杀死菊冈。但你没料到上田对菊冈也抱有杀意,如此煞费苦心,却如果被他抢先一步的话,那可就前功尽弃了。我说得没错吧?”

“唉,我有必须杀死菊冈的理由,如果不那么干的话,就有违我做人的原则。”

“前几天,我发现康平和千贺子从他们女儿的葬礼上回来后就一直神情忧郁。在我再三的追问下,他们才告诉我已经委托了上田去杀菊冈。我很着急,就说酬劳让我出也没关系,但请他们收回委托。我很信任他们,所以相信康平也会照我的话去做。但上田却说不行,他有点顽固,或许应该说有些侠义气概。其实他本人对菊冈就抱有强烈的憎恶感,听说是因为一件小事。”

“是什么事?”牛越非常严肃地插嘴问道。

“在我看来,的确只是一件小事。听说有一次菊冈无意中侮辱了上田的母亲。事情的起因是,上田住在大阪的母亲因为住房用地问题和邻居发生了争执。”

“那个邻居家里发生了火灾,大火烧掉了两户人家当中的围墙,因此两家的边界就变得模糊了。于是上田的母亲就趁机让附近的车子停在院子里,并且收取停车费,结果就吃上了官司。他母亲也很固执,不肯息事宁人,最后闹到不得不花钱解决的地步。菊冈听说后,非但没打算帮忙,还说了‘贪财的死老太婆’之类的话,从此上田就怀恨在心。不过,这也犯不着杀人吧。唉,这种话由我来说,还真奇怪……”

“最后你决定连他一并杀掉。不过,反正要杀,不如把杀上田作为杀菊冈的伏笔,另外这也是一个扰乱警察调查视线的好方法。所以你才在那把刀的刀柄上绑了一根线?”

“是的。”

我瞄了一眼早川夫妇,千贺子始终低着头,而康平则目不转睛地盯着主人。

“那是因为在杀菊冈的时候,必须使用带线的刀子,不,应该说是刀柄上必须绑线。所以为了留下伏笔,在杀上田的时候也要使用带线的刀子吧?因此不管杀死上田的刀上有没有线都无所谓。”

“但我不明白的是,为什么要把上田的右腕和床绑在一起?”

“那个啊,说实话我也不知道,大概杀人后太紧张的关系吧,想法就有些奇怪……我从来没有用刀杀过人,所以不知道他是不是会立刻断气,如果他半死不活地爬出去就糟了。当时我是这么想的,不,应该是后来才想到的。”

“在自卫队里待过的壮汉竟然被你一个老头给干掉了。”大熊说。

“是啊,为此我还想了一条奸计。我和他就自卫队的话题聊过几次,他对我没什么戒心,不过就算他再大意,真的打起来,我也完全不是他的对手,毕竟他受过专业的训练。”

“我怕杀了上田以后碰到别人,所以特意穿了一件夹克。我本想脱了夹克后再杀了他,这样即使有血溅在毛衣上,穿上夹克就不会被看见了,但没想到这件夹克还起了别的作用。我来到他的房间……”

“你去找他,他没起疑吗?”牛越问。

“不,没有,我敲门后报上了名字,他就让我进来了。不过换成康平的话,恐怕没这么简单。上田没理由会想到我要杀他和菊冈,因为康平要求撤销委托的时候,应该表明过那是他自己的意思。”

“嗯,请继续。”大熊说。

“我走进他的房间,把夹克脱掉后,就看着上田。当时我在想,如果可以的话,就直接那么拿刀刺过去。但还是不行,他实在太壮了,我尤其怕他的右臂。果然,人一旦起了杀机,想法就会变得很古怪,我一手紧握着口袋里的刀子,一边却在想,有什么办法可以把他的右手绑在床上呢?那样就可以轻松下手了。前思后想,最终还是决定按照原计划进行。”

“我把自己那件名牌夹克拿给他,对他说这件衣服我穿有点大,如果合身的话,就送给他,请他穿上试试看。他穿上后,扣上了前排的扣子,果然像我预计的那样有点小。于是我一边说,果然有些小啊,一边不动声色地把刀子地藏进毛衣右边的袖口。接着我装作帮他脱衣服的样子,用双手替他把扣子解开,趁机把他的领口向左右拉大。他乖乖地任我摆布,没有反抗。在夹克领子褪到他双肩的时候,我突然用力一扯,因为夹克本来就很小,这样他的两只胳膊就动不了了。到这时候,他还不明白我究竟要做什么。我从毛衣的袖口里取出刀子,一刀,就刺进了他的左胸。他或许也感受到了刀尖刺穿身体的痛楚,我至今都忘不了他那死不瞑目的表情。”

“然后,我把夹克从他的身上剥下来,自己穿上。还好,溅到毛衣上的血迹不是很明显,甚至连我握刀的手上都很干净。那件毛衣就藏在我房间衣柜的最下面。前几次的例行检查中,你们都太客气了,怕我会在意,所以都没翻到底层,这倒让我逃过一劫。不过,就算现在把毛衣拿给你们,恐怕也辨认不出血迹了。”

“杀完人后,我几乎陷于半疯狂的状态。等我回过神来,才发觉自己正拼命地把上田的右手往床架上绑。但他早就死了……”

听到这里,众人似乎都受到了不小的冲击。

“这个凶手呀,明明用刀子刺穿了死者的心脏,但还是不放心,怕他倒在地上后还没死透。我想他之所以没有用在门闩下放置雪块的方法来制造密室,是因为这个方法需要一定的时间。而他当时想做的,就是尽早把门锁上。”

“制造密室的方法就像那个学生说的一样,是用铅球吗?”牛越问。

“正是这样。”

“虽然当时你很慌乱,但歪打正着地让上田手上的绳子成为了‘凶手是在室内行凶’的最佳证据。因为你根本就没有进入下一间密室,所以这个伏笔自然给警方制造了很大的困扰,真是功效卓著啊。”

“然而,上田在他尚未失去意识之前,发觉自己的手臂正被人往上吊。于是他就想到了留下‘dyg e’——死前留言。他双手举成v字形,这在旗语中表示‘ハ’。他也是偶然学到的,在旗语中,大多数的字符只有通过两个动作才能表示,但唯独这个‘ハ’字只要一个动作就可以完成。”

“但问题也随之而来,如果只是打出一个‘ハ’字,很难让人想到指的是‘滨本’,因为在这家中还有一个‘早川’。所以他接着又去想应该怎样表示‘マ’。‘マ’这个字需要两个动作,先是左手向左平展,右手和左手呈三十、四十度角,放在斜下方,然后还要举起旗子在头上交叉,以示‘マ’字尾巴上的那一点。但说实话,光要完成这两个动作,就很难为将死之人了,何况还要让发现的人认出来。”

“于是他就想到了用脚。旗语也叫手旗旗语,从字面上理解,是用手表示的旗语,所以双脚无用武之地。他想到了用脚做出了‘マ’字的形状,那尾巴上的一点,就是用血涂在地板上的圆圈。”

“以上就是这具尸体为何会‘跳舞’的原因。关于手旗旗语的这几个动作,我曾在图书室里的百科全书上确认过。接下来说明杀死菊冈荣吉的方法……”

“慢着!御手洗君,不是还有很多问题没有解决吗?”我说,在场的客人们亦有同感,纷纷议论起来。御手洗仍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看来他早就知道了所有问题的答案,只是懒得说而已。

“雪地上的两根木棒是做什么用的?”

“还有偷窥我房间的那个人偶呢?”

“为什么三十分钟后才听到死者的惨叫,请说明一下!”

大家争相提出了心中的疑问。

“那种事情……”御手洗憋着没说出“还用问吗”这四个字。

“哎……好吧,那么,该从哪里开始说好呢?这几个问题都是相互关联的。石冈君,那两根木棒你应该明白了吧?要消除雪地上自己的足迹有很多方法,比如可以蹲着倒走,或者一边走一边用手擦,但因为是在同一条路上往返,这样做的话很容易被揭穿。那怎么做才好呢?很简单,再下一场雪就好了,而且只是下在走过的地方。”

“我的天啊!难道要跳求雪舞。”我刚说完,御手洗就像看傻瓜一样看着我。

“咳咳,总之,让老天爷下雪,而且只让雪落在走过的地方,那是根本不可能的。”面对他如此的眼神,我只能表现得稍微严肃一些。

“你的脑筋需要‘逆转’一下,不是让雪下到走过的地方,而是走在雪能够下到的地方。”

“哎?那要怎么做才能下雪?”

“当然是利用屋顶喽,只要让屋顶的雪滚下来不就行了。凑巧的是,那天下的是粉雪,如果是一般人家的屋顶,只要不刮大风,雪只会笔直地落在屋檐下。但要考虑这房子是倾斜的,所以从屋顶落下的雪,会堆积在距离屋檐两米左右的地方。”

“哈哈!我明白啦!”牛越大叫道。

“但是这个范围有限,也就是和屋顶房梁平行的一条直线之内。为了防止走出线外,最好能在地上画好线段,然后沿着那条线往返。但特意这样做的话就太麻烦了,而且只要下过雪,那条线就会被雪遮住。这就是理由,明白了吗?”

“还是不明白,为什么要插两根木棒?”

“是记号啊!用来代替画线,那两根木棒之间的最短距离正好位于房梁平行线的正下方,也就是应该走的路线。从远处眺望,木棒就正好插在屋顶前端的垂直线与地面的交界处。晚上看不清自己的足迹,所以在去的时候就以西边的木棒为基准,回来的时候以东边的木棒为基准,这样就可以一边走直线,一边消除脚印。回来的时候,当然也不会忘记把木棒拔起来带回去当柴烧掉。”

“当然,如果杀死上田后雪还在继续下,这个诡计就没有实行的必要。这是为了防止雪停的后备计策,但在当天却派上了用场。”

“哦!杀死上田后,再爬上屋顶让雪落下……”

“是让雪降下来。”

“原来如此,我好像明白了……”

“那么接下来……”

“等等!那十号室附近被拆散的人偶究竟是怎么回事?也应该有理由可以解释吧?”

“那还用说么,那个人偶所在的地方是屋顶降雪的范围之外,所以……”

“哎!让我想想……让我想想……果然,还是和足迹有关?”

“如果是楼梯,只要抓住楼梯的扶手,人站在楼梯的外侧,脚尖踩在边缘上,就不会留下足迹。但是房子的西角到楼梯的这段距离就无计可施了,所以就把人偶放在地上,然后从上面踏过去。这下懂了吧?石冈同学。”

“啊!”

“如果只是整个放在地上,离楼梯距离还不够,所以要把手脚拆下来,再踩在上面,这就好像一边过河,一边往水里扔木板做浮桥。”

“啊!”

“这也是凶手会选择可以分解的人偶的原因。另外石冈君你不要再‘啊’了,你看大家都被你的一惊一乍给吓着了。”

“是吗……我只是惊讶自己怎么连这么简单的问题都没想到。对了,相仓小姐被偷窥是发生在人偶被拆散当踏脚板之前吗?”

“不是,应该说偷窥相仓小姐的只有一颗脑袋而已。为什么要这样做,是因为……”

“还是让我来说吧。”幸三郎开口道。

“正如御手洗先生所言,我从人偶的身上走过,拔起了做记号的木棒,清理干净了足迹,迅速做完这一切后回到了屋里。这时我手里还捧着人偶的头,我本来想把它放回三号室,自己顺便也藏在三号室或者隔壁的图书室里直到天亮。”

“正常的情况下,此时我应该已经回到了塔顶的房间。但是如果再冒险回房,放下吊桥时那咔嗒咔嗒的铰链声肯定会被人听到。为了不引起怀疑,我决定明天早上七点左右,趁着大家还在熟睡,再赶到吊桥那里,把吊桥上下开关一次,伪装成我刚刚起床的样子。”

“至于我为什么还要把那颗头拿回来,纯粹是因为我怕它放在雪地里一个晚上会被冻坏。我也想过先回三号室把头放好,但多走一次就会增加一次被发现的危险,反正最后都是要去的,干脆带着它爬上屋顶去推雪。于是我就带着人偶的头,利用吊桥那里的梯子爬上了屋顶。我之前没有将吊桥关严,留下了一条刚好能容纳一个人侧身而过的缝隙。”

“我把雪推落后,本以为大功告成,但没料到英子会起床把吊桥给关上了。吊桥从外面是绝对打不开的,硬来的话只会发出很大的响声,如果被人发现,我可就百口难辩了。无论怎样,上田已经被我杀死,所以在菊冈死之前,我绝对不能被捕。”

“我在屋顶上都快冻僵了,拼命思考着逃脱的方法。屋顶水塔那里有一根大约三米长的绳索,那是以前工人在安装水塔时使用的。那个长度并不足以降到地面,我刚才爬上来的梯子也只延伸到吊桥附近。而且就算下到了地面也没用,因为大厅的门已经被我从内侧锁上了。如果明天大家发现我不在屋子里,不,不在塔顶的房间里,那我一定会被怀疑!我看了一眼手里格雷姆的头,心想能不能利用它和那根三米长的绳子回到屋子里……终于被我想到了一个妙计。”

“首先,我把绳索绑在屋顶的护栏上,然后沿着绳索降到相仓小姐房间的窗户边,拿出格雷姆的人头吓唬她。只要她醒过来,一定会被吓得尖叫,而英子刚刚去关吊桥,这时一定还醒着,她听见叫声后一定会从床上爬起来。我算准了时机,爬回屋顶把绳子解开,然后把它绑在英子房间一侧的护栏上。接下来我大叫一声,英子的房间就在正下方,不出意料的话,她应该会走进窗户,打开窗户向外看个究竟,那孩子向来胆子就很大,所以这个可能很大。”

“一旦她发现外面什么都没有后,接下来会怎么做呢?我想她首先会去刚才发出惨叫的相仓小姐的房间。运气好的话,即便她急急忙忙地关上了窗户,也可能会忘记上锁,这样我就可以顺着绳子进入英子的房间。但在此之前,我需要将格雷姆的头给处理掉,于是我站在屋顶上把它向西面用力地抛了出去。”

“如果英子顺利地进入一号室内,我就可以迅速地放下吊桥,再跑到二号室的房门附近,装作一副在塔顶房间内听到了惨叫声,过来确认发生了什么事的样子。”

“但是,如果英子只是站在一号室的门口说话,那我只能躲在她的房间内直到天亮。其实这个计划真的很冒险,万一我在开窗户的时候,正好被她看见,那麻烦就大了。或者她关窗户的时候没忘记上锁,窗户根本就打不开,又或者我在爬窗户的时候被后来的金井先生撞见……当时我只能硬着头皮赌一赌了。不过我很了解英子的个性,所以才判断这个计划成功的可能性很高。当我试过了以后,果然十分顺利。”

“原来如此!您真是神机妙算啊!”牛越佩服地说。

“如果是我,就会拍打窗户让女儿放我进去。”

“我也这样考虑过,而且几乎就要那么做了。但我还有必须要做的事。”

“那件事就是杀死菊冈吧!牛越先生,您现在就如此惊讶,那待会儿听过我的说明后,恐怕会吓得连腰都直不起来了的。那才算得上是完美的计划,令人折服的诡计。”御手洗紧接着说道。

“杀害菊冈……但那时我一直和滨本先生在一起啊!根据死亡推定时间,菊冈被杀的时候,我们正在喝路易十三。他到底是怎么……”牛越说。

“是利用冰柱,当我来到这里,看到那座塔的时候,塔身周围就如我预想的那样,结满了巨大的冰柱。”

“冰柱!”刑警们齐声高呼道。

“应该是刀子吧!对,是刀子,杀死菊冈的凶器是刀子!”大熊嚷道。

“是、内、部、藏、有、刀、子、的、冰、柱。”御手洗一个字一个字地吐出了这句话。

“把刀子吊在屋檐下,就可以凝结成尖端露出刀刃的冰柱,是这样吧?”

“你说的没错。”

“在如此寒冷的地方结成的冰柱是很大的,长度大约有一米多。将成形的冰柱尖端放进热水里浸泡,刀尖就露出来了。然后将加工好的冰柱放进冰箱里保存。”

“原来如此!所以才需要绑线……我真是甘拜下风啊!但是……”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实际操作起来的确比想象要困难,因为冰柱总是从刀尖开始结冰。为了制作理想的凶器,可花费了我不少时间。”

“为什么一定要用冰柱?或者说,为什么刀子要冻到冰柱里?”牛越提出了疑问,这也是我想问的问题。

“还有,我知道那是凶器,但具体怎么实施……”

“那还用说,当然是让它滑行。”

“滑行?在哪里滑?”包括我在内,好几个人都忍不住问道。

“当然是楼梯了!请各位仔细回想一下,这座房子的楼梯分为东西两部分,只要再架起一条吊桥式的楼梯,塔上厨房的窗口到十四号室的通风口,这之间的直线,就变成了一条又长又陡的滑道!这栋屋子古怪的楼梯布局就是为此设计的。”

“等……等一下!”我一下子没弄明白,不由得叫出声来。

“虽然楼梯能让带着刀子的冰柱滑行,但滑到楼梯的拐角处不就停下来了吗?”

“为什么会停下来?转角处的地板和墙壁之间可都有十厘米左右的空隙啊。”

“你的意思是刀子一定会经过那个间隙?但楼梯这么宽,你怎么能预测刀子会滑向哪里?说不定会滑到中间去,为什么会正好在楼梯的边缘滑行……哦……我明白啦!”

“聪明,就是为了这个,这座房子才会是斜的。如果房子是斜的,楼梯当然也是斜的。这条长长的楼梯说得极端些,就是一条v字形的滑道。因为房子是向南倾斜的,所以刀子势必会偏向南面的墙壁滑行。”

“原来如此!”

我和警察先生,还有客人们都不禁发出了忘我的感叹。如果英子在场的话,也一定会为令她自豪的父亲送上更加动人的赞美吧?

“所以刀子一定会通过转角处地板和墙壁之间的十厘米空隙……真没想到为了杀一个人,而特意去造一座房子……但是御手洗先生,冰柱会滑入十四号室的通风口吧?这样一来……”牛越低声说。

“经过多次试验,才在合适的地方开出一个通风口,而且不用施加任何外力,只要将冰柱放在吊桥的顶端,是这样吧?”

我也发觉牛越似乎想说什么。

“对了,那个长长的滑道中途要经过三号室,也就是天狗屋,那里可没有能够支撑冰柱的东西啊!”

“谁说没有啊?”

“是什么?”

“天狗的鼻子。”

“啊!”

这次发出惊呼的人不止我一个。

“我总觉得南面的墙壁内藏玄机,还有那扇窗户,根本没有安装的必要,而且总是开着三十厘米左右的缝隙,说是要通风换气,你不觉得奇怪吗?”

“原来是这样!那面墙上的天狗面具中,有一排面具的鼻子正好和滑道接轨。但如果只有这一排的话就太显眼了,所以干脆整面墙都挂满面具。这就是所谓的障眼法啊!居然能想到这个点子,我真是佩服!”

“您应该做过很多次试验吧?”

“是啊,面具该怎么摆都让我想了好一阵子,因为冰柱滑行速度的不同,就会造成很大的偏差……还有其他很多细节,不过说出来好像在自夸,所以我不太想说。”

“不,愿闻其详。”

“总之,因为时间充足,所以我时常编一些理由把康平他们支开,然后独自在家进行试验。我曾担心冰柱会在滑行途中断裂,或者因为滑道的长度太长,摩擦产生的热量会让冰柱融化。为了解决这些问题,最简单的方法就是将冰柱做的又粗又大。但这样做的话,又产生了新的问题。冰柱滑入十四号室后,残留的冰块体积过大,即便开上一夜的暖气,或许也不会融化殆尽。而且融化后产生的水也是个麻烦问题,所以只有尽可能将冰柱做得细小一些,而且还要让它在尚未完全融化之前滑入十四号室。”

“这个冰柱大小的问题至关重要,但是经过反复试验后,我发现冰柱滑行的速度十分快,这么长的滑道,竟然一瞬间就能命中目标,而且摩擦产生的热量只会融化很小一部分的冰柱。”

“融化后的水迹很难处理吧。”

“是啊,有几次我还认真考虑过要不要使用干冰,但怕在购买过程中被警方抓住把柄,最后还是放弃了,这样就不得不冒险在菊冈的尸体上洒水。哎,说到水,也有很多细节让我头疼。首先是冰柱滑行的时候,水滴会溅落在楼梯上,还有当冰柱滑入十四号室的时候,会有少量的水珠飞溅在地下室的走廊四周以及通风口下面的墙壁上。我不敢保证一定不会被发现,但走廊光线很暗,而且开了一夜的暖气,只要在清晨之前不被发觉,这点水迹应该会蒸发掉的。真的只有一点点。”

“您考虑得真是面面俱到啊。不过我还真没想到天狗的鼻子有这样的作用,这倒让我想起一个有关天狗面具出口的趣闻。”

“哦,是什么?”我问。

“以前欧美等国从日本订购了大量的天狗面具,那些制作面具的厂家为此大赚了一笔。紧接着他们又大量制作笑面男和笑面女的面具,结果反而卖不出去。”

“为什么?”

“因为那些外国人买面具是用来挂帽子的,看到天狗的鼻子这么长,却没想到可以好好利用的,大概只有日本人吧。”

“也就是说,从楼梯到通风口之间,有一段距离是完全没有支撑物的,是吗?”大熊警部补发言说。

“是这样,不过那时冰柱的速度已经非常快了,只要没有外力干扰,是不会产生偏差的。不过在天狗房间的通风口前,挂着一个饭团形状的大型浮雕,用来支撑滑行的冰柱。”

(只有这点没有说出来,对读者显得有些不公,对此笔者也感到遗憾。但对于已经获得启示的读者来说,我相信并不会有太大的妨碍。)

“我明白了,从天狗房间飞出的冰柱,滑到第二个楼梯拐角处的时候,滑行轨迹已经非常稳定,就不会改变方向了。”我也说。

“原来如此,所以那张床的床脚是固定住的,而且非常狭窄。”尾崎刑警说。到天狗屋后,这还是他第一次开口说话。

“那张床是为了固定被害者的心脏位置特制的。还有薄薄的电热毯,这都是为了能让冰柱刺穿菊冈的身体而准备的。普通的棉被太厚,刀子无法刺穿,电热毯的厚度则完全可以。”

“但现实总是很奇怪的,俗话说福祸相依,结果好事和坏事都让我给碰上了。”

“你的意思是?”大熊和牛越异口同声地问道。

“这个诡计的特点就是在冰柱融化后,尸体的身上只会留下刀子,让人误以为死者是被人用刀捅死的。何况上一起案件中的上田一哉也是死在相同的刀下,所以会进一步加深了众人的误解。”

“原来如此。”

“为了让冰柱充分融化,那天夜里滨本先生嘱咐要将暖气的温度开得比平时高。所以他说的好事,就是指菊冈因为感觉太热,连电热毯都没盖就睡觉了。刀子可以畅通无阻的刺入身体。而所谓坏事,就是菊冈是趴着睡的。”

“原本的计划里,对方仰卧在十四号室的床铺上,冰柱准确无误地插入他的心脏。但没料到菊冈有趴着睡的习惯,所以刀子就插中了他左边的背部。”

“计划被打乱了,但接下来发生的事则可以称之为幸运,嗯……应该说‘菊冈趴睡,焉知非福’!”

“总之,菊冈是个做事十分小心谨慎的人。当他的司机被杀后,他也感到了危险,觉得即使卧室有三道锁,也还不够。所以菊冈就把沙发搬了过来,堵住了大门,还在上面叠了一张茶几。因此他身负重伤,想要出门求救的时候,却被自己筑起的障碍给封在了屋内。如果没有这些大家伙挡路,在刀子没有刺中要害的情况下,菊冈甚至可以跑到大厅求救。但他最后的体力却都用来搬动这些碍事的家具。他推倒了茶几,又推倒了沙发,此时他已经耗尽了所有的体力,唯一能做的就是躺在地上等死。从现场来看,这和上田被杀一案简直如出一辙。然而这并非滨本先生的本意,‘犯人曾到过屋内的痕迹’是偶然形成的。”

“是啊,有关这一点,我的确觉得自己中了个头彩。唯一不幸的,就是你这号人物的到来。”滨本幸三郎毫无悔意地说。

“哦,我想起来了!”牛越大叫道。

“菊冈是十一点死的,那天晚上,我和你在塔上喝白兰地的时候,你放的那首曲子是……”

“是《离别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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