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于都斤山到伊斯坦布尔 ——突厥记忆的遗失与重建(1/2)
突厥这个词,本来是指6到8世纪在内亚草原建立了多个汗国的族群集团,中国史书称之为“突厥”,对应的就是鄂尔浑古突厥文碑铭中的turk一词。这个突厥集团的起源与早期发展情况,中国史书有一些不很清楚的记录,研究者争议很多。可以确知的是,突厥到5世纪时是以阿尔泰山为中心的,是柔然游牧帝国统治下的众多部族集团之一,被柔然称为“锻奴”,大概因为突厥长于锻冶,而且阿尔泰山一带又是重要的铁矿石出产地。有研究者因此认为突厥在制造兵器和盔甲方面可能具有某种优势。
5世纪后期,柔然的统治权遭到蒙古高原上其他一些游牧集团的挑战,特别是高车各部,甚至一度把柔然可汗逐出草原,迫使他投奔北魏。突厥在平定高车叛乱方面立过功,可是未能得到柔然可汗应有的肯定和礼遇,终于变成了柔然帝国的终结者。552年突厥推翻了柔然的统治,取而代之,开启内亚草原的突厥帝国时代。突厥帝国采取和柔然同样的汗国体制,可汗庭也迁至原柔然汗庭所在地的鄂尔浑—塔米尔河谷,依托于都斤(&214;tuq&228;n)山,即今杭爱山。于都斤山和鄂尔浑河遂成为突厥帝国的历史象征。
也许是因为突厥的“龙兴”之地本在蒙古高原西端的阿尔泰山,所以突厥帝国比柔然更重视对西域乃至中亚地区的控制,最突出的就是消灭了嚈哒帝国,不仅实现了对大部分欧亚草原地带的直接统治,而且还获得了对草原以南的部分农业定居地区的间接控制,特别是中亚的城邦绿洲诸国。突厥很早就以管控地区为界分成了东突厥和西突厥,西突厥以阿尔泰山以西的草原地带为中心,控制中亚绿洲地区,东突厥则以于都斤山为中心,控制契丹、奚以及铁勒九姓等漠北各部,并南向与中原各王朝争锋。虽然在东突厥第一汗国的大部分时期,西突厥至少在名义上是服属于东突厥的,但西突厥在政治上明显有一定的独立性,而且在东突厥第一汗国覆亡以后很久,西突厥仍然能维持对于西域各城邦的统治。东突厥最主要的敌人是中原王朝(北朝、隋、唐),西突厥的大敌则是萨珊波斯,这种外部军事政治形势自然也会影响东西突厥内部各自的文化变迁,也就是说,东突厥必定较多接受中国文化的影响,而西突厥则较多接受波斯的文化影响。值得注意的是,西突厥与拜占庭往来密切,所以有关西突厥的历史资料,除了唐代汉文史料以外,比较重要的就是拜占庭的希腊文史料。
突厥帝国,无论西突厥还是东突厥,在其汗国体制解体之后,作为政治认同的“突厥”理应随即消失。在蒙古高原上,取代突厥汗国的回鹘等政治体完全否定了“突厥”这一认同,因此可以理解,突厥当然就从后来各政治体的历史活动中永久消失了。可是与蒙古高原形成对照的是,突厥帝国虽然不复存在了,“突厥”作为一个通称性认同,却在原西突厥控制区的游牧社会里凝聚下来。很可能,这种由特定政治体专名向人群通称的转变,并不是由取代了西突厥的各游牧政治体主动完成的,而是原西突厥所控制、影响和对抗的各定居社会坚持称呼草原游牧人为“突厥”造成的,即由西突厥的自称,变成定居社会对西突厥时期及其后特定游牧人群的他称,最终为这些游牧人接受为通称。而这种特定称谓的通称化,也得益于一个极为重要的历史条件,就是西突厥统治部族使用的语言,与汗国治下各主要部族使用的语言,有相当程度的亲缘关系。近代语言学家把这些明显有着亲缘关系的语言,用他们的族群通称来定名,称之为突厥语。
杭爱山主峰,即古之于都斤山,现在仍是蒙古国四大圣山之一
突厥贵族墓前的杀人石长列
突厥语、蒙古语(ic)是阿尔泰语系的三大语族,分别包含多个语种。当前的突厥语族之下,包括哈萨克语、维吾尔语、吉尔吉斯语、图瓦语、乌兹别克语、阿塞拜疆语、土耳其语、塔塔尔语、巴什基尔语等,一共有三十多种,总人口在两亿左右。这些突厥语相互之间的远近关系各不相同,但总起来说有高度的亲缘性。研究这种亲缘性是如何形成的,对理解突厥历史至关重要。一种受到普遍欢迎的理解就是,这种亲缘性突厥人迁徙、扩张并最终在中亚西亚广大区域内居留下来的历史结果,现代各种突厥语衍生自同一个古老的古突厥语祖先。近些年的研究表明,这种研究可能过于简化了。和汉语的所谓方言的形成历史一样,突厥语族各语言的形成,是中亚非突厥语人群经历突厥化之后,以自己原有的语言和文化作用于突厥语而生成一种新型突厥语的历史过程。也就是说,不能把突厥语族的两亿人看成一个共同祖先人群的生物后代,更不能以浪漫化的民族迁徙来解释当前突厥语人口在欧亚世界的分布。
所有现代突厥语国家中,只有土耳其是以turk为国名的。土耳其的国名turkiye cuihuriyeti(土耳其共和国),其中汉译为“土耳其”的turkiye,就是以turk加上领有、所属意义的后缀-iye构成的一个词,意思是“突厥人之地”。历史上以turk为名的国家、帝国或其他类型的政治体,通常是一种“他称”。比如里海和黑海地区的可萨(khazar)就被拜占庭称为turk。拜占庭后来又称安纳托利亚的塞尔柱人为turk。值得注意的是,阿拉伯语里的“土耳其”(turkiyya)最早却是马穆鲁克(uk)苏丹国的正式国名。他称的形成,通常与自称也有较大关联。拜占庭称塞尔柱为turk,后来从塞尔柱诸小邦中崛起了奥斯曼,所以拜占庭又称奥斯曼为turk,以至后来欧洲人都称奥斯曼为turk。从奥斯曼的废墟中诞生的土耳其共和国,便以turk为国名了。
土耳其东部小塞尔柱时期的墓室建筑
土耳其凡湖西岸的小塞尔柱古墓群
由此可见,与中古汉语中的音译专名“突厥”对应的专名turk,在亚洲的另一端,是被记忆得很深很久的。某种意义上,这可以称为突厥记忆。
去土耳其,会经常看到某类宣传画,上面有一行是土耳其语“ne ut turku diyene”,意思是“说我是突厥人是多么幸福啊”。这句话是阿塔图克(tafa keal ataturk)1933年在纪念土耳其共和国成立十周年的大会上说的,后成为全国流行的一句话。在不久前才废除的小学生每天宣誓的誓词里,就以这句话作为结束语。在这么多的突厥语现代国家中,直接把现代国家与古老突厥联系甚至等同起来的并不多,土耳其是最突出的一个。
不过,在20世纪20年代之前,turk一词的使用有很不同的情况,很长时间里上层的人似乎不愿说自己是turk,而下层的人倒比较不在意别人称自己或自称为turk。18世纪的法国旅行者注意到,在奥斯曼帝国的宫廷文化中,turk多被用来称呼那些粗鲁的乡下农民(类似“乡巴佬”),有鲜明的贬义。可是,到了19世纪末20世纪初,西方突厥学界,特别是德国和匈牙利的突厥学家,把鄂尔浑古突厥文碑铭的最新解读成果介绍到奥斯曼。古代突厥帝国的历史虽然很不清晰,却被赋予了浪漫与梦幻的色彩。正开启民族主义自我教育的奥斯曼知识界由此把自己的历史源头与遥远的蒙古高原联系起来,掀起了一场全新的突厥史追寻,甚至改变了对奥斯曼与中亚各突厥语社会的历史联系的理解,而且也由此,使得turk这个称谓具备了前所未有的历史荣耀。正是在这样的思想和时代背景下,泛突厥主义与近代民族主义相结合,“天下突厥是一家”的意识开始渗透进各突厥语社会,而在近代化程度较高的奥斯曼更是影响深远。
奥斯曼帝国晚期,主张政治变革、反对苏丹专制统治的青年知识分子组建了许多组织,其中最有名的一个叫n&231; turkler,一般译为“青年土耳其党”,其本意就是“青年突厥人”(turkler是turk的复数形式)。从他们如此骄傲地打出turk旗帜,可以看出突厥历史记忆已成为奥斯曼青年知识分子近代化运动的一个重要资源。
作为近代欧洲东方学的一个分支,突厥学本来是以语言研究为主的。但是现代突厥语的研究逐渐扩展到了古代突厥语,也逐渐与突厥史的研究结合起来了。鄂尔浑古突厥文碑铭的发现和解读,在西方突厥学与汉文史籍中的突厥汗国的历史之间架起了桥梁。突厥人最早的历史只能到中国的北朝史料中去追寻,这样,几乎所有的突厥史开篇就要讲突厥第一汗国和西突厥汗国。由于第一汗国与第二汗国曾经在强盛的隋唐帝国面前昂然挺立,所以突厥语世界对它们寄予特别大的敬意。再加上由于汉文史籍对西突厥汗国的记录远比不上东突厥,因此西突厥的历史相对来说在古突厥史的叙述中并不占有一个特别显著的地位。当然,这可能是一个很大的陷阱——西突厥才是后代中亚西亚突厥语人群追寻历史的可能源头。
鄂尔浑碑铭上的语言被认为是古突厥语,把这种古代突厥语和现代土耳其以及其他突厥语族国家使用的语言紧密关联,完全是近代突厥学的产物。如此一来便出现一个把土耳其语turk&231;e(英语的“turkish”)和turkic混淆的问题,目前的英文学术文献中,为了区别作为一种语言的土耳其语和作为一个语族的突厥语,以turkish专指土耳其语,以turkic指突厥语族。突厥语包含三十多种语言,所有说这些语言的人群,都可以说是“突厥语人群”(turkic peoples)。专名的使用也存在着多方面的陷阱,其中既有学术上的,也有日常情感认知的问题,如将突厥语族(turkic)都纳入突厥人(turk)的范围,把古代鄂尔浑碑铭中的突厥语视为现代突厥语族各语言的共祖,把现代各突厥语人群看作共享一个突厥历史的社会。泛突厥主义(pan-turkis)思潮及因之而起的政治行动,就是基于这样一个跌入陷阱的历史认识。
我认为,现代中亚西亚的突厥世界,也许相当一部分与西突厥汗国的历史遗产相关,但都不能与东突厥帝国的历史传承联系起来。这种认识,在绝大多数的突厥语社会的历史叙述中,都是看不到的,恰恰相反,几乎所有这类叙述,都会把突厥语人群的历史追溯到阿尔泰山。因为根据中国史籍,阿尔泰山是古代突厥的发祥地。可是,中国史籍中的突厥,与现代学者所说的古代的突厥语人群,完全是两个不同的概念。
现代社会倾向于以turk一词作为突厥语族各人群的通称,但在古代,它只是一个专门的指称。在鄂尔浑碑铭的突厥文碑文中,只有突厥汗国的统治人群才是turk,那些被征服、被统治的人群,如九姓乌古斯,就不是turk。乌古斯九姓,包括后来推翻突厥并成为统治人群的回纥(回鹘,uyghur),在现代语言学家看来,当然都是说古代突厥语的,也就毫无疑问属于“突厥语人群”。但是,没有任何史料证明或暗示,乌古斯九姓曾经自视或自称为突厥。这个突厥语集团的前身应该是所谓的“铁勒”,而铁勒大概与北朝中前期的高车有很大的关系。当高车在蒙古高原上屈服于柔然的统治,并成为柔然帝国的一部分的时候,后来以突厥之名而震惊欧亚草原的那一小部分人群,应该还局促在阿尔泰山一带。虽然东突厥汗国前后统治蒙古高原的时间并不短,但继之而起的各突厥语集团绝对没有认同突厥,他们都坚持使用自己的族称。真正实现了通称性转换的,是回鹘。在回鹘汗国时期,原乌古斯九姓的大多数部族,大概都融合进回鹘集团了,被视为、也自视为回鹘人。因此,即使黠戛斯推翻了回鹘汗国,逼迫残余的汗国组织西迁,留在草原上的许多突厥语人口,都被看作并自视为回鹘。
在中亚的西部地区,turk一词至迟到10世纪时已经演化成为一种通称,研究者对这个过程的细节还不是非常清楚。不过可以肯定的是,在西突厥汗国解体并为后续的其他突厥语集团取代的过程中,turk实现了从政治体认同向社会群体认同的转换,也就是说,原西突厥汗国统治下的非突厥部族,也因长期被称为突厥而开始自称突厥,其中包括大量在文化上完成了突厥化的人口。突厥化,就是指本来不是突厥人的中亚人改说突厥语,完全认同自己是突厥人,接受突厥文化,完全或基本放弃原有的文化认同(包括语言和历史记忆),代之以突厥的历史认同。这个突厥化过程与伊斯兰化的历史过程相结合,就成为突厥历史的分水岭,把突厥历史的古代与近代区分开来。就古代突厥史的现代叙述来说,西突厥历史的重要性与相关性在很大程度上被忽略了,或者说失落了。
中亚突厥人群的伊斯兰化是一个漫长的过程。伊斯兰化指整个中亚地区(包括伊朗高原北部的呼罗珊地区)随着阿拉伯人的征服,开始逐渐变成穆斯林的世界。在这一地区之北的草原和沙漠地带,是西突厥及其后继诸突厥语政治集团的历史遗产。突厥语人群进入伊斯兰化的中亚世界,无论是作为主动的征服者,还是被动地作为奴隶经由中亚送往中东,也许是最早的穆斯林突厥人。奴隶军人在中亚叫作ghu,在阿拉伯地区叫ak。被卖为奴的突厥孩童经过训练成为职业奴隶军人,随着征战日久积累功劳,奴隶军的地位也越来越高,有的成为重要的将军,有的甚至成为能建立新王朝的统治者。深入中东的突厥人较早完成伊斯兰化,留居草原和沙漠地区的则缓慢一些,某些突厥部族甚至晚至14、15世纪才最终完成这一文化转折。这一过程中,黑汗(喀拉汗)的历史尤为重要,黑汗王朝对中亚东部地区,即今日中国南疆地区的伊斯兰化,发挥了关键的作用。
伊朗历史上最后一个古代王朝——萨珊王朝在阿拉伯征服中瓦解后,伊朗高原的历史进入了一个全新的阶段,即伊斯兰时代。伊斯兰时代的伊朗高原上,首先是波斯人自己建立起来的萨曼王朝(sahaznavids, 975—1186)。伽色尼王朝是突厥人在伊朗高原上建立的第一个王朝。但是,伽色尼王朝深受波斯文化影响,突厥文化因素相当稀少,因此,还不能说突厥文化进入了中亚和伊朗历史的中心舞台。
到了9世纪下半叶,改变了突厥人在中亚和中东地区历史权重的是塞尔柱(seljuk)。由于塞尔柱人的崛起和大塞尔柱帝国的建立,突厥因素才真正进入中亚、波斯高原甚至阿拉伯地区,突厥语言和突厥文化因素终于开始发挥威力,得以沉淀与传承。塞尔柱人在1040年的dandanaqa战役中打败了伽色尼王朝的大军,随后控制了呼罗珊地区,以此为中心建立了塞尔柱帝国。塞尔柱人是伊斯兰化的突厥人,塞尔柱帝国高举伊斯兰教的旗帜进行扩张,为已经沉寂多年的阿拉伯征服带来了新的生机,使伊斯兰世界焕发了新的对外征服的激情。对突厥人来说,这有着更重要的意义。塞尔柱人并没有放弃自己的语言和突厥信仰,而且部分地突破了波斯传统,例如帝国的政治领袖称为“苏丹”(sultan)。塞尔柱帝国是突厥穆斯林所建立的第一个以“苏丹”为君主称号的重要王朝,这个称呼为后来的奥斯曼帝国所沿用。
不过,尽管有着诸多的突厥因素,塞尔柱王朝还不能说就是一个突厥王朝,其文化因素是在变化的,变化的驱动力量是伊斯兰教。以塞尔柱王朝前三个苏丹的名字为例:第一位苏丹名toghrul,意为“隼”,这是突厥语常用人名。第二位苏丹名alp arsn,也是典型的突厥人名,alp是英雄,arsn是狮子。但第三位苏丹的名字发生了变化,他叫alik shah,alik是阿拉伯语词,shah是波斯语词,两者都是“王”的意思——用复合型的中东语词汇作为人名,反映了塞尔柱人已经向自己所征服地区的传统和伊斯兰教大幅度让步。自萨曼王朝时期开始的新波斯语文学运动,到塞尔柱帝国时代达到了高峰。塞尔柱将中亚统合为一,以今乌兹别克斯坦的布哈拉为中心,使新波斯语运动发展到全新的水平。这不仅是文学运动,除了文学创作外,塞尔柱时代还涌现了新波斯语史学编纂浪潮,大量历史著作开始出现。因此,突厥历史的叙述就变成一个不可避免的问题。
前面曾提及,近代突厥学在发现和解读了鄂尔浑碑铭,确认其中的turk就是中国古代的“突厥”以后,才形成一个大致上被广泛接受的论点,认为古突厥的祖先起源传说,尽管在中国中古史籍中有记录,但被中亚穆斯林统治者以及改宗伊斯兰的突厥领袖们有意抹去了。实际上,这一过程要复杂得多。首先我们无法确定伊斯兰化之前的中亚突厥祖先起源传说是否与中国《周书》等唐代所编的史书所记录的突厥传说一致。中国史籍记录的是来自直接或间接听闻的蒙古高原上的突厥人(东突厥)的说法,但未必是西突厥人的说法。何况,即使在中亚,突厥各部落各集团之间是否有大致接近的祖先起源传说也是未知的。因此不能简单地说这些传说被抹掉了,也不能说这些今已不存的传说一定和中国古史的记载相同。
古代的确存在着关于古代突厥人祖先起源的传说。《周书·突厥传》记载:
突厥者,盖匈奴之别种,姓阿史那氏。别为部落。后为邻国所破,尽灭其族。有一儿,年且十岁,兵人见其小,不忍杀之,乃刖其足,弃草泽中。有牝狼以肉饲之,及长,与狼合,遂有孕焉。彼王闻此儿尚在,重遣杀之。使者见狼在侧,并欲杀狼。狼遂逃于高昌国之北山。山有洞穴,穴内有平壤茂草,周回数百里,四面俱山。狼匿其中,遂生十男。十男长大,外托妻孕,其后各有一姓,阿史那即一也。子孙蕃育,渐至数百家。经数世,相与出穴,臣于茹茹。居金山之阳,为茹茹铁工。
传说突厥仅存的小男孩被砍了脚,被一只母狼养育,长大后与母狼交合,在山洞中生了十个男孩,这些男孩长大后跟外面的女性组成了十个家庭,其中一个就是突厥人的祖先阿史那氏。阿史那氏子女繁衍,从山洞出来后接受了茹茹(柔然)的统治,住在阿尔泰山南麓,成为柔然的铁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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