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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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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言,我真的觉得,顾非这个角色好像真的就是为我而生的……”

夏庭晚的呼吸有些急促,他无法形容自己心里的那种激动。

从他看完《寻》的小说那一刻起,他就想要演顾非。

这种迫切地、想要诠释一个角色的欲望,在他从艺多年的生涯中从没有出现过的。

接拍《鲸语》的时候,他歪打误撞成为男主角一举成名。

或许是太容易得来的东西,在不懂事的年纪就不觉得有多了不起。

可是现在回头想来,其实真的很感慨。

五年前,他仍时时记着自己惨痛的童年,出演小夏这个人物时也有很多的踌躇,本能地想要藏住真实的自己。

可他是一个彻头彻尾的体验派,对于表演他没有太多的技巧,想要真正入戏,他就必须要全身心投入。

在国宝级大导演的调教下,他最后到底还是钻出了自己的壳子。

演小夏绝望自杀的那一出戏之后,他偷偷哭了好久,一两个月都走不出来。

他总是想,小夏某种程度上,是不是就是另外一个自己,一个更无望、更脆弱的自己。

时过境迁,现在的他有了更多的哀愁。

他有了一个成年人面对爱情的怅然若失,体味过心酸的幸福和甜蜜。

他懂得想要追逐心爱的人的心情,也明白了寂寞的滋味。

五年前的他或许演不了顾非,但如今,他觉得他可以。

许哲和他说,好的演员,要动用自己所有的人生体验,为一个不存在的人物,一笔笔添加血肉。所以真实震撼的表演,一定是从心里流淌出来的。

这样想的话,他的演艺生活和自己的人生轨迹似乎宿命般的贴合。

戏里戏外——

命中注定、互相成就。

“这不是个好演的角色。”苏言语气很平稳:“顾非是哑巴,也就是说全程没有台词,所有的情绪都要靠表情和动作来调动,挺不容易的。”

“我知道的。”

“而且裸戏和同性床戏,都很有挑战性,你不仅要很信任导演,也得……得信任和你演对手戏的演员才行。”

苏言说到这里时语速变得慢了些,他看向夏庭晚时,隐隐流露出了一丝在意的神色:“徐容的角色是谁演定了吗?”

“还没有,老师说徐容的角色很重要,他有很想邀请的演员,但是没告诉我是谁。”

夏庭晚摇了摇头,他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忽然把脸凑得和苏言近了些,他试探着,小声说:“苏言,如果啊……我是说如果。如果我们没离婚的话,我拍这样的戏,你会不会介意?”

苏言沉默了,过了许久,他语气生硬地说:“没什么好如果的。”

夏庭晚看着苏言板起脸的模样,心里气得恨不得咬一口苏言。

防备心突然之间很重的家伙,一旦敏锐地察觉到在被窥探着心思,就一下子摆出严肃古板的脸色,让人无法亲近。

夏庭晚也赌起气来不再说话,两个人陷入一阵安静。

“试镜定在什么时候?”

又过了一会儿,苏言主动问道。

“不知道。”夏庭晚扭过头去,故意不看苏言。

“许哲没说?”

“没说。”他冷冷地回答了两个字。

“……我会介意。”

苏言到底还是拗不过他,有点无奈地低声开口回答道:“如果我们没离婚,我会介意。但是我只会在心里想想,不会对你说出来的。”

夏庭晚转过头,想笑,又没来由地好想抱住苏言。

他联想到之前苏言三个月后去找李凯文麻烦的事,觉得苏言这个时候的回答说得绝对是实话了,简直是老实巴巴到几乎有点儿可怜了。

苏言微乎其微地叹了口气,继续道:“表演是你的工作,无论以后谁和你在一起,都不应该为这个吃醋,你也不要乱想这些不重要的小事。你想演顾非,就尽力去争取,许哲一向要求很高,既然有试镜这一环节,就不可能偏私的——”

“我知道的。”

夏庭晚听他说“无论谁和你在一起”这几个字,心里忽然一阵混乱。

如许哲说得那样,苏言对他的态度的确是软化了。

苏言再也没法对他像前几次那样很强硬地说不爱了。

可是随之而来的,是他越来越感觉到,苏言正在以一种前所未有的虚弱态度面对着他。

好像一只疲惫又怯懦的老猫,垂头丧气地做好了和他分道扬镳的全部准备。只要他一伸出手来想要靠近,就随时掉头逃走。

苏言从来没这样过。

他有种抓不住、又说不出的恐慌。

“苏言,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夏庭晚看着苏言,轻声开口:“我、我真的想为试镜做好准备,可是许哲想看的那段,是徐容第一次画顾非裸体的戏,这种戏,我一个人琢磨真的好难把握。你能不能陪我一下?”

“什么意思?”苏言猛地抬起头,眼神一下子警觉起来:“陪你对戏?对裸戏?”

“嗯,我……”

“不行。”苏言不等夏庭晚再多解释就直接拒绝,他的语气斩钉截铁重复了一遍:“不可能。”

夏庭晚有点难过。

他知道苏言大概是觉得他心里有什么别的想法,他也理解苏言的为难。

他承认他想念苏言,想有尽可能多的机会和苏言相处。可是他真的不是利用拍电影去蓄意接近。

夏庭晚对于剧本分析其实是有自己的敏感度和见解的。

那一场戏的氛围,妙就妙在顾非和徐容之间的关系——那并不只是两个普通的年轻人在用眼神谈情说爱。

而是注视,与被注视的关系。

一个哑巴男孩,光着身子躺在床上,被一笔笔地画下来,画上两个小时。

顾非是被注视着的。

再进一步说,顾非是在自知、清醒的情况下,被他悄悄爱着的男孩注视着的。

害羞、暧昧,自恋中又缠绕着一分情欲的觉醒和沉溺。

这种情绪张力,绝对是整部最难把握的一场戏之一。

所以他需要苏言。

他需要苏言做他的徐容。

因为只有在苏言面前,他才能最容易地接近、还原那一场戏的设计。

也只有在苏言那儿,他觉得无比的安全。

他能以一种相对放松的状态下脱光衣服,在最好的状态下迅速地成为顾非。

“你刚刚自己还说的,这种戏,需要我发自内心地信任和我演对手戏的演员才行。”

夏庭晚有些委屈地说:“正式拍的时候,我可以和别的演员慢慢培养信任。可是自己摸索着筹备试镜的时候呢?如果你不愿意的话,你觉得我该去找谁陪我对戏?”

他这句话,实际上已经是等于在问苏言——他该去谁面前放下心来脱衣服了。

苏言的脸色铁青,嘴唇微启,但是还没来得及说话,就看到温子辰带着尹宁向他们走了过来。

温子辰笑着对尹宁说:“宁宁,去给苏言哥哥看看,你今天画了什么?”

尹宁很听温子辰的话,捧着自己的画跑向苏言摊开画纸:“wendy老师今天让我画的。”

“嗯,让我看看。”

苏言很快就收拾好了情绪,伸手摸了摸尹宁的脑袋,握住一边的画纸。

夏庭晚坐在苏言身边,当然也能清楚地看到。只见雪白的画纸上,被尹宁用蜡笔画了一个褐色的小房子,房子里面是简单的三个人,依稀能看出是两个高高的男人一起牵着一个小男孩。外面还用幼稚的笔触画了太阳和花花草草。

“这是什么?”苏言耐心地问道:“宁宁讲给我听听。”

“wendy老师说,今天画我心中的家。”尹宁认真地用手指点着画里的三个人:“这是我,左边是苏言哥哥,右边是子辰哥哥。”

夏庭晚的身子一下子僵住了。

他低头看着那色彩斑斓的蜡笔画,一时之间,难过到几乎想要哭出来,全凭一股不想在这里丢脸的倔强在强撑着。

孩子童稚的话里藏着的才是最真实的渴望吧。

尹宁希望他和温子辰还有苏言在一起,那才是他心中的家啊。

他又算什么。

苏言肯和温子辰上床,却不肯陪他对戏,连他的身体都抗拒看到。

可苏言曾经是把他身上每一寸肌肤都亲过一遍又一遍的人啊。

夏庭晚理智上知道自己实在是越想越偏激,这样想根本就是把所有事搅合在一起,没道理。

可是他却无法制止住自己,被苏言拒绝的委屈,被尹宁嫌弃,所有的事加在一块,几乎要把他洞穿了。

他是如此的尴尬、又卑微,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不是单恋的状况,让他觉得好委屈。

苏言似乎有些吃惊,他又仔细看了两眼画,忽然问道:“宁宁,是wendy老师要你画心中的家的吗?”

“嗯。”尹宁点了点头。

“那宁宁心中真正的家里,没有妈妈吗?”苏言皱了皱眉,他虽然是在问尹宁,可是眼睛却抬了起来,很锐利地盯了一眼温子辰。

可是夏庭晚此时却不想再听他们三个人继续聊下去了,他站起身,语速很快地说道:“我还有事,先回去了。”

说完,他没再看苏言的神情,掉头就走。

——

理智上,夏庭晚不是不理解苏言。

苏言对小孩子根本说不上喜欢。照顾尹宁,完全是因为要为他的车祸肇事负责任。

和许哲聊过天后,夏庭晚自己也偷偷想过——

苏言对他的好,从来都不是溢于言表,反而都隐秘地藏在心底。

苏言最开始要为尹宁负责时,不仅夏庭晚自己毫不知情,尹宁的妈妈还因为吸毒失踪了。

苏言明知道他一旦接下这个担子,就有可能需要照顾尹宁一辈子,仍还是毅然决然地那么决定了。

一个男人愿意为了本不属于自己的过错,决定默默为一个孩子的一生负责任。

这不仅需要莫大的勇气,更是一份深沉的承担。

夏庭晚每次想到,都感到心里一阵动容。

苏言的确没多提过一字半句,可是生活中他有多少不适应,有多少难处和别扭其实也不难想象。

他实在太需要一个人帮他去照顾尹宁,哪怕不是温子辰,也会是别人。

所以在之前夏庭晚虽然心里也是难过的,却实在不舍得怪苏言。

但是这一次,他还是忍不住生了苏言的气。

他是有自己骄傲的人。

他可以为了苏言的爱低头。他可以去和苏言一次次求饶、承认错误,在苏言面前示弱,他并不觉得这样的自己有多卑微。

可是他不愿意和温子辰纠缠不清。那样面目难看地撕扯来撕扯去,哪怕他是被动地被搅合在里面,都有种两个人好像在使尽招数在争夺苏言的感觉,又烂俗又可耻。

他一想到之前发生的这一切就难受得想吐。

他生苏言的气,气苏言给了温子辰底气和盼望,哪怕那底气只是一两次性爱关系由来的。

说白了,在气恼背后,真正让他难过的——

是苏言或许曾经有过那么一个瞬间,彻底地放弃过和他的爱情。

如果不是那一瞬间的放弃,没人能有机会插足他们的爱情。

那个周末结束夏庭晚没有去香山,而是让赵南殊开车去接了尹宁回来。

苏言没有找他,他也没去主动联系苏言。

中途倒是纪展给他打了电话,说是下周要来h市工作,可能会一直待到开演唱会。

纪展还是那个纪展,跟他一点也不客气:“夏庭晚,到时候请我吃饭啊!我可不是指一顿而已,你得把h市最好吃的都带我吃个遍。”

“没问题啊,我管饭。”夏庭晚说:“但你得陪我去k歌——而且,要唱你自己的歌。”

“嘁,那你还不承认你是迷弟。”

夏庭晚忍不住笑了。

和纪展说话总让他感到很清爽的开心。

其实之前他也悄悄担心过,他们之间隐约的暧昧,如果就像他当年和邢乐的朦胧感情那样,揭破了之后反而陷入尴尬境地,那么对于他来说,再度失去一个真心欣赏的朋友,实在是很伤感的一件事。

但幸好,纪展是简单纯粹的。

和纪展在清迈的那一夜,就像是泰国的夏风一般爽利地拂面而过,并未留下任何多余的黏腻。

……

另一方面,夏庭晚也没有放弃想要和尹宁好好相处的希望。

这几天,他一边反复细读《寻》的剧本,同时也尝试着在家里和尹宁多一些互动。

他买了一套《秘密花园》的填色绘本,想要和尹宁一块儿填色。

h市下起了细雨,或许是快入秋了的缘故,夜风也渐渐转凉,夏庭晚把窗子打开了一条小缝,泡了一壶橘子茶放在桌上。

其实如果不是和尹宁的关系并不密切,这多少算得上是很温馨的场面。

夏庭晚打开绘本,让尹宁挑了一页线条比较简单的,然后把一套120色的水彩铅笔都摊开放在桌面上,很认真地询问道:“宁宁教我吧,选什么色调好看?”

尹宁最开始低着头不说话,过了一会儿,从褐色调的十几只铅笔里,跳出了几只比较浅的塞到夏庭晚手上,然后指着绘本上的猫头鹰小声说:“你给猫头鹰的头上色——”

“好。”

夏庭晚很听话,按照尹宁的指示拿起铅笔一笔笔地画了起来。尹宁自己挑了好几只绿色的铅笔,给猫头鹰周围繁复的叶片上色。

夏庭晚对画画一窍不通,又不知道多少年没握过画笔了,哪怕只是上色,自己也觉得笔触无比笨拙。

尹宁要求很高,一看到夏庭晚画出线,就伸出手掰开夏庭晚的手指,很执拗地低头用橡皮把有瑕疵的区域通通擦掉。

夏庭晚很明显地感觉到了来自小男孩的嫌弃,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尹宁左眼视力受损,画画时也要稍微偏着头,有时脸没转过来,左眼又看得模模糊糊不真切的时候,就会把颜色画出界。

尹宁又似乎有点偏执。

有一片叶子没画好,他就用很大的力气反复用橡皮擦来擦去——颜色掉了,又重新上,再擦掉时,只听“嘶”的一声,竟然是画纸都被磨破了一小块。

“宁宁——”夏庭晚有点担忧地抬起头,刚开口。

只见尹宁忽然用力地把手中的铅笔摔在了地上。

他似乎还不解气,又推开夏庭晚的手,把两个人一起画的这一页绘本嘶啦一下子从本子上扯了下来,揉成了团扔了出去。

男孩子的眼睛发红,胸口剧烈地起伏着,他小小的脸上的神情,有种叫夏庭晚感到害怕的暴戾和愤怒。

“我讨厌你。”

尹宁捂住了自己的眼睛,趴在桌上,声音带着一丝呜咽:“看不清,左眼总是看不清,我不想画画了,再也不想画了。”

夏庭晚看着尹宁瘦小的背脊,手指抬起来,颤抖着想要触碰男孩的肩膀,可却始终不敢放下去。

听尹宁那样说,他心痛得也快要哭了。

——

“对不起、对不起……”

夏庭晚声音打颤地说:“宁宁,你已经知道了,是吗?”

尹宁伏在桌上,身体一直发颤,过了许久才小声说:“我……我问子辰哥哥,为什么我一定要和你住在一块,是苏言哥哥不要我了吗?他告诉说,因为你做错了事,想要补偿我,想要我原谅你……我、我就知道是你。我之前就想过,为什么你脸上也有伤疤,而且一看到我,就……就很奇怪。”

夏庭晚听得有些失神,可是这却又的确是意料之中的事。

他心里明白——尹宁迟早要知道的,这本来就无法隐瞒。所以他也从来没想过要刻意去掩饰。

他第二次见尹宁就失态地不停道歉,还要苏言把他拉起来才勉强制止自己,其实那个时候的表现,就已经足够让人疑心了吧。

他是没有立场去责怪任何人的,哪怕是温子辰和尹宁说的,道理上来讲也没做错什么。

他之前想,或许和尹宁修复一下关系之后,再来慢慢讲述会好一点,但是其实仔细想一想,那又有什么不同——他到底是酒驾撞人了,所以也没什么好委屈的。

夏庭晚努力平静下来情绪,他深吸了两口气,低下头把四散的铅笔一只一只收进铁盒里,然后看着尹宁趴在桌上的后脑勺说:“宁宁,对不起。”

他重复了一遍那三个字,想着男孩趴在桌上说不想画画了的样子,自己也觉得好无力,轻声继续道:“其实我也知道,现在再说一万遍对不起也是没用的……照顾你,的确是想补偿,可是这样的补偿,对你来说,也已经是造成伤害后的亡羊补牢。你、你讨厌我,是应该的。”

尹宁听他这么说不由抬起头,盯着夏庭晚说:“我讨厌你,我也不想原谅你,无论你做什么,我都不会原谅你的。”

男孩的眼圈是红的,可是却倔强地不肯流泪。

夏庭晚鼻子一酸,他蹲下来,却不敢再看尹宁的眼神,低下头,喃喃地说:“好,不要原谅我,宁宁不要原谅我。”

尹宁一把推开了他,掉头跑进了自己的房间,把房门反锁了起来。

……

深夜里,尹宁忽然肚子痛了起来。

夏庭晚想带他去医院,可是尹宁蜷缩在被窝里把脸都蒙上。

无论夏庭晚说什么,他都死活都不肯去,只是一个劲儿地闹着要找温子辰,要温子辰来陪他。

夏庭晚虽然担心,但他不能像寻常的家长一样强硬起来,又实在拗不过尹宁,情急之下不得不给苏言打了个电话。

“喂?”

苏言过了好一会儿才接,一开口就带着浓浓的鼻音,他声音本来就低沉,此时听起来,更是几乎把话都捂在嗓子眼里。

“苏言,你感冒了吗?”

“嗯,”苏言声音沉沉地应了一声:“发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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