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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
他指向纸箱,说:“打开。”
猫眼石矿工个子很高。我每回见他,他都穿着不变的牛仔裤和格子衬衫,除了最后一次。他脖子上总挂着一条粗金链子,金链子在我最后一次见他时也不见了。
我不想打开纸箱,我想独自离开,找个没人的地方为我的小猫哭泣。可有人看着我,我不能哭。我想为小猫哀悼,我想将它埋到花园深处。在“精灵环”另一头的杜鹃花丛中有一个小洞,恰好被草堆遮住。除了我,没人知道那个地方。
纸箱动了动。
“特意为你买的。”猫眼石矿工说,“将功补过。”
我伸出手,掀开纸箱的盖子,心想也许他只是在开玩笑,也许我的茸茸就在纸箱里。可事与愿违,出现在我面前的是一张凶巴巴的姜黄色猫脸。
猫眼石矿工把猫抱了出来。
这是一只姜黄色条纹的公猫,块头挺大,一只耳朵缺了一半。它愤怒地瞪着我,显然是不习惯也不喜欢被关在纸箱里。我心怀背叛茸茸的愧疚之情,伸出手想抚摸它的脑袋,可它往后一缩,躲开了我的触碰,还冲我嘶吼了一声,接着趾高气扬地走到屋里老远的一个角落,蹲坐下来,眼中满是愤恨。
“那就解决咯,一猫换一猫。”猫眼石矿工用他粗糙的大手揉了揉我的头发,说完后走向门口,留我一人和猫共处一室,可这只猫不是我的茸茸。
临出门时,猫眼石矿工转头说:“它的名字叫‘老怪’。”
这真是个糟糕透顶的玩笑。
我给厨房门留了道缝,好让猫自由进出,接着回到卧室,躺在床上为死去的茸茸哭泣。那天晚上父母回来时,我记得他们根本没提小猫的事。
“老怪”在我家住了七八天。每天早晚,我会在碗里为它放好猫粮,就和照顾茸茸时一样。它会蹲伏在后门,等候我或其他人放它出去。我们曾在花园里见过它的身影,它或是在灌木丛间疾行,或是在树丛里穿梭。花园里时常有被它咬死的蓝山雀和画眉,但我们很少亲眼看到它。
我想念茸茸。我知道一个生命难以被替代,但我不敢向父母诉苦。他们无法理解我的悲伤。在他们看来,就算我的小猫死了,不又有新的猫来了吗?损失不就得到弥补了吗?
坐在绿色长椅上,坐在我曾一度听信莱蒂这是一片海洋的池塘边,童年记忆蓦然涌现。可我知道,这些归来的记忆很快就会被我忘却。
[1] 传说迪克·惠廷顿是个贫苦的孤儿,他来到伦敦,为一个富商的厨师做帮厨。富商有一艘货船要发往北非,他通知仆人们可送一件东西与他的货一并出售,惠廷顿除了一只猫以外一无所有,就把猫送去了。因为船所到的地方鼠患成灾,那只猫出人意料地卖了个好价钱。惠廷顿靠这笔钱一跃成为上流社会的人,最终担任了三任伦敦市长。——译注(本书中注释如无特别说明,均为译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