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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名字的东西(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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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等你到了我这把年纪,”有一次他说,“你会发现你一旦得到自以为喜欢的东西,你就不会再珍惜它们了。”

他讲话就这个风格,像谜一样。

终于有一天,波普离开了我们。

哈特说:“他不说,我也知道他去哪儿了。他是去找他老婆了。”

爱德华说:“你觉得她会跟他回来吗?”

哈特说:“等着瞧吧。”

我们也用不着等很久,报上很快就报道了这件事。哈特说果然不出他所料。波普在阿里马打伤了那个拐走了他妻子的男人。那人就是给过我许多袋青草的园丁。

波普倒没出什么事,只是被罚了点款就获准回来了。当地的法官警告波普以后最好别再去骚扰他妻子。

有人编了首关于波普的卡里普索小调,它在那年很流行呢,还成了狂欢节的进行曲,安德鲁斯姐妹乐队为一家美国唱片公司演唱了这首歌:

有个木匠伙计去了阿里马

为寻一个名叫伊梅尔达的小活宝。

这可是米格尔街的大事件。

在学校,我常对人说:“那个木匠伙计是我特别好、特别好的朋友。”

在板球场和赛马场,哈特逢人便说:“认识他吗?天哪,我和那老兄过去整天在一起喝酒。乖乖,他可真是海量。”

波普回来后完全换了个人。我一要跟他说话,他就对我大呼小叫。哈特和其他人一带着朗姆酒去工棚看他,他就把他们轰出去。

哈特说:“你们看,女人把那家伙整疯了。”

但是过去那熟悉的声响又从波普的工棚里传了出来。他拼命干活,我真想知道他是否还在做没有名字的东西。但我害怕,没敢问他。

他往工棚里拉了一盏电灯,开始在夜间干活。货车一辆一辆地停在他家门外,将东西拉进拉出。后来波普又忙着粉刷房子,将墙面刷成亮绿色,又将屋顶刷成大红色。哈特说:“这家伙准疯了。”

他又补充道:“就像他又要做新郎官一样。”

哈特没怎么说错。大约两星期后的一天,波普回家时带了一个女人来。是他妻子,我阿姨。

“女人就这副德行,”哈特评论道,“她们喜欢的就是这种东西。不是那个男人,是那幢新刷的房子和屋里那套全新的家具。我敢跟你们打赌,要是阿里马的那个男人也有新房子、新家具,她才不会跟波普回来。”

不过,我不在乎哈特怎么说。我很高兴,又能看到波普早晨擎着朗姆酒站在外面,用手指蘸蘸酒同熟人打招呼,我又能问他:“你在做什么呀,波普先生?”并得到那熟悉的回答:“哈,孩子!这个问题提得好。我在做一样没有名字的东西。”

波普很快又恢复了过去的生活方式,他仍然把时间都花在做那样没有名字的东西上。他又停止了干活,他妻子又到我们学校附近的那户人家做了厨娘。

波普的妻子回来以后,街坊几乎都在生波普的气。大家觉得以前对他的同情受到了嘲弄,都白费了。哈特又说道:“我早就讲过,那个该死的波普就是太傲气。”

但是现在波普不在乎了。

他常对我说:“孩子,今晚回家祈祷吧!愿你像我一样快活。”

后来发生的事太突然,我们谁都没料到会出这种事。哈特也是读了报纸后才知道的。他总爱读报,常常从早上十点一直读到晚上六点左右。

哈特喊了起来:“我看到了什么啊?”他把那标题拿给我们看:小调里唱的木匠入狱。

太不可思议了。原来波普一直东偷西盗。所有那些新家具(这是哈特的说法),都不是波普做的。他偷来别人的东西,然后把它们重新组装。实际上他偷的东西太多,有些用不上的只好拿去卖掉。他就是这么被抓住的。我们这才明白那一阵子为什么总有许多货车停在波普家门口。他什么都偷,就连装修房子用的涂料和刷子也是偷来的。

哈特说出了我们大家的心里话:“这老兄真笨,为什么他要去卖偷来的东西呢?你们说说,为什么?”

我们都认为他这么做确实太蠢。可是,我们打心眼里佩服波普,他是条真正的男子汉,也许比我们谁都强。

至于阿姨……

哈特说:“他被判了多久?一年?就算表现好提前三个月释放,那也还有九个月。我断定她顶多守三个月的妇道。过了这段时间,米格尔街就不会再有伊梅尔达这个人了。”

但是伊梅尔达再没离开米格尔街。她不仅继续干着厨娘的活儿,还开始帮人熨洗衣服。街上没有人因为波普做了见不得人的事而感到遗憾,毕竟这种事大家都有可能去做。他们只是可怜伊梅尔达一个人还要坐守空房那么久。

波普回来后成了英雄。他成了那帮小子中的一员,混得比哈特和鲍嘉都强。

但对我来说,他变了。这种变化使我伤心。

因为他开始干活了。

他开始为别人做莫利斯式椅子、桌子和衣橱。

这之后我问他:“波普先生,你什么时候再做没有名字的东西呀?”他竟臭骂了我一通。

“你他妈的真烦人,”他说,“快滚开,否则我非揍你不可。”

[3] 一种流行于西印度群岛的民歌,多为即兴编唱,以讥讽为主题。&82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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