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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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狂风击打人的自负,让它啜泣

和尖啸,留下赤裸惊惧的灵魂。

随风而去,虔敬如一。

因恐惧紧闭窗帷,与永恒失之交臂

还有那明艳、跃动的自我的火焰……

那么所追寻的是沉思领悟无限。

去它的门前,大胆地叩问意义。

长途漫漫,满是贪婪的庸人

渴求与你的根脉交缠。

抛之脑后,因为他们与夏日同朽……

——约翰·威廉森

当约翰·威廉森1970年开始为砂岩隐居地招募新人时,很多人像他一样相信“新生活方式社区”的时代在美国终于来临了。根据《纽约时报》的一项调查,全国估计已经有将近两千个此类居所,大小各异千差万别,遍布在农舍、城市阁楼、山腹庄园、沙漠坯房、网格球顶的大厦以及犹太聚居区的廉租公寓里。住在里面的有嬉皮士园艺家、爱冥想的神秘主义者、时髦人物、耶稣迷、崇尚环保的福音派信徒、遁世的摇滚音乐家、厌倦的和平请愿者、辍离公司的人,还有威尔海姆·赖希和马斯洛、bf斯金纳 [106] ,以及维尼熊的忠实信众们。

俄勒冈州尤金市以西几英里处有一个占地80英亩的定居区,是由一群经营肉牛生意的性解放的中西部人创建的。在加州伯克利,受到罗伯特·里默一本性乌托邦小说的感召,璧人们比翼齐飞地——当然不总是和和气气地——住在一座叫“哈罗德西区”的大房子里。在奥克兰市郊拉斐特林地中的一个僻静所在,住着34岁倡导“负责的享乐主义”的维克多·布兰科,他在房地产开发中赚了钱,现在在加州和其他州拥有几个迷你社区;《滚石》杂志称他为“社区界的山德士上校 [107] ”。

在离新墨西哥州圣克里斯托瓦尔不远的地方,一位纽约艺术家和他受过斯坦福大学教育的妻子建立了占地130英亩的拉玛社区;而在科罗拉多州群山中、毗邻沃尔森堡的地方有一簇属于“自由社区”的小木屋,它的成员中有油漆工、陶器匠、皮革匠等。宾夕法尼亚州米德维尔市以外十英里是奥兹嬉皮社区,它的土地是从一位前海员兼商人手里继承过来的;而在弗吉尼亚州中部离库尔佩珀镇不远的地方,一群年轻的社会理论家创建了120英亩的双橡园社区,他们还经营农场,生产吊床,把自己的主要居所叫作“奥奈达”。

在纽约城,崇尚精神的社群主义者们住在褐砂石房屋 [108] 中间的静修院里,他们不练瑜伽和吟诵曼特罗 [109] 的时候就外出做木匠、泥水匠、油漆工等。在佛蒙特州的帕特尼,约翰·汉弗莱·诺伊斯的组织一个多世纪前被驱逐,而现在在这里已经成立了五个反主流文化的社区,其中最无政府主义的“红苜蓿部落”,大体是由一位麦片生产世家的公子提供财政支援的。佛蒙特州北部边远地区还有一个叫“布林阿斯”的农业社区,那儿有不少赖希的读者,他们相信,一夫一妻制、占有欲、妒忌和战争确实紧密相连;但这个社区,像许多类似的充满学院派激进主义者的农业社区一样,面临财政困境,因为成员们花太多时间阅读严肃书籍和在壁炉边高谈阔论,所以就没有多少时间在牛舍挤牛奶了。

一位叫罗伯特·乌里耶的作家屡屡有如此印象。1968-1971年间,为写作《破镜重圆》做调查时,他拜访了全美几十个社区。尽管对弗吉尼亚州的双橡园等地所呈现出来的理想主义和高效率充满钦佩,但他无法忽视有很多社群主义者没有戒律和决心来践行他们的理念:他们谴责外面的污染和铜臭,自己却在满是迷幻剂的污浊小棚屋和阁楼里弄出来一种垃圾文化,这些地方挤满了嗑了药亢奋但精气萎靡的流浪汉。罗伯特·乌里耶所到之处都听到年轻人高呼着渴望与地球有机和谐地共处,渴望栖居于远离贪婪和敌意的和平之所,但是他在社区中也发现自己“被口水战和马拉松一样冗长的会议淹没,会上人们甚至无法决定是否该把狗关在门外。到处都是不能开的车和不能抽吸的泵,因为所有人都对塔罗牌的神秘历史了如指掌却对机械学一无所知。到处都是人们在为自给自足、脱离资本主义系统而奋斗,但他们却又接受食品券和老爸——一家卖维生素p的公司——的施舍。残羹剩饭堵住了水池,奶牛从没关的门里溜达出来,却没有人被责怪。到处都是摇摇欲坠和顷刻无常。总有人要离开,卷起行李,包好吉他,向人们吻别——他们要再度去寻找真正自由、无忧无虑的社区”。

约翰·威廉森很清楚这样的社区往往会吸引无根游民,他格外小心在砂岩不要吸收太多这样的人。虽然他想要反主流文化的伴侣加入砂岩体验——甚至在洛杉矶地下刊物《自由报》上登广告说砂岩要扩招,但他刻意不透露地点,只列上了城里一个租来的小办公室的电话号码,这样他的下属就可以一对一地面试申请者,向他们说明加入砂岩的基本要求和代价。

因为砂岩没有农场或产业来维持生计,威廉森决定接收大概200名付费会员,每年交240美金就可以把砂岩当作某种俱乐部:白天可以来游泳池游泳,在主屋的露天平台裸体晒日光浴,在草坪野餐;特定的晚上还可以和“大家庭”共进自助晚餐,通常是裸体的但并不强制如此,餐后他们可以小心翼翼地下楼到一个60英尺x20英尺的大房间里,那里灯光朦胧,铺着红地毯,任何人想要都可以在排列好的软垫和大枕头上做爱,或者仅仅是听立体声音乐放松一下,或者在壁炉边交谈。

为确保所有准成员都预先收到警告:砂岩会有放纵的夜晚,每个申请者在面试时都会领到一本小册子,上面写道:

砂岩背后的理念包括:人的身体是善的,公开表达爱与性也是好的。砂岩的成员只要不粗鲁无礼或把自己的欲望强加于别人身上,就可以做他们想做的任何事。这里没有安排好的活动,不需要学习行为方式,也没有导师。在交互友爱的精神之下,成员们可以在任何时候做任何他们想做的事……

砂岩体验中强烈而持久的重要性在于人与人的接触,但并非像鸡尾酒聚会那样充满了计谋戏耍和躲躲藏藏。在砂岩,接触包括基本水准上如实的、身体的赤裸和公开的性爱。在这些方面,此体验的意义远超任何理性的分析。行动的真实性,以及在基本层面上的接受与被接受,没有任何保留和掩盖,是砂岩体验的精髓。它超越了幻想,创造出一种新的共同体,在那里所有人的精神、身体和存在在彼此之间都不再陌生。在这个共同体中,人们之间的差异成为愉悦的源泉而非冲突的缘由。

砂岩为数不多的严格执行的规范包括18岁以下的未成年人不得成为成员;设施内不可使用任何毒品;另外,为了保持性别平衡,只有伴侣们可以结对参加晚间的活动。尽管晚餐伴有葡萄酒,饮用烈酒却被劝止。在办公室的初试,以及之后约翰和芭芭拉·威廉森在砂岩主屋进行的复试里,他们都下了很大功夫来了解申请者是否有酗酒、吸毒,或者精神疾病的历史,或任何可能被砂岩高强度的性氛围所唤醒或恶化的问题,在砂岩,忠诚的伴侣们可能会第一次充分了解甚至目睹他们爱人不忠的行为。

约翰·威廉森想要尽可能召集大量稳定的伴侣,那些相信如果没有性独占,私人关系会变得更加亲密的年轻中产阶级肉欲主义者。威廉森也希望能囊括较多媒体和学界的代表、商业领袖、律师、医师、作家和社会科学家,这些“改变的人”也许可以将砂岩的哲学用文字——如果不是用行为——传播给他们的朋友、同事,以及愈发接受新观念、新价值的消费大众。

威廉森为了和有影响力的人会面,可能的话也吸收他们,给著名的大学人类学家和心理学家发了邀请函,邀请他们来砂岩做一天客;他雇了专攻公关的同事,在媒体接受采访;和妻子芭芭拉一起,不远万里去研讨会上发言,那些研讨会探讨新生活方式社区和婚姻模式变革等问题。在宾夕法尼亚州波科诺群山间的科克里奇隐居地召开的一次研讨会上,威廉森发表了一篇演说来解释砂岩的目标,听众包括罗伯特·弗朗克尔——他从天主教神父变成了作家、丈夫和费尔里·狄金生大学的胚胎学性学教授;拉斯特姆和德拉·罗伊,两位宾州州立大学的化学家,也是一对富有经验的夫妻关系顾问;斯蒂芬·贝尔茨,身任费城行为矫正中心执行主任的心理学家;小说家罗伯特·里默;还有其他一些人。他们听了威廉森的演讲对他在加州的实验饶有兴味,想要拜访砂岩看看那儿都发生了什么。

威廉森在远方撩拨起人们的热情时,家乡的“大家庭”可不是那么理想化地与他合拍;甚至他在砂岩时也似乎总是那么高瞻远瞩,从亲密圈子中游离出来,关注未来的计划,花大量时间款待重要访客,将他的魅力和性精力用于追求满足新欢。

第一个察觉并怨恨威廉森善变性格的人是朱迪斯·布拉洛,她过去曾被他热烈追求过,也习惯甚至是依赖上了威廉森的特别关注,现在感觉自己有些像旧物被弃之不理。为了他,她中断了家庭生活,离开郊区舒适的家,带着孩子和心怀不满的丈夫举家迁移到托潘加峡谷一个租来的农场里,只为了能离砂岩近些,能方便帮助威廉森他们清扫、油漆、改建、造园和其他装修。现在,完工的屋舍光彩照人,却不过成了玻璃橱窗,展示着威廉森的自我和不断扩张的野心。

威廉森不再是表面上那个罗曼蒂克的古鲁,他真正的职业更像是精打细算的工程师。在朱迪斯的眼里,威廉森正将砂岩变成一个家庭实验室,裸体大家庭像模型一样被展览,吸引新成员、新资金,以及威廉森一直想得到的学术界的兴趣。他高中之后就没有接受过正式教育,唯一能为砂岩赢取学界地位的方式是建立一个顾问团,成员由大学认可的科学家和随机的行为主义者组成。顾问们自身的欲求在砂岩获得满足,也许会帮助威廉森在未来获取私人甚至政府基金,这样他就可以继续研究妒忌和占有欲的根源——而朱迪斯认为除非人们不再深深在乎彼此,否则妒忌和占有欲无药可医。

朱迪斯相信,虽然约翰·威廉森并不限制自己的妻子,但事实上就连他也受到性独占欲的影响;他似乎挺反感珍爱的奥拉利亚·利尔现在越来越多地与戴维·施温登单独相处,而且当朱迪斯向威廉森承认自己 也被施温登的身体吸引时,她觉得他的反应也很不满和消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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