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2/2)
梅泽文子:明治22年6月6日生双子座a型46岁
礼子:大正2年9月5日生处女座a型22岁
信代:大正4年11月29日生射手座a型20岁
富田安江:明治19年11月27日生射手座o型49岁
平太郎:明治41年5月4日生金牛座o型27岁
“平吉所写象小说一样的手记人物,多半是假名,大部份都是同音异字(棒槌学堂注:日语里的同音异字,例如和荣的发音为kazue,一枝的发音也是kazue;胜子和昌子的发音都是asako)。图一里,括弧内的名字,是手记使用的名字。由于这些命案所牵涉的人实在太复杂了,如果不看这张图,就很容易混淆。
“不过,其中也有不同字也不同音的,那就是小说中的野风子并非信子,而是信代。还有富田安江的姓也改为富口。大概是因为找不到适当的汉字来代替富田吧。此外,其子平太郎在小说中也未改名。也许是由于“平”这个字具有重要的意义,而太郎一名也找不到适当的汉字来取代吧!我想,这种推测应该不会错。年龄也有注明,不过是以事件发生当时的昭和十一年二月二十六日为准。”
“连血型也写出来了吗?”
“嗯,关于血型方面,随着事件的说明之推展,你就会了解。前面提到的人物的血型,是必要的部份。其次,小说中的人物之插曲,似乎都有事实根据,这一点是毫无疑问的。如果说还有什么需要补充的事实,那就是有关平吉的弟弟吉男的事情。他是位作家,在旅游杂志写些杂文,同时也为报纸写连载小说。他们可说是一对艺术家兄弟。平吉命案发生当时,吉男正好去东北地方搜集写作材料。吉男平日的行踪,确实是飘忽不定的,只是,命案发生时,他的不在场证明,曾经得到证实。关于那一点,以后再详细说明。因为我会把每个人犯罪的可能性,做概括性的说明。对了,关于昌子的部份,也必须再加以补充。她本来姓平田,娘家好像是会津若松的望族,曾和贸易公司经理村上谕相亲结婚。一枝、知子、秋子三人都是她和村上谕所生的女儿。”
“富田平太郎呢?”
“事件发生时,平太郎是二十七岁,未婚,好像在帮母亲照顾画廊。如果他真是平吉的儿子,那么,他就是在平吉二十三岁那年出生的。”
“是否可由血型判断出来?”
“这很难说。因为富田安江和平太郎母子都是o型,平吉却是a型。”
“富田安江虽然是平吉在巴黎时代交往的异性,不过在昭和十一年时,她好像也常常和平吉来往吧?”
“好像是那样。如果说平吉在外面和谁见面,那个人很可能是安江,平吉好像很信任安江。这大概是安江也了解绘画的关系吧!对于自己的妻子昌子,以及没有血缘关系的女儿们,平吉似乎不怎么信任。”
“哦?那他为什么要和昌子结婚?昌子和安江处的怎么样?”
“好像不太好。只有在路上偶然遇见时,才会打招呼。虽然安江好像常常到平吉的画室,不过总是避开昌子,直接回家。平吉之所以喜欢那间画室,始终独居的原因,也许和这个有关吧。因为画室就在后面的栅门附近。安江去找他时,可以不和他的家人打照面。换言之,平吉很可能还爱着安江,当初并不是平吉抛弃安江的。他很快地就和多惠(阿妙)结婚,想必也是基于失恋时的空虚。而和昌子结婚的原因,可能是昌子在某些方面和巴黎时代的安江十分神似,所以他又很快爱上昌子(胜子)。”
“那么,这两个女人是否会握手言和……”
“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平吉没有再和前妻多惠见面吗?”
“似乎完全没有。倒是女儿时子经常去保谷探望生母。因为她担心母亲一个人照顾香烟摊会太累了。”
“这个平吉真无情啊!”
“嗯,平吉不曾和时子一起去看多惠,多惠也不曾到过平吉的画室。”
“当然,多惠和昌子也是水火不容啰。”
“那还用说吗?对多惠而言,昌子是抢走自己丈夫的情敌呢!女人不都是这样的吗?”
“你还蛮了解女性的心理的嘛!”
“……”
“时子既然那么担心她妈妈,为何不和她一起住?”
“这点我也不知道。女人的心里很难捉摸。”
“平吉的弟弟吉男,还有弟媳文子,和昌子是否很亲近?”
“好像很亲近吧!”
“可是他们又不喜欢和昌子一起住主屋,只让两个女儿大大方方地住在那里。”
“也许他们的内心还是有所不满吧!”
“安江的儿子平太郎呢?和平吉处得来吗?”
“那我就不知道了,因为书上没有写。书上只有写平吉和安江来往密切,经常到银座安江所开设的梅迪西去。我想他们应该处得不错吧!”
“嗯。前言的部份,大概就是说了这些吧。总之,梅泽平吉这个男人,就象从前许多艺术家一样,行为总是不受世俗规范,因此会衍生出相当复杂的人际关系。”
“说的也是。那你自己也要小心啰!”
“什么话?我是很有道德观念的人,根本不了解那种人的心里到底在想什么。人往往不了解自己。前言就到此为止吧!石冈兄,请你赶快开始说明平吉被杀的详细情形吧!”
“我对这个问题有相当深入的了解。”
“是吗?”御手洗露出嘲弄的笑容。
“不用看书,我也可以讲得很清楚。不信的话,书让你拿。啊,那张有图表的书页先不要动!”
“该不会凶手就是你吧?”
“什么?”
“要是你是凶手就好了。你只要象现在这样躺在沙发上,我就可以把事情解决。把电话拿起来报警就好了,要不然干脆你帮我打吧!”
“胡说些什么呀!你忘了那是四十年前的事了吗?我看起来像四十多岁的人吗?……你刚才说什么来着?你也想解决这个事件吗?我好像是听到这样唷!”
“就算你没听错吧!我是有这个想法,否则我干嘛坐在这里,上你这个无聊的课。”
“嘿嘿嘿!”我不自觉地发出轻笑,接着说,“老兄,这可不是普通的命案呢!只要一步走错,就前功尽弃了。就算是福尔摩斯在世,也不见得……”
御手洗打了一个无聊的呵欠,我只好很快地接着说:“二月二十五日白天,时子离开梅泽家,到保谷看她妈妈多惠,直到二十六日早上九点多,才回到目黑。而二十五日到二十六日发生二、二六事件这一天,东京下了一场三十年来罕见的大雪。这点很重要。
“时子一回到家,就开始为平吉做早餐。因为平吉只吃她做的东西。她把早餐拿到画室时已经快十点了。她敲了半天门,里面都没回应,于是绕到屋侧从窗户往里面看。这才发现平吉躺在地上,地板上还有一滩血迹。时子吓得魂不附体,一路尖叫着跑回去,叫来姊妹们。她们合力把门撞开,然后走近平吉身边,这才发现他的后脑勺有一个圆形的伤痕,好像是被人用平底锅重击致死的。他的头盖骨破裂,部分脑部重伤,而且自鼻口出血。因为抽屉里的钱财及若干贵重物品并未遗失,由此研判平吉的死并非窃盗杀人。于是才从抽屉里找出那本诡异的手记小说。
“挂在北边的墙壁上,被平吉称为毕生精品的十一幅绘画,并没有遭到破坏。平吉的第十二幅画,也就是最后的作品,则仍然放在画架上,那幅画还在打底稿的阶段,尚未涂上颜色,也并未遭到破坏。至于煤气暖炉,在少女们进入现场时,仍然有一些火星。虽然火势并不很旺,可是也没有完全熄灭。这种时候,就要感谢侦探小说所带来的知识了。由于大家都小心翼翼地、尽量避免碰到窗户下面的脚印,以及画室里的各个角落,所以刑警抵达时,现场依然保留得十分完整。前面已经提到过:前一天晚上东京下了一场三十年来罕见的大雪,所以从画室到栅门为止,都残留着清晰的脚印。请看看那张图:
你看到脚印了吧!这应该是极珍贵的线索。由于东京到处积雪,才能留下这个让人意外的线索。那些脚印正好是案发当晚留下来的。引人注意的是:这些脚印显然不是同一个人的,而是男鞋循着女鞋的足迹行走的脚印。然而却很难让人认为这两个人是同行而来的。因为从他们的脚印重叠的情形看来,可以推断他们应该不是一起来的。(图2)
“当然,他们也有可能是同时来的,因为若是一前一后的走,脚印也可能重叠。不过,如果是同行而来的,又有令人想不通的地方。因为,男鞋印一出画室,就转身走到南边的窗户,并在窗户下留下混乱的脚印,才转身回去;而女鞋印并没有停下来等待的痕迹,反而呈现出以最短的距离走向栅门的情形。如果这两人是同时走出画室,那么男鞋印应该与女鞋印有一段距离才是。事实上,男鞋印是踩在女鞋印上。换言之,男鞋印应该是较晚离开的才对。栅门外面就是柏油路。十点多发现尸体时,已经有不少人、车经过,所以,从栅门出来后,就都不见了。”
“嗯。”
“由于下雪的时间是重要关键,所以必须说清楚。据说目黑区一带,是二十五日下午两点左右就开始下雪。东京这个地方因为以前从未下过这么大的雪,因此没有人以为东京也会下到积雪的程度。然而,那场雪却从下午的两点,一直下到午夜十一点半才停止,大约下了九个半小时。连续不断的大雪,当然惠造成积雪的情况。到了第二天二十六日早上,大约八点半左右起,又下了十五分钟左右的雪。不过,这次的雪是稀稀疏疏地忽下忽停。下雪的前后时间大约是如此。你了解了吗?总共下了两次雪。”
“现在再回头谈谈脚印的事。由于脚印上也积了一层薄雪,所以一般认为那两人至少都是在雪停前的半小时进入画室的;而且是在十一点半到翌晨八点之间,以女鞋在前,男鞋在后的次序离开画室。因为是在雪停之前半小时来的,所以来时的脚印早已消失了。”
“其次,如果再由这些脚印推断一些事实,就不难推断穿男鞋的人和穿女鞋的人,及平吉三人,的确曾经在画室会过面。我说的没错吧。女鞋先来,见了平吉之后回去,然后男鞋来,杀了平吉之后离开。那么现场的脚印不应该会是这样。这就是这件命案的奥妙处。也就是说:如果男人是凶手,则女鞋客人一定会看清楚对方的脸。反过来说,若女人是凶手,也是同样的情形。不过这是不可能的。因为,男人是后来才离开的。难道在凶手行凶时,他会在一边袖手旁观,等凶手离去后,又踱到窗口,依依不舍地练习原地踏步,才离去吗?”
“以上所说的,都是假设凶手是一个人的说法。那么,如果那两人共同犯下罪行,又如何呢?如果是这种假设的话,就必须考虑到下面这个问题。因为这里有个令人无法想象的疑点,那就是,被杀的平吉曾服过安眠药。安眠药是从他的胃里化验出来的。当然距致死量还差一大截,那是为了治疗失眠而服用的。就算设想他是自己服用也不为过。只是,吃了药之后就被杀了。如果那两人是共犯,那么平吉就是当着两位客人的面吃下安眠药的。很玄吧!在一个很亲近的人面前服用安眠药,那还说的过去;但是是两个人,他是当着两个人的面吃的药吗?难道那两个人都和他很亲近?因为在客人面前吃安眠药,万一睡着了不是很失礼吗?生性孤僻的平吉,也会有那种关系亲近的人吗?”
“因此,还是只有一个凶手的可能性较大。据我推测,情形应该是这样的:十一点半,雪停了,女鞋先告辞。于是只剩下平吉与男鞋。那时,他就吞了几颗安眠药。不过,这个假设也还有漏洞。若是与女人相处,说不定他真会吃几颗安眠药,因为女人在体力上没有威胁性,而且平吉确实有几个比较亲近的女性朋友。但是,对方是男的,就令人怀疑,平吉是否有关系如此亲密的男性友人呢?安眠药问题实在很令人头痛。我现在所说的犯罪手法,都是从这四十年来,反复被提出来讨论,所得到的结论,并不是我自己想出来的。总之,虽然仔细分析起来有点奇怪,可是若是从脚印来推断,就只能得出这个结果,别无他法。看来,凶手就是那个男人,而女人则看到凶手的脸。你认为那女人会是谁?”
“难道是模特儿?”
“嗳!我也是这么想的。模特儿应该就是见过凶手的目击者。可是,当年警方曾数度呼吁那位目击者出面,并保证绝对保守秘密。然而那位模特儿却始终没有露面。经过了四十年,到了今天,要找出那位模特儿,更是难上加难,再也没有人知道那个女人到底是谁了。千呼万唤的证人呀!不过,这点等一下再说吧。我们先说一件事,那就是:一般模特儿是否会一直摆姿势到午夜十一点半吗?除非是和平吉的关系十分密切。这么说来,就不可能是一般的家庭主妇或未婚少女了!”
“但是,仔细一想,她也有可能因为没带伞,只好留下来等雪停再走。不过,就算画室没有伞,那又怎样,平吉也可以去主屋借呀!于是,又有人说根本不存在这位模特儿,因为她至今仍未现身,警察虽然积极寻找,也一无所获。因此,有人怀疑,那些脚印只不过是歹徒故布疑阵。这个假设,也引起一阵热烈的讨论。因此大家有种山穷水尽的感觉。所以我们再从已知的事实来看。首先那两个人的脚印都是前进的。只要仔细观察,就不难从回转的痕迹以及着力的方向,正确地推断出。”
“其次是这两个人的脚印,都是只走一次。换句话说,如果女鞋印在前,男鞋印随后踏上,也绝对不可能变成只有一个男鞋印。因为,只要仔细观察一下,就能发现某些地方两个轮廓重迭。不过,由于从早上八点半起就覆盖着少量的雪,所以应该很不容易看出来。对了!虽然听起来有点荒谬,也许凶手是用爬的。可是根据实验结果,如果用爬的,两手套上女鞋,两脚则穿男鞋,慢吞吞地爬行,也不可能造成这样的脚印。因为男鞋的脚步幅度比女鞋大得多了。”
“所以,有关脚印的假设就到此为止。其实,平吉命案最耐人寻味之处,并非脚印的问题。就像平吉的小说里所描述的,这间画室的所有窗户,包括天窗在内,都装有牢固的铁栏杆,平吉对这类事有点神经质,这铁窗嵌得很牢,而且并没有被卸下的痕迹。首先,所有的铁窗都无法从外面卸下。如果能卸,装这窗子就没用了。那种情形,就像人待在一间只有一个门的房子里,只能从那个门出入一样,想必凶手也不例外吧!这个入口的大门和平常的大门不太一样。那是一扇西洋式、向外面开启式的门,不过却附有滑杆式的门栓。大概是平吉旅居欧洲时,看到法国乡下的民房大都使用这种门,他很喜欢,所以也如法炮制。如果从里面关起来,就可以把装在门上面的门栓,插进墙壁的洞里加以固定。然后再把横杆上的锁头向下旋转,就可以把墙洞的凸出部份盖住,通常皮包型的方形门锁,就会挂在凸起的孔里。”
御手洗闭着的眼睛陡地张开,然后缓缓地从沙发上站起来。
“是真的吗?”
“嗯,没错,当时那间仓库完全是一种‘密室’的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