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2/2)
这我信。尤其是那女生轻车熟路的话。
不一定非得是女孩,阿奇。
这话是什么意思?你是说你不喜欢女生?
我很喜欢女生,但她们似乎不喜欢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但我跟她们从来没走过运。
所以是男生给你撸的?
就一个。乔治,一个住在斯泰文森特的朋友,他在女生的问题上也不太走运。所以去年我们决定试验一下——就想看看是什么感觉。
然后呢?
爽啊。我们互相撸了三次,然后一致认为,是谁帮你弄并不重要。女生还是男生——感觉都一样,谁在乎是女生还是男生的手握在你的鸡巴上?
我从来没这么想过。
嗯,我之前也没有。所以我才称之为一项重大发现 。
那为什么就只有三次?如果你和乔治都喜欢的话,干吗停下来?
因为乔治现在去芝加哥大学念书了,而且终于找了个女朋友。
那你就可惜了。
也许吧,但世界上又不是只有乔治一个人。还有你呀,阿奇,如果你想让我给你弄的话,我很乐意帮你撸出来。这样你就能明白我之前讲的是什么了。
但要是我不想给你撸呢?或许乔治喜欢干这个,但我觉得我没兴趣。不是针对你,安迪,但我确实喜欢女生。
我不会逼着你做你不想做的事情。那样就不好了,我也不喜欢强迫别人。但你真是一个挺不错的男生,阿奇。我很喜欢跟你在一起,喜欢看你,特别想摸摸你。
弗格森跟他说那行吧。他也有点儿好奇,他解释道,要是安迪愿意的话,可以给他撸,但就这么一次,他补充说,而且必须把灯关掉,把窗帘拉上,因为这种事必须在暗处做,于是安迪从椅子上站起来,把灯一盏一盏关掉,又拉下了窗帘,做完这些事儿之后他在沙发上坐下来,坐在迫不及待但稍微有些慌神儿的弗格森身旁,拉开这个少年的裤子拉链,把手伸了进去。
那感觉爽得弗格森立马呻吟起来,几秒之内,他原本疲软、紧张的阴茎就硬了,那个年长男生的手每撸一下,它还会增长一分,真是一只动作娴熟、知识渊博的手,弗格森心想,似乎对一根阴茎在从软到硬以及去往彼岸的路上需要和想要什么一清二楚,在粗暴与温柔的手法之间细腻地来回往复,安迪问他感觉如何,好爽,他说,然后解开腰带,把外裤和内裤褪到膝盖处,好给那只神奇的手腾出更多活动的地方,但突然间,另一只手也到了他身上,开始抚摩他的蛋,而第一只手则继续摆弄他现在已经全面勃起的家伙,或者说,已经是弗格森那根十五岁的阴茎所能伸长的最大极限,安迪又问了他一次感觉如何,但这次,弗格森只能哼哼一声,算是回答,一种飘飘欲仙之感开始从他的大腿向上蔓延,蹿入了他的大腿根儿,接着,到彼岸的旅途结束了。
你现在知道了吧,安迪说。
是啊,弗格森现在知道了。
只有两分半钟,安迪说。
此生最棒的两分半钟,弗格森一边想,一边低头看他的衬衫——双眼适应黑暗之后,已经能看清了——上面满是精液飞溅的斑斑点点。
妈的,他说,看我的衬衣。
安迪笑着拍了拍弗格森的头,然后他靠过去,凑在弗格森耳边悄悄说道:巴尔扎克欲火中烧,戴维·赫伯特·劳伦斯喷薄而出 [2] 。
弗格森从来没听过这个古老的大学小曲儿,惊讶地发出了一声长长的尖笑。接着,安迪又背诵了一首他同样没听过的经典黄色打油诗,讲的是某个来自肯特的年轻人,这个正在迅速失去纯真的纯真少年再次被逗得笑成了一团。
情绪平复下来后,弗格森提上裤子,从沙发上站起身。哎,他说,我得去把衬衫揉一下,他一边往厨房走一边解扣子,安迪也站起来,跟在他后面,弗格森解释道,衬衫是新的,他母亲和继父送的生日礼物,他得把那些斑斑点点洗掉,不然会弄得很不愉快,被问到那些他不希望回答的问题。要赶紧洗,他说,趁污渍还没渗进料子里,赶紧洗掉,销毁证据 。
他们俩一起站在水槽旁的时候,安迪问弗格森他是那种来一次后就没力气的人,还是有耐力再来一两局的人。早把就这么一次 忘得一干二净的弗格森问他有什么想法。反正是好事,安迪不愿意泄露秘密,但向弗格森保证说,肯定会超过客厅沙发上的那种爽,让他比现在的感觉更好。
精斑主要集中在衬衫的下部,从下摆中间到第二和第三个扣子之间的区域,安迪替弗格森把污渍洗了一下,事实上一点儿不费事,甚至都不用怎么搓,洗完后安迪拿着湿衬衫走到自己的卧室,找了个衣架撑好,然后挂到衣橱的把手上晾着。好了,他说,洁净如新。
弗格森被这个细微动作中蕴含的温情打动了,因为这表明安迪是个体贴有心的人,弗格森喜欢被这么宠着,被一个好到愿意为他洗衬衫并且挂起来的人照顾的感觉,更不用说那人还好到了会帮他撸出来,却不要求他的回报。不管刚开始时弗格森有什么顾虑或犹豫,现在都已经消失了,当安迪提议他脱掉衣服躺在床上时,弗格森欣然脱了衣服躺到床上,期待着接下来要在他身上干的第二件好事。他知道大多数人会对他的所作所为疾首蹙额,知道他闯入了变态冲动的危险禁区,彻底进入了堕落、淫荡的基佬世界,如果有人发现他去过那片邪恶国度,他一定会因此遭到嘲笑、仇恨,甚至有可能挨打,但是永远不会有人发现,因为没人会知道,而且就算这只能是个秘密,也绝不是肮脏的秘密,因为他感觉和安迪在做的事情并不肮脏,他自己的感受才最重要。
安迪用手掌抚摩着他的肌肤时,他的鸡巴又硬了起来,而当安迪把那根坚挺的鸡巴含在嘴里,让他体验了人生中的第一次口交,弗格森早已不在乎给他那样做的是女生还是男生了。
他不太确定到底该怎么想。无可否认,那天在安迪的公寓里从他身体中席卷而过并奔涌而出的两次高潮,是他此生体会过的最强烈、最满足的身体快感,但与此同时,实现这一目的手段却是纯粹的单方面机械运动,安迪对他做的事,他一点儿不想对安迪做。如此说来,他们的行为并不是严格意义上的性行为,至少不是弗格森所理解的性,因为在他看来性从来都是两个人的事,而不是一个人,是一种极致情绪的肉体表达,是对另一个人的渴望,可在他们俩身上不存在什么渴望,不存在什么情绪,除了他鸡巴的欲望,什么都不存在,换句话说,他和安迪之间发生的事不能算是性,而是一种更高级、更享受的自慰。
他喜欢男生吗?在这之前,他从来没问过自己这个问题,但现在他容许安迪又给他撸、又给他口交,还用手把他的肉体摸了个遍之后,他开始渐渐留心起学校的男同学,尤其是那些他最了解和喜欢的,比如新生篮球队的每个人,冲凉和换衣服的时候,他已经很多次见识过他们的裸体,从来都不以为意,但现在他却开始想了,试着想象亲吻温文尔雅的亚力克斯·诺德斯特姆的嘴唇是什么感觉,是那种真正的吻,舌头要伸到对方的嘴里,或者是给肌肉发达的布莱恩·米谢夫斯基撸,撸到他射得满肚子都是,但这两个假想的场景,哪个都没能让弗格森产生太大的反应,倒不是说他反感他们,或者他畏惧那种真正参与男男性爱的念头,如果他真的是基佬,只是到现在才发现的话,那他当然想确认一下,排除任何疑问或者出错的可能,但事实是,和其他男生搂搂抱抱的念头不会让他兴奋,不会让他的鸡巴硬起来,不会被那种从渴望的深井中喷出的色欲溢满。可艾米会让他兴奋,就算是现在想起这位永远不可能再摸到或者亲到的昔日初恋,他也会被深切的渴望填满,伊莎贝尔·克拉夫特也会让他兴奋,尤其是6月28号他们一行十人去远洛克威游玩,看她穿着红色比基尼走来走去之后,就这样,他想了想朋友们的裸体,又拿它们和伊莎贝尔·克拉夫特近乎赤裸的身体比了比,意识到女生会勾起他的欲望,但男生不会。
不过或许他是在自欺欺人吧,他想,或许他不应该把情绪认作性爱的关键部分,或许他应该考虑一下各种不带情感的性爱方式,可以带来肉体的满足,但不会有任何情感纠葛,比如自慰或者嫖妓应该会是什么样,再同和安迪在一起是什么样比一比,都是没有亲吻或者感情的性爱,都是只为了获得肉体快乐的性爱,那么,或许爱和做爱毫无关联,或许爱 只是一个煞有介事的词,目的是掩盖兽欲那种阴暗隐秘、难以自持的需求,如果你处在黑暗之中,看不到那个正在抚摸你的人,那你到底是如何让自己的“精”力涨起来的,又有什么差别呢?
一个无解的问题。无解是因为弗格森只有十五岁,无论时间会把他变成一个垂涎女色的男人,还是贪恋男色的男人,还是一个男女通吃的男人,在性爱问题上,他要搞清楚自己是哪种人或者想要什么还有些言之过早,因为在他人生的那个节骨眼儿上——当然,也是历史的节骨眼儿上——在那个特定地方的那个特定时刻,在1962年上半年的美国,他是被禁止同他所认定的正确性别中的成员发生性关系的,因为就算他设法重新博得了艾米·施奈德曼的欢心,或者出其不意地征服了伊莎贝尔·卡拉夫特,这两个女孩中的任何一个,也不会允许自己为他做安迪·科恩做过的事,虽然他的身体已经长成了男人的身体,虽然他已经来到了那渴盼干柴的焚身欲火在他一生中烧得最旺的关头,他发现自己仍旧困在那个他要被迫保持处男身份的少年世界里,而且,因为在这个肉欲难酬的时刻,他唯一能得到的性爱,就是和错误性别中的一位成员做爱,所以随后那个星期六的下午,他再次出现在塔利亚剧院,准备和安迪·科恩去看《罗生门》,原因倒不是他对这个和母亲住在阿姆斯特丹大道和西107街的城市学院学生有什么爱慕之情,而是这个男孩对他干的那些事儿感觉太爽了,那感觉太刺激太非凡,根本让人无力抗拒。
第二次,他们办事儿的速度就利落多了,免去了客厅沙发上的明推暗就,直奔安迪的卧室而去,而且两个人最终也都把衣服脱了,虽然弗格森仍然不愿摸安迪希望被他摸的地方,不愿像安迪给他撸那样给安迪撸出来,但安迪自己撸的时候,他就在一旁看着,并且丝毫不介意精液后来射了他一胸口,事实上,那感觉还挺不错,温热的,也很突然,接着是安迪懒洋洋的手,缓慢地把射出来的精液揉进了弗格森的皮肤里。现在,这一切更像是两个人的事儿了,不再与一个人有关,更多是丢开了言过其实的撸管,来享受某种接近真正性爱的更好的东西,而从第二次在一起之后,在连续三个星期六里,在接连看了《蓝天使》《摩登时代》《夜》的三个星期六里,弗格森也渐渐放松了戒备,不再抗拒安迪越来越露骨的引诱,不再有所保留,而是屈从了安迪那根舌头的挑逗,任由它在自己的身体上来回游走,不再害怕被吻或者回吻,不再踌躇于抓住安迪硬挺的鸡巴,把它塞进自己的嘴里,因为礼尚往来可是重中之重,弗格森意识到,比起一厢情愿,两厢缱绻的满足感更加无穷无尽,唯有通过引诱那个引诱了自己的人,他才足以向对方表明自己对被引诱之乐的感激。
和弗格森相比,安迪的皮肉更加柔软、松弛,虽然他瘦削、高大,但从来没参加过运动也没锻炼过,身上没什么肌肉,他被弗格森那硬邦邦的肌肉,被弗格森通过举重加每晚一百个俯卧撑和一百个仰卧起坐练就的这副打篮球的身板迷得神魂颠倒,一遍又一遍地告诉弗格森他有多美,不是用手摩挲着弗格森紧致的腹部,惊讶于它的光滑平坦,就是告诉他,他的脸真美,他的皮肤真美,他的鸡巴真美,他的腿真美,太多太多的真美 ,以至于到他们在一起的最后三个星期六中的第二个时,弗格森已经觉得被它们压得喘不上气来了,安迪谈论他的口气,就好像他(弗格森)在谈论某个女生,而且说到这一点,女生的问题,弗格森也开始有些疑惑,因为每次他提起伊莎贝尔·克拉夫特惊为天人的美艳,或者说几句他仍然深爱着艾米·施奈德曼的话,安迪就会脸色一变,突然来两句抨击挖苦女生的话,说什么她们的脑子从基因上讲就比男性的大脑低级,或者她们的阴道藏污纳垢,是传染病和疾病的滋生之源,这类丑恶、荒谬的言论,似乎暗示了安迪在3月时说自己喜欢女孩,其实并没有讲真话,因为就连安迪的母亲也难逃他的恶毒诅咒,当弗格森听到有一次他骂她是一头可悲、愚蠢的母牛 ,以及另一次说她是一盆让人作呕的屎 ,他便反驳说,他非常爱他的母亲,对她的爱超过了世界上的任何人,而听到这个安迪的回答却是:不可能的,小子,根本不可能 。
弗格森后来才明白,从一开始他就对情势做出了严重的误判。他本以为安迪和他一样,只不过是又一个精虫上脑的男生,在女生那儿不走运,因此愿意和男生来玩儿一把,两个男生滚滚床单,找找乐子,只是处男少年们的性爱消遣罢了,至于由此可能引发什么真情实感,这样的念头一次都没在他的脑子里闪现过。接着,在他们最后一起待着的那个星期六,在弗格森不得不离开公寓前的几分钟,在他们两个肩并肩躺在床上,仍然赤身裸体,仍然大汗涔涔、气喘吁吁,都被过去一刻钟的卖力搞得精疲力竭时,安迪一把将弗格森抱在怀里,对他说他爱他,而且弗格森是他这辈子最爱最爱的人,他永远都不会停止对他的爱,就算在他死后也不会。
弗格森没吭气。那一刻无论说什么都不合适,于是他默不作声,什么都没说。真可悲,他心想,制造出了这么一摊子麻烦事儿,真是既可悲又丧气,但他害怕伤害安迪的感受,不想告诉他自己的真实想法,也就是他没法回馈他的爱,此生也永远不可能爱上他,那么就此道别吧,事情闹到如此收场,太可惜了,毕竟这乐子一直都很欢乐,但真该死,安迪不应该说这种话的,他怎么可以这样蠢?
弗格森在安迪脸上亲了一下,笑了笑。得走了,他说。
然后,他从床垫上蹦下来,开始收拾散落在地上的衣服。
安迪说:下周同一时间?
放什么?弗格森一边穿上牛仔裤,系好腰带,一边问道。
两部伯格曼。《野草莓》和《第七封印》。
哎呀。
哎呀?哎呀什么?
我刚想起来,下星期六我要和我爸妈上莱茵贝克去。
可你还从没看过伯格曼的片子。这比陪一天老爸老妈更重要吧,对吗?
或许。但我肯定得跟他们去。
那就下下周?
这时正在穿鞋子的弗格森,嘟囔出了一个几乎听不清的嗯 。
你不会来了,是不是?
安迪从床上坐起来,大吼着重复了一遍:你不会来了,是不是 ?
你说什么呢?
你个贱人!安迪吼道。我跟你掏心掏肺,你他妈连屁都不放一个!
你想让我说什么?
弗格森拉上薄外套的拉链,朝门口走去。
滚吧你,阿奇,我希望你可以从楼梯上跌下去摔死。
弗格森离开公寓,走下了楼梯。
但他没死。
相反,他走回家,走进自己的卧室,躺在床上,然后盯着天花板呆看了两个小时。
注释:
[1] 原文为diet of wors,这里是双关语,一般来说是指神圣罗马帝国在1521年召开的沃木斯议会,其中的diet是指帝国的议事和立法机构,wors是议会召开的地点,但diet和wors更常见的释义是饮食和虫子。
[2] 此处原文为dhwrence es torrents when his balzac with desire。戴维·赫伯特·劳伦斯是英国著名作家,其小说曾因大量露骨的性爱描写而被多国列为禁书。安迪在这里提到劳伦斯,可能是因为几年前,未删节版《查太莱夫人的情人》的最终出版,曾在英国和美国引起轩然大波,并且闹上了法庭。另外,在某些俚语里,wrence是阴茎的委婉说法。至于巴尔扎克,则是因为他名字的发音,听起来接近口语中阴囊的叫法(ball sac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