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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南篇 01(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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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明若把猫塞进旅行袋,“咕嘟”咽了口凉水,神秘地竖起一根手指:“因为那不是一只普通的猫。”

拖着病体前来送行的李教授这时没好气地说:“因为那不是一只猫,那是一只蛊。”

小史说:“啊?”

李教授指着夏明若说:“别问我,问他。”

夏明若特别得意,拉开旅行袋拉链,捧着猫脸问:“老黄,革命导师我可以指点这个迷茫的青年吗?”

大猫打个呵欠,懒洋洋看了小史一眼。夏明若于是庄严地咳嗽一声:“那么史卫东同志……”

小史突然站起来说:“你们坐,我先回去了。”夏明若抱住他的腿哀求:“哥哥,你听听嘛,话说了一半我憋着难受,憋到云南我就死了!”

小史寸步难行,只好妥协:“好吧,好吧,一只蛊。”

一只猫蛊。

这要从夏明若他爸说起。

夏老爸明里头是无线电厂职工,暗里头是神秘文化爱好者,下班没啥事就鼓捣迷信的干活。十年后创办了国内第一批气功培训班,鼎盛时一人在台上发功,台下三千人接功,齐声颤抖着宣称“师父啊咱终于开了天眼了”云云。

就是这么一个介乎骗子和江湖术士之间的人物,竟然还是个作家,专攻地下文学。

由于刚刚经过“文革”的冲击,国内知道蛊的人少得可怜,出于启蒙人民的考虑,夏大师呕心沥血,批阅三载,完成了《怎样科学养蛊》这部科普巨作,共计五千余字。刨去抄袭《怎样科学养猪》一文三千字以外,夏大师在书中倾注了他的思想。

比如蛊到底是什么。

蛊,据说是苗寨特产,从虫,从皿,所谓器久不用而虫生。也就是说蛊是一种虫,是被传得神乎其神、令人闻之色变的毒虫。

夏大师则把它科学化了,他说蛊就是作用于人体的有毒寄生虫。于是,中蛊就有两种情况:不小心吞食了寄生虫或不小心吞食了虫卵。

那么如何解蛊毒?自然是吃肠虫清。

夏大师解决了这个终极问题后开始着手实践。

按照《本草纲目》的传统做法,夏大师找来蚊子、苍蝇、蟑螂、臭虫、屎壳郎等毒虫数十种,放进一只腌菜缸子,等着这些虫大的吃小的,最后剩一只活的,蛊就炼成了。

结果时间到了跑去看,虫没有了,剩一只耗子。

夏大师对缸底的大洞视而不见,一个劲儿号叫:“嗷嗷嗷!成了!我炼成了!”这时半路杀出了自家的猫,喵呜一口把耗子吃了。

于是夏大师便炼成了世界上最大的一只蛊,属猫科动物,哺乳类。

蛊是有了,但如何施蛊又是个问题。按照夏大师的理论,只有两种方法:一、吞猫;二、吞小猫。

第一不可能,猫二十来斤呢,还那么多毛。第二也不可能,是只公猫。

夏明若挺真诚地问小史:“你说怎么办呢?”

小史也挺真诚地冲他微笑,然后指着祖国大西南的方向说:“您去了就别回来了,就留在那边祸害吧,让哥们儿清静几年。”

李教授还没从肠胃病里恢复过来呢,两条腿虚得直打战,偏还要拉着夏明若说个没完没了。

夏明若说:“您快回去吧,别累着了,我保证完成任务。”

李教授说:“不行啊,我还有好多事情要交代。”夏明若拍拍他的肩:“您就信任我一回行不行?”

李教授看看这个学生的眼睛,突然松了口气微笑起来:“行啊,信你一回。”

他下了车,站在人群中与夏明若挥手告别,不时被人推搡一下,胖胖的身体看起来有些笨拙,有些可怜。

夏明若探出半个身子在车窗外喊:“恩师再见!恩师我会想你的!”

李教授也踮起脚:“路上当心!”

夏明若把手圈到嘴边:“知道了!您回去吧!”

那胖老头儿挥手示意你去吧,然后目送着火车远去,几乎快看不见了,他又跳起来,冲到栏杆边上喊:“考古是科学!不是挖宝!你给我记住了!”

夏明若把行李塞在床铺底下,偷偷摸摸把猫抱出来,问它:“老黄,刚才好像老头儿又叫了一声什么。”

老黄喵了一声,在他怀里蹭蹭,又打了个呵欠,扭头看着窗外,铁路沿线是一望无际如明镜般的水稻田,在太阳下闪着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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