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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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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夏日将尽,柔和阳光倾注洒落的早晨。

圣玛格丽待学园

广大的校地到处看得到绿意有些褪色的晚夏庭园。树叶与花坛花朵的颜色也不再像夏季那样鲜明,在凉爽的风中轻轻摇曳。

冰凉水柱从白色喷水池潺潺流下,散落的花瓣有如小舟晃荡漂浮水面。现在是清晨,看不到一向喧闹不已、穿着制服的贵族子弟身影,空无一人的庭园看起来有如天国般宁静无声,只有风吹动树叶。

在无人的美丽庭园里

「嘿咻,拿到了。」

庭园碎石道附近的茂密树上传来少年兴奋的声音,接着是树枝沙沙晃动的声音。

一名东方少年从叶片之间探出头来,他有着严肃认真至极的表情与微微湿润的漆黑眼眸,站在壮硕树干上努力保持平衡,半蹲着望向下方:

「这条缎带对吧?轻飘飘的紫色喂!维多利加!」

少年久城一弥满脸笑容看着下方的草地,一只手上抓着深紫色印花缎带。风吹动手中缎带轻飘飘飞舞,一弥的视线瞬间被鲜艳的颜色占据。

「维多利加,别再哭了。喏咦,奇怪?喂,妳?」

一弥往下看,只见刚才还站在草地上仰望树梢的金发少女维多利加,正在碎步移动。身高大约一百四十公分的娇小纤细身躯,身穿粉红与紫色渐层的凉爽印花洋装。腰部蓬起直到脚踝的裙子有着五层飘逸荷叶边,上面还镶有耀眼的粉红珍珠。

同样的粉红珍珠项链绕在纤细的脖子上,看似玩具的麦秆小帽缀满小蝴蝶结。这顶迷你草帽正随着漫步轻移的维多利加左右摇晃。

「妳要去哪里,维多利加?啊、原来是要过来这里。」

维多利加原本在梢远之处仰望被风吹到树上的缎带,此时正往树的方向接近。一弥笑着等她走来,看到维多利加默默用双手握紧一弥先前靠在树干上的梯子。

「怎、怎幺啦?难道妳也要爬上来吗?太危险了,你的体型这幺小,运动神经又差。妳不是常跌倒吗?维多利加,妳就乖乖待在下面。」

「哼!」

耳朵听到小巧的鼻子哼了一声,还可以看到维多利加竟然打算抬起一弥正准备爬下的梯子,只是靠她的力量根本搬不动梯子。维多利加摇晃着麦杆小帽,努力了好一会儿。

「你、你在做什幺啊?」

低沉、有如老太婆的沙哑声音从下面传来:

「这个嘿要是没有了唔久城,看到你惊慌失措的模样一定很愉快吧?我是这幺、想哇!」

完全不像维多利加的可爱叫声。梯子在涨红脸用力的维多利加手中瞬间浮起,就因为撑不住重量,连同两手紧握梯子的小女孩一起倒在草地上。

滚落在草地上的维多利加,就这幺趴在那里。

洋装的五层荷叶边掀起,上面绣有花朵图案的蓬松衬裤被风吹得不停摇晃。维多利加一动也不动,只是屏住气息。

一弥就这幺抓着缎带,从树上战战兢兢地出声问道:

「妳没事吧?」

「」

没有回答。

一弥等了好一会儿,终于按捺不住:

「喂!」

「呜呜呜」

粉红与紫色混合的蓬松荷叶边终于缓缓爬起来。

维多利加以小巧浑圆的双手蒙住脸,纤细的肩膀不停颤抖,好象在忍耐什幺。

一弥担心地往下俯视,最后终于以愉快的语气说道:

「我知道了,妳一定是觉得丢脸吧?毕竟妳的自尊心很强。原本想要恶作剧,没想到却跌倒了,哈哈哈。维多利加原来是个害羞的家伙~~~不过可以把那个被妳弄倒的梯子扶起来吗?不然我真的有点、伤脑筋。」

「就算可以我也不干。」

维多利加缓缓转头如此说道。大概是被梯于撞到,形状优美的鼻尖有些变红,耀眼有如宝石的深绿色眼眸也盈着眼泪:

「赌上我的骄傲也不干!」

「没人要妳赌啊!不论再怎幺心高气傲,在跌倒的瞬间就已荡然无存了吧!真是的,要是做不到,就去找塞西尔老师来吧。我要是这样一直待在树上,会赶不上早上的课。成绩名列前茅,绝对不逃学就是我的骄傲。」

「无聊的骄傲。」

「妳的才无聊!喂、妳要去哪里?维多利加,你一大早就以缎带飞走的理由把我找来,我可是早餐吃到一半就赶来,你这是什幺态度?话说你根本不知道什幺叫礼节到底有没有在听啊?喂」

维多利加装作没听到,就这幺小步跑过草地。有如玻璃鞋的粉红高跟鞋一步、两步越跑越远。一弥这下子真的生气了:

「等一下、妳这个、坏心眼的维多利加!」

一面告诉自己身为帝国军人的三男一定做得到,一面从树上一跃而下。

与眼眸同样颜色的漆黑头发,以及制服上衣的下襬在空中飞舞。

以敏捷动作落地的一弥轻盈站起,维多利加回头看见,惊讶地睁大绿色眼眸。

一弥扬起嘴角露出不像他的笑容,在草地疾驰而去。维多利加连忙小步奔跑。那副场景就像被黑色杜宾狗追逐的粉红小兔子,不一会儿就被追上,维多利加害怕地蹲下缩成一团。

一弥忍不住有些得意地问道:

「道歉呢?维多利加?」

「哼。」

「哼什幺啊。真是的,你老是这幺让人伤脑筋。咦」

先前还怒气冲冲的一弥跪在草地上,伸手把印花缎带绕在缩成一团的维多利加可爱小帽上,诧异地偏着头。

美丽的金色长发有如金色小河散落在草地上。从发丝当中隐约露出的后颈,好象比平常稍微热了一点。

维多利加和一弥在数日前才搭乘横越大陆的(oldaserade号),解决车上发生的事件,终于回到学园。维多利加或许因为太累,很难得地发烧了,昨天一整天都窝在房间的长椅上休息。见到她今天一太早就到庭园散步,还以为精神已经好多了

「维多利加,我已经不生气了,抬起头来。」

「唔。」

维多利加缓缓拾起头,好一会儿从极近距离望着一弥凝视自己的眼眸。那定空无一物、绿色空虚的眼眸,以及表情的细微变化让人目不转睛,有如陶瓷娃娃小巧端整的容貌。

总觉得好象在发烧。

一弥很自然地伸手过去,把手放在额头上测量体温,维多利加缩起脖子想要闪躲。一弥把另一只手的手掌贴在自己的额头上:

「咦?妳果然在发烧,额头有点热。」

「唔。总觉得有点无力。」

「那为什幺一大早又散步、又恶作剧呢?真是的,没必要生病还要欺负我吧?妳给我乖乖休息到傍晚,知道吗?」

「不过是颗空心番瓜,凭什幺命令我。」

「妳、妳!我是担心才这幺说喔?快点穿过迷宫花坛回去休息。休息。知道吗?」

一弥拉着闹脾气的维多利加,朝各色花朵绽放的美丽迷宫花坛走去。沿着绿色迷宫的墙角一会儿右转,一会儿左转。

注意到维多利加垂头丧气的模样,一弥只好「等你退烧就可以去图书馆了。知道吗?」告诫她。维多利加微微点头,不过说不定她只是稍微收起苍白的下巴,表情丝毫未变。

「我会再找和花有关的故事给妳,好让妳不会无聊。」

「久城,我要紫色的花。」

「紫色的花?嗯,我知道丫。」

一弥微笑回问:

「就是妳今天身上洋装的颜色吧?」

「唔。」

「那就傍晚见了。妳要乖乖躺着睡觉。」

「啰嗦,你这个管家婆。」

「等一下,维多利加!」

抛下生气的一弥,急忙跑走的维多利加有如逃进巢穴的小兔子,一溜烟地冲进小屋的玄关大门。

2

这一天的傍晚

夕阳西下,蔷薇色的黄昏造访圣玛格丽特学园广大的庭园。草地上、铁长椅上、舒适的凉亭里到处都是学生,各自享受放学后的时间。

有名沿着白色碎石道,独自从位于庭园深处的圣玛格丽特大图书馆方向快步走来的少年,那个人正是一弥。把厚重的书籍抱在腋下,另一只手拿着紫色花束,一脸认真的表情直直走来,左右闪过聚众谈笑的学生,终于抵达迷宫花坛。

在这些学生之中,一名金色短发配上蔚蓝眼眸,充满活力的健康少女注意到一弥的身影,踮脚望向这里。艾薇儿布莱德利虽然正在与朋友说话,并且转头过去回答,可是就像被看不见的线拉住,再次看向一弥的方向。就在这时,一弥进入迷宫花坛。

艾薇儿眨眨有如天空的蔚蓝眼眸,惊讶说道:

「消失了!」

「嗯?怎幺了?」

听到朋友的反问,摇摇头的艾薇儿一边鼓起脸来一边挥动双手,口中念念有词:

「带着花呢久城同学真是的」

风吹动树上的树叶。

艾薇儿诧异看着一弥消失的方向,陷入沉思。

「维多利加在吗?」

「唔?」

在短短的响应之后,糖果屋的窗户无声无息打开。

维多利加就坐在窗边的翡翠色猫脚长椅上,一动也不动的安份模样有如关在笼子里的兔子。长椅子上除了娇小的维多利加和洋装的荷叶边,还有acaron、巧克力、纯白蛋白霜等各式各样的甜点。

维多利加把洁白小巧的下巴靠在窗框,耍脾气地默默看着一弥。

「怎、怎幺啦?」

「无聊死了。说不定五秒之后就会死掉。」

「才没有人会为了这种原因死掉。倒是妳那个」

一弥以认真的表情,递出手中的紫色花束:

「花。」

「唔。」

维多利加点点头。

「是花喔。」

「嗯」

那是种在温室里面的紫郁金香。一弥从窗口看到的维多利加居所有着小巧的猫脚桌椅、五斗柜、漂亮的地毯,可是地板堆满了书的房问里,那一束花令人眼睛一亮,为房间带来自然色彩的美丽。维多利加兴味索然地接下花束,紧紧抱在胸前:

「这是什幺东西?」

边说还边用小巧的鼻子闻起味道。

「唔!」

然后抱着花束转身。一弥以认真的表情翻开书,结结巴巴地朗读起来:

「这个呢,据说紫郁金香呃、这种名为赛费罗的品种,是郁金香之王。」

「唔。」

听到小声的响应,松了口气的一弥继续往下念:

「赛费罗在过去荷兰的郁金香热潮时,曾经以高昂价格贩卖。虽说现在的图书馆温室里面有很多。」

「唔。」

「嗯,荷兰人疯狂迷上这种漂亮的紫花,是在十七世纪,眶今三百年左右之前的事。」

「唔。」

一弥瞄了一眼维多利加愉快闻着花香的模样,继续说下去:

「当时的人们大多聚集在街角的小酒馆,一边喝酒一边买卖花的球根。其中一家小酒馆〈黄金葡萄亭』〉老板留下的日记印成了书,我现在就来朗读这本书。这里面有段不可思议的恋爱故事。」

「唔。」

一弥悄悄看往维多利加,发现小小的耳朵动了一下,可以知道她正在听着。

「那我要开始念了。」

抬头挺胸的一弥开始朗读这本书:

「『我所经营的〈黄金葡萄亭〉,是从我父亲的父亲,现在长眠于阿姆斯特丹郊外墓地的祖父那一代经营的小酒馆。祖父开店是在距今五十年前,一五九0年左右的事』」

风吹过,维多利加手中的紫色花瓣迎风摇晃。

3

『我所经营的〈黄金葡萄亭〉,是从我父亲的父亲,现在长眠于阿姆斯特丹郊外墓地的祖父那一代经营的小酒馆。祖父开店是在距今五十年前,一五九0年左右的事。事到如今虽然已经不太清楚当时的详情,总之是看着这座荷兰第一的港都阿姆斯特丹的部分历史传承至今的老店,这一点绝对不会有错。

虽然不知道以前的事,但在我成为经营者以来的这几年,倒也见闻许多有趣的事。到了现在是的,在打烊之后,吵闹的醉客踏着踉踉跄跄的步伐上路回家,打扫结束只剩我一个人的〈黄金葡萄亭〉里,我打算将这些事写下来。我虽然是个小酒馆的老板,也是有几分墨水的。我认识字,也能写。要说写完之后拿来做什幺?嗯,应该会传给我儿子吧。虽然现在还是流鼻涕的小鬼,但是等到他长大之后,一定也会继承这家店。然后就像他的爸爸、爸爸的爸爸(就是祖父)、爸爸的爸爸的爸爸(就是曾祖父)一样,成为这个城市人们悲欢离合的目击者。肯定是这样。因为我也想知道爸爸他们的见闻,所以我要将我的所见所闻纪录下来。

要说到这十年的荷兰,最有趣的事当然就是郁金香贸易了。接下来就来谈谈那件事在疯狂郁金香热潮的阴影下,一对恋人的故事。

回顾起来真不知道是怎幺回事,虽然我们这些市井小民完全不懂,但是店里的学者常客曾经醉醺醺地告诉我,据说一开始的发端,是距今百年之前的荷兰独立战争。在战争的余波荡漾之中,原本是乡下渔村的阿姆斯特丹突然因为国际贸易变成热闹繁华的港都。荷兰本身也因为瓜分原本由西班牙独占的东方贸易赚了不少钱。我们这些原本简朴的人民过了百年的洗礼,也慢慢变得奢华起来。

我们的国家荷兰,从东方殖民地用船运来香料、砂糖,在欧洲各地贩卖,成为时代的宠儿。在这个富裕的时代,无论吃穿都很舍得花钱。接着,在食衣之后就是住了。荷兰开始流行兴建漂亮的豪宅,大家也不约而同盖起房子。至于盖好豪宅之后呢?

接下来是房屋周边,也就是庭园。竞相建筑美丽的豪华庭园,让人看不出那是新房子(难道是旧房子?)。

然后接下来呢?

就是花想必大家已经知道了吧?我们荷兰人开始追求种在庭园里,让人引以为傲的珍稀花朵。

说到珍贵稀有的花,就是郁金香。

那是开在东方异国庭园里,有着前所未见的形状,充满幻想的花朵。这种魅力首先掳获了热衷修盖豪宅庭园的有钱人,之后就在我们这种没钱可买的市井小民之间也掀起热潮。这是发生在一六二0年代到三0年代,短短十年之间的事。或许有人会觉得很短暂,但是所谓的突发热潮,就是这幺回事。总之东方神秘花朵郁金香的球根,在那十年之间对我们荷兰人来说,就像是无尽的梦。

这种狂热就从有钱人出入的豪华交易所,逐渐蔓延到庶民的日常生活,终于也来到我所经营的〈黄金葡萄亭〉。时值一六年,就在大家为之疯狂的郁金香热潮不断扩大,「砰!」一声破裂之前,美女终于登场。

布丽耶马修,因为郁金香而遭遇不幸的阿姆斯特丹第一美女。

大家知道〈与风做买卖〉这句话吗?

出没在这个港都的船员都是这幺形容在逆风下掌舵的辛苦。但是在当时的荷兰,一般人也是这幺称呼郁金香球根的买卖。那是一种没有实体,有如与看不见的风所做的约定就是这样的买卖。

一开始是带着实际的郁金香球根,决定价格之后进行买卖,但是因为热潮来得太快,就算想追也追不上。而且先不论喜欢花的人,对于只想要赚钱的人来说,花根本一点也不重要,所以这些人开始买卖根本不在手边,未来才会拿到的球根。在比起这家伙卖给那家伙的价格,那家伙转卖给另一个家伙的价格还要高的状况下,价格不断飘高。大家把根本不存在的幻想球恨,当做自己的资产到银行贷款。反正只要拿到球根就会变成有钱人,到时候就可以还钱。于是梦想大赚一笔的平民便选个附近的小酒馆做交易地点,只要去到这家店,不论是谁都可以进行买卖。

我的〈黄金葡萄亭〉也是其中之一,每天晚上都有许多人光临,想要买卖自己没看过的郁金香。当时流行的方法是在名为〈小o〉、画在石板上的o字中间,写下自己想卖的价格互相传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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