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日(2/2)
“你伤到我的自尊心了。快到这儿来,让我把这个坏坏的笑容从你脸上弄掉。”
“啊——哦。”接下来的十五分钟,我可以很自豪地说,克莱尔脸上那种高高在上的优越感终于被我清除得一干二净。但不幸的是,她却越来越拘谨,越来越……防备。在十四年里,恐怕只有老天知道,我曾和克莱尔一起消磨了多少快乐、紧张、迫切、沉闷的性爱时光,而今天却是全新的经历,如果有可能,我也想让她感觉到,我在现实中第一次和她相遇、做爱时的那种惊奇感,我一直以为那才是我们的第一次(真蠢)。我坐起身,喘着粗气。克莱尔也坐直了身子,抱着膝盖,一副自我保护的模样。
“你没事吧?”
“我害怕。”
“没关系的,”我心里想,“我向你保证,下次我们见面时,你就能很熟练地‘洗劫’我了。这么说吧,你在这方面确实很有天分。”
“我会吗?”
“你是如狼似虎型的。”我从野餐篮里往外翻:杯子、红酒、避孕套、毛巾。“机灵鬼。”我给彼此斟了一杯酒,“为了童贞,‘只要我们的世界大,时间多。’干杯。”她顺从地干了,像小孩子喝药水一样。我为她又斟上,然后把自己的那杯一饮而尽。
“可是你不能喝酒。”
“这个场合意义重大。干杯。”克莱尔大概有五十五公斤重,这可都是些大饮料杯。“再来一杯。”
“还要?我要睡着了。”
“放松点。”她又一口下肚了。我们揉瘪纸杯,扔进野餐篮里。我往后一躺,手臂张开,像在沙滩上晒日光浴,又像在十字架上受刑。克莱尔也躺在我身旁舒展开手脚,我朝着她挪了挪,这样我们就肩靠肩了。我们看着对方,她的头发优美而动人,散落在双肩和乳峰上,在这万分之一秒的时间里,我突然闪念想当个画家。
“克莱尔?”
“嗯?”
“想象你自己敞开着,空旷着,有人来拿走了你所有的内脏,只剩下神经末梢。”我的食指尖碰到了她的阴蒂。
“可怜的小克莱尔,肚子里空荡荡的。”
“啊,不过这是件好事。你想,这样你就有更多地方了,如果没有那些奇形怪状的肾啊、胃啊、胰啊,你就可以把喜欢的东西全放进肚子里。”
“比如说?”她已经很湿润了。我把手移开,小心地用牙齿咬开避孕套的外包装,这个小技巧我已经好多年没用了。
“袋鼠。小电烤箱。阴茎。”
克莱尔既好奇又厌恶地从我手里拿走避孕套,她平躺着,把它展开,还闻了闻。“呃,非用不可么?”
尽管我常常拒绝回答克莱尔,可我从来没对她撒过谎,于是当我说“没办法,必须用”时,心里一阵犯罪似的愧疚。我把它拿回来,但并没立即套上,她的私处现在更需要我的口舌。在未来,克莱尔对口交上了瘾,为了那种享受,她情愿一跃跳下高楼,还甘心在非她值日的时候洗碗。如果口交可以列入奥运会,我是一定能拿到奖牌的。我把她的两腿分开,舌头轻轻触碰她的小阴核。
“哦,天啊,”克莱尔低声说,“亲爱的主啊。”
“别乱叫。”我警告她。如果对克莱尔放任不管,埃塔和尼尔可就要过来看热闹了。接下来的十五分钟里,克莱尔退化了好几个生物阶段,直退化到大脑边缘仅剩下一些外部感应皮层了。我戴上避孕套,缓慢而小心地进入克莱尔,想象着破裂,还有鲜血涌漫我的周围。她闭着眼睛,一开始,我以为她还没有意识到我已经进入她的身体,尽管我正直挺挺地伏在她身上。突然,她睁开眼睛,洋洋得意、圣洁无邪地微笑。
我努力尽快射出来,克莱尔专心致志地看着我,当我抵达高潮时,她的脸上露出了诧异。多么滑稽啊,我们这对动物干了什么古怪的事啊。我瘫倒在她身上,两人大汗淋漓,我感受到她的心跳。也许,是我自己的心跳。
我小心地抽出来,处理了避孕套。我们并排躺着,仰望蔚蓝的天空,风吹过野草发出海浪般的声音。我扭头看克莱尔,她还有点惊魂未定。
“嗨。克莱尔。”
“嗨。”她虚弱地说。
“弄疼你了么?”
“嗯。”
“你喜欢么?”
“我喜欢!”她边说边哭了起来。我们坐起身子,我抱了她一会儿,她在瑟瑟发抖。
“克莱尔,克莱尔,怎么了?”
起先她并不回答我,然后说:“你要走了。好多好多年,我都见不到你了。”
“只有两年啊,两年零几个月而已。”她静默。“哦,克莱尔,对不起,我没有办法。这样也很有趣的,刚才我躺着想,今天是多么幸运的一天啊,没有暴徒狂追我,没有在牲口棚里冻得半死,也不用去应付那些生不如死的场面,而是在这里和你享受鱼水之欢。等会儿我回去,还是和你在一起。今天太棒了!”她笑了一点点。于是我亲吻起她。
“为什么总是我在等?”
“因为你有完美的dna,你不会像一只烫手的山芋被时间扔来扔去。而且,忍耐也是一种美德。”克莱尔的拳头不断轻捶着我的胸。“还有,你一辈子都认识我,而我却要等到二十八岁才能和你相遇。所以我们认识之前,我都在——”
“和其他女人做爱。”
“嗯,可以这么说。不过,那些经历,全只是为了认识你的练习而已,孤单,怪异,如果你不信,可以自己去试试,我不会知道的。当你和不在乎的人做时,完全不同。”
“我不要其他人。”
“那很好。”
“亨利,就给我一个提示。你住在哪里?我们会在哪里见面?哪一天?”
“只有一个提示:芝加哥。”
“再说一些嘛。”
“要有信心。全都在那里,在你的前方。”
“我们幸福吗?”
“我们常常幸福得都要发疯了,但也会为一些我们都无能为力的事情不开心,就像分开一样。”
“这么说,每次你来这里时,就把我丢在那边了?”
“也不一定,我也许就和你分开十分钟,或者十天,没有什么规律,对你来说,确实很难熬。此外,有时我会掉在一些很危险的地方,等我回到你身边时,会受伤,乱糟糟的,我不在时,你会为我担心,像是嫁给一个警察。”我筋疲力尽了。在真实的时空里,我究竟多大?从日历上看,我今年四十一岁,可是要把所有这些来来回回的时间加在一起,我就该四十五、六岁了,或者只有三十九岁,谁知道呢?有件事我得和克莱尔交代一下。
“克莱尔?”
“亨利。”
“下次你再见到我的时候,记住,那时的我并不认识你,如果我把你当成陌生人,你千万不要生气,因为对我来说,你是全新的。也不要把所有的事情一股脑儿全灌给我。饶饶我,克莱尔。”
“我会的!哦,亨利,别走!”
“嘘。我会和你在一起的。”我们又躺下了,疲倦弥漫过我的全身,一分钟之后,我就要离开了。
“我爱你,亨利。谢谢你给我的……生日礼物。”
“我爱你,克莱尔。乖一点。”
我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