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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鼠之间(5)(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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坎迪无助地看着他,因为斯林姆的话就是法律。“它可能会觉得疼,”他为自己寻找理由,“我还能照顾它。”

卡尔森说:“我这么开枪,它什么也感觉不到。我会把枪口顶在这儿。”他用脚趾示意,“就在后脑勺这儿。它连抖都不会抖一下。”

坎迪求助地依次看向每个人。外面已经一片漆黑。一个名叫惠特的年轻的工人走进来。他的塌肩稍往前倾,沉重地拖着脚步,仿佛还扛着看不见的麦包。他走到自己的床前,把帽子放到架子上,然后拿起一本低俗杂志,坐到桌上的光线下。“我给你看这个了吗,斯林姆?”他问。

“给我看什么?”

年轻人翻到杂志背面,摆到桌上,伸手一指。“这儿,你读读看。”斯林姆低头读了起来。“念吧,”年轻人说,“念出来听听。”

“‘亲爱的编辑,’”斯林姆慢慢念道,“‘我读你的杂志已经有六年了,我觉得这是市面上最棒的杂志。我喜欢彼得·兰德的故事。我觉得他是个奇才。请多登一些像《黑暗骑士》那样的作品。我一般不写信,这次写信只是想告诉你,你的杂志是我觉得花钱花得最值的东西。’”

斯林姆疑惑地抬起头。“让我读这个干吗?”

惠特说:“还没完。读读底下的署名。”

斯林姆读道:“‘祝你成功,威廉姆·谭纳。’”他又抬头看着惠特,“读这个干吗?”

惠特动作夸张地合上杂志。“你不记得比尔·谭纳了?大概三个月前在这儿工作的?”

斯林姆想了一会儿。“小个子?”他问,“开耕机的?”

“就是他,”惠特喊,“就是那家伙。”

“你觉得是他写了这封信?”

“我肯定就是他。有一天比尔跟我在这儿待着。比尔刚拿到一本新杂志。他说:‘我写了封信。不知道他们会不会登!’结果没登。比尔就说:‘也许他们打算留到下期登。’结果真是这样。这期登了。”

“看来是的,”斯林姆说,“真登出来了。”

乔治伸手指着杂志。“让我看一眼?”

惠特又翻回该看的那一页,但并没放开杂志,只是用食指指出那封信所在的位置。等乔治看过了,他回到自己床边,细心地把杂志放回纸箱做的架子上。“不知道比尔看见没有,”他说,“比尔跟我在豌豆地里干过。开耕机,我俩都开。比尔可真是个好人。”

整场谈话卡尔森都没认真听。他一直低头盯着老狗。坎迪紧张地看着他。最后卡尔森说:“只要你愿意,我现在就结果掉这老家伙,不让它再受罪。它活着也没意思,吃不了,看不见,走个路都全身疼。”

坎迪充满希望地说:“你又没枪。”

“我他妈当然有。是把鲁格。它不会感到痛苦的。”

坎迪说:“明天吧。明天。”

“没必要再拖了。”卡尔森说。他走回自己床边,从床下拉出个袋子,掏出一把鲁格手枪。“毙了完事。”他说,“它这么臭,我们都睡不好觉。”他把手枪塞进屁股兜里。

坎迪看了斯林姆好久,想找到一点其他的可能。斯林姆无动于衷。最后坎迪无助地轻声说:“好吧——带它走吧。”他没再低头看狗。他回身躺下,把胳膊枕到后脑勺下面,直直地盯着天花板。

卡尔森从口袋里掏出一根短皮带,俯下身系到老狗脖子上。除了坎迪,所有人都盯着他。“走了。走了,嘿。”他轻声唤道。然后他对坎迪抱歉地说:“它不会有任何感觉的。”坎迪一动不动,也没有回答。卡尔森拽了拽皮带。“走了,嘿。”老狗缓慢而僵硬地爬起身,跟着轻拽的皮带往前走。

斯林姆说:“卡尔森。”

“嗯?”

“你知道该怎么办吧?”

“什么意思,斯林姆?”

“带上铁锹。”斯林姆简明扼要地说。

“哦,当然!我知道。”他领着狗走进门外的黑暗中。

乔治跟过去关上门,轻轻地放好门闩。坎迪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

斯林姆大声说:“领队的骡子有块蹄铁坏了,得抹点沥青上去。”他的声音渐渐变小,消失了。外面很安静。卡尔森的脚步声也渐渐消失。沉默蔓延到室内。沉默持续了好一会儿。

乔治吃吃笑道:“我打赌,莱尼正在谷仓里陪着狗崽呢。他有了狗崽,肯定不愿意回来了。”

斯林姆说:“坎迪,你想要哪条狗崽就拿走。”

坎迪没说话。沉默再次蔓延。它从夜色里出现,逐渐渗入房间。乔治说:“谁想玩尤克牌?”

“我跟你玩两把。”惠特说。

两人在灯光下分坐在牌桌两端,但乔治没有洗牌。他紧张地用手拂过牌叠的侧面,结果纸牌弹出的清脆声响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于是他停下来。沉默再次降临。过了一分钟,又一分钟。坎迪静静地躺着,盯着天花板。斯林姆盯着他看了片刻,然后低头看着自己的手。他用一只手抚一遍另一只手,然后双手交叠不动。地下传来细微的啃咬声,所有人都感激地低头去看。只有坎迪继续盯着天花板。

“好像有老鼠,”乔治说,“应该放个捕鼠夹。”

惠特忍不住了:“他妈的怎么这么慢?发牌啊,干吗不动?这样还怎么玩尤克牌。”

乔治将纸牌紧拢在一起,研究着牌背面的图案。整个房间又陷入沉默。

远处一声枪响。所有人都迅速看向老头,每颗脑袋都转向了他的方向。

他盯着天花板又看了一会儿,然后慢慢转过身冲着墙壁,沉默地躺着。

乔治很响地洗牌发牌。惠特拉过计分板,把木钉挪回原位。他说:“看来你们真是来工作的。”

“什么意思?”乔治问。

惠特笑了起来。“你们是周五来的,工作两天才到周日。”

“我不懂你是什么意思。”乔治说。

惠特又笑出了声。“多在这些大农场里干干你就懂了。想混日子的人会在周六下午来上工。这样周六有顿晚饭,周日有三顿饭,等周一再吃了早饭,他可以辞工,什么活都不用干。但你们是周五中午来的,不管有什么打算,至少都得干个一天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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