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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二氧化碳(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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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在这世界上,池烈讨厌做的事情很多,“早起”就算一件。

而一大早还要去办公室见雁回,则更是挑战他的忍耐极限。他没敲门,直接推开进去,早晨的风穿堂而过,蹭在脸上凉爽柔和。池烈胸口一直闷着一团气,视线触及到雁回的瞬间更是莫名其妙想发火。

“你大白天戴什么墨镜?”池烈看到他那副装腔作势的样子就来气。

雁回靠窗而坐,巨大的黑色镜片衬得他皮肤近乎苍白,些许红润的嘴唇抿出更单薄的笑意,回答池烈:“怕你看出来我一直冲你翻白眼啊。”

见办公室里还有其他老师在,池烈只好沉住气,咬牙瞪着他。

“叫我过来干嘛?”

“表。”雁回手指修长,敲了敲桌上那张纸,“昨天下午你逃课了,发下去的个人信息表没填。”

池烈觑起眼睛,音调拔高了不少:“你好意思说我‘逃课’?那你自己工作时间又干嘛去了?”

话音刚落,对面位置的几个老师余光朝这边扫了几眼。雁回的墨镜上反射出朝阳浅金色的光芒,用理所应当的口吻说:“当然是出去找你了,万一你在外面遇到危险,我怎么负得起责任呢?”

伴随着一声不屑一顾的哼笑,池烈把笔轻轻一摔,推过那张填好的表单,转身离开。

“别走,还没填完呢。”雁回又敲了敲桌子。

“我填完了啊。”池烈折了回来再检查一遍。

“家长的职业和关系也要填。”

戴着墨镜倒还不瞎。

池烈不耐烦地拿起笔,匆匆写下两个字。还没等停笔,又听到雁回说:“要写两个亲属,除了你爸,另一个也写上。”

舌尖顺着后槽牙舔了一圈,池烈心不在焉地低声说了句:“单亲。”

“后妈也是妈,”雁回翻阅着手机上的新闻,“写上。”

池烈眉头一皱,怎么池裕林打电话的时候什么都跟这班主任说?

“她没工作,我也不知道她电话。”

“那就再写一个关系近的亲属。”

池烈弯下腰,在第二栏表格写下了个“池”字,笔尖在纸上顿了半秒,又忽然把这个字快速划掉了。轻微的摩擦声在安静的办公室里还是有些明显,雁回伸伸腿站了起来,慢步踱到池烈旁边,随手抬起了墨镜边缘,露出一条清晰的缝隙去看池烈写的内容。

“我让你写个关系近的,你就写个没血缘关系的嫂子?”雁回不由得笑了起来,“连她电话都背的出来,看来还真挺亲的。”

池烈一听这似曾相识的阴阳怪气,那团闷在胸口的火顿时烧了起来,指着那硕大的黑色镜片大声道:“你脑子又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我跟我嫂子什么关系都没有!”

这副被惹毛了就张牙舞爪的样子,透过深色眼镜仿佛过滤掉了不少锐气,此时的池烈在雁回眼里只剩下了少年的恼羞成怒,终于让他觉得有点可爱的气质了。

“你急什么呀,”雁回的声音相当诧异无辜,“没有血缘关系就没有呗,要是有了才出事儿呢。”

雁回看着池烈的表情明显是懵住了,似乎是找不到什么话来回击自己,那双湛亮的眼睛便不知所措地闪躲几下。雁回心情畅快地笑起来,低头仔细瞧了遍那张表,饶有兴趣地冲池烈“噢”了一声。

池烈回过神来,“又干嘛?”

“原来你还记得你爸是警察啊。”雁回挑了挑眉,“欸,池烈,你觉不觉得你很光荣啊?”

“什么?”

雁回歪着头思索起来,“你能让一个人民英雄为了你,冒风险走后门也要把你送到全市最好的学校来,某种意义上,你可比那些不法分子厉害多了——”

他话还没说完,衬衣的领口就被池烈紧紧攥住了。少年强压怒火的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你不也是个走后门的。”

雁回还是一脸温和,慢条斯理地回他:“你是指哪里呢?”

那语调不同于他平时的清脆爽朗,在只有两个人才听得到的距离里极其暧昧低沉,甚至可以闻到对方身上淡淡的烟草味。这扑面而来的微妙感,令池烈条件反射般脖颈发麻,手一甩急忙松开了他,后退半步。

“别以为在、在学校我就不敢打你。”顷刻间气势减弱了大半。

“嗯,我知道。”雁回敷衍地应和他,抬手捏住池烈腹部上方的校服拉链,向上提至胸口部位,“别以为在学校,我就在乎师生关系。”

他的唇瓣只轻微地张合,听起来仿佛是呢喃。

池烈大脑一滞,等鼻尖前那阵檀木香气散去,才回过神来小声咒骂了一句,然后嫌恶地把自己校服领口重新扯开恢复原样。雁回见状悄无声息地勾了勾嘴角,抬手用那张薄薄的纸张轻扫了下池烈的下巴,低笑道:“着装不合规范,要么我帮你穿好,要么你自己脱掉。”

池烈心中顿时警铃大作。之前雁回说话拐弯抹角就已经够真假难辨了,而自从知道雁回的性取向后,池烈则更是觉得他话里有话。

不知道是暗示还是骚扰。又或者,只是故意捉弄自己罢了。

但无论是出于什么目的,雁回只要一开口就令池烈讨厌。

“你管我是脱还是穿。”这次池烈挑衅似的把拉链全部解开,瞪了一眼雁回掉头离开。

[二]

池烈原以为只要自己安分点不到处惹事,就能避免和雁回过多接触,不过这显然是自己低估了雁回作为班主任的存在感。

每天早自习之前,雁回都会走进教室溜达一圈,笑眯眯地表扬那些正埋头背单词的学生。如果发现有人在补前一天晚上的作业,雁回不会没收,也不会批评,只说“下次记得早点写”。可轮到池烈他就没那么好心了,要先在课桌旁边站一会儿看清楚池烈写的是什么,再用全班都听得到的音量嘲讽两句,最后才不紧不慢地离开——去办公室告诉了任课老师,池烈有哪些作业没完成。

于是,为了避免被五位老师轮流批评教育,池烈每天都要找常绵借写完的作业,晚上回家奋笔疾书誊抄一遍。

今天也是如此,池烈放学后抓紧时间回家,一开门就听到客房里清晰的麻将牌声音。

里面的人也听到了外面的动静,一个女人在里面喊道:“池裕林,倒几杯水过来!”

池烈走过去,女人抬眼看到门口的人是他,便视而不见似的低头继续码牌。池烈把门重重地一摔,让里面的人全都因为那巨大的声响受了惊吓。

“你发什么疯!”女人尖着嗓子在里面叫嚣,“在外面没野够就回来撒泼?”

要不是因为肚子饿了,池烈一定会冲进去跟她骂几轮街,还能顺手掀了她的麻将桌。不过此时还有外人在,池烈便忍耐下来没有发作,回卧室给自己点了份外卖。

他坐下来玩手机,点开微信时发现有个新好友申请的红色圆圈。

头像是个白净漂亮的女孩子。对方是通过搜索手机号码找到的自己,但池烈却完全不记得电话薄里有这么个人,不过他还是不假思索地点了“添加”,并主动发过去一个“?”。

对方秒回:“√”。

池烈:“???谁啊。”

对方说:“今晚我老公不在家,哥哥我想……”

池烈心里立刻亮起三个感叹号,迅速反应过来自己这是遇到发色`情广告的了。没想到现在广告都这么猖獗,居然都敢直接加好友私聊,不怕被举报聊天记录吗?

池烈冷漠地回复:“哥哥没空。”

对方:“哥哥在跟别人忙吗?qaq带我一个嘛。”

池烈浑身恶寒:“哥哥要写作业。”

好歹亮出了自己的学生身份,如果对方稍微有点职业道德的话现在就该闭嘴了。没想到对话框依然弹出了一条新消息:“不按时交作业的话,会被老师惩罚哦~”

什么乱七八糟的,怎么突然开始角色扮演了?

池烈皱眉:“拉黑了,你去找别人吧。”

对方说:“别呀,弟弟学习累了,可以找我。”

池烈:“用不着,我自己能解决。”

对方说:“给你打八折哦,比外面的便宜。”

池烈:“我自己还免费呢!”

这次对方隔了半分钟才回复:“啊?难道弟弟还是处男吗?那更要找我啦,我技术很好的!”

“难道”什么“难道”?就算池烈语文成绩不好,也好歹知道这俩字是不能随便用的,不然看着像是嘲讽一样。

池烈说:“那我也不找你。”

没等到对方的消息再次弹出,自己卧室的门先被叩了两声。

池烈迅速把手机藏到坐垫底下,抓起桌上的笔装作正冥思苦想做作业的样子。接着门把手拧动,刚下班回家的池裕林进来了,他把一盘洗干净切成块状的苹果放在了桌角。

池烈懒得抬起眼皮,上下嘴唇微微张合,用没什么力气的声音道:“出去。”

池裕林脸上仍堆满了和蔼可掬的笑容,似乎全然不介意池烈的冷漠态度。见儿子在思考着功课,他不好意思打扰,指着那盘苹果说了句“早点吃”就连忙退了出去。

门一关,池烈松了口气,把手机从垫子底下抽出来,看到对方发来了一条语音。

心脏忽然“咯噔”一下。

没等点开就先下意识联想出对方的音色,大概是像头像上的照片一样软糯糯的甜吧,那么内容难道是……池烈及时止住了自己浮想联翩的念头,喉结上下滚动着,拇指点开了那条语音——

没有听到任何甜度。

没有听到猜想中的内容。

甚至,没有听到女孩子的声音。

那是完完全全属于男人的音色,而调子却故意缠绵暧昧地对他说:“那我就不打扰你了。”

……

灯光迷离,音乐喧嚣。

“你明天不是要上班吗,还不走?”zac擦干净最后一支酒杯,抬起头看到雁回仍坐在吧台前,对着手机屏幕轻笑。见他半晌都顾着手机没搭理自己,zac识趣地忙活自己手头上的事。

“回去也睡不着。”终于开口回应之前的问题。

“你那个小男朋友呢,今天不跟你来了?”

随口提出的疑惑令雁回夹烟的手指一顿,接着脸上绽放出讶然的笑容。

“小男朋友?你可饶了我吧。”雁回语气无奈道,眉眼舒展地冲他扬了扬自己手机屏幕,“叫他小处男还差不多。”

顺着屏幕望过去,是一个内容消息充满感叹号的微信聊天框,仔细一看全都是“傻`逼雁回我`操`你妈”“你他妈脑子有病吗”“明天别让我在学校看见你,我他妈见你一次打一次”。光是看这些脏话遍布的文字,就能想象出对面的人如何咆哮的。

“你的头像看起来像是被盗号了。”

“临时换的,逗逗他。”

“你这什么恶趣味啊……而且他不是你的学生吗?”

雁回“嗯”了一声,吸了口烟,慢慢吐出灰蓝色的烟雾,说:“他跟别的学生不一样。”

“哪里?”

“脑子。”雁回轻笑,“有点傻。”

不是开玩笑的话,也不是对于智力的贬低,雁回的的确确觉得,池烈有点“傻”。比起那些品学兼优的好孩子,池烈的行事作风显得格格不入;而比起那些四六不通的坏学生,他随心所欲的同时却又有所顾忌。

于是观察池烈的各种反应,就是雁回最近发现的一项新乐趣。

“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对小孩的捉弄上,”,zac摇了摇头,叹气道,“怪不得你会被他打。”

雁回若无其事地笑了笑。

“你还美上了,当我夸你呢?”

[三]

转天早上是全校师生的晨会时间,夏末的阳光照得人昏昏欲睡,高三年级尤其无精打采地晃悠进操场。池烈站在队伍的末尾,正好是一块避免阳光直射的阴凉草坪。

打完哈欠的零星泪水蕴在眼眶里,将前方视野模糊了一瞬,世界再清晰时池烈就看到了远处雁回的高挑身影。他手插口袋走下艺术楼的台阶,身着宽松的深灰上衣,更显几分慵懒随意,经过自己的班级时,雁回也没多看学生们一眼,随几个老师说笑着走去了教师席。

——戏弄自己的罪魁祸首。

池烈余光朝雁回的方向瞥了瞥,咬牙切齿地攥紧了拳头。

冗长的国旗下讲话结束后,照例该全体解散了,不过今天正赶上教师节,教导主任又拿着话筒在主席台上总结开学以来的典型事例,其中就包括“行为规范周”里表现优异的学生名单。一长串名单念到最后,是一个全校师生都略有耳闻的名字:“……以及高三七班,池烈。”

顿了顿,继续道:“以上念到名字的同学都将获得‘先进委员’的荣誉称号。”

字正腔圆的声音弥漫在整个校园上方,经过一两秒的短暂沉寂,不知是谁起了头朝高三七班的方向望去,周围受影响的人群便也紧随其后将自己的目光向蔓延至那阴凉一隅——见到了那个传闻里叛逆顽劣的少年。

明显烫染过的栗色头发,拉链垂在胸口下方,t恤上的骷髅印花从松松垮垮的校服露出来,还有那副垂头不耐烦的表情……单从外表上来看,非常纯粹地符合了别人对他脑补出来的印象。

而这位备受瞩目的焦点人物,此刻正低着头极力避免和任何人四目交汇。对池烈来说,“被当众表扬”这件事,远比“被当众批评”更令他羞耻。不良少年被批评教育是司空见惯的事,但如果不良少年改过自新,那他要承受的可不止周围人审视的眼光这么简单。

不用问,池烈也知道肯定又他妈是雁回在背后搞鬼,替他以纪律委员的身份向学校申请评选。

“接下来,有一则处分通知。”教导主任依然用严肃的语气强调着,“高三七班的池烈同学……”

话音未落,整个操场都爆发出了哄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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