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惊恐偶遇(2/2)
无论如何,张大小姐今天是高兴的,她不要去想这些事情。再说,她还是很喜欢这个孟主编组织的时尚派对的。有时候,她想起当年做大学壁花的情景,还是感觉挺好的。她喜欢穿漂亮衣服,喜欢打扮得很漂亮总是被安排在头桌。她喜欢隐约听到陌生人打听她的身份和名字。她真的不是壁花了,她已经成为鲜花了。
“姐,”孟主编又转向张燕,“你就跟咱妈说一下吧。”
“你今年捐东西的奢侈品都有哪些啊?”
“大牌都有,卡地亚捐了一条项链……”
“高级珠宝吗?”
“姐,别开玩笑了,那些价值连城,但是咱们这个也是最好最好的。”
“多少克拉?”
“姐,钻是有的,但是不大,碎钻。”孟主编突然从自己的桃红birk(爱马仕旗下系列包款)里拿出一个文件,“姐,这是所有捐的东西,你挑吧。我给你留着,你让姐夫给你拍回来就是了。”
“我们也要举牌啊?”张大小姐假装吃惊地问。
“姐,别闹了。”孟主编抱着张大小姐的胳膊撒娇道,“牌子你随便举,钱还是老规矩,爱给多少给多少。”
“你给哪个基金会?”
“未来工程。”
“那可是妈多年前亲自设立的基金会,”党小明说,“所以她老人家露面是很顺当的,就让未来工程的人去请咱妈就可以了。”
这种小交易已经很多年了,连张大小姐都很佩服孟主编想出来的这个完美买卖,奢侈品捐产品拍卖给中国大款,中国大款把拍下来的奢侈品送给坐在自己身边的女明星,拍卖价格商量好要高于零售价,付款的时候随意。这买卖可以说是赢赢赢赢的买卖,奢侈品得到宣传,大款得到明星,编辑部得到利润,而慈善机构也还是能拿到钱的。以前这种不透明的交易会让张大小姐难受,就是那个壁花的张大小姐,那个想要去非洲挽救孩子的女学生。有时候张大小姐都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就变了。
门铃响了,保姆打开门过来说:“大小姐,您要的花和植物送来了。”孟主编借此机会告辞了,张燕忙着安排植物摆放,草草说了句“再见”,但是忙乱中,她隐约看见党小明抓了一下孟主编的手。张大小姐假装没事,继续把绿植安排在大灰别墅的各个位置。
等植物安排完,张大小姐就用了整整二十七分钟去琢磨她到底看见了什么。她发现她居然醋劲上来了,她要去质问这个党小明到底在外面干了什么好事。
党小明一个人在客厅喝茶,突然看见自己老婆冲着他过来了。
“你跟这姓孟的到底什么关系?”她气冲冲地问党小明。
“你太可笑了,”党小明笑着说,“什么关系你还不清楚,买卖关系啊。”
“少来!”党小明的不在乎刺激了张大小姐,她居然吼起来。
党小明为了缓和气氛,走过去抱张大小姐,被一把推开。这时候他很知趣地走开了。张大小姐一个人愣在那里,突然转身奔向卧室,党小明以为张大小姐要去翻他东西,有点不放心,就跟着走向卧室。谁知道张大小姐居然换了一身运动服,戴着耳塞,听着音乐,准备去跑步了。出来的时候狠狠地撞了党小明一下。
北京天儿好的时候,朝阳公园跑步的人还真不少。据说是哪位领导去了纽约,觉得中央公园太好了,回来以后,北京就有了朝阳公园。和中央公园一样,围着朝阳公园的都是北京最贵的住宅楼。而东山墅是离朝阳公园最近的别墅了。张大小姐的私人教练跟她说,跑步能让人脑袋清醒,血液循环起来,供氧足了,事情就能想清楚了。
张大小姐围着湖跑到第三圈就把事情想清楚了,她觉得自己有点可笑,她比谁都清楚,对这个老公,她从来没有特别动情,怎么会突然吃醋呢?何况自己似乎最近也不是很乖。党小明最大的好处是永远会原谅她,也许因为他很多事情靠这个家庭,具体说靠她妈妈,所以他不敢乱来的。以前每次吵架之后,党小明都会当作没发生一样,而到了date night,他会买一份比一般更贵一点的礼物。
“其实我这老公也挺不容易的。”张大小姐终于缓过来了。
“张燕、张燕!”张大小姐似乎听见有人叫她,她没理睬,一直到丁强跑到她跟前说,“你跑得还挺快的!”
张大小姐毫无思想准备,这个小警察会在离她住所一公里的地方出现。她刚刚平静下来的心情被彻底颠覆了。她觉得有点岔气儿,她脑子里闪过一百个可能性:他来找我?他爱上我了?他来敲诈我?怎么办?这是偶遇还是他一直盯着我?党小明知道了怎么办?妈妈知道了怎么办?别人知道了怎么办?大家都知道了怎么办?媒体知道了怎么办?网络上传开了怎么办?张大小姐突然觉得她已经陷入了完全属于她自己的公关危机。她突然感到焦虑、恐惧,甚至大难临头。这些问题都让张大小姐感到非常恐惧,她只当不认识丁强,快速跑出公园。谢天谢地,她的奔驰车就在外面等着她。车缓缓开往东山墅的时候,张大小姐看见丁强还在追……这个场景她见过,就是她最后一次在纽约看见姜平。
在车里,张大小姐已经把她可能失去的想了一个遍,这件事张扬出去,公司会有问题,国企不能跟有绯闻的女老板做买卖;母亲可能也会被影响,子女不检点;党小明是个爱面子的人,要是大家都知道她给他戴了绿帽子,还不知道这个孤儿会做出什么事情来,俗话说,狗急了也跳墙。经过十分钟超负荷的患得患失,张燕突然觉得自己又成了那个不自信的壁花女学生:“我怎么可能冒这种风险去跟一个小孩……”她觉得自己是不可原谅的。
一回到家,张大小姐的哮喘就犯了。她一进屋就开始抓狂找哮喘药。保姆和党小明把家翻遍了,大概张大小姐已经很久不犯病,翻得底朝天也没找到。党小明只好求救于丈母娘和他党总最讨厌的ror haris。普通人会说,既然有大奔驰,为什么不赶紧送医院。熟悉北京下班高峰四环情况的人都知道,去医院就是在四环上憋死的结果。这时候,张燕的脸已经发白,大口大口地喘气,嘴唇从紫到白。但是特权还是好用的,张燕妈妈带着哮喘药和开道警车,不到十分钟就到了。至于这么用警车对不对,是人都会为自己亲生女儿这么付出。
但是话又得说回来,有点创意的人也能赶到,这ror怕堵车,居然骑着自行车从国贸过来,也就二十分钟。只是穿得有点出挑,运动紧身衣把自己像个香肠一样包起来,所有身体部位的轮廓都勾勒得清清楚楚。张燕妈妈和党小明都不敢正眼看他,尽管他们这时候很感动这个男闺密居然一直为张大小姐带着哮喘药。
所以张大小姐没有死在这个下午。她躺在沙发上,望着这三个最爱她的人,越发为她近来不负责任的行为感到内疚。张燕妈妈、党小明和ror,也都望着正在慢慢恢复的张大小姐。没人说话,为了调和气氛,ror问道:“did you see a ghost?”(见鬼了吗?)
张大小姐满脸恐怖地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