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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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可以通过各种各样的渠道去了解上海——这个在中国巨大的版图上最最耀眼的城市之一。或者,去掉“之一”。
你可以选择翻看各种时尚杂志上那些“only__shanghai”的商品,或者可以在家里握着遥控器,紧盯着g旗下的各个落地卫星频道,就算不是主动追逐,也会被各种电影、电视里不断出现的外滩金黄色的灿烂光河以及陆家嘴让人窒息的摩天楼群强行占领视线。
但是,你永远都没办法彻底了解“当下的”上海。当你刚刚站稳脚跟,它已经“轰”的一声像艘航母一样飞速地驶向远方。当月刊和半月刊都不能满足于上海的速度时,《上海一周》、《上海星期三》,甚至shanghai_daily_就开始摇旗呐喊招摇过街,无数的照片和版面,向人们展示着当下的上海都在发生些什么。
你很可能两三个月没有上街,就发现人民广场突然耸立起一座超过浦西曾经的最高建筑恒隆的新地标“世茂”。并且人民广场中央绿地的下面变成了一个八条地铁线交错的地下迷宫。
而新天地边上,也突然崛起两座有着白色蜂巢外观的准七星酒店,它以平均每日超过四百美元的房价将上海其他一百九十美元日均价的五星酒店远远甩在了身后,而它的管理运营者,是juirah——这个单词出现的时候往往会有一个前缀作为注释:迪拜集团。
又或者,当你还在沾沾自喜向别人传递着“上海第一高楼已经不是金茂而是环球金融中心了哦”的信息时,也许,你应该去翻阅一下最新的房地产杂志,世界第一的shanghai_center已经确定了龙型方案,并将迅速地矗立在寸土寸金的陆家嘴,和金茂、环球三足鼎立。
外滩源和南外滩开始翻天覆地,整个外滩将变成之前的四倍。外滩源的洛克菲勒中心,让苏州河周围的地价,活生生翻了两倍。
而唯一不会变化的,是浦东陆家嘴金融城里每天拿着咖啡走进摩天大楼里的正装精英们。他们在证券市场挥舞着手势,或者在电话、电脑上用语言或者文字,分秒间决定着数千亿资金的流向。而浦西恒隆广场lv和hers的店员永远都冰冷着一张脸,直到橱窗外的街边停下一辆劳斯莱斯幻影,他们才会弯腰屈身,用最恭敬的姿态在戴着白手套的司机打开车门的同时,拉开仿佛千斤重的厚厚玻璃店门。
而这中间,隔着一条宽阔的黄浦江。它把如此截然不同的两个世界,分割得泾渭分明。江上的游轮里,永远都是吵吵嚷嚷的各地游客,他们惊喜地举着相机拍下如此突兀对峙的江面两岸。
所以,我也可以非常平静地面对眼前的情况:我现在坐在学校图书馆下的咖啡厅里,和顾里、neil一起悠闲地喝着拿铁。尽管十几个小时之前,顾里和我在新天地的广场上失魂落魄地望着对方,并且我用一杯二十几块的星巴克毁了顾里四千多块的iu_iu小礼服裙子。
而我亲爱的顾里,十几个小时之前还狼狈地坐在地上,满脸苍白,直到被neil送上开来接她的车时都还在发抖;而现在,她摆着一脸酷睿2的欠揍表情坐在我对面,用她新买的oqo上网看财经新闻——如果不知道oqo的话,那么,简单说来,那是一台和《最小说》差不多大小的电脑,但是性能却比我寝室那台重达37公斤的笔记本优秀很多。当我看见她轻轻地推上滑盖设计的键盘,再把它轻轻地丢进她刚刚换的lv水印印花袋里时,我内心非常冲动地想要把没喝完的咖啡带回寝室,然后泼在那台笨重得像是286的笔记本上!事实上,我也曾经怀疑过正因为以前我干过类似这样的事情(不是咖啡就是奶茶),才导致它变得越来越286。
当然,顺便还想把我在茂名路上买的那个包扔下阳台。
neil看着气定神闲的顾里,歪着头想了会儿,然后挑着一边眉毛,看上去像电影里的英国纨绔贵族般地问:“那么,你的意思是说,这件类似恐怖片的匪夷所思的事件现在转变成了第三者插足的狗血闹剧?”
顾里点点头,“you_got_the_pot”
我面前的这个外国人在说中文而这个中国人却在说英文,我在想我是不是应该搞一句火星文出来讲一讲才可以赢过他们。
但无论如何,知道了出现在简溪身边的那个女人并不是当初在高中时被我们逼得跳楼的林汀,而是她的孪生妹妹林泉之后,我内心的恐惧瞬间烟消云散了。但是,在心里的某个角落,却依然残留着一小块玻璃碎渣一样的东西,它微微刺痛了我的心,让我隐隐觉得这似乎并不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
不过顾里的安慰非常有用,“你们家简溪历来就招人喜欢,这次也没什么不同,只是众多喜欢简溪的荡妇中的一个。当年她的姐姐得不到简溪,那么现在她也得不到。”
我看着面前冷静而漂亮的顾里,如果我是法海,就会毫不犹豫地用紫金钵朝她的脸上砸过去。于是我瞪大了眼睛对她说:“你说得太对了!我爱你!”
“don‘t_love_her,she_is_e!”_neil夸张地伸出手把顾里揽在怀里。
“you_don‘t_own_lily,_you_jt_own_cy”_顾里伸出一只手推开嬉皮笑脸粘过来的这个金发小崽子。
“who‘s_cy?”_neil显然很疑惑。
“she_is_y_nanny”_顾里轻轻甩开neil的手,结果neil手上那块昨天刚刚买的手表,咣当一声敲在茶几上。
我尖叫一声捂住了胸口。然后当我意识到自己极其神似唐宛如时,又迅速地把手放下来闭紧了嘴。
走出咖啡馆的门,顾里转身走上图书馆巨大的台阶。她要去查2007年的一本写有外滩放弃金融中心而转型为顶级商业区规划的《当月时经》。而neil小跑两步,开他的跑车去了。他现在正式成为顾里的贴身司机——或者说顾里再一次顺利地变成了他的贴身保姆,自从他上个星期开着跑车在学校里四处轰着油门,在各大教学楼之间穿梭了几趟之后,学校论坛上充满了无数个“neil_is_back”的巨大标题。当然,还有很多花痴的女人把之前偷拍到的neil的照片贴了出来,那个帖子顺利地变成了精华,两天之后,被置顶了……
neil把车停在我面前,招手问我要去哪儿,他可以送我。我迅速地摆摆手,拒绝了这个非常诱人的邀请。因为我还不想吃饭的时候在食堂里被疯狂的女人用菜汤泼脸——大二的时候我就曾经看过这样的场景,并且她们争夺的那个男人,用南湘的话来说就是“长得像一个茜色的消防栓”。南湘的国画非常漂亮,所以,她非常娴熟地使用着“茜色”这样只在国画颜色名里会使用到的生僻字眼。
neil扬长而去,留下我走在学校宽阔的水泥道上。说实话,学校有点太过奢侈,这条通往各大教学楼和图书馆的大道修得简直可以和外滩的八车道相媲美。我孤零零地走在上面,觉得分外萧条。
我想起了很多高中的事情,冲动的、荒唐的、让人无地自容的各种事情,当然也包括其中最最荒唐的我和顾里把别人逼得跳楼的事。我抬手腕看了看表,现在离吃午饭还有一个多小时的时间,我内心积压了很多很多的话,想要对别人发泄。可是,我又不能和南湘说,当然,我从来没有考虑过唐宛如。我非常清楚如果告诉唐宛如的话,那就等于直接把我的秘密写成一张大字报贴到学校门口去。
我感觉肚子里装了太多的东西,快要爆炸了,于是在路边的黑铁雕花椅子上坐了下来,手撑着腰,像个孕妇一样晒太阳。
我抬起头,在阳光下眯起眼睛,有那么一瞬间我觉得周围空无一人,偌大的校园安静极了,甚至可以听见风吹动茂密的梧桐树叶的沙沙声,像是有一整座沙漠从我头顶卷动过去。只有渺小的我,孤单一人地坐在强烈的阳光下。
空气里是盛夏时浓郁的树木香味。
多悲伤的时刻啊。我在心里感伤起来。
在这样孤单的瞬间,我第一次没有想起简溪。我把包放在自己的膝盖上,安静地发呆。我挺喜欢这种把自己放空,然后一动不动地坐在并不毒辣的初夏阳光里。
2
在高中时代,我和顾里几乎形影不离。我念文科,顾里念理科,我们两个分别是学校年级里的文理科第一名。学校的(男)老师们恨不得把我们捧在手掌心里舔来舔去。当然,面容妖艳气质高贵的顾里会被舔得更多,而我则以小家碧玉的气质独树一帜。所以,我们,准确来说,是顾里,在学校里嚣张跋扈,恨不得上下楼梯都横着走。
所以,我们两个轻而易举地拿下了学校最惹风骚的两个校草——顾源和简溪。不过,下手之前,我们两个并没有什么信心,当然,这里指的并不是学校其他那些柴火妞,她们不是我们的对手,两耳光就可以直接撂倒。我们担心的是他们彼此。他们在学校里的种种诡异行径,在某种程度上来说,可以气死梁山伯和祝英台。
当我和简溪、顾里和顾源终于在一起之后,我和顾里心中的石头才终于落了地,“你们两个原来并没有在一起哦。”——说完这句话,简溪两天没有理我。
于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发生了我和顾里学生时代最最荒唐恐怖的一件事情。
那天快要放学的时候,我收到隔壁班传给我的纸条,上面一个匿名的人要我到天台上去,说有事情要和我“彻底解决”。我一听到“彻底解决”这几个字,就果断地拉上了顾里,全世界都知道,她最擅长的就是这个了。任何事情,她都可以三下五除二,迅速彻底解决。并且我也很怕是我的仰慕者准备在天台向我告白,如果告白不成功就把生米煮成熟饭。顾里觉得我的担忧很有道理,她摸摸我的脸,无限疼爱地说:“是的,搞不好真的有人好你这口,你知道,人的品位有时候真的说不准。”
我看着顾里,很想朝她吐口水,小时候每次打架打不过她的时候我就这么干,不过这次没有——和简溪开始交往之后,我变得越来越贤良淑德。我觉得顾里讲话永远这么艺术,可以把一句羞辱人的话说得如此婉转动听。她真该去美国当政客,或者去电视购物频道卖那些镶水钻的手表,声嘶力竭痛哭流涕像死了亲娘一样哭诉“这个价格我们是赔本在卖呀”。
我和顾里怀着半不耐烦半刺激的心情上了天台之后,却发现等待我们的并不是一个洋溢着青春荷尔蒙的男人,而是一个女人。一个女人和我解决个什么劲?理所当然地,我和顾里瞬间变得不耐烦起来。而在这个女人告诉我们她的目的之后,我和顾里就更加不耐烦了。
那个女人用激动的声音表达了她对简溪的疯狂迷恋,并且发表了她的种种看法,来证明我和简溪非常不配,然后又大言不惭地要求我离开简溪好给她一个机会。这个时候,顾里终于忍不住了。
“你以为现在是怎样?有摄像机在对着你拍么?你在演琼瑶剧啊?”顾里最受不了这种戏码。她讨厌所有生活中draatic的人,那种人随时都觉得自己像是电影大屏幕上的人一样,伤春悲秋小题大做,恨不得全世界都跟着她一起痛哭流涕,寻死觅活。“你喜欢简溪就自己去追,跑来找林萧干什么?你脑子被马踢散了吧!”
显然,对方被顾里冷嘲热讽的语气和一看就不是善类的脸给镇住了,于是她的眼眶迅速地含起了热泪。
顾里转过头,翻着白眼对我说:“我要射杀她。”
我觉得很烦,拉拉顾里的衣服,叫她走了,不要和这个女的浪费时间。虽然我遇到过很多喜欢简溪的女孩子来和我说各种各样的话,传纸条的、发短信的,很多我还拿给简溪看。但是,当面这样纠缠,让我觉得特别没劲。
我和顾里转身下楼之前,被她叫住了。
“……你如果不和简溪分手……我就从这里跳下去……”
那一瞬间,顾里被彻底地激怒了。
虽然事后,顾里非常后悔当时的那些“你跳啊你!你等个屁啊”、“你死了林萧又不会哭,甚至简溪都不会哭”、“我是女人我真为你羞耻,你怎么不去死啊”之类的话。但是当时,我和顾里都觉得她实在是太失败了。特别是顾里,她实在不能忍受一个人的人生竟然因为感情这样的事情而跳楼自杀。对她来说,这是一笔非常冒险并且绝对毫无收益的愚蠢投资决策。
当我们撂下狠话,丢下全身颤抖的她走下天台的时候,我们并没有预料到她会真的跳下去。所以,当顾里和我刚刚在楼梯上碰见来学校找我们的neil,还没来得及回答他的“你们去天台干吗啊”的问题时,就看见一团模糊的影子从neil身后的走廊外坠落下去。然后就是一声令人头皮发麻的沉闷声响,以及刺破耳膜的女生的尖叫。
我的大脑在那一瞬间突然空白了,三秒钟之后,我像个木头人一样被同样脸色发白的顾里迅速地拖到走廊上,被她强行按着脑袋,探出身子往楼下看。“林萧,不要动,不要说话,装作和周围所有人同样吃惊的样子趴在这里看,我们和周围的人一样,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听明白了没?”
我转动着僵硬的头,看着顾里苍白得像是鬼一样的脸,想点点头,却完全做不了动作。我眼睛里只有那摊触目惊心的血,还有一团我不敢去想是什么的灰白色的东西,我的大脑甚至自动忽略了血泊上趴在那里的人。
当救护车的声音消失在学校外面的时候,我和顾里在放学后空无一人的教室里,缩在座位上靠着墙壁。
neil坐在我们面前,他很惊恐。隔了很久,他碰了碰顾里,“姐,你和林萧做了什么?”
那个傍晚的顾里,没有回答neil的问题。她始终抱着腿坐在椅子上。
直到巨大的黑暗把整个教室笼罩。
我们三个在寂静的黑暗里,慢慢地开始发抖起来。
那个跳楼的女的,就是林汀。
而现在,顾里通过各种各样的方法,查到了简溪学校的那个女的,是林汀的孪生妹妹,叫做林泉。
而这一场闹剧,在隔了多年之后,再一次爆发了。
它让我们的生活变得更加戏剧化。“孪生妹妹出卖肉体为姐复仇”、“当年情敌借尸还魂寻觅仇家”,我们的生活可以变成这样的标题,出现在《知音》杂志的封面上。
所以,了解到这一切之后,我们三个人显然都松了一口气,于是懒洋洋地坐在图书馆下面的咖啡馆里喝咖啡。对于顾里而言,林泉的存在完全不是问题,她并不害怕第三者,相反,她觉得那是一种对爱情的挑战,并且,她清楚地知道自己会赢得每一次战争的胜利,把鲜红的胜利旗帜插在对方倒下的尸体上。她害怕的仅仅是鬼,仅仅是“操,老娘还以为当年她跳楼死了现在来找我”。
但是,放下心中的巨石之后,我内心却隐隐地觉得不安。我并不能准确地说出哪里不对,这也不是第一次遇见有人和我竞争简溪,相反,我见得太多了。和顾里一样,我到目前为止,都是常胜将军。但是,却有一种隐约的直觉,让我觉得像是光脚走在一片长满水草的浅水湖泊里,不知道哪一步,就会突然沉进深水潭里去,被冷水灌进喉咙,被水草缠住脚腕,拉向黑暗的水底。
这样的直觉,就是所有蹩脚的爱情剧里所称呼的“爱情第六感”。
我在长椅上大概坐了一个小时,像个坐在庄园里的老妇人一样度过这样安静的午间时光。陆陆续续地,周围的学生开始多起来,他们下课走出教学楼,前往食堂或者其他更高级一点的餐厅吃饭。
我摸出手机,约好了南湘和顾源,出于人道主义,又叫上了唐宛如。
我到达餐厅三楼的包间时(顾源死活不肯在挤满人的餐厅一楼吃饭,他说他不想在吃饭的时候,周围有一群人围着他,发出巨大的喝汤的声音),顾源已经到了。他穿着一件hugoboss的窄身棉t恤,下面是一条灰色的短裤,露出修长而又肌肉紧实的腿,正在翻菜单。我看着他们男生浓密的腿毛觉得真是羞涩,脑海里又翻涌出之前趴在简溪大腿上的场景,如果没有唐宛如最后那声惊世骇俗的尖叫的话,那真是一个perfectont。我甚至觉得如果没有唐宛如的打扰,我很可能就迈出了人生最重要的一步,从此告别顾里口中那个极其不文雅的称号,“雏妹”,这听上去像是参加残奥会的运动员,我对此极不乐意。
我和顾源打好招呼,刚坐下来两分钟,南湘就提着巨大的画箱,抱着两个颜料板冲了进来,她像是虚脱一样瘫倒在桌子上,拿起杯子猛喝了一口。顾源抬起头,刚要张口,南湘就伸出手制止了他:“你给我闭嘴。我知道你除了‘油漆工’之外还有很多可以羞辱我的词汇,但是,你给我闭嘴!”南湘知道,在毒舌方面,顾源和顾里是一个级别的。
顾源耸了耸肩膀,无所谓地低下头去,继续研究手上的菜单。
我冲着南湘抬了抬眉毛,她冲我神秘地点了点头。我们都心领神会地笑了。
以我和她多年的默契,她当然可以从我简单的抬眉毛动作中解读出“你约好顾里了么”这样的讯息。
同样,我也绝对可以凭借她轻轻的点头而知道“放心,我搞定了”。
我和南湘期待着顾里的到来。
3
但两分钟后推开门的,除了我们期待的顾里之外,还额外带来了一份惊喜,neil不知道什么时候换了一件紧身的背心,结实的胸肌显得格外诱人,看上去就像dolce&gabbana平面广告上的那些模特。他拉开椅子坐下来,目光看见对面低头看菜单的顾源,歪头想了想,恍然大悟的样子:“hey,iknowyou,youareysister‘sboyfriend!”
“ex!”顾里拉开椅子,异常镇定地坐下,“boyfriend”
顾源抬起头,伸出手:“neil,nicetoetyou”
我和南湘都忍不住翻白眼,迅速交换了一下眼神,又凭借彼此的默契迅速地用脑电波交换了对话:
“装个屁啊,死撑什么!”
“就是!以为自己是超女啊!假惺惺地抱头痛哭,惺惺相惜,背地里恨不得掐死对方。”
顾里迅速地拿过菜单点了几样菜,然后把菜单递给我们,非常地具有顾氏风范。她和顾源都是一样的,去餐厅的时候,永远只点自己的菜,拒绝让别人给自己点菜,并且也绝对不会帮别人点菜。几分钟前,顾源完成了同样的动作。
neil饶有趣味地打量着顾源,好像对他很感兴趣,过了会儿,他碰碰顾源的肩膀,说:“喂,你怎么和我姐姐分手啦?”
顾里在顾源开口之前,就接过话来:“他妈妈觉得他现在需要一个保姆,而不是一个女朋友。因为在他妈妈眼里,他还只是一个没有断奶的婴儿,一切都要听妈妈的,乖孩子。”
顾源抬起头望着顾里:“我不需要一个保姆来喂我奶,也不需要她来打我的屁股告诉我我做错了什么。我二十三岁,没有你想的那么幼稚。”
顾里像是没听见一样,低头若无其事地看自己的手机。顾源盯了她一会儿,皱着眉头把脸转开。
neil把双手往后脑勺一放,“iwannahaveananny!itundsexcitgwhatthenannydoes!”
“icanbeyournanny!”我和南湘异口同声。
“小贱人。”顾里在旁边喝水,冲我们鄙视地讥笑。
“荡妇!”我和南湘奋起还击。
“淫娃。”顾里翻个白眼,非常镇定。
“娼妓!”我和南湘不甘示弱。
“婊子。”顾里格外从容。
“……”我和南湘一时找不到词语败下阵来,顾里露出一张算盘一样得意的脸,让人想要朝她吐口水。
“骚货。”对面喝水的顾源突然冷静地说了一句,顾里显然措手不及,她张大了口,无言以对。
“哦耶!”我和南湘欢呼起来。顾源从对面抬起头,耸了耸肩膀,一脸仿佛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无辜表情。
取得阶段性的胜利之后,我和南湘开始分享今天发生的趣事。当然,我只挑了一些鸡毛蒜皮的事情和她说,当然不能和她分享“几年前我和顾里把一个女人逼得跳了楼,而现在这个人的孪生妹妹在勾引我的老公”,这简直就是我妈昨天晚上看的连续剧嘛。只是当我聊到最近和简溪联系变少的时候,对面的顾源有点欲言又止。虽然我觉得有些奇怪,但他没说,我也没追问。
而相对来说,南湘和我分享的故事就精彩很多。她们刚刚结束的油画课上,是画一个年轻貌美的裸男,不过裸男并没有全裸,而是穿着白色的紧身内裤。但问题在于,那个变态的眼镜老师竟然要求她们把模特的那个部位用“想像”画出来。结果,南湘刚要说“这非常不专业”,还没开口,那个变态老师就说:“哟,害羞啊?没看过那个东西啊?”
南湘用一种类似《葫芦娃》里蛇精的声音模仿着那个老师的对话,然后格外愤怒地说:“靠,老娘什么没看过,老娘当年连儿子都快生出来了。”
屋里的男生迅速红了脸。
我在内心悠悠地感叹了一下,同样一句话,由南湘这样的美女说出来,就那么地让人浮想联翩、面红耳赤,而如果换成唐宛如来讲的话……
正想着,包间的门突然被轰的一声撞开,我不用回头,也知道是唐宛如来了。除了她之外,能弄出这种动静的也就只有推土机了。
她像是一朵巨大饱满的积雨云一样,沉默而又缓慢地飘到座位上,幽幽的,像一个鬼。
她的怪异行径迅速引起顾里的好奇。“你又被打了?”顾里关切地问。
唐宛如完全没有理睬顾里,她两眼红肿,确实像是刚被人在眼睛上揍了两拳一样。她轻轻地扶着自己的额头,幽怨地说:“太伤感了,我刚看了一本非常伤感的小说。”
“什么名字?”南湘听见“小说”二字,格外敏感,就像顾里听见“财务报表”时的反应一样。
“我初中时写的日记。”唐宛如惆怅地叹了一口气。
我轻轻地拍了拍呼吸急促的顾里,安慰她:“不要动手。”
“林萧,”唐宛如抬起头,抓住我的手,“你可以把这个日记拿给宫洺看么,我觉得完全可以发表在《e》上。”
“唐宛如你太残忍了!”南湘痛心疾首地看着可怜的我。
“谁的青春不残忍呢,青春都是一首残忍的华丽诗篇。”唐宛如幽怨地说。
“如果林萧要辞职的话,或许可以借你的日记用一下,当做辞呈,直接拿给宫洺。”顾里用余光斜眼看唐宛如。
唐宛如歪着头,似乎在消化顾里说的话。顾里看着她疑惑的表情,有点后悔自己说话太过艺术,超越了唐宛如的智商,没有起到直接羞辱的效果。
果然,唐宛如摇了摇头,放弃了企图理解顾里的话的打算。她转过头,对南湘说:“或者,你觉得我应该投稿到其他什么杂志社?”
“投到《最小说》去,一定可以发表。”南湘亲切地握着她的手,“他们有个栏目叫‘作文教室’。”
“真的吗?”唐宛如显得特别激动。
“哟,还看《最小说》啊,五年前你就吹灭了十七根蜡烛了吧!”顾里没有忘记刚刚的战败,迅速还击了南湘。
“那你对郭敬明就不了解了,喜欢那个妖孽的,从十四岁到四十岁都大有人在。”南湘满不在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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