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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视上的一个球员躺在场地上打起了滚儿,利用比赛暂停的空当,奥马尔爬上厨房的木凳,开始换灯泡(说好了先赊账),布里特-玛丽紧张地围着他转来转去。
薇卡东张西望,好像在找什么人。
“球呢?”她朝厨房里喊道。
“该死!在外面!”奥马尔望着窗外的雨帘叫道。
“你们别想把球拿进来!”布里特-玛丽惊惧地喘着粗气说。
“难道让它在外面淋雨吗?”薇卡反问,惊惧程度丝毫不输布里特-玛丽,仿佛谈论的是一条人命。
布里特-玛丽还没来得及想明白发生了什么,孩子群里就爆发了“石头剪刀布”混战,红发小男孩一输到底,乖乖地跳下沙发,朝门口跑去。
“圣母玛利亚!不能穿着刚洗的球衣出去!回来!”她急忙揪住小男孩的领子,但他已经穿上了鞋,脚也跨出了门槛。布里特-玛丽头脑一热,套上鞋跟着他跑了出去。
小男孩站在六英尺远的地方,抱着那只糊满泥巴的足球。
“对不起。”他嘟囔道,盯着手里的球。
布里特-玛丽不知道他是在和她道歉还是跟球道歉。她双手捂着头顶,以免被雨水破坏了发型,小男孩偷偷瞟了她一眼,露出真诚的微笑,然后又不好意思地低头看着地面。
“我能麻烦您一下吗?”他说。
“什么?”布里特-玛丽问,雨水顺着她的脸淌下来。
“您能帮我理个发吗?”他小声说,不敢直视她的眼睛。
“不好意思,你再说一遍?”布里特-玛丽说,眼睛一直盯着足球在小男孩刚洗的球衣上留下的泥巴印子。
“我明天有个约会,我得去……我打算……我想问问您,能不能帮我理个发。”他试探着说。
布里特-玛丽心领神会地点点头。
“博格的理发师也跑光了,对不对?我猜,现在理发也成了我的职责,你是这个意思吗?”
小男孩冲着足球摇摇脑袋。
“您的发型很好看,我觉得您一定很会理发,因为您的发型好看。博格没有理发师,理发店关门了。”
雨好像变小了。布里特-玛丽依旧擎着手掌,像斜坡屋顶那样遮着脑袋,雨水流进她的袖管里。
“你们现在都这么说了?‘约会’?”她若有所思地问。
“你们以前怎么说?”小男孩抬起头问。
“我们那时候都说‘见面’。”她毫不犹豫地答道。
可能她不是这方面的专家,这她愿意承认。她只和两个男孩见过面,最后和其中一个结婚了。这时候雨完全停了,她和抱着糊满泥巴的足球的红头发男孩一直站在那里。
“我们说‘约会’,反正我是这么说的。”小男孩嘟囔道。
布里特-玛丽深吸一口气,眼神躲躲闪闪的。
“你一定得明白,我暂时没法答应你,因为我得按照清单办事,我手提包里有张清单呢。”她低声说。
小男孩立刻鸡啄米般地点头,表示完全可以理解。
“没关系!明天什么时候都行!”
“哈。我猜博格的人不怎么喜欢上学。”
“圣诞假期还没结束呢。”
两人尴尬地面面相觑。过了一会儿,沉默突然被孩子们兴奋的嚎叫打破,布里特-玛丽吓得浑身哆嗦,顺手揪住了小男孩的球衣,小男孩反过来被她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把球丢进布里特-玛丽怀-里,蹭了她一外套的泥巴。过了半秒钟,披萨店里涌出一大群人,发出驴叫般的声音,他们头顶的霓虹灯招牌仿佛受到惊吓一样滋啦啦地响了起来。
“怎么回事?”布里特-玛丽惊恐地问,赶紧把球甩到地上。
“我们进球了!”外号“海盗”的小男孩欣喜若狂。
“什么‘我们’?”布里特-玛丽问。
“我们队!”
“你们不是没有球队了吗?”
“我是说‘我们支持的球队’!电视上的那个!”小男孩解释道。
“可是,既然你们不在里面踢球,怎么能叫你们队?”
男孩想了想,抓紧-了手中的足球。
“我们支持这支球队的时间比队里大多数球员踢球的时间都长,所以这支球队更像是我们的。”
“荒唐。”布里特-玛丽哼道。
她话音刚落,就听见一声巨响,娱乐中心的前门重重地关上,发出的回声在一月份的凄风苦雨中久久不散。布里特-玛丽猛地转身,气急败坏地跑向门口,男孩们在后面跟着。门从内侧锁上了。
“他们是不是故意把我们锁在外面了?因为刚才进球的时候我们就是在外面的!”海盗连呼哧带喘地说,脸上还挂着傻笑。
“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呀?”布里特-玛丽叫道,猛拽门把手。
“我是说,正因为刚才我们在外面,所以才进的球!我们站在外面可以带来好运!”海盗一本正经地分析道。布里特-玛丽像看脑瘫儿一样瞪着他。不过最后,他们还是留在了停车场上,雨又下了起来,布里特-玛丽却什么都没说。
因为这是头一次有人告诉她:“请待在那儿,因为你很重要。”
足球就是这么一种奇怪的运动,它不会死乞白赖地求着你爱它。
[1]译注:lier,侍酒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