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1/2)
石仓由藏开始发高烧,是他像爬山虎一样纠缠伦子的次日。
由藏从前就有372c或373c的低烧,既不是喉咙发炎,又不是感冒,而是由于癌症晚期出现的恶液质的缘故。他的癌现在不仅在胃里,而且从肝脏到腹膜扩散到了全身。癌的扩散使整个身体的平衡遭到破坏,从而引起了高热。如果不能从根本上治愈癌症,那么高烧也不会消退。
尽管伦子懂得这一道理,但当高烧出现时她却慌张了。体温记录板上记录着昨夜是381c,而今早六点钟时则是385c了。
由藏的体温以前也曾有两三次超过38c。癌扩散时,必然会产生高热。现在就是如此。想到这儿,伦子担心起昨天的事来。
是不是因为我恶狠狠地甩开了他的手造成的?
那有什么办法呢?他说要尿尿,给他准备好了又尿不出来,却突然抓住了我的手。这种事太卑劣了。虽然身为护士,但也不至于非做那种事不可呀,拒绝他是理所当然的。他倒下去是因为他缠住我不放。我说“不行!”,可他却那么固执。这些都是事实,我敢向神灵起誓。
然而,伦子仍然无法安心下来。
“石仓老爷子发着高烧。”
早晨查房前,伦子悄悄把温度板递给直江。
直江默默地看了看,问:“是从昨晚开始的?”然后站起身来。
由藏今早由大儿媳护理。
“有点高烧啊。”
“昨晚一整夜哼叫不止,后来请值班医师给打了两次针……”
直江一边听着大儿媳妇的述说,一边看由藏的眼睛和舌头,用听诊器听胸。由于高烧,由藏的脸通红,呼吸声中伴有水泡音,有肺炎症状。
“昨天,他干什么了吗?”
“没干什么,一直倒在床上没有动。”
大儿媳表情严肃地回答说。
“老爷子,难受吗?”直江凑到他耳根近前说,“要挺着点!”
由藏晃了晃烧红了的脸应答。
伦子觉得好像自己被谴责了似的,昨天的事除了她和由藏以外谁也不知道。由藏关于这些事什么也没说,实际上,对别人也说不出口。想到这儿,伦子觉得对不起这个忍受高烧煎熬的由藏。
“给他注射一支安乃近解热剂,然后吸氧气。”
直江命令完伦子,随后又向由藏说:
“一会儿你就会舒服的。”
正如直江所说的那样,热度一时降了下来,由藏鼻孔里插着氧气管安稳地睡着了。然而,这只是权宜之计,到了傍晚又是老样子,再次超过了38c。
下午四点,直江刚做完胃溃疡手术,在院部里还没来得及脱掉手术衣时,伦子来报告说由藏又发高烧。
“是吗?”直江仰面躺在沙发上,眼睛看着烟雾问,“呼吸怎么样?”
“稍快。”
直江再点点头,自言自语地说:
“也许他要死啦。”
“老爷子到底好不了啦?”
“也就是这两三天的事。”
“可三天后是新年。”
直江收拢嘴唇,吐了一口烟说:
“再给他打一针安乃近解热剂。”
“这……”
“什么?”
“不,没什么……”
伦子想把昨天的事和盘托出,但目前还是没有那种勇气,只好低着头走出医务部。
在值班室往针管里装好了药液,伦子便到由藏的病房去了。
“给您打针啦。”护理人由儿媳换成了长子。“打在肩上吧。”伦子给他掀开毛毯,扒开睡衣肩口,将针头插进了肩部。也许他已经不怎么感到疼痛了,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打完针以后,长子说:“我想给家里打个电话,请替我暂时护理一下。”因为大夫告诉过他的病情也许会发生骤变,所以,护理人一时也不能离开病房。
“我工作太忙,虽然很担心老人,但那边又离不开……”长子好像很抱歉似的做了一番辩解,匆忙跑出病房。
门关上后,他跑走的脚步声也渐渐消失,伦子才发现病房里只剩下她和由藏二人了。除了隔门能听到顺着走廊来往行人的走动声以外,房间里没有任何动静。只有脱出水面的氧气气泡声有规律地响着。
由藏的右鼻孔里插着氧气吸管,左臂上系着输液管,仿佛被两条管子捆住了似的仰面向上,闭着眼一动不动。
走廊里又传来人跑过去的脚步声。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