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与梦想平凡地死去(1/2)
那是一种自由的感觉。在那里你会觉得自己是自由之身。这种感受你是无法理解的,只有经历过战事的人才会懂。我亲眼见过那些人——他们一喝醉就会开始喋喋不休地提及往事,他们很怀念自由奔放的感觉。这些特种部队在斯大林的命令下从不退缩!你会去打仗,你会活下来,然后领到一百克廉价烟草。你也可能会有上千种不同的死法,被炸得支离破碎。但是如果你够努力,你可以骗过所有人——死神、长官、战争、伤员,甚至是全能的神——你可以骗过他们然后活下来!
自由总伴随着寂寞。我明白这一点,所有去过反应炉的人也同样明白,就好比战场前线的壕沟一般。恐惧和自由!无论如何都得活下去,这不是过着平凡生活的人可以理解的。还记得他们是怎么训练我们,让我们随时备战的吗?结果我们仍没有做好心理准备,我还没准备好。两位军方人士到工厂里叫我出来:“你可以分辨汽油和柴油吗?”
我问:“你们要派我去哪里?”
“你问这个是什么意思?你是自愿去切尔诺贝利的。”
我的军事专长是火箭燃料,这是一项机密的专长。他们从工厂直接带我过去,我身上只穿着t恤,他们甚至不让我回家。
我说:“我要先告诉我妻子。”
“我们会告诉她。”
不算军官,巴士上约有十五人。我很欣赏这些人。如果要我们去,我们就去;要我们做工,我们就做;如果他们要我们去反应炉,我们就会爬上反应炉的屋顶。
在已撤离的村庄外,他们立起了守望台,士兵们拿着来复枪驻守其中。周围有障碍物,还有标示写着:“这条路已受到污染,严禁通过及停留。”
四周都是灰色的树木,上面洒着辐射去污液。这简直让人发疯!刚开始几天,我们都不敢坐在地上或草地上,我们都是快步跑动,而不是走。如果有车经过,我们会立刻戴上防毒面具来抵挡尘土。轮班结束后,我们会坐在帐篷内。哈!几个月过后,一切都正常了,就像平常生活一样。我们从树上摘梅子,去抓鱼,那里的梭子鱼大得惊人。还有鲷鱼——晒干后可以拿来下酒。大概有人跟你说过这些了吧?我们还踢足球,我们还下水游泳!哈。(又笑了起来)我们相信命运,我们的内心只相信宿命,我们不懂医学,我们并不理性,这就是苏联人的心态。我只相信自己的命运!哈哈!
现在我是二级伤兵。我很快就病倒了,是辐射污染。我去看门诊的时候,甚至没有医疗卡。啊,不管这么多了,反正我也不是第一个,就是这样的心态。
我是一个军人,我必须把别人的空房子封起来。这是什么感受呢……看着那些不能播种的田,奶牛用头不断撞门,但是闸门和房屋都被封了起来,任凭牛奶滴到地上。就是这样的感受!
在尚未撤离的村庄里,农民们会酿制伏特加卖给我们。我们有很多钱可以用:工作的薪水是之前的三倍,军队每天发放的补贴也是之前的三倍。后来我们接到一项命令:平时喝酒的人,第二期任务时可以选择留下。
喝伏特加到底有没有效呢?至少有心理作用。我们选择相信,正如我们对其他事也深信不疑一样。
农民的生活过得很顺利:他们播种,等作物成熟,然后收割,听任一切自然发展。他们不需要跟沙皇,或是政府交涉——航天飞机与核电厂也与他们无关,首都的会谈也一样,不关他们什么事。他们不敢相信自己的生活环境已经大不相同了,这就是切尔诺贝利。他们从未离开此地。
开始有人中风死亡了,他们静静地打包种子和西红柿。
炉子上的玻璃杯炸开了,他们就再摆一个回去。
你说应该要销毁、掩埋所有东西?我们的确这么做了。我们禁止他们劳动,剥夺了他们生活的传统意义。我们成了他们的敌人。
我想要自愿去反应炉。“别担心,”其他人对我说,“每个人在解除动员前的最后一个月,都会被派去反应炉屋顶。”
我们会在这里待六个月。和预先指定的一样,在居民撤离五个月后,我们便被派到反应炉了。知道我们将去反应炉屋顶工作后,有人开着玩笑,也有人严肃地讨论着。在那之后,我们也许还有五年可活,说不定还有七到十年可活。但是不知为何,大多数人都说只有五年。这数字怎么来的?而且他们很冷静地说着这样的话,没有一丝恐慌。
“志愿者,向前走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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