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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鼠之间(6)(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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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尔森擦好枪,把东西都塞回袋子里,再把袋子塞回床下。“我去找找他老婆好了。”他说。老坎迪躺着没动。莱尼坐在床上,小心翼翼地注视着乔治。

等惠特和卡尔森走了,门也关好了,乔治转向莱尼。“你想什么呢?”

“我什么也没做,乔治。斯林姆说我最好别摸狗崽摸那么久。斯林姆说那对狗崽不好,所以我就回来了。我一直很乖,乔治。”

“他说的话也是我想对你说的话。”乔治说。

“嗯,我没伤到它们。我只是把我那条狗崽放到腿上,摸了摸它。”

乔治问:“你在谷仓里看见斯林姆了吗?”

“当然。他叫我别再摸那条狗崽了。”

“你看见那姑娘了吗?”

“你是说柯利的姑娘?”

“对。她去没去谷仓?”

“没有。反正我没见着她。”

“你没看见斯林姆跟她说话?”

“没有。她不在谷仓。”

“好吧。”乔治说,“看来他们是没戏可看了。如果有人打架,莱尼,你可要躲得远远的。”

“我不想打架。”莱尼说。他从床上站起来,坐到乔治对面。乔治几乎是下意识地洗了牌,又摆起接龙。他故意把动作放得很慢,显得深思熟虑。

莱尼拿起一张带人像的牌看了看,又转了个方向看。“两边长得一样,”他说,“乔治,为什么这张牌两边长得一样?”

“不知道。”乔治说,“他们就是这样印牌的。你在谷仓里见到斯林姆时,他在干吗?”

“斯林姆?”

“对啊。你在谷仓看见他,他叫你别一直摸狗崽。”

“哦,对了。他拿着一罐沥青,还有一把油漆刷。我不知道他要干吗。”

“你确定那姑娘没过去?像她今天到这儿来时那样?”

“没。她没过去。”

乔治叹了口气。“只要有家好点的妓院,”他说,“男人就可以进去醉一场,把身体里的东西一次性排干净,不惹任何麻烦。而且也清楚要花多少钱。像这种引人犯罪的料,完全就是等着一触即发,直通监狱大门。”

莱尼崇敬地听着他的话,蠕动着嘴唇想要跟上。乔治接着说:“你还记得安迪·喀什曼吗,莱尼?上过语法学校的那个?”

“他老婆以前会给孩子们做热蛋糕的那个?”莱尼问。

“对,就是那个。只要有吃的,你就什么都能记住。”乔治认真地看着纸牌,在得分的一摞上放了张a,又在上面摆下方块二、三、四。“就因为一个荡妇,安迪现在在圣昆丁州立监狱里待着呢。”乔治说。

莱尼用手指敲着桌面。“乔治?”

“嗯?”

“乔治,咱们还要多久才能有块地,靠地过日子——养兔子?”

“我不知道,”乔治说,“我们得先攒一大笔钱。我知道有块地可以便宜买到手,但人家也不会免费送给咱们。”

老坎迪慢慢地翻过身来,眼睛睁得老大。他谨慎地注视着乔治。

莱尼说:“给我讲讲那个地方,乔治。”

“我刚给你讲过,就在昨晚。”

“来嘛——再讲一遍,乔治。”

“好吧,那儿有十公顷大,”乔治说,“有架小风车。有间小木屋,有鸡舍,有厨房,有果园。果园里种着樱桃、苹果、桃子、杏、核桃,还有好几株草莓。有一小片苜蓿,还有足够浇灌的水。旁边有猪圈——”

“还有兔子,乔治。”

“现在还没地方放兔子,但我随时可以编几个兔笼,你可以喂苜蓿草给它们吃。”

“没错,我可以喂草。”莱尼说,“我绝对可以他妈的喂它们吃草。”

乔治的手不再忙着摆牌,声音变得温柔。“咱们可以养几头猪。我可以造个爷爷家以前有的那种熏炉,我们可以宰猪自己熏肉,熏火腿,做香肠什么的。等季节到了,大马哈鱼逆流而上,我们可以抓个上百条,用盐腌或者直接熏。可以当早餐吃。没什么比烟熏三文鱼更好吃的东西了。等水果熟了,我们可以做罐头——还有西红柿,西红柿罐头做起来很容易。每到周日,我们就宰只鸡,或者杀只兔子。可以再养头牛或者养只山羊,挤出来的奶上都是奶油,厚得要他妈的命,你得用刀切开,再用勺子舀出来。”

莱尼睁圆了眼睛看着他,老坎迪也盯着他。莱尼轻声说:“咱们靠地过日子。”

“没错。”乔治说,“花园里种了各种各样的蔬菜。要是想喝威士忌了,咱们就卖几个鸡蛋,或者卖点牛奶什么的。我们就这么生活,那就是我们的归属地。不用再到处跑,吃小日本厨师做的饭了。用不着,谢了。我们会拥有自己的地,这辈子有了归属,再也不用睡什么宿舍了。”

“给我讲讲咱们的房子,乔治。”莱尼恳求道。

“好啊。咱们会有个小房子,有自己的屋子。屋里有宽敞的小铁炉,冬天可以生火。地不是特别大,咱们用不着累死累活。可能每天工作六七个小时吧。不用扛麦包一连扛十一个小时。每次种庄稼,哈,等它熟了,咱们还会在那儿等着收割。自己种下去的,咱们知道长出来是什么。”

“还有兔子,”莱尼热切地说,“我会照顾它们。讲讲我是怎么照顾它们的,乔治。”

“好啊。你到苜蓿地里去,带着个袋子。你把整个袋子都装满苜蓿草,然后放到兔笼里去。”

“它们会啃啊啃啊,”莱尼说,“就是兔子啃苜蓿草时的那种样子。我见过。”

“大概每六周吧,”乔治继续说,“它们就会生一窝兔崽,所以咱们有足够的兔子拿来吃和卖。咱们再养一窝鸽子,让它们绕着风车飞。就像我小时候那样。”他入神地望着莱尼头顶上的墙面,“那地方是咱们的,没人能解雇咱们。如果咱们不喜欢谁,就可以说‘给我滚’,上帝在上,他就只能滚出去。咱们有张空床,要是有朋友过来,咱们可以说:‘你不如留下来住一晚吧?’上帝在上,他就会住一晚。咱们再养一条塞特犬、两只条纹猫,但你得把猫看好了,别让它们逮兔子。”

莱尼喘着粗气。“要是它们敢动兔子,我他妈就捏碎它们的脖子。我就……我就用棍子打死它们。”他恢复平静,嘴里喃喃着,威胁着胆敢去碰假想中那些兔子的假想中的猫。

乔治坐在桌边,对自己描绘的情景入了迷。

坎迪开口时,两个人都惊跳起来,仿佛做坏事时被人逮了个正着。坎迪说:“你知道哪儿有这样的地方吗?”

乔治马上警觉起来。“我知道,”他说,“那又怎样?”

“你不用告诉我具体在哪儿。在哪儿都行。”

“是啊,”乔治说,“没错。你找一百年也找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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