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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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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长行田佑太郎下午三点离开医院去了东京都政府公害局,为的是借阅有关公害的一些资料。

“几点钟回来?”律子送院长到汽车旁,问道。

“办完事后还要同有关人员一起吃饭,也许要晚些。”

“这么说要到九点或十点喽!”

“这要看对方情况,说不定。”

“地点是公害局的总务部,对吧?”夫人再三叮问,佑太郎有点胆怯了。

“总之,尽量早回。”

司机叫野村,是个二十七岁的小伙子,来到东方医院已有三年之久,对于医院及院长家属熟悉极了。

“开到都政府吗?”汽车驶出以后野村问。

“走吧。”

汽车沿着青山大街径直向东京都中心驶去。阴云低垂,今天的车道又不顺畅。

院长掏出记事本写着备忘笔记,看看表。车到三宅坂时,已经是三点三十分了。

“到都政府办事只需二三十分钟,等我一下!”

“是。”司机两眼凝视前方,低声回答。

佑太郎在都政府办事的时间正如所说的一样,只用了二十分钟。他从政府大门跑出来,立即上了车。

“您到哪儿去?”

“对不起!”脸上本无汗,院长却从兜里拿出手帕来揩了揩额头,“去惠比寿 [1] !”

司机不动声色发动了车子。

“虽然到了十一月,可仍是这么热。”院长讨好似的对司机说,“这样阴沉沉的下午,最容易发生交通事故。”

“可不是嘛。”司机的答话毫无修饰。院长一会儿瞧着汽车长龙,一会儿每隔十分钟看一次表。驶过天现寺,来到惠比寿车站时已是四点三十分了。

“是第一高级公寓吧?”

“对,对!”

从车站前的银行旁的巷子开进去,越过两个交叉路口,便是上坡道。

跑完坡道,到达高顶就是第一高级公寓。这幢被誉为“北欧风格”的公寓具有敦厚的白墙、蓝色的屋顶、黑色铁栅栏的阳台等特色。

车子停在了公寓的楼前停车场。

“你辛苦啦!”院长向车门边靠了靠身子,顺手递过一张一千日元的票子说,“这个,给你。”

“不,用不着。”

“好啦,拿着吧。”院长把票子抛到司机座席上,青年司机有点犹豫了,“不过,嘴要严哪!”院长使了个眼色,下车后朝着镶有彩色瓷砖的公寓楼正门走去。

这公寓里的818号室的门上,挂着一块只写着“植草”的姓氏横牌。佑太郎按了按门铃,等待里面的人开门。

房内听见了铃声,但没有立刻出来开门。他又按了一次,并且从钥匙孔朝里窥视了一下。这时,一个女人从里问:

“哪一位?”

“是我!”

传来开锁声,门开了。

“天哪,原来是‘爸爸’ [2] 。”女人把头发向上挽起,然后两手按着睡衣前襟,“吓我一跳!”

“原来你在洗澡?”

那女人转到佑太郎身后,锁好门。

“出了什么事,怎么突然来?”

“不,什么事也没有。”佑太郎一边脱大衣,一边贼眉鼠眼地四下观察。

这房间的门口有一套沙发,右边有电唱机和电视机,左边幔帘后面有个小厨房,里边还有一个十六平方米的日式房间,浴池在厨房左边里间。由于这公寓才建起半年,所以墙壁雪白,再加上只有一位女人居住,里面摆设得更是整整齐齐。

“来就来吧,事先最好打个电话。”

“偶尔来个突然袭击也不错嘛!”

“天哪!你还怀疑我?”

佑太郎搂过只用睡衣遮掩着的女体。

“别忙,刚刚洗到一半。”

“我就喜欢洗到一半的。”

女人踢踏着两脚,但她身材矮小,一下子就被佑太郎拦腰抱起,抱到里间卧室去了。

“听我说,等好好洗完再来嘛!”

“这样就行。”佑太郎把女人扑通一下抛到床上。

“大白天,不行!”

卧室的另一面是三扇铝框玻璃门,门外是阳台,太阳正从西方照射进来。

“哎,会让人看见的!”

“没人看见。”

这套房子位于最上层的八楼,近处没有与它同一高度的楼房,佑太郎很清楚这一点。

“哎呀,不行,浑蛋……”

女人两脚踢蹬着,佑太郎用侧腹压住女人右手,用左手按住她的左手,撩开睡衣前襟,手指贴近女人的私处。

这女人也许对白昼偷情过于兴奋,她一边反抗一边娇声媚气地喊叫。正像她所说的那样,佑太郎来之前她正在澡盆里泡着,身体还未十分干透,所以有点热乎乎的。

很可能是因为在明亮的光线下,遇见一个只有一层睡衣的女人的缘故,佑太郎一反常态,欲火顿燃。

“妈的,老狗,住手!”女人把污言秽语不断抛来,这对于佑太郎来说反而成了一种刺激。倘若没有三个条件,即相当长的休息时间、猥亵下流的手法、女人的淫荡反应,他就很难勃起。然而,今天可真够顺畅的。

佑太郎抓紧有利时机,闯过关口,因为能够猛打猛冲的时间并不太长,一旦贻误战机,它就不知何时才能苏醒。刚才略有抗拒的她,现在已经服服帖帖。在夕阳照射的卧室里,佑太郎长满老人斑的身体同一个刚从澡盆里爬出来的红润身体拥抱在一起。

“你这个狠心的‘爸爸’!”

事情办完后,女人吐了一口长气,懒洋洋地坐了起来。

“怎么样,投降了没有?”佑太郎斜着睡眼望着女人,回味着很久以来不曾猎取到的满足感。

“您瞧,连澡盆的水都凉了。”

“那就再加一次热水嘛!”

“多费事呀。”女人一边嘟囔着一边试水温。

“‘爸爸’洗澡吗?水不太热,也能将就将就。”

“你先洗吧。”

“也是,‘爸爸’的身子大,能把水溢出一半多。”

女人叫真弓,但这也不是真名,是她在银座阿罗尼加酒吧时的花名。她的真名叫植草真知子,本来是个很潇洒的名字,但对佑太郎来说还是叫真弓听起来顺耳。

佑太郎在两年前就认识了真弓,那时她还在阿罗尼加以前的奥德尔酒馆供职,半年后,真弓和佑太郎就混熟了。

真弓二十三岁,而佑太郎五十五岁,尽管年龄相差悬殊,但作为靠山,她毅然选择了他。佑太郎越老越喜欢起年轻姑娘来,他认为多么年轻都不要紧,特别是这个矮小身材、小翘鼻子、活蹦乱跳的真弓,正是他的意中人。只是真弓今年才二十三岁,同他女儿三树子年龄相同,这一点或许也算是美中不足之处。

佑太郎从浴盆里出来喝啤酒时,已经是五点三十分了。

“天哪,坏事啦,要来不及啦!”真弓戴上乳罩,穿上衬裙,坐到镜台前圆椅子上开始梳妆打扮了。

“今天到店里去吗?”

“当然啦,您今天有空?”

“不,七点钟有个约会,要会见一个都政府的官员。”

“是吗?”真弓面朝镜子说。

“可你在八点之前到店就行呗,对不对?”

“那倒也是,可必须在六点三十分之前到美容院。”

“太不方便啦!”

“梳理完我们一起吃顿饭该多好!”

“那就一起吃嘛!”

“能行吗?”

“我请客,即使和你在一起也无妨。”

“真的?事后让律子夫人查出来,挨顿骂,那可犯不上。”

“怎能让她察觉呢?”

“若是让她瞪上一眼我都会吓瘫的。”

真弓一边擦粉底霜一边皱起眉头。

“你见过她?”

“上次我扭了脚脖子,到医院去照x光片。那时,有个人在走廊里正同护士谈话。我观察她时,办事人员们都管她叫太太,我这才知道是她。”

“还有过这种事?”

“怪不得‘爸爸’那么迷上她,真是个大美人哟。看上去真不像四十八岁。”

“你连年龄都知道啦?”

“怎么还问我呢?不是您告诉我的吗?”

佑太郎只穿一条大裤衩,又喝了一杯啤酒。

“不过,太太的脸倒像有点歇斯底里。”真弓在镜子里吐了吐舌头,“您生气啦?”

“不,一点也不。”

“我总觉得有那么一点。”

真弓一边贴假睫毛一边耸了下肩。

佑太郎站起来,穿上衬衫,真弓化完妆,又往肩膀上喷了些香水才回过头来。

“我说,‘爸爸’,有点事想跟您商量。”

佑太郎正往他的粗脖根儿上缠领带。

“我眼看就二十四岁了。总是当女招待也不是长久打算呀。”

“你若是辞掉,我可太赞成啦。”

“不是的,我要自己开个铺子。”

“二十三四岁就想当老板娘,可有点太早。”

“不是那么大的,就像售货亭那么大的小酒馆就行。”

“小酒馆?在银座可不是容易弄到手的。”

“并木大街八号有一处别致的小酒馆正要出让。”

“算啦,算啦,急什么呀!”佑太郎已经把领带系好。

“绝对不行吗?”

“你这么风风火火的,也得容我想想嘛。”

“哼!”

“哼什么?”

“抠门儿。”女人猛地一转身,站到了西服立柜前。她身体纤细,但在白衬裙遮掩下的屁股却是丰满浑圆。

“你那店的事,等我们那里搞完了准让你干就是。”

“我们那里,是怎么回事?”真弓把白色乔其纱连衣裙从头顶上套了下来。

“我想再新开一处医院。”

“在哪儿?”

“中目黑区。”

“离这儿不远呀!”

“我仅仅在考虑,对谁也还没说。”

“太棒啦!”

穿好连衣裙,再用发刷梳拢一下头发,真弓顿时变成一位高雅千金,这在她裸身时是想象不到的。

“那医院大吗?”

“我想建个有五十张床位的。”

佑太郎穿好裤子,梳了梳头。

“可是,医院那玩意儿挣钱吗?”

“不是用挣来的钱,而是用银行的贷款。”

“难道唯利是图的银行会借钱给人?”

梳完头,穿好西服上衣,佑太郎再也不是刚才的狂态表演者,而是道貌岸然的绅士了。

“究竟会怎样我现在也不知道,所以正在琢磨着。”

“那,现在这个医院怎么处置呢?”

“现在的医院原样不动。如果新的医院建起来,一色豪华病房,专收自费患者住院,再也不是健康保险医院了。”

“现在这个医院里不是也有一天一万五千日元的豪华病房吗?”真弓又照了一下镜子说。

“有倒是有,不过,也有光靠保险的患者病房啊!”

“两样都有难道不好吗?”

“倒没什么不好,不过,时间长了,患者之间会产生嫉妒心理。”真弓离开镜子,来到沙发旁在佑太郎身边坐下。

“嗯,我若是生了病,也能让我去住那最高级的房间吗?”

“让我想想看。”

“瞧这回答多没劲儿,我若是真生了病,‘爸爸’一定会很为难的。”真弓独自嘻嘻地笑了起来。

“嗯,既然要打交道,那就光同有钱的患者打交道。”

“那么说也不全面。”佑太郎把剩余的啤酒一口喝光。

“即使有了好病房,没人去住也同样无济于事。”

“搞个妇产科医院不好吗?堕胎的全都是自费,准能挣钱!”

“说得容易,好医生是不容易找的。”

“给我看病的那位大夫还在吗?”

“谁?”

“高个子,表情严肃,长得蛮帅的那个。”

“你说的是直江大夫?”

“对对,他是叫直江。”

“你那么喜欢他?”

“只要他摸我一下,就能使我神魂颠倒。”真弓摊开两手,做了个倾倒的动作,“他不但英俊而且面孔深沉,穿上隔离白衣时,可神气啦!”

“他的医术也是无比高超的。”

“我就说嘛,我从第一眼看见他时便有这种感觉。”

“你纯粹在胡说八道,顺杆爬。”

“天哪,我说的都是实话。真那么想过。他是不是不大说话?冷峻的面孔,让人害怕?”

“这么说是真的喽!”

“他手头麻利果断,多少有些杀气。”

“活像小说里的狂四郎 [3] 。”

“对啦,他是个医生狂四郎,不过,我真希望让他给治病。下一回有机会请把他带到我们店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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