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古典文学 > 2666 > 第四部分 罪行(11)

第四部分 罪行(11)(1/1)

目录

圣特莱莎市市政主席说:生活是艰苦的。检察员安赫尔·费尔南德斯说:我们手里有三个没有疑点的案子。商会里那人说:事情要用放大镜细看啊!警察局长佩德罗·内格雷特说:无论什么事情我都用放大镜仔细看,再三地看。市政主席说:就是不能钻故纸堆呀。佩德罗·内格雷特说:实话归实话,办事归办事。检察员埃尔奈斯托·欧尔迪斯·雷伯耶多说:我们这里有个连环杀手,跟美国电影一样。商会那人说:应该特别注意下脚的地方啊!检察员安赫尔·费尔南德斯问:连环杀手跟普通杀手的区别在那里呢?检察员埃尔奈斯托·欧尔迪斯·雷伯耶多回答:这很简单嘛。连环杀手留下标记,明白吗?他没动机,但会留下标记。市政主席问:怎么会没动机呢?难道他作案是靠电力催动?商会的人说:对这种事情,要好好检查说话用词,可别瞎掺和!检察员安赫尔·费尔南德斯面对房间里的人们,伸出大拇指、食指和中指说道:有三个妇女被杀了。局长佩德罗·内格雷特说:但愿就只有这三个人吧!检察员埃尔奈斯托·欧尔迪斯·雷伯耶多说:这三人的右乳房被切除,左乳头被咬掉。检察员安赫尔·费尔南德斯发问:这种事你们觉得如何?市政主席说:是说有连环杀手吗?检察员安赫尔·费尔南德斯说:这是显而易见的。检察员埃尔奈斯托·欧尔迪斯·雷伯耶多说:要是三个坏蛋都想出来用这法子杀死受害人,那就太偶然了。市政主席说:这话听起来合乎逻辑。检察员安赫尔·费尔南德斯说:可事情并非到此为止啊。商会那人说:要是发挥想像力的话,那咱们能得出任何结论啦。佩德罗·内格雷特局长说:我能想像出来你们要得出什么结论。市政主席问他:那你认为合适吗?检察员安赫尔·费尔南德斯说:既然这三个妇女的右乳房都是被切掉的,都是被同一个人杀害的,那么为什么不考虑一下这个人同样会杀害别的妇女呢?检察员埃尔奈斯托·欧尔迪斯·雷伯耶多说:这人懂科学。商会的人问:杀手懂科学?检察员埃尔奈斯托说:他不是科学家,但行动方式讲究科学,现在这婊子养的开始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了。我解释一下:这个凶手开始的时候是先强奸后勒死受害人,可以说,这是杀人的常规。他一看到没有被抓住,杀人的方式就变得个性化起来。这野兽已经浮出水面了。检察员安赫尔说:如今每次作案都有个人标记。市政主席问法官:法官先生,您的意见呢?法官说:一切都有可能。商会那人说:一切都可能,可是不能造成混乱,不能失去方向啊!局长佩德罗·内格雷特说:看来比较清楚的是,杀害并肢解三个妇女的是同一个人。市政主席于是下令:那就抓住他!结束这肮脏勾当吧!商会的人说:可是办案要小心啊!说个不高的要求:千万别制造恐怖气氛!要稳定人心啊!

这次会议,胡安·德迪约斯·马尔蒂内斯没有受到邀请。他知道要召开这次会议,知道欧尔迪斯·雷伯耶多和安赫尔·费尔南德斯要参加这次会议,知道自己被人家甩在外面了。但是,胡安·德迪约斯·马尔蒂内斯一闭上眼睛,就只看到女院长爱尔维拉·甘波斯在她米却肯区半明半暗单元房里的身影。有时看见她在床上,裸体,向他身边凑过来。有时又看见她在阳台上,身边都是金属物品,样子像阴茎,结果却是各种各样的望远镜(实际上只有三架望远镜),是用来观察圣特莱莎星空的,然后,她在笔记本上写下记录。他从她身后走过去看看那个笔记本,看见的只有电话号码,大部分是圣特莱莎的。笔就是普通的笔。本就是学生练习本。他觉得这两样东西与女院长经常使用的物品毫无关系。那天晚上,他得知自己被排除在会议之外后,给女院长打电话,说需要见到她。一时感到郁闷。她回答说不行,就挂上了电话。胡安·德迪约斯·马尔蒂内斯认为女院长有时拿他当患者来对待。记得有一次她说起了年龄,她和他的年龄。她以前就说过:我今年五十一了,可你刚三十四岁。再过几年,无论我多么注意保养,也会成为一个孤独的老废物,可你依然年轻呢。你愿意跟一个像你妈妈的女人睡觉吗?胡安·德迪约斯·马尔蒂内斯从来没听她说过“老废物”这样的行话。是个老废物?说心里话,他脑海里从来就没有闪过“老废物”这样的词汇。她说:我用锻炼身体来折磨自己,因为我得小心保养,因为我要保持苗条身材,购买市场上最昂贵的抗皱霜。抗皱霜?她回答说:就是女人用的化妆软膏、护肤乳液之类的东西。她口气是中性的,这吓了他一跳。他说:你这个样子我就很喜欢。他觉得自己的声音没有说服力。但是,如果他睁开眼睛,看看现实世界和努力克制自身的颤抖,一切差不多还都在原地踏步。

拉罗·古拉问:这么说佩德罗·任西福是个毒品贩子?艾比法尼奥回答:就是。拉罗·古拉说:若是从前有人告诉我这事,我还不信呢。艾比法尼奥说:因为你还嫩着哪。一个胖胖的印第安老太婆给他俩送来玉米肉汤。这时凌晨五点钟。拉罗·古拉一整宿都在巡逻车上检查交通违章的事情。巡逻车停在一个街角的时候,有人敲敲车窗。拉罗·古拉和另外一个警察都没看清楚是谁。原来是艾比法尼奥。他彻夜未眠,有醉酒的模样,但是没醉。他对另外一个巡警说:我要把这小子带走。那巡警耸耸肩,独自留在街角,待在几棵橡树下面,那树干都涂上了白灰。艾比法尼奥没有开车。夜晚的空气是凉爽的,干爽的沙漠上空群星灿烂。他俩向市中心走去,都没说话,最后艾比法尼奥问拉罗·古拉饿不饿。拉罗·古拉说:饿。艾比法尼奥说:那咱们去吃饭吧。胖胖的印第安老太婆送上来玉米肉汤的时候,艾比法尼奥目不转睛地望着陶器盘子,好像汤里的影子不是他自己。他问:小拉罗,你知道这玉米肉汤来自什么地方吗?拉罗·古拉说:想不出来。艾比法尼奥说:这不是北方食品,是中部的,首都的,是阿兹特克人发明的。拉罗·古拉说:是阿兹特克人发明的?真香啊。艾比法尼奥问:你在维亚威西奥萨的时候吃过玉米肉汤吗?拉罗·古拉开始回忆起来,好像维亚威西奥萨已经是什么遥远的地方了。于是,他说没吃过,实话实说,没吃过,可现在他觉得来圣特莱莎之前没吃过玉米肉汤真是奇怪。于是,他又说:吃过,不记得了。艾比法尼奥说:实际上,这里的玉米肉汤跟阿兹特克人原创的玉米肉汤不是一回事了。这里的肉汤缺少一味作料。拉罗·古拉问:什么作料?艾比法尼奥:人肉。拉罗·古拉:别胡说!艾比法尼奥说:真是如此。阿兹特克人做玉米肉汤的时候要加上一块人肉的。拉罗·古拉:我不信。艾比法尼奥说:信不信由你。也许我搞错了,也许是那个告诉我这事的王八蛋搞错了,尽管他知道很多事。随后,他俩谈起了佩德罗·任西福。拉罗·古拉感到纳闷:自己怎么就没能发觉佩德罗·任西福是个毒品贩子呢!艾比法尼奥告诉他:你还是个孩子呀。接着,又说:你想想他为什么有那么多保镖啊?拉罗·古拉解释:因为有钱呗。艾比法尼奥笑了。他说:算了吧!睡觉去吧!您都困糊涂了。

10月,无论圣特莱莎城里还是沙漠都没有女尸出现。清除“辣椒”地下垃圾堆的工程彻底停下来了。一个负责报道清理垃圾堆的《圣特莱莎论坛报》的记者说从来没见过如此混乱的场面。有人问他:这乱局是不是清洁工人造成的?他回答说:不是工人,而是死气沉沉的垃圾堆。10月,从埃莫西约派来五名检察员加强圣特莱莎已有的司法队伍。五人中,一位来自卡巴尔卡,一位来自奥夫雷贡城,其余三位来自埃莫西约。他们都显得坚决果断。10月,弗罗里达·阿尔梅塔再次上了电视节目《与雷纳尔多一小时》,她说已经咨询了朋友们(有时她称之为朋友,有时称之为保护人)的意见;他们告诉她罪行在继续。他们还说:你可要小心啦!有人用仇恨的目光盯着你呢。可是她说:我不害怕。我已经老了,干吗要担心呢!后来,她打算站到镜头前面,用受害人的灵魂说话,但是没成功就昏倒在地了。雷纳尔多以为她昏倒是假装的,于是上前给她打气,抚摸她的面颊,给她喂水。可这次昏倒没有半点虚假(实际上是昏厥)。弗罗里达死在医院里了。

高个子帅哥。电脑商店老板或者值得信任的店员。又是在市中心。艾比法尼奥很快就找到了这家商店。帅哥名叫克劳斯·哈斯。他身高一米九,头发金黄色,像金丝鸟,好像每星期染一次的样子。艾比法尼奥第一次去这家商店的时候,克劳斯·哈斯正坐在写字台后面跟一个顾客谈话。一个肤色发黑的矮个子少年,过来问他需要点什么。艾比法尼奥指指克劳斯·哈斯问少年:那人是谁?少年说:是头儿。警察说:我想跟他谈谈。少年说:他正忙着呢。您告诉我您找什么,也许我能帮您找到。艾比法尼奥说:不要什么。说罢坐下来,点上一支香烟,准备长时间恭候。这时,又进来两个顾客。接着,进来一个身披蓝色防尘服的人,把一些纸箱放在房间角落里了。克劳斯·哈斯举起手来,冲着那人打个招呼。艾比法尼奥心想:这家伙胳膊真长、真结实啊。少年过来给他一个烟灰缸。商店尽头有个姑娘在打字。那些顾客走后,进来一个女秘书模样的人,她开始看笔记本电脑。她一面看电脑一面记录价格和售后服务项目。她身穿长裙,脚踏高跟鞋。艾比法尼奥想:此女一定经常跟老板性交。接着,又进来两位顾客。少年离开女秘书,去接待刚进来的两位。克劳斯·哈斯不管这一切,继续跟那人聊天。艾比法尼奥只能看到那人的后背。克劳斯·哈斯的眉毛几乎全是白色的,他时不时哈哈一笑,或者因为那人说了什么微微一笑,雪白的牙齿像电影演员的牙齿一样发亮。艾比法尼奥熄灭了烟头,又点燃一支。那女秘书转身向街上看看,好像有什么人在外面等她。他觉得这张脸似曾相识,好像以前逮捕过她。他想:有多久呢?好多年了吧。可那女子不像超过二十五岁的样子。这样的话,假如他真的逮捕过她,那时她不会超过十七岁。艾比法尼奥想:这有可能。接着,他又想:这帅哥的生意很不错嘛。这家伙有固定客户,可以自由自在地坐在写字台前不慌不忙地聊天。于是,艾比法尼奥想到了罗莎·玛丽娅·麦迪娜以及她说话的可靠程度。他想:她可靠不可靠关我屁事。半小时后,店里已经没顾客了。那女秘书走的时候瞅了他一眼,好像也认出他是谁了。克劳斯·哈斯和他朋友的谈笑声早已经消失。柜台呈马蹄形。帅哥面带微笑在柜台后面等着艾比法尼奥呢。后者,从口袋里掏出埃斯特雷利亚·露易丝·桑多瓦尔的照片给他看。帅哥看了一眼,没碰照片,下嘴唇压住上嘴唇,做个怪样,眼神好像在问怎么回事。你认识她吗?克劳斯·哈斯说:好像不认识,店里来来往往人很多。这时,他做了自我介绍:圣特莱莎警察,艾比法尼奥·卡林多。克劳斯·哈斯伸过手来。警察握住他的手时感觉出对方骨头很硬。他很想劝他一句别撒谎。我有证人啊。但他没说,只是一笑。克劳斯·哈斯身后,那少年坐在另外一张写字台前,装出翻阅文件的样子,其实什么话都没漏掉。

店铺打烊后,那少年骑上一辆日本制造的摩托车,在市中心的街道上慢慢兜圈子,好像在等着什么人,最后来到大学路方才加速,朝着韦拉克鲁斯区驶去。他把摩托车停在一座两层楼前,锁上车子。母亲在等着他呢,十分钟前饭菜就做好了。少年吻吻母亲,打开电视机。母亲进了厨房。她解下围裙,拿起一个人造革手包。亲亲儿子,走了。走前喊了一声:我马上回来。少年本打算问一句:妈,你去哪儿啊?可是什么也没说出口。从一个卧室里传出婴儿的啼哭声。起初,少年不予理睬,继续看电视。可是,啼哭声越来越响亮。少年进了卧室,抱出一个只有几个月大的婴儿来。娃娃又白又胖,与哥哥刚好相反。哥哥把弟弟放在膝盖上,继续边吃边看。电视里正在播放新闻。他看见一群黑人在美国一座城市的街道上奔跑,一个人在说什么火星,一群妇女从海里上来,面对摄像机哈哈大笑。少年用遥控器改换了频道。电视上,两个年轻人在拳击。再次改换频道,因为他不喜欢拳击。母亲好像失踪了,可婴儿也不哭了,抱着弟弟,少年并不觉得厌烦。门铃响了。少年先忙着换频道——变成了电视连续剧,然后抱着弟弟起身去开门。门开了,原来是艾比法尼奥。警察说:你住在这里啊。少年:对。艾比法尼奥身后还有一名警察,个子较矮,但比少年高,毫不客气地在一把椅子上坐下来。艾比法尼奥问:你在吃晚饭吗?少年答:是的。警察说:接着吃,接着吃吧。艾比法尼奥趁机去另外几个房间转转,似乎瞅上一眼就可以查清楚各个角落。艾比法尼奥问:你叫什么名字?答:胡安·巴勃罗·卡斯塔尼翁。艾比法尼奥说:好,胡安·巴勃罗,你先坐下吃饭。少年:是,先生。艾比法尼奥说:别紧张!别摔着孩子!另外那个警察微微一笑。

一小时后,他们走了。艾比法尼奥弄明白了许多事情。克劳斯·哈斯是德国人,但加入了美国国籍。他在圣特莱莎拥有两家商店出售随身听、电脑等视听用品;在蒂华纳还有一家类似的商店,这就迫使他每个月不得不离开一两天去查账、发工资和补充需要的货物。他每两个月还得去一趟美国,但这事不是规定好的,也没有固定日期,一般不会超过三天。他从前在丹佛住过几年,因为风流纠纷离开了那里。他好色,但据说没有结婚,也没有未婚妻。他经常光顾市中心的歌舞厅和妓院。其中有几个老板是他的朋友。他曾经给他们安装过监视器和会计程序。至少有一次他相信老板说的话,因为他就是那编程序的人。他这个老板还算公平、讲理,给的工钱也不少,虽然有时为些莫名其妙的事发脾气,不论是谁,上去就扇人家耳光。老板从来没打过他,但因为他上班迟到而训斥过。那么老板打过谁的耳光呢?少年说:打过一个女秘书。警察问他挨打的女秘书是不是现在的这一个,少年回答:不是这一个。是从前那个。他不认识。那你怎么知道那个女秘书挨了打呢?因为这是仓库里的老职工说的。老板在那里存货。老职工的姓名都被一一记录下来。最后,艾比法尼奥拿出埃斯特雷利亚的照片给少年看。你在店里见过这姑娘吗?少年看看照片,说:见过,这张脸面熟。

艾比法尼奥又一次访问克劳斯·哈斯的时间是在子夜时分。他按动门铃后过了好长时间才有人来开门,虽然住宅内有灯火。住宅位于樱桃园区,属于中产阶层居住的区域,是一两层楼的建筑,不都是新房,人们沿着安静的林荫道走路去买牛奶、面包,既远离前面的马德罗区,更远离市中心的喧闹。给他开门的正是克劳斯·哈斯本人。他身穿白衬衫、长裤。起初,他没认出艾比法尼奥,或者假装不认得。艾比法尼奥掏出警徽给他看,好像二人在做游戏,问克劳斯·哈斯是不是还记得他。克劳斯·哈斯问他想干什么。艾比法尼奥问:我能进去坐坐吗?客厅家具齐全,有扶手椅和一个白色大沙发。克劳斯·哈斯从吧台上拿出一瓶威士忌来,斟上一杯,问警察要不要也来一杯。艾比法尼奥摇摇头,说道:公务在身。克劳斯·哈斯发出一声怪笑。那笑声好像“哈哈”或者“嘿嘿”,或者像是打喷嚏,但仅仅一下而已。艾比法尼奥在一把扶手椅上坐下来,问他是否有杀害埃斯特雷利亚·露易丝·桑多瓦尔那天的不在场证明。克劳斯·哈斯上上下下打量警察一番,片刻后才说:有时候,我连昨天夜里干了什么事情都不记得了。他脸色变得通红,眉毛的颜色比实际上还白,好像极力在克制自己的情绪。艾比法尼奥说:我有两个证人肯定见到了你和被害人在一起。克劳斯·哈斯问:两个什么人?警察没回答。他看看客厅,点点头,说道:这得花掉一大笔钱啊。克劳斯·哈斯说:我能干,挣了一些钱。艾比法尼奥:能让我看看吗?克劳斯·哈斯:看什么?警察:看看你的房子。克劳斯·哈斯说:伙计,少来这套弯弯绕。你要搜查我的家,就拿法官的搜查令来!警察临走前说道:我认为是您杀害了那姑娘。您杀了那姑娘,天晓得还杀害了别的什么女人!克劳斯·哈斯喊道:少说废话吧!警察说:回头见!一面伸手过去。克劳斯·哈斯说:少说废话!艾比法尼奥已经走到了门口,又说了一句:您有种。克劳斯·哈斯说:伙计,看在上帝的分儿上,看在上帝的分儿上,别胡说八道了。让我安静吧!

艾比法尼奥通过砖坯镇警察局一位朋友的渠道,搞到了克劳斯·哈斯在警察局的档案资料。这样才知道此人从来没在丹佛住过,而是在佛罗里达的坦帕被控告企图强奸一位名叫劳里叶·恩西索的妇女。他被关押了一个月。后来,劳里叶·恩西索撤回诉讼,方才将他释放。还有一些妇女指控他有裸露癖和不检点行为。艾比法尼奥想调查什么是美国佬说的他妈的“不检点行为”,有人告诉他就是指“乱摸和骚扰暗示”。也还是在坦帕,他因为嫖娼而被处罚。1955年,克劳斯·哈斯出生在那时联邦德国的比勒费尔德;1980年移居美国。1990年决定换一个国家居住,虽然那时已经有了美国国籍。毫无疑问,在墨西哥索诺拉州北边生活是个愉快的决定,因为不久后他在圣特莱莎就开了第二家商店,客户不断增加;在蒂华纳又开了一家商店,生意也不错。一天夜里,艾比法尼奥在圣特莱莎两名警察和一位检察员的陪同下,走进克劳斯·哈斯在市中心的那家商店(另外一家开在森特诺区)。店铺比艾比法尼奥想的要大很多。后面的几个房间里堆满了克劳斯·哈斯亲手组装电脑的配件箱。但是,在一个房间里放着一张床、一张烛台和一面对着床铺的大镜子。灯没亮,跟着艾比法尼奥一起前来的那位检察员很快发现灯不亮是因为有人摘掉了灯泡。有两个卫生间。一个非常整洁,有肥皂、卫生纸,地面干净。马桶旁边有刷子,克劳斯·哈斯强迫职员使用马桶后一拉拉绳就得用刷子清洗。另外一个卫生间肮脏得厉害,好像无人使用,虽然有水,马桶拉绳也完好无损;这间卫生间的设置似乎在故意解释一种不可理解的不对称现象。接着,是一条长长的过道通向面对小巷的后门。小巷里堆着各类垃圾和纸板箱。从小巷里可以看见一个城区闹市的街角,那是圣特莱莎夜间最热闹的大街之一。后来,他们去了地下室。

两天后,艾比法尼奥、两位检察员和三名圣特莱莎警察携带逮捕令来到商店,抓捕克劳斯·哈斯,四十岁的美国公民,涉嫌强奸、折磨和杀害埃斯特雷利亚·露易丝·桑多瓦尔,十七岁的墨西哥女公民。但是,他们到达商店时,店员告诉他们老板那天没来商店。于是,兵分两路。一路是一位检察员带两位圣特莱莎警察开车前往森特诺区另外一家商店;另外一路由艾比法尼奥、一名检察员和一名警察直奔克劳斯·哈斯在樱桃园的住宅。这三人又做了战术分工:那名圣特莱莎警察把守后门,艾比法尼奥和另外一位检察员去叫正门。让他们吃惊的是,开门的正是克劳斯·哈斯本人,他脸上是一副要伤风、感冒的样子,不管怎么说吧,种种迹象清楚地表明他一夜未眠。还没等他发出进屋坐坐的邀请,警察立即通知他:你被捕了!说话的同时,拿出逮捕令和搜查令(包括住宅和两处商店)在他眼前一晃。随即给他戴上手铐,因为该嫌疑人高大强壮,一旦明白这眼前发生的事后难免有所反应。随后,他们把克劳斯·哈斯塞进警车后面,马上驶向第一分局。留下圣特莱莎警察在嫌疑人住宅蹲守。

审讯克劳斯·哈斯的工作持续了四天。主持这项工作的有:警察艾比法尼奥·卡林多和托尼·品他多,检察员埃尔奈斯托·欧尔迪斯·雷伯耶多、安赫尔·费尔南德斯和卡洛斯·马林。圣特莱莎警察局长佩德罗·内格雷特陪特邀嘉宾来到审讯室,他们是:两位市检察员以及索诺拉北区副检察总长塞萨尔·乌尔塔·瑟尔纳。嫌疑人两次大发雷霆,被审讯他的警察制服。随后,克劳斯·哈斯承认与埃斯特雷利亚·露易丝·桑多瓦尔有过交往,承认该女子三次去他的电脑商店。属于索诺拉州警署打击绑架行动特别小组的五名埃莫西约警察,在克劳斯·哈斯家中以及圣特莱莎两处商店里寻找犯罪证据,特别注意搜查了市中心那家电脑商店的地下室。他们在地下室一个房间的一块毛毯上找到了血迹,地面上也有血迹,埃斯特雷利亚·露易丝·桑多瓦尔的家属提供了dna样本。但是,这些样本在运送到埃莫西约之前丢失了,本来是要从埃莫西约再转送到圣迭戈化验室的。关于这些血迹的问题,被捕人克劳斯·哈斯说这是某个女人的,做爱时她例假来了。克劳斯·哈斯说完这个情况后,检察员欧尔迪斯·雷伯耶多问他:你还算是个爷们儿吗?克劳斯·哈斯说:正常人吧。欧尔迪斯·雷伯耶多说:正常男子是不会跟来例假的女人做的。克劳斯·哈斯回答:我会。雷伯耶多说:只有蠢猪才会这样。克劳斯·哈斯回答:在欧洲,我们都是这样的蠢猪。雷伯耶多恼怒得要发作。审讯由安赫尔·费尔南德斯以及圣特莱莎警察艾比法尼奥·卡林多接替。打击绑架特别行动小组的技术警察,在地下室的房间里没有发现指纹;但是,在克劳斯·哈斯住宅的车库里找到了几把利刃,其中有一把砍刀长约七十五公分,是老刀,但保存完好;还有两把大号猎刀。这些利器干干净净,找不到血迹和生理组织。在审讯过程中,不得不两次送克劳斯·哈斯去塞布尔维达将军医院,第一次是给他治疗感冒,因为高烧不下;第二次给他治疗右眼和右眉毛的创伤,那是他从审讯室到牢房途中摔伤的。刑拘的第三天,根据圣特莱莎警察局的建议,克劳斯·哈斯同意给城里领事馆领事亚伯拉罕·米切尔打电话。但领事下落不明。一个名叫库尔特·班克斯的官员接了电话。次日,班克斯来到警察局。他与克劳斯·哈斯这位美国同胞谈了十分钟。随后,没表示任何异议,就离开了警察局。不久,囚犯克劳斯·哈斯乘坐囚车,被转移到了市监狱。

书页 目录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