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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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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妈咕哝:“是有这等女孩子,一大到晚野在外头,也不怕累死。”其实是心实喜之的,这年头生女儿,谁希望女儿成日呆在家中。

我往沙发一倒,实在支持不住了,睡着了。

第二天醒得早,但不比老妈更早。她已经上了班。空中小姐做得过了气,她便当地勤,地勤再过气,便在售票部做事。她大概就是这么认得澳洲佬咸密顿的。对她有好处。

我在喝牛奶,一边对昨夜的事疑幻疑真。

我拿一面镜子来搁在面前。看了看,还是这张脸。勖存姿看中的是什么?

而且他到底有多大岁数了。五十?六十?没想到东方男人的年龄也那么难以猜测——可是为什么要猜测。为我的自尊心。我尚未到要寻找“糖心爹哋”的地步——但为什么不呢?心中七上八落。

这对勖存姿不公平。他是一个很具吸引力的男人。

即使他没有钱,我也会跟他出去约会——约会而已。

聪慧的父亲……勖存姿,存姿。一个男人的名字有一个这样的字,为什么。我会问他。我并不怕他。一点儿也不。

约会一个女孩子并不是稀奇的事。一个男人生命之中一定有很多很多的女人。一个女人的生命之中也有许多许多的男人。

以前的女人可以坐在兰闺中温馨地绣上一辈子的花,现在这种时节已经过去。约会女友的父亲也不是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我是很开通的。

在家呆到十二点,勖存姿的电话来了,是他的女秘书搭的线,他那亲切的声音说:“别忘记我们两点正有约会。”我放下电话,觉得很满足、踏实。就像接听长途电话,可爱的男孩子在八千里外说:“我想你。”其实一点实际的帮助也没有,薪水没有加一分,第二天还是得七点半起床,可是心忽然安定下来,生活上琐碎的不愉快之处荡然不存,脸上不自觉地浮起一个恍惚暧昧的笑容,一整天踏在九层云上。

我居然可以吸引到勖存姿的约会,这恐怕就是最最大的成就。

正当我要出门时,老妈打电话来,叮嘱这个叮嘱那个。我叫她别担心,尽管自由地去结婚,或许我会买一条绣百子图的被面送给她。

她说父亲要见我一面。他书面通知老妈的。

我沉默一会儿,我说:“我没时间给他。”

“他无论如何还是你父亲。”

“我没有温情。我姓姜,姜是我的母亲的姓。”

“你自己告诉他。”

“不,你告诉他。”我说。

“我不愿与他有任何接触。”老妈说。

“我也一样。”我说,“叫他去地狱。”

“你叫他去。”老妈挂上电话。

我拉开大门,电话铃又响,是勖聪恕。他问我记不记得他。

“是,我记得你,”我哈哈地假笑,“当然我记得你。你好吗?”

我看手表,我已迟到了,勖聪恕父亲在楼下等我。

他迟疑一刻问:“今天晚上有空吗?”

“我现在正出门赴约呢。”

“啊,”他失望,“对不起。”

“明天再通电话好吗?明天中午时分。”我说,“对不起,我实在要出去了。”

“谢谢,再见。”我掷下电话。

勖存姿的车子果然不出所料,已经停在门口,是一辆黑色平治,由他自己驾驶。

我拉开车门,“对不起,我迟下来。”

“迟十分钟,对女孩子来说,不算什么呢。”他温和地问,“我相信你曾令许多男人等待超过这段时间。”

我笑。他开动车子。

“为兴趣问一下,你最长令人等过多久?”

“十年。”我说。

勖存姿大笑。他有两只非常不整齐而非常尖的犬齿,笑起来并不像上了年纪的人,他的魅力是难以形容的。我不介意与他在一起。

我没问他去哪里,去什么地方都无所谓。

他说:“女孩子都喜欢红色黄色的跑车。”

“我不是那种很小的女孩子。”我小心地说。

“你说话尽可能像昨天一般的自由,不必顾忌我是老头子。”

“你老吗?”

“是的,老。我的肌肉早已松弛,我的头发斑白,我不行啦,”他笑得却仍然很轻松,“小女儿都准备结婚了——聪慧与你差不多大?”

“我比她大。”我说。

“但是她比你幼稚好多。”

“我说过她有条件做一个天真的人,我没有。”我简单他说,“聪慧并不幼稚,她只是天真,我非常喜欢她,她待人真正诚意,她像你,勖先生,勖家的人都好得不得了。”

“谢谢你。”他笑。

我们沉默下来。

过一会儿勖存姿问:“你愿意到我另外的一个家去晚餐

“另外一个家?”我略略诧异。

他眨眨眼,“狡兔三窟。”

我微笑,“我愿意去探险。”

那是小小的一层公寓,在高级住宅区,装修得很简单,明净大方,门口树荫下有孩子脚踏车的铃声。像他这样的男人,当然需要一个这样的地方会见女朋友,有男佣为我们倒酒备菜。男佣比女佣能守秘密。

“聪慧说你在英国有房子。”

“是的。”他不经意地说。

我不服气,“我打赌你在苏格兰没有堡垒。”

“你喜欢苏格兰的堡垒?”他略略扬起一条眉毛。

“噢是。令人想起麦克佩斯·奥塞罗。悲剧中的悲剧。苍白的,真实的。我不喜欢童话式堡垒——从此之后仙德瑞拉与魁力王子愉快地生活在一起——甜得发腻——我又说得太多了。”

“不不,请说下去。”

“为什么?”

他正在亲自开一瓶“香白丹”红酒,听到我问他,怔了怔,随即说:“你是个可爱的女孩子。”

“大概是你喜欢孩子话,”我笑,“为什么不与聪慧多谈谈?”

他倒少许酒在酒杯中,递给我,“聪慧有宋家明,聪憩有方家凯。聪恕有无数的女朋友。我妻子有她的牌友。”

我问:“你妻子不了解你?”我哈哈大笑。“真奇怪,”我前仰后合,“所有的妻子都不了解她们的丈夫。”

勖存姿凝视我一会儿:“你很残酷,姜小姐。”

“我根本是一个这样的人,”我说,“我不是糖与香料。”

“至少你诚实。”他叹口气。

我尝尝酒,又香又醇又滑,丝绒一般,我贪婪地一小口一小口啜着。

勖存姿一直在注视我,我的眼睛用不着接触他的眼睛也可知道。我极端地高兴。

他忽然问我,“在生活中,你最希望得到的是什么?”

“爱。”

“呵?”他有点意外?

“被爱与爱人。”我说,“很多爱。”

“第二希望得到什么?”

“钱。”我说。

“多少?”他问。

“足够。”

“多少是足够?”

“不多。”我答。

“还有其他的吗?”

“健康。”

“很实际。”他说。

我一向是个实际的人,心中有着实际的计划。我可不能像勖聪慧这样浪漫在风花雪月之中。

“吃点儿生蚝。”勖存姿说。

“你的名字为什么叫存姿?”我边吃边问,“像个女人。”

他呆呆,然后很专心地说:“从来没有人问我这个问题。”他看着我。

我耸耸肩。“没有什么稀奇。你公司的手下人怎么敢问你,很明显地你与子女并不太接近。你的朋友也不会提出这么傻气的问题。这可是你的真名字?”

“是我的真名字。”他微笑中有太多“呵你这个好奇的孩子”的意思。我抹抹手。“是你的父亲替你取的名字?——恕我无礼。”

“是我祖父。”

“很可能他做清朝翰林的时候暗恋一位芳名中带‘姿’字的小姐,结果没娶到她,所以给孙儿取名叫‘存姿’——姿常存在我心中。小说常常有这样的惆怅故事。”

“但我祖父不是翰林。”他笑,“他是卜卦先生,一共有九个儿女。”

“真的?多浪漫。卜卦,与《易经》有关系吧?”

“我只是个生意人,我不懂《易经》。”他答。

“你父亲干哪一行?”我更好奇。

勖存姿用手擦擦鼻子,“晤。”

“对不起。”

“没关系,他也是生意人。”勖存姿答。

“自学的还是念ba?”我继续问下去,一边把一瓶“香白丹”喝得精光。

“他是自学,我上牛津。”他答。

“不坏。”我说,“你知道吗?我去过牛津开会,他们的厕所是蹲着用的,两边踏脚的青砖有微凹痕,多可怕,你可以想象有多少人上过那厕所——”

勖存姿一边摇头一边大笑。勖家的人都喜欢笑。勖氏真是个快乐的家族。

第二道菜是鱼。我专心地吃。

勖存姿说:“轮我发问了。”

我摇头,“我不会回答你任何问题。”

“为什么?”他说,“太不公平。你知道你一共问过多少问题?”

我还是摇头。“我是一个普通女孩,我的身世一无可提之处,对不起。”

他怔一怔。“没关系,”他的风度是无懈可击的,“不愿意说不要说。”

“谢谢。”

隔一阵男佣人放一张唱片,轻得微不可闻的一般背景音乐。我的胃口极佳,吃甜品时裙头已经绷紧。

勖存姿说:“我儿子聪恕——他对你颇具意思。”

意外使我抬起头,“是吗?”

“你觉得他如何?”他问。

我轻咳一声,“很文静。”

勖存姿笑。“如果他约会你,你会跟他出去吗?”

“我不知道,但如果你再约我,我会出来。”

他又怔住,然后缓缓地说:“如今的女孩子都如你这么坦白吗,姜小姐?”

“我认为是。聪慧也很直接,三天之内我们已是好朋友,时间太短,谁有空打草丛作无谓浪费。”

“说得好。”勖存姿点头。

“姜小姐,你有无习惯接受礼物?”他忽然问道。

“礼物?”我一时不明白。

他又轻轻颔首。

“我不会拒绝——呀,你仍在旁敲侧击地打听我。”我笑,“我不会再回答任何问题。”

他自身后取过一只礼物盒子,递给我。

我接过,放在面前,看着它,心中矛盾地挣扎着。

礼物。为什么送我礼物?

见面礼?长辈见小辈?不可能,再阔的人也不会无端端送礼物。只有钞票奇多而且舍得花的男人遇见他喜爱的女人的时候才会送礼,代表什么,不必多言。

我用手撑着下巴,看看勖存姿,看看礼物盒子。一定是手饰。他是上午出去买的。很有计划地要送我东西。我当然可以马上拒绝。我轻叹一声,但我会后悔,盒子里到底是什么?

理应拒绝的。少女要有少女的自尊,一九七八年的少女也该有自尊。爽朗是一件事,我不想被任何人看轻,不拘小节绝对不是十二点。

我叹口气,多么讨厌的繁文褥节,多么希望仍然是个孩子,随便什么都可以抢着要。

我说,“勖先生,我不能接受。”

“为什么?”他问。

“你不能问问题。”我说。

“连看一看都没有兴趣?”他笑问。

“只怕看一看便舍不得不收下。”我老实地说道。

“那是为什么?”他间,“为什么不接受?”

“还没到收礼物的时候。”

“什么是——收礼物的时候?”勖存姿炯炯的目光直看到我眼睛里去。

我的脸涨红。上一次收的礼物是韩国泰送出来,因为我们已经同居在一起。

勖存姿说:“姜小姐,我希望你用心地听我说话。”

“好。”我说。

存姿站起来,踱到窗前,背着我,这番话一定是难以出口的话,否则他可以用他的面孔对着我。像他这样年纪的人,什么话没有说过,什么事没有经历过,他要说什么?

“姜小姐,我已是一个老人了。”

多新鲜的开场白。

“有很多东西,确是钱所办不到的。”他说下去。

我沉默地听着,一边把水晶杯子转过去,又转回来。他想说什么,我已经有点分数,很是难过,他为什么单单选我来说这番话?并不见得我家中穷点儿,就得匆匆地将自己卖出来。

我放下杯子,抬起头,他还是背着我。

“是,”他说下去,“可以买得到的东西,我不会吝啬,姜小姐,我自问没有条件追求你,我除去钱什么也没有,我已是一个老人。我很坦白,毫不讳言地说一句,原谅我,我非常地喜欢你,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们作一项交易如何?”他很流利地把话说完。

我把那只礼物盒子拆开,打开,里面是一只钻戒。不大不小,很戴得出去,两三克拉模样,美丽。我在手指上试戴一下,又脱下来,放回盒子里,把盒子仍然搁回桌子上。

我取过外套,自己去开门。

勖存姿转过身子来,我看着他,手在门把上,我都不知道要说些什么才好,我摊摊手。

“我得罪了你?”他间。

我摇头。公主才有资格被得罪,我是谁?我牵牵嘴角,拉开门。

“姜小姐——”他有点急,“姜小姐。”

“我替自己悲哀。我看上去像妓女?”我问,“你看上去像嫖客?我们两个人都不是那种人,为什么你要把情况暴露得这样坏?”

他说:“我喜欢你。我急于要得到你。”他还是笑了。

“但我是个人,一个女人。你不可以这么快买下一个不是妓女的女人。最后我或许会把自己卖出来,但不是这么快。这是人与东西之别。”我转头出门。

“姜小姐。”勖存姿在后面叫我。

我已经离开,在街上截一部街车,他或者以为我是以退为进,随便他怎么想,我呆坐在计程车内,车子向家那里驶去,我下年度的学费,我想,学费没着落。生活费用。我的母亲要去嫁人,现在这个世界上我只剩下我自己。刚才勖存姿给我一个机会。我凄凉地想,如果我要照目前这种水准生活下去,我就得出卖我拥有的来换取我所要的。我绝不想回香港来租一间尾房做份女秘书工作,一生一世坐在有异味的公共交通工具里。这是我一个堕落的好机会,不是每个女人都可以得到这种机会。

我对计程车司机说:“把车往回开。”

“什么?”司机转过来问。

“往回开。”我说,“我刚才上车的地方。”

司机好不耐烦。“喂,你到底决定没有?小姐,你到底要往哪条路走?你想清楚。”

我的眼泪汹涌而出。“我想清楚了,请你往回开。”

司机看见我哭,反而手足无措,“好好,往回开。”他把车子掉头,“别哭好不好?小姐,我听你的。”

我不会怪社会,社会没有对我不起,这是我自己的决定。

下车时我付他很多的小帐,司机投我以奇异的目光,然后离去,在倒后镜还频频看我数眼。

我按门铃,低声轻咳清清喉咙。

来开门的是勖存姿本人。他有一丝惊喜。“姜小姐。”

“我回来了,我适才不高兴是因为那戒指上的石头太小。”我很平静地说。

“姜小姐,对不起,你必须原谅我,因为我年纪的关系我的时间太少,我很愿意走正常的追求路线,但是——”

“我明白。”我说,“但是你将你自己估价低,勖先生,你并不老,比我好得多了,我除出青春,什么也没有。”

“姜小姐,谢谢你回来。”他微笑说。

他是那么镇静,感染了我。

“你有——什么条件吗?”勖存姿问我。

“有。我要读书。”我简单地说。

“当然。你在剑桥的圣三一学院。”他说,“我会派人照顾你。我会在剑桥找一层房子——管家、司机、女佣,你不用担心任何事。”

“谢谢你。”我说,“你呢?你有什么条件呢?”

“你有男朋友吗?”他间。

“没有。”我说,“现在开始,一个也没有了。”

“你会觉得闷厌,我不会反对你正常的社交。”他说。

“我明白,勖先生,你会发觉我的好处是比其他的女孩子懂事。”我说。

“你会不会很不快乐?”他不是完全不顾虑的。

我笑一笑,“我想上街走走,你有空吗?勖先生。”我看着他。

“我公司里有事。”他拿出支票本子,签一个名字,把空白支票画线给我,“到首饰店去另买一只戒指。”

“谢谢。”我说,“呵,”我想起来,“聪恕约我明天与他见面,我如何推他?”

勖存姿一怔,凝视我。“你应该知道如何应付他。”

我说:“但他是你的儿子。”

“那有什么分别?”他问,“推掉他。”他停一停,“现在你是我的人。”

我仰起头笑。这使我想起梁山伯对祝英台说:“……你,你已是马家的人了……”我已是勖存姿的人了。

“我开车送你出去。”勖存姿说。

“谢谢。”

在车子中他缓缓地说道:“我希望你会喜欢我。”

“我一直未曾‘不喜欢’过你。”我说,“别忘记,在花园中,当我还不知道你很有钱的时候,是我主动勾搭向你说的话。”我的眼睛看着前面的路。

“我会记得。”勖存姿微笑。

从此之后,他没有叫过我“姜小姐”。从此之后,我是他的喜宝。我到此时此刻才发觉这个名字对我来说是多么恰当,仿佛一生下来就注定要做这种女人。

“在此处放你下来可好?这区珠宝饰店很多。”他说。

我点点头,下车。我跟他说:“我不会买得太离谱的。”

他笑笑,“我早知道。”

我悠闲地走入珠宝店,店员们并不注意。我心中窃喜,随即又叹口气,把那张支票捏在手中,手放在口袋里,一种神秘的喜乐,黑暗罪恶的喜乐,左手不让右手知道,一切在阴暗中交易。这是我第一次痛快地用钱,兴奋莫名。

我坐下。

一个男店员向我迎上来。他问:“小姐,看什么首饰呢?”他微笑着。大概以为我会买一只k金小鸡心,心面镶粒芝麻般小巧的碎钻。

我问:“你们店里有没有十卡拉左右全美方钻?”声音比我预料中恬淡得多。

男店员马上对我改观,又不好意思做得太明显。他答:“我找我们经理来,小姐请稍等。”

我到经理室去挑钻石。我对珠宝并不懂太多,结果选到的一粒是九点七五卡拉。全美,切割完整,但是颜色不够蓝。那经理说:“姜小姐,如今这么大的钻石,十全十美很难的。”

“我不相信。”我说,“我要十全十美的。”

经理犹疑一会儿问:“姜小姐,你是付现款吗?”

我抬起眼。“你们难道还设有十二年分期付款?”

“是,是。”他心中一定在骂我是母狗,“有一位客人口头上订一颗方钻,倒真是十全十美,不过小一点。”

“多大?”

“八卡多。”

“太小。”我说。

“那么还有一颗,也是客人订下的,十二卡多。”他瞪着。

“拿出来瞧瞧。”我说

那经理轻轻叹息,去取钻石,相比之下,先头那一粒简直成了蛋黄石。我说:“把这颗镶起来,越简单越好。”

“小姐,镶戒指你戴太大,你手指那么细,才五号。”

“我喜欢戒指。”我说。

“你戴起来钻石会侧在一边的。”这经理也是牛脾气。

我把支票拿出来,摊开。“我喜欢侧在一边,只要敲不碎就可以,敲碎了找你算帐。多少钱?”

他看见支票上的签名,很错愕。大概勖存姿这种流在外面的支票很少看到。他熟悉这个签名。

“怎么镶呢?一圈长方的碎石——”他还噜苏。

“什么也不要,在石头四周打一个白金环,多少钱?”

他把价钱写在纸上。“我们与勖先生相熟,价钱已打得最低——”

我已经把数字抄在支票上。我说:“如果退票,你与他相熟最好。”

“小姐——”

“快把支票拿去兑现,”我站起来,“趁银行现在开门。”

“是,是。”他心中一定在骂我是小母狗,我知道,一定。

我离开珠宝店,去找母亲。她的航空公司就在附近。我隔着玻璃柜窗看她,她正在补粉。刚吃完饭盒子吧。可怜的母亲,我们都太需要安定的生活。

离远看,老妈还真漂亮的,宝蓝色制服,鹅黄色丝中。我敲敲玻璃,第一次她没听见,第二次她抬起头来,向我招手。

我走进去坐在她面前。“老妈。”我说。

“吃过饭没有?”她问。

我点点头。“妈。”我把手放在她手上。

“怎么了?”她很敏感,“有什么事?”

“今夜又约好咸密顿?”我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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