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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第四(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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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坏水没被处死,只是被关了几年。那几年,一块儿坐牢的死囚,听说王坏水是专门写这玩意儿的,好多都来找他,说我眼瞅着就要砍头了,我跟你念叨念叨我的事儿,你给我写一个。

王坏水说我真想给你们都写了,可我这儿没有纸笔,不方便创作。死囚们就说没事,你口头创作,创作完了转述给别人,别管谁,只要不是死罪就行,我让他给我背下来,什么时候放出去,到外头再背诵出来,让人记下,交给我家里人去。王坏水说那倒也行,就是麻烦点儿,比较费时间。死囚们一听就乐了,说你可能还不太了解,咱们这牢房里头什么都缺,就是时间有富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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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王坏水就给不少死囚写过这种玩意儿——先听他们说自己如何杀人放火,再给他们写成一篇有叙有议的文章,说是墓志铭,其实跟作个传也差不多了。交稿的时候,往往是死囚们拉着牢里的一大帮人一块儿来听——王坏水半闭着眼,摇头晃脑一字一句地口述一遍,睁眼一看,一屋子囚犯已经都哭成泪人儿了。

主人公往往哭得最惨,一边泣不成声一边说王哥你懂我,你懂我啊!有你这篇,我死了也值了!旁边的几位也都流着眼泪跟主人公拥抱,说不听王先生这篇,真不知道哥们儿你是这样一条轰轰烈烈的汉子!主人公就也哭,说别说你了,我他妈自己也不知道啊……

王坏水当时就有个感触:这牢啊,坐晚了。早知道在这儿这么有存在感,早就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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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后来,王坏水就不光是给死囚写墓志铭了——应大家伙之邀,一到晚上牢头狱卒都歇了,他就披着件破衣服在牢里演青天大老爷,重审这些犯人们的案子。大部分时候是给那些受了委屈的解心宽,先详加审问,然后就给他们申雪冤枉,但也有时候问来问去,怎么也觉得是罪有应得,就也申斥他们一番,说你这个情况,真是我审我也得判你。

既不是真衙门,也就不讲什么秩序,旁边围观听审的狱友们也都七嘴八舌各抒己见,所以,被认为有罪的也无话可说。也有的长叹几声说我这几年一直以为是那狗官混账才判我进了大牢,现在看起来我也真是活该到这儿——自那以后,倒也老实了,怨气减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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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胖子想过写小说,当时的想法是趁着后人还没把《西厢记》写出来,抢先给写了。

他构想中的《西厢记》是一部章回体小说,当时已经拟定了一些回目——“崔莺莺最喜刀削面,张书生偏爱胡辣汤”、“小姐癫狂只顾亲亲热热,老媪脑残偏要叽叽歪歪”、“法本禅师讲诗成癖,莺莺小姐月经失调”什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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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有某外乡人把自己剃光了脑袋混在普济禅寺冒充和尚,跟其他和尚同吃同眠,有经就念,有会就开,有法事就去,两个多月才被发现。

旁人批评慧吟禅师治寺不严,管理松懈。慧吟禅师说:我不松懈,他往哪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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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胡子有个二姨,年轻时嫁给了一个小篾匠。篾匠姓娄,面白无须,眉清目秀,是个心灵手巧的人,在家里行四,都跟他叫娄四郎。

娄四郎父母双亡,跟哥哥嫂嫂们关系也不好,全靠自己的这点手艺谋生,某次来二姨家附近卖篓贩筐,被二姨瞧见了。二姨那年十六,长得好看。见这小篾匠生得俊俏,手艺又好,就有了爱慕之意,小篾匠也机灵,此后就常来这一带做生意。到第二年的五月,娄四郎已经跟二姨成了亲,倒插门进了姜胡子姥爷家,做养老女婿。

二姨嫁娄四郎没几年就生下了一对龙凤胎。龙凤胎长到八九岁的时候二姨又给小篾匠生了一儿子。生下小儿子不到一年,二姨就病了,病得还不轻,不省人事倒卧在床,面色蜡黄嘴眼歪斜,五官都挪了位,吃喝需人喂,屎尿要人擦。这篾匠二姨夫伺候了媳妇儿十三天,哪天都得在媳妇儿床前大哭几场。第十四天的早上,趁全家都睡熟,他谁也没告诉,哭着出家门往北跑了。也没留下个话、写下个纸条什么的,反倒是把家里能带的钱都带走了。

娄四郎后来回来过。准确点说,是常回来。隔个一年半载他就回来一次,蓬头垢面的,也不进门,就在院门外朝内张望。头一次回来的时候,瞧见自己那大闺女抱着弟弟在院子里哄睡,还会小声招呼她:大妞,大妞,你妈醒了吗?闺女看见是他,赶紧跑过来,一边跑着眼泪就已经流了满脸:爸!我妈还没好,我弟弟也病……

娄四郎没等她说完,听到“我妈还没好”这几个字就转身跑走,绝尘而去了。大妞在后头撵,没撵上,还摔了一跤,膝盖都摔破了,留了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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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胡子他二姨在床上躺了六七年才死,但二姨死后也没见二姨夫回来,也不知娄四郎后来景况如何了。

二姨那几个孩子,后来有幸都长大成人,每一个都是无论在哪瞧见卖筐卖篓的就往死里盯,可惜一无所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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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道士去帮一户人家捉鬼,折腾了半天,真把鬼给挤兑出来了,是个老头儿。

老头儿挺生气,跟金道士说小伙子你这样可不对,我都这么大岁数了,也不杀人害命,就随便找户人家闹一闹,吓唬吓唬他们,骗点吃喝,你管我干什么?金道士说大爷我这不是受人之托嘛我也是没有办法,不然您换一家?老头儿不乐意换,抱怨了金道士半天,后来是金道士请他吃了顿饭他才答应走。

吃饭的时候老头儿跟金道士提议,说小伙子咱俩合作行不行?以后我瞧见谁家有钱我就去他家住着,在他家闹鬼,他家闹鬼肯定要找人抓鬼啊,别人来抓,我都顽抗到底,要是请你来抓,我就乖乖换地儿,配合你工作。唯一的条件是你每次抓鬼,人家给你的赏钱,你得分我一半,你看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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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有一年,又有人请金道士去抓鬼,金道士被小厮领到了地方,发现是个大宅子,再一看找他来抓鬼那主家,认识,就是那老头儿。金道士说,大爷,这什么情况?你,找我来抓鬼?老头儿说,对。金道士说,这是你的宅子?老头儿说,不是。金道士说,那这是什么意思?你花钱找我,来别人家,抓你?老头儿说,你抓我干嘛?这宅子里还有个鬼呢,最近老闹,你抓他。

金道士说,我抓人家干嘛?老头儿说,我喜欢这家儿这宅子,你把它抓走,我好在这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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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坏水他奶奶当年豪横极了,半个长安城的人都知道“犯王奶奶者,虽远必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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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年冬天,有一个面如枯纸的小伙子来找石胖子算命,那小伙子走道儿也不看路,四肢好像不怎么协调,怀中抱着个小婴儿,直不愣登地就走过来了,说话也一副气若游丝的样子,跟石胖子说这位大哥你是不是算命的?石胖子说是,问他要算什么。那小伙子掏出几十枚钱来,说自己妻子病故,怀中是不满百天的女儿,家中财产为给妻子治病安葬已经花尽,搜罗变卖一番之后也只有这几十枚钱了,走投无路,实在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走了,也不知道这几十文钱能干什么,自己想还不如找个算命的指点一下,看看该如何是好,说着就要掉泪。

石胖子听完,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唏嘘了一阵,说:小伙子,我这算命都是骗人的,这钱你还是自己留着吧,给孩子买碗粥也是好的,你多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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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伙子没走成,隔壁算命摊儿的袁大师把他拦住了。袁大师主动跟小伙子说能给他指条明路,收下了他手里的几十文钱,然后告诉他从此处往西出城走三四里路,有条枯河,河上还有座小石桥,那河水虽然枯了,但河里有个“枯水龙王”却最灵验,只要明日清晨抱着孩子去到那石桥下,大喊三声:“袁公指路,祈君襄助!”见证奇迹的时刻就到了。

小伙子听完问:要是喊完不管用呢?袁大师想了想说:那可能是信号不好,你多试几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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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伙子走后,石胖子跟袁大师急了,说袁老头儿,他的钱你也要,你还是人吗?袁大师没理他,拿着小伙子那几十文钱买酒喝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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喝完酒,袁大师跟开酒馆的罗老二借了件棉衣,还借了十贯钱,罗老二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借这么多钱,袁大师死说活说才借出来。拿着钱,袁大师回家眯了一觉,趁城门还没关,起来,出城去了。

第二天早上,石胖子刚到平时摆卦摊的地方,就见到昨天那小伙子满脸喜色地走过来,跟他打听昨天那“袁公”来没来,石胖子问怎么回事,那小伙子就说他清晨时分按照袁大师所说到那枯水畔、石桥下,大喊了三声“袁公指路,祈君襄助!”就啪嗒一声从桥上掉下一个布包来,布包里是十贯钱,还有张字条,写着“遵袁公嘱,解君厄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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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小伙子在枯水畔石桥下得着神助的事儿两天就传遍了长安城,袁大师算命的价码因此涨了好几倍。

又见到袁大师时,石胖子乖乖趴在地上磕了个头,说这回才知道为什么您是袁大师我是石胖子。袁大师说,嘿,你当算命先生那么好当呢?又说,这天儿啊,确实也太冷了,那风,哎呀,我他妈在桥边儿上等那小子,整蹲了半宿,冻成孙子了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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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年过年,杨温柔买了几斤花糕送人。李有鬼咬了一口他送的花糕,嚼了嚼,嘎吱嘎吱的,赶紧全吐了,说老杨,你这花糕怎么回事?杨温柔自己尝了尝,也嘎吱嘎吱的,牙碜。

拿着去找那卖花糕的,问怎么回事?卖花糕的看了看,一个劲儿道歉:哎呀,对不住,今天太忙了,沙土掺多了,给您换一块儿吧,那几块掺得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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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胖子老爱让学堂里的孩子们“各言其志”,翻来覆去地言。大多数孩子是应付,随口说个想当官想发财什么的就糊弄过去了,有个别说想成仙的都得算逸品。

有一回,又言志,有一孩子忽然说,希望以后能造艘大船,出海远游。石胖子说,去哪远游?那孩子说,不知道去哪。石胖子说,不知道去哪干嘛远游?孩子说,不知道去哪才要远游。石胖子说,你这可能就是夫子说的“道不行,乘桴浮于海”了。那孩子说,不是,我这不是“道不行”,我是“不道行不行,也要乘桴浮于海”。石胖子说,什么叫“不道行不行”?孩子说,老师,我东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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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又让谈家庭梦想,有一孩子问:什么叫家庭梦想?石胖子说就是你家有什么梦想?孩子说我家又不是个人怎么会有梦想?石胖子说就是以家庭为单位说说梦想。孩子说我家算不算个单位还真不好说。石胖子说哎呀,那你就说说你爸妈有什么梦想。孩子说我爸妈的梦想不一样该怎么说?

石胖子说那就分开说。那孩子说,好——我爸的梦想是下大雨时我家的房子不塌。石胖子问你妈呢?孩子说——我妈的梦想是死老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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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胡子在自家南墙根儿埋了坛酒,过几年去刨,没找着。怀疑自己记错了,在附近多刨了几下,找着了,但确实不在原来那地方。

问酒,谁给你换地方了?酒说,没谁,我自己挪的。姜胡子说,为什么?酒说,不为什么,不喜欢原来那地儿。姜胡子说,在哪不一样?你现在这儿也没比那儿好啊。酒说,你是酒我是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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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道士刚学道的时候听师父说过,本门有个师爷,叫任希夷,算起来是金道士的叔伯师祖,当年在峨眉山修道,打二十八岁一直修到九十八岁,结果真成功了。

据说,这位师祖修行到七十八岁的时候,须发转黑,牙齿复生,大家都说他快成了。修到八十八岁的时候,肌肤白润如同婴孩,体壮如牛身轻如燕,大家都说,眼看就成了。修到九十八岁的时候,师祖的身体都变得晶莹剔透,骨骼肌肤筋脉气血都隐隐可见,跟一块人形大水晶差不多。大家都已拿他当活神仙,本地官员常来慰问,众人都说,这回真成了。又说,也真得成了,再不成,天儿一热,这人就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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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没过多少日子,就从空中降下了神人来。那神人身材矮小,肢体多毛,面似猿猴。下来之后就找这位师祖,说任希夷就是你吗?师祖跪拜说正是贫道。神人说九十八了?师祖说没错,四月十七的生日,刚过。神人说好,你带几件常穿的衣服,跟我走吧。师祖说上仙,咱们哪里去?神人说,嗯?不是你要升仙吗?还走不走?要走就别废话,赶紧着!

师祖当天就跟神人走了,本来说临走前跟徒子徒孙们见一面,话个别,也没来得及,什么也没说就给拽上天了。当地官员其实提前几年就训练好了一班鼓乐,打算师祖升仙时搞个小仪式,给伴奏一下,增加点气氛什么的,也没用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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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神人可能真是个急性子。临走的时候问师祖:会飞吗?师祖说不会。神人说嗯?那你这几十年都修出什么来了?也不等师祖回答,一把抓住师祖脖领子就腾空而起了。这个事儿,金道士的师父是亲眼所见——老头儿是给揪上天的,上天的时候手脚乱踢、吱哇乱叫,很不稳重。

当然,后来在那儿立“希夷道长升仙处”纪念碑的时候,碑文上没提这个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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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美丽到衍庆堂买朱砂,孙似邈拉他出去饮酒,俩人在酒楼上坐着,刘美丽瞧见楼下有一个妇人走过,起身喊她:阿姊!然后下楼去跟那妇人叙谈了一会儿。回来之后孙似邈问他,那妇人是谁?刘美丽说,是自己的堂姐,小时候一块儿长大的。孙似邈问,堂姐住这附近?刘美丽说是,堂姐早些年嫁了个翰林院待诏,在邻近的坊内有处小宅子,姐夫虽不是什么大官,但人品不错,对姐姐也好,而且难得夫妻二人性情相投,简直是神仙眷侣。孙似邈说,哦,挺好。

孙似邈没说,他见过刘美丽这位堂姐。几年前的一个腊月,她去过衍庆堂好几次,孙似邈记得很清楚——头一次是来买打胎药,二一次又要买保胎药,三一次是快过年那几天了,孙似邈正和掌柜伙计们一起盘账,她推门进来,问有没有砒霜。

199

孙脆弱奉郑魁升的吩咐,牵着驴去长安城送趟货,送完货出来,在滨水桥旁看见有一瘸子在那卖艺讨钱。

其实也说不好算不算卖艺,因为那瘸子自己并不演练什么玩意儿,只是在面前生了一堆炭火,然后指挥面前的一只老龟往那炭火上爬,老龟爬得慢,路人还有手欠的,拿衣袖扇那炭火,离得近的已经能闻见肉味儿了。老龟虽然表情不丰富,但也能看出点龇牙咧嘴的意思。旁边围观的人里,有心疼的,往里头扔个钱,说瘸子快停了吧,老龟有灵,这也太作孽了。瘸子收了钱,笑笑,完全没有让龟停下的意思。

大家就骂瘸子,说你这家伙,腿瘸心狠啊。这一说,瘸子反倒站起来了,把那条不瘸的腿抬起来,踩在老龟的壳上,那条瘸腿试着提起来,就那么站在龟背上了。人群齐刷刷地“哎哟”了一下,老龟那儿则是瞬间“呲啦”了一声,焦臭味儿都扑鼻子了。

孙脆弱站出来,跟瘸子说:哥们儿,多少钱你能把这龟放了?瘸子一晃就跳下来了,想都没想,笑着说,五千。孙脆弱说,好,你等着,我一会儿就回来。说完牵着驴回身就走。

没过一会儿,回来了,拿着五千钱,挺大的一堆。说钱给你,龟给我。递过去钱,抱过老龟来,想直接扔到桥下的水里,想了想,又抱住了。

有围观的忍不住嘀咕:没想到这哥们儿这么有钱。旁边有机灵的,说有钱个屁,他刚才牵的那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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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脆弱抱着老龟,没直接回六里庄。刚才那驴卖了五千八,还剩八百,他找了个粮铺,买了三百钱的黑豆,一大袋子,给刚才那买驴的背去了,说老哥,这点豆子给它,它爱吃,您受累喂给它,我回去了。

201

回到郑魁升家,郑魁升问孙脆弱:货送了?孙脆弱说:送了。郑魁升问:驴呢?孙脆弱捧出老龟跟剩下的五百个钱来,说:这儿呢。郑魁升就一愣,说哎呀。

韩孤独在旁边噗嗤乐了,跑到后屋,也捧出一老龟来,问孙脆弱:也碰上瘸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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