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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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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到深处,想一想,却又觉得心情有点复杂。

他刚才没细想这个事,这个时候冷静下来,忽然心头又泛起了一点说不上是甜还是涩的滋味。

许哲说,和温子辰的关系是苏言的猫胡须。

他本来也想,或许不要逼得太紧,可是他的个性,又实在无法隐忍这些事。

之前和苏言说得那些孤注一掷的那些话,其实把他放入了很尴尬的境地。

他简直不敢想,如果苏言真的不管他的感受,继续和温子辰不明不白地搅和在一块,他那股骄傲劲儿该怎么摆。

但苏言让温子辰搬出去,只有周末宁宁回来时才过来。

这……算不算是听了他的话呢。

苏言这老猫自己躲起来不见他,可却好像私下里,把他的话放在了心里,偷偷在考虑着剃胡须呢。

——

尹宁下个月才回去上学,所以夏庭晚正式开始了他短暂的全职带娃人生,但却感觉很不顺利。

尹宁和他之间的关系本来已经渐渐和缓下来,虽然还比不上对温子辰的亲近,但尹宁会小声和他聊几句天,给他看他画的画,他已经很满足了。

他当然知道尹宁搬到天澜阁会面临不适应的情况,但是却怎么也没想到,空间变了,两个人的关系竟然会一下子倒退回了最初。

尹宁几乎不和他说话,吃饭时也低着头,扒拉几口就算完事,吃完了就钻回自己的房间。

他想尽法子,想带尹宁去看电影,去游乐园,但是尹宁都一一拒绝。

夏庭晚又去买了最新的pystation,想和尹宁一起玩vr游戏,但是这也引不起尹宁丝毫的兴趣,倒是便宜了最近时常过来帮他一起带娃的赵南殊。

直到周末,夏庭晚把尹宁带回香山时,尹宁一看到站在门前迎接他的温子辰,才一下子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小男孩背着书包飞奔过去,大声喊道:“子辰哥哥——”

温子辰一把把尹宁抱了起来:“宁宁宝贝,想我了吗?”

尹宁用力点着头,那是根本无法掩饰的开心。

温子辰温柔地拍了拍尹宁的背说:“wendy老师已经来了,咱们先去画画吧?”

wendy是苏言给尹宁请的私人老师,一周过来陪尹宁画上两个小时。

温子辰说着把尹宁放了下来,牵着男孩的手就往屋里走去。

他走了两步,又回过头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夏庭晚。

夏庭晚低下头,深深吸了一口气。

苏言站在他身边,没开口,但是身上那股古龙水冷香却还是在往他鼻子里窜。

“苏言,我……我抽根烟。”

夏庭晚有点沮丧地开口,他好无力。

他本来是很高兴又见到苏言了的,可是现在却连多说几句话的心情也没有。

他知道宁宁是没有道理要喜欢他的,他酒驾肇事害得宁宁视力受损,他本来就活该被讨厌。

夏庭晚也明白温子辰那一眼的意思是什么——温子辰觉得他是为了要把自己逼出香山才非要照顾宁宁,现在看宁宁还是这么粘人,当然觉得有些得意。

可他不是的。

他真的在尽全力想照顾好这个小男孩,只是他一点方向也没有,觉得自己好笨拙,好没用。

“出去聊吧。”苏言说。

他们两人又并肩坐在上次花圃旁的椅子上。

夏庭晚呼了口烟圈出来,问:“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今天早上。”苏言答,他迟疑了一下,忽然低声说:“别太气馁,才一个星期而已。而且宁宁最喜欢温子辰,哪怕和我也不太亲近。”

夏庭晚楞了一下,下意识问道:“为什么?”

“我不会和孩子相处。”

苏言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他似乎有些无奈,微乎其微地叹了口气:“不知道该和孩子说什么——他跟我在一块也不自在,可能……有点怕我。我也只能从别的方面照顾他,陪伴上,我不在行。”

夏庭晚又点了一支烟,他知道苏言在安慰他。

也不知怎么的,虽然就只是那么淡淡的两句话,也突然之间让他缓过来了许多。

苏言转头看过来,修长的眉宇微微皱了皱,忽然有点不高兴地说道:“少抽点。”

夏庭晚隔着一层薄薄的烟雾望着苏言,浅浅笑了一下。

他都不记得苏言有多久没和他说过这些了。

苏言说自己不会和孩子相处,可是其实也不尽然吧。

和苏言相比,他是个生活作息很不健康的人,个性又顽劣,是最熊的那种熊孩子。

苏言总要一遍遍地叮嘱他,早点睡、少抽点、注意身体,经常也气得脸色铁青,可是又舍不得太凶他,有时简直就像个称职又苦恼的老爹。

“我就不。”他故意把烟又显眼地抬高了几寸,可是却又没再抽。

见苏言不再理他,忍不住又把脑袋凑了过去,小声说:“苏言,听说你让温子辰搬出香山了?”

“嗯。”

苏言就只应了这么一声,一点也不多解释,从脸上也看不出任何神情波动。

“为什么?”

“没什么。”苏言语气很平静,“宁宁平时在你那儿,我也不一定一直都在香山,他回去住更方便些。”

他的回答感觉好像也严丝合缝,一时也逼问不出什么。

夏庭晚只好闷闷地把烟掐熄了,转换了话题:“苏言,许哲在筹备一部片子,叫《寻》。他让我看看剧本,再考虑是不是要去参加试镜。许哲说,这部戏里面涉及到同性的床戏和裸戏,不能在国内上映,而且也挺有争议性的,让我仔细斟酌。”

“嗯。”苏言说:“我知道。”

“什么?”夏庭晚有些错愕地睁大眼睛:“许哲跟你说了吗?”

“不是,我说我看过《寻》原著。”苏言沉默了一下才说道:“十几年前还在读书时看的,很悲伤的故事,所以我一直都记着。你想演吗?”

夏庭晚低下头,他听苏言这么形容,忽然又勾起了他这几天的情绪,眼里也不由有些发酸。

他小声说:“苏言,我觉得这个故事,让人感到好寂寞。”

苏言也看着他, 欲言又止。

“我想演,”夏庭晚一字一顿地说:“特别想演。”

夏庭晚拿到剧本的第三天就打算看,看了一半之后忍不住去找了原著《寻》,一口气看到结局,胸闷得一夜都睡不着。

许哲考虑让他饰演的角色,是一个南方小城的哑巴男孩顾非。

原著中描写顾非,说他“二十出头年纪,右脸上一道浅浅的疤痕,眉眼清秀,人乍一看怯弱,可是眼神里又透着一股倔强。他独自经营一家民房改造成的小旅店,养了几只猫,自己就住在最小最破的阁楼里,虽然是哑巴,可是客人要什么,他就准备什么,倒也妥帖。和左邻右舍也相熟,生活没什么不便利。”

有一年的夏天,来自大城市的大学生徐容趁着假期来到这个南方小城写生,就住在顾非的小旅店里。

徐容样貌非常英俊,很讨人喜欢,说话也动听,有一股青年艺术家的潇洒劲儿。

顾非每天都偷偷看着徐容背着画板来来往往。

偷看终于有一天被发现了,徐容却不在意,说想画顾非。

最开始,是画脸,然后是画全身。

到了最后,徐容说,画人体吧。

顾非就脱了衣服。

夏庭晚能明白许哲为什么想要拍《寻》。

小说的前半部分,始终笼罩在一股南方小城雾蒙蒙、湿漉漉的雨意之中。

那种意境,又寂寞却又美好。

潮湿逼仄的小阁楼上,昏黄的灯泡。

没有空调,只有老风扇旋转起来咯吱咯吱的声响,和柔软闷热的夏风。

爬山虎趁着雨夜攀援到阁楼的小窗,像是绵延不断的欲望。

两个年轻人,一个画,一个躺着——

最开始是久久的凝视,然后从浅至重的喘息声,直至汗珠淋漓的身体交缠。

他们玩耍,画画,一起晒衣服,一起躺在阳台上看星星、听猫叫春。

徐容总是喋喋不休,说他是美院生,说他画画的梦想,说他来自北方的哪个省,说他喜欢顾非,喜欢顾非的身体,说带顾非去北方看看。

顾非始终是沉默的,他发不出声音,所以一直倾听。

所有的美好戛然而止。

夏末的某一天,徐容突然消失,再也没有回来。

于是从来没离开过小城的哑巴男孩,把小旅店转租了出去,一个人北上。

手里只有几张徐容给他画的人体素描,还有徐容就读过美院的唯一线索。

这一找,就找了六年。

《寻》的结尾,顾非还是见到了徐容。

彼时他已经二十七岁了,有一只脚有点跛,黑瘦黑瘦的。

他其实不是找到了徐容,是偶遇了火锅店老板徐容。

徐容结婚了,胖了,见到顾非时又动容,又歉疚。

原来徐容从来没就读过美院,更不是美院的学生。

六年前的夏天,是一个刚毕业、爱好画画却又一事无成的年轻男孩,不想面对社会、也不想面对自己时,天真地撒的一个谎。

他逃到南方,在潮湿朦胧的雨天里邂逅了一个美丽的哑巴男孩。

他给他画画,和他做爱,一起做梦,梦到天荒地老。

徐容只想骗自己一个夏天,却没想到网住了顾非六年。

最后一面,顾非让徐容再给他画一幅画。

临分离时,徐容流着泪说对不起。

顾非摇了摇头,一跛一跛地转身离开,带着徐容给他画的最后一幅画回到了南方。

故事的结尾,停留在顾非回到家乡的那个清晨,小说里写——

“清晨总是有雾,天光从灰与白的边隙一点点透进人间。

顾非推开阁楼的木门,‘吱呀’一声,一阵风悄无声息地刮过,灰尘扑簌簌洒落在地上。

像是有人来过,又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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