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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告密者的忧郁(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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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泽冷静地看着岸川狼狈的模样。

“这,这可不行。玲奈——我女儿和这件事没有关系。”

“确实没有关系。但是,把无辜的令爱拖下水的人,是你和黑崎。”

“等,等一下,半泽。”岸川无法掩饰内心的不安,“我女儿不知道银行审查,也不知道我泄密的事。我以为这样做对黑崎君有帮助,所以才自作主张。这些事和我女儿完全没有关系,我为我的所作所为向你道歉。”岸川深深地鞠了一躬,“所以,请你千万不要公开我和黑崎的关系。”

岸川的两只手紧紧攥住了半泽的手。突如其来的力道让半泽暗自吃惊,他感受到了这个男人的决心。

“我答应你。”

岸川的脸上露出安心的表情。

“但是在那之前,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半泽感受到了对方怯懦的目光。

5

星期三上午九点,董事专属楼层的会议室,那场牵动所有人神经的董事会召开了。

董事们坐在会议桌周围。在他们后方,靠墙的位置摆了一圈座位,作为配角的调查员和次长们就坐在那里。半泽也在其中,安静地等着会议的开始。他的眼前是上司内藤宽阔的后背,内藤或许在担心今天讨论的议题,表情从一开始就很凝重。

“到头来,别赢了比赛反而在小测试上栽跟头啊。”

临近董事会前,内藤嘴里一直念叨着这句话。

九点钟,中野渡董事长出现在了会议室,嘈杂的会场立刻像被石子击中的水面一般,变得鸦雀无声。会议按照预先制定的流程进行,首先公布的是上个月整月的收支实绩。这宣告着八月份的董事会正式拉开序幕。

会议接连讨论了一些与半泽无关的议题。首先,系统部部长公布了因故推后的系统整合工程进度。随后,由营业二部的内藤打头阵,各授信部门的领导轮番介绍了各自负责的大额案件。董事会对这些案件进行讨论,然后公布审批结果。

不知不觉两个小时过去了,其间有过一次中场休息。半泽仿佛变成了墙壁的一部分,就这么波澜不惊地等着一项又一项议程结束。

他不觉得紧张,也感受不到压力。

在银行待久了,他也看过许多人事变动。有时会因为不公的处置义愤填膺,有时也会因为恰当的处罚拍手称快。从这些人事浮沉中,他不是感受不到世间的无常。但与此同时,他的心中也开始思考一个根本性的问题,银行的人事究竟有多少意义,又有多少价值?

半泽认为,银行具有一种欺骗性。

它欺骗里面的人,让他们产生银行这一组织就是全世界的错觉。这种欺骗性又滋生了精英意识和选民思想 ,无论哪种思想,半泽都认为十分可笑。

即使离开银行,人也可以好好地生活。

银行不是全世界。

眼前小小的人事变动并不能决定一切。自己的人生,说到底,要靠自己开拓。

重要的是,在那些决定人生走向的时刻,你有没有拼尽全力,不给自己的人生留下遗憾。对半泽而言,揭发大和田与岸川的违法行为,本质是一场被动还击。

人若犯我,我必加倍奉还。 秉承着这一人生格言提交给董事长的报告,说到底,是半泽信念的具象化体现。半泽人生中绝不可能存在的选项,就是因害怕失败而畏缩不前。

与此同时,半泽的报告相当于给东京中央银行奉上了一张可供踩踏的圣像 。

指鹿为马、颠倒黑白,这样的事做多了难免触犯众怒,毕竟银行从业者都有自己的职业道德和尊严。不过或许像人事部部长伊藤说的那样,指望围坐在会议桌前的董事们主持公道,根本不现实。

“那么,主要的议题已经讨论完毕。”中野渡宣布。

终于轮到那份书面报告作为议题登场了。半泽轻轻地睁开双眼,审视着气氛开始变得凝重的会议大厅。会场中的每一个人都知道,接下来要讨论的问题,将触及东京中央银行最敏感的部分。

“半泽次长,接下来的议题,由你亲自说明。”

听到中野渡的话,半泽缓缓地站起。等候多时的小野寺等人快步走进会场。他们拿着半泽写的报告的复印件,动作麻利地分发给参会的董事,然后又迅速消失。

会议室沸腾了。

《关于京桥支行“ 账外放款事件” 的报告》

报告的题目直截了当地点明了事件的本质。

“接下来,由我向各位介绍,四年前,发生在当时的东京第一银行京桥支行的账外放款事件——”

半泽说到一半。

“等一下——”

董事中有人打断了半泽的发言,这个人是资金债券部部长,名叫乾,是旧t的论客 。

“董事长,抱歉。讨论这份报告前,有件事我想弄清楚。半泽次长,你是营业二部的次长,营业二部的次长怎么管起京桥的事了,按照性质来说,这件事应该由人事部仔细调查——”

“我负责的伊势岛饭店的授信业务,去年为止一直由京桥支行管理。我在调查该公司投资亏损被隐瞒一事时发现了这件事,于是便以营业二部的名义写了报告。”半泽打断了乾的发言,回答道。

“细节上的问题不用管了。”中野渡急躁的声音响起,他这一句话阻止了还想继续争辩的乾,“你继续说,形式主义能免则免。”

事情的走向一开始就不太正常。半泽通过人事部部长伊藤探过中野渡董事长的口风,伊藤对半泽说过,中野渡对此事反应冷淡。

原因很简单,半泽的报告与董事长提出的行内和谐的目标是背道而驰的。

并且,这场董事会存在着无形的不利因素,那就是贝濑的缺席。据渡真利打探到的消息,这是大和田私下疏通的结果。渡真利对此的评价是“卑鄙无耻”。

看到乾没有再次发言的意思,半泽继续说道:

“经调查发现,京桥支行向客户田宫电机发放的三千万日元贷款,后被转贷给了我行相关企业。转贷对象为拉菲特株式会社,法定代表人棚桥贵子。这位棚桥贵子究竟是何方神圣——”半泽扫视了一圈董事们的脸,“她的本名叫作大和田贵子,是大和田常务的太太。”

话刚出口,大和田就用无比愤怒的眼神瞪了半泽一眼。半泽没有理会大和田,继续讲述报告上的细节。

“这一行为,已经严重违规,并违反了金融机构董事的诚信原则。一旦公开,将对我行的社会信誉造成严重损害。请董事会严肃对待,给予本案恰当的处理意见。”

会议室被密不透风的沉默支配着。

“大和田常务,你怎么看?”

被董事长催促后,大和田立刻说道:“完全是误会,请允许我解释一下。”

“根据我了解到的情况,资金的流向确实如半泽次长所言。但是,妻子的公司成立于京桥支行向田宫电机融资的若干年前。妻子身为一名经营者,一直独立拓展公司业务。半泽次长或许不知道,妻子和田宫社长实际上同属一个法人会。我听说,田宫社长从一开始就有意投资妻子的公司。只是,如果采取投资的方式,资金回收方面恐有不便,所以最后换成了融资的形式。这些事都是身为经营者的妻子独自交涉的,与我无关。暗箱操作之类的指责完全是误解。并且,这份报告存在重大的缺陷。”

紧跟着,大和田开始攻击要害,“半泽次长,你向田宫社长核实过内容吗?”

“没有。”半泽答道,“我想核实,可对方并没有答应。”

“仅凭这种单方面的调查,你就断定我账外放款,是不是太武断了?”大和田的表情十分严肃,“你的见解过于片面,只要问过田宫社长,误会马上就能解开。”

董事中有几个人点了点头,从现场的气氛来看,赞同大和田的人占多数。

“我认为,这份报告本身就是一种挑衅,是陈旧的派阀意识支配下产生的挑衅。在你这种人眼中,出身银行不同就是原罪,所有的事实都可以被任意曲解,不是吗?”

大和田试图把半泽的指摘,向旧t和旧s固有矛盾的方向解释。他似乎已经确信,董事长会站在自己这边。于是他转向中野渡董事长,用充满自信的口吻说道:

“针对这次事件,我没有什么要特别说明的了。因为妻子在经营公司,所以我时常告诫自己,不能插手借贷的相关事务。资金流向的问题实属巧合,我也感到吃惊。问过妻子后才知道,她与田宫社长早有交情,只是因为那时我还是京桥支行行长,妻子不想给我添麻烦,所以才没有进行资金交易。至于那笔三千万日元的资金,因为借贷时间过长,所以双方正在讨论还款方式,可能转化成股份,也可能一次性还清。虽说这件事我也无法预料,但毕竟让大家白担心了一场,十分抱歉。”

大和田边说边恭敬地鞠了一躬。

内藤的侧脸愈加凝重,伊藤也抱紧了手臂,脸色苍白地看着半泽。

他的眼神似乎在问,该怎么办?

没有胜算。

中野渡一言不发地听完了双方的发言,抬头望向天花板,开始思考如何善后。

尽管奉行的原则是行内和谐,但急性子的中野渡不可避免地开始迁怒引起麻烦的半泽。他的脸上已经渗出了怒意。从现场的形势来看,半泽似乎再怎么争辩,都无法挽回颓势。

“至少在这份报告里,找不出能够反驳大和田常务的证据。”

中野渡神情烦躁地看向半泽,“半泽次长,你到底——”

“请等一下。”半泽毫不留情地打断了董事长,“大和田常务,您以为自己在哄三岁小孩吗?妻子做的事与我无关,您什么时候也学会政治家那套拙劣的说辞了。”半泽舌锋如火,滔滔不绝地说道,“身为银行职员的常识,知道妻子参与了这种金钱交易应该第一时间制止,一句与我无关就想全身而退,您不觉得过于荒谬了吗?首先,说什么三千万日元要转化成股份啦,一次性还清啦,常务的这些话根本就不现实。田宫电机早就出现了资金周转困难的问题。把三千万日元转化成股份,等于让他们放弃这笔钱。还款也不现实,拉菲特本身背负着巨额赤字,早已入不敷出。还有常务您,好像也自掏腰包,投了不少钱进去。所以,哪里还有剩余资金?你们拿什么还款?”

“我听说,有人想投资妻子的公司。”

面对半泽犀利的反击,大和田狡辩道。

“什么公司?叫什么名字?又或者,是个人?”半泽穷追不舍,“您一定向夫人询问过出资者吧。请回答我的问题。”

“那个——”

大和田一时语塞。

“您没问过吗?”半泽步步紧逼,“那样的话,请您当场给夫人打电话,向她确认。”

“你太放肆了!董事长,我反对这种做法。”大和田抗议道。

“这件事很重要,所以请让我以书面报告的形式汇报。”

“在那之前,还有一位当事人没有发表意见呢。”

听了半泽的话,闭着眼睛听着两人争辩的中野渡终于睁开了眼睛。

他的视线,转向了会议桌旁的其中一张面孔,岸川的面孔。被董事长盯住的那一刻,岸川大大地吸了口气,用力抿住嘴唇。

“岸川君,你也是这份报告的当事人。”中野渡说,“这件事,说说你的意见吧。”

岸川瞥了一眼半泽,眼神中的情绪与其说是困惑,不如说是恐惧。

从座位上站起的岸川脸色煞白,似乎随时会倒下。由此可见,他也知道自己接下来的话将引起多么巨大的骚动。此时的岸川,哪里还有平日装腔作势的轻浮模样。

“正如这份报告所写,四年前,我任职于京桥支行,是我向田宫电机发放了三千万日元的贷款,但是——”

岸川突然咬紧了嘴唇。大和田似乎感觉到了什么,用炽热的目光盯着岸川。半泽发现,岸川的嘴唇正在轻微地颤抖。

“大和田常务,非常抱歉。”

岸川嘴里蹦出的,是道歉的话语。大和田震惊的当口,岸川已经把接下来的话说出了口。

“这份报告写的没错。这笔贷款,是为了救大和田常务太太的公司贷出的转贷资金。是大和田常务拜托田宫社长,与他谈妥了转贷的事宜。我则从旁协助,批准了贷款。”

大和田张着嘴,一动不动。不,不只大和田,会议室在座的所有人仿佛瞬间被冻住了一样,僵在原地。

“这是毫无根据的中伤,董事长!”惊慌失措的大和田喊道。

“岸川,你这个浑蛋,到底在胡说八道些什么!快点撤回你说的话!连你也想陷害我吗!”

“你说的是真的吗?岸川部长。”

再次安静下来的会议室内,中野渡问。

“是真的,十分抱歉。”

岸川深深地鞠了一躬,他抬起头转向大和田,然后又沉默着鞠了一躬。

大和田没有理会岸川,他的视线开始在会议室里漫无目的地游走。

“你还有什么要反驳的吗?大和田君。”

然而,直到最后大和田也没有反驳什么。

“请人事部部长组建行内的调查委员会,仔细调查本案的事实关系,再做汇报。务必询问每一位当事人,弄清事情的真相。另外,伊势岛饭店隐瞒投资亏损一事,也由该委员会一并调查,请尽快汇报调查结果。”

中野渡的视线从伊藤转向半泽。他看了半泽一眼,补充道:“那么,最后一项议题——”,最后一眼,他瞥向了憔悴到让人心生怜悯的岸川。

岸川仿佛用尽了最后的力气,虚弱地举起手,“关于金融厅的指摘,我部讨论的结果,认为不存在相关事实,望董事会认可。”

“有没有反对意见?”董事长问道。

被异样氛围包裹的会场,直到最后也没有响起反对的声音。

伴随着最后一项议程的结束,参会者像浮雕上的人物活过来一般,从座位上站起。

“干得好。”内藤小声称赞,离开了会议室。

会议桌的对面,人事部部长伊藤目瞪口呆地看着半泽。他的眼神似乎在问,你到底怎么做到的?半泽向他点头致意,作为无声的回应。最后,半泽瞥了一眼从刚才起就一动不动地僵在原地的大和田和岸川,泰然自若地离开了会议室。

6

“太好了,近藤。恭喜你!”

暑假氛围即将结束的八月,最后的星期三,半泽和渡真利为近藤举办了小型的庆祝会,地址选在神宫前常去的那家烤鸡肉串店。

近藤的新职位是宣传部调查员。

在此之前,银行大张旗鼓地公布了董事会成员的人事变动。大和田由常务董事降级为一般董事。这意味着,大和田即将被外调。

“这么严重的罪名,就算是惩戒性解雇也不奇怪,中野渡董事长还是太仁慈了。”渡真利说。

“但是,也有不少人认为,这次的事对旧t不太公平。”近藤早早显示出作为行内消息通的才能,他说,“特别是董事会,对半泽的评价好坏参半。有人认为半泽的做法过分。好笑的是,听说这个到处指责半泽的人就是大和田本人。”

“自己做了犯法的事,还有脸怪别人?”渡真利的语气透着难以置信,“大和田那家伙,就算被刑事检举都不冤。”

调查委员会调查时,因为田宫承认,转贷也有自己的意愿在里面,所以大和田得以免去最严重的处罚。岸川和京桥支行的贝濑已挂名人事部,同样等待外调处理。古里则作为近藤的后任,被送入了田宫电机。

另一方面,因为隐瞒亏损的事实已经清晰,针对法人部时枝等人的处罚也理所应当地搁置下来。

“话说回来,半泽——你小子今天,没被人事部的伊藤部长叫走吗?”

半泽为渡真利消息之灵通感到惊讶,他抬起头。

“你连这事都知道?”

“我也是听别人说的,营业二部近期好像有人事变动,该不会是你吧?”

半泽张嘴想说什么,刚好看见新来的客人,便起身欢迎。

是户越。

伊势岛饭店决定加入福斯特之后,更换了羽根、原田等策划隐瞒投资亏损的董事。汤浅社长把户越从子公司叫了回来,委派他担任公司的财务部长。

生啤酒端上桌后,所有人碰了杯。

“恭喜你,要当财务部长啦。”半泽说。随后他又对表情微妙的近藤说道:“梦想成真了呢。”

“对不起,半泽。”

“你怎么还想着这件事啊。”

半泽嘻嘻哈哈地捶了一下近藤的肩膀。看到几乎放弃人生的朋友再次振作起来,半泽感到愉快。无论过程如何,近藤总算用自己的双手实现了梦想。

“话说回来,今天的《东京经济新闻》,有一篇文章写的是那位叫黑崎的审查官。”

户越这么一说,半泽也想起来了。那是松冈写的系列报道,金融界对黑崎不择手段的行事作风的质疑,就这么赤裸裸地写进了文章里。

“针对黑崎的审查态度,银行好像以董事长的名义向金融厅提交了建议书。”渡真利说。

这件事半泽也有耳闻,虽说金融厅审查并不会因此改变,但如果不行动,就永远没有改变的可能。

“这次全靠半泽次长,伊势岛饭店才能死里逃生,多谢。”

户越的表情变得认真起来,他向半泽表达了谢意。

“无论境况多么困难,总能找到解决的办法。这都是汤浅社长的功劳。”

“但是,传授我们解决办法的人,是你。”

户越的话中有掩饰不住的愉快,然而,“接下来也拜托你了”——当他这么说时,半泽只能含糊其词。

被人事部部长伊藤叫走,是这天下午发生的事。

部长办公室里,等着半泽的有伊藤,还有内藤。

走进办公室的那一瞬间,半泽立刻感受到两人之间密不透风的紧张感。

“抱歉,你这次的做法,引起了许多不满。”率先开口的是伊藤,“特别是董事会成员里,有人认为只处罚旧t有失公允。我们也无法忽视这些批判的声音。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半泽沉默不语,内藤愁容满面地看着他。

“我也和董事长商量过,结论是,有必要消除他们的不满。”伊藤切入了正题,“我们决定,暂时把你调离营业二部。董事长也同意了。”

“调离,营业二部?”这句话对半泽犹如晴天霹雳。“我犯了什么错吗?我把伊势岛饭店从被分类的命运中挽救了回来。追究涉事人员的责任也是理所应当的。”

“我想你也知道,银行也有许多身不由己。考虑到行内和谐的原则,这样处理比较妥当。刚刚,内藤部长也和我达成了一致意见。”

“你真的做得很好,半泽。”

内藤躲开了半泽的视线,他皱着眉,声音仿佛从喉咙里一点一点挤出来似的,“但是,银行政治方面我力有不逮,对不起。”

“什么处分?”

半泽的反应连自己都感到惊讶,他试图客观地分析当前的状况。

“不是处分。”伊藤说。

“说到底,这只是调动。我不妨告诉你,因为你击垮了大和田常务,一些家伙就坐不住了,他们不希望你继续坐在营业二部次长的位子上。所以,这只是为了消除他们的不满。”

理由什么的,怎么说都行。

“去哪里?”半泽问。

“调动地点,人事部还要再讨论。这也是为你好,希望你理解。”

半泽明白,主要是为集体好。银行职员对于集体而言,不过是一枚棋子。没了他,还有无数的替代品。

“我不认为我有资格对人事变动说三道四。”半泽对愁眉不展的两人郑重说道,“银行职员不是就该服从命令,让去哪里就去哪里吗?所以,你们也没必要提前通知我。”

“你别这么说,半泽,我们也很难受。”

伊藤说完后,又叮嘱半泽顾及人事部的体面,“我破例告诉你的,也只是内部指令,在正式的调令下来之前,希望你不要说出去。还有,刚刚提到的对你的批判,那些话务必要保密——”

“一定要回来,半泽。”内藤打断了伊藤,“不,我一定想方设法把你调回来。在那之前,你要沉住气,好好忍耐。”

喂喂。

半泽一言不发地盯着两位上司,心里小声嘟囔。

你们难道没有一点责任吗?看这意思,是打算全部推给我一个人了。

“欢迎回家。”

晚上,迎接半泽的小花还是察觉到了半泽的异样。

“遇到麻烦了?还是金融厅?”

“差不多吧。”

“那样的话,就得狠狠地收拾他们,把他们打趴下。”小花对着看不见的敌人,猛地挥出拳头。

“真羡慕你啊,无忧无虑的。”半泽说,他喝了一口小花端来的热茶,盯着墙上的挂历看,“两三天的话,我应该能请到假,要不要去哪儿转转?”

本以为会非常高兴的小花,反应意外地冷淡,“算了吧。”

“不说这个了,我最近在考虑要不要创业。”

半泽被茶呛到了。

“你创业?饶了我吧。”

“我和朋友商量,想自己设计童装,自己销售。”

“我劝你别这么干。”

半泽不禁想起大和田的妻子,连忙阻止。虽然不知道拉菲特的社长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但单从对金钱的感觉来看,应该怎么都比小花强。

“求你了,放弃吧。”

“为什么?”

“你真想干的话,先去童装公司工作几年再说吧。”

“那样的话要等到什么时候啊?”

小花的脸上写着大大的不满,“我就不该跟你说。”她撂下这句狠话,去了别的房间。过了一会儿,小花似乎给朋友打了电话。房间里断断续续传来讲电话的声音,但半泽已经没有力气管她了。

哪儿都不去的话,我一个人回趟乡下吧。突然开始想这种事。

如果想一个人待着,重新思考人生,现在就是最好的机会,半泽想。

人生只有一次。

不管因为什么被银行处分,人生也只有一次。

一味地生气只是浪费时间。向前看吧,迈出这一步。

一定能找到解决问题的办法。

坚信这一点,向前走吧。这,就是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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