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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Phantom〉的舞女们(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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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在冬天的早晨,苏瓦伦的街道也一如既往的繁华,到处是熙攘的人潮。

光亮如新的车子和载人马车在巨大的十字路口穿梭而过。交警站在路中心,一边吹着哨子一边指挥着车辆的通行。石铺的道路上挤满了购物的客人。精美的店铺全开着闪闪发亮的橱窗,向人们展现欧洲最新流行款式的西服、帽子和鞋子。

载着维多利加和布洛瓦警官的钢铁马车穿过了十字路口,在宽敞的道路上行驶了好一会儿,然后缓缓停在一座建筑物的前面。

仿佛要躲开鸽子似的,布洛瓦警官依然保持着背对自己小妹的姿态,急急忙忙地跳下了马车。然后他很不情愿地伸手拉了一下旅行箱。不知为什么,那旅行箱像是在抗拒警官似的在马车的地板上挣扎了起来。

维多利加默默地低垂着脑袋,坐在马车的座位上。

然后,她抬起了脸,就像下定决心一般站起身来,走下了马车。

眼前的建筑物是一座石造的古老剧场。大小相当于异国狮身人面像的巨大狮头状石制装饰物,填满了剧场正面的整块墙壁。其中大大张开的狮嘴则是剧场的人口。

在剧场的周围,还安放着许多半裸的女人们快乐跳舞唱歌的蜡人偶。就像是被永久冻结在快乐之夜的少女亡灵一样,瞪大了眼睛俯视着这边。

好一会儿,维多利加都默默地注视着眼前的这座建筑物。

一双绿色的眼瞳显得毫无表情,也无法从中读出任何情绪。但是……

“这里就是〈phanto〉!”

在沉吟的低声中凝缩着某种混合了哀愁和愤怒的复杂情感。

这时候仿佛要把维多利加推开一般,聚集在石路上高举着像武器一样最新式相机的记者们,都同时朝着狮子的嘴巴一拥而入。无论是维多利加,还是布洛瓦警官,甚至是站在维多利加头上的鸽子和放置在路上的旅行箱……都好像在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似的同时向剧场门口看去。

从今晚开始上演的舞台剧〈苏瓦伦的蓝蔷薇〉——在其巨大的招牌旁边,担当主演女优的两名身穿醒目蓝色礼裙的年轻女性正摆出优美的姿势站在那里。相机啪沙啪沙地不断闪出亮光,维多利加觉得有点刺眼似的眯起了眼睛。

那两人非常相像,都留着一头明亮的金色头发,还有一双蓝色的眼眸。娇小的脸庞显得相当可爱,散发出诱人的魅力。

站在左边的女人,袖子部分撑起成四方的形状,纤细的蕾丝一直延伸到脖子位置,浮雕胸饰端端正正地戴在蓝色礼裙上。头发卷到头顶挽成发髻,上面装饰着珍珠串,做成曾经很流行的发型——经常能在海报上看到的可可王妃的那种发型。

站在右边的女人则跟她形成鲜明的对比,流水般的金发自然垂过肩膀,裙子也不是古色古香的款式,而是纯由薄棉纱裁成的设计。胸前大胆地暴露出来,象牙般白嫩膨起的肌肤在朝阳的照耀下反射出健康的光辉。

她们俩应该就是这部舞台剧的主演,面对记者们连珠炮般的问题也完美地对答如流。布洛瓦警官在旁边抱起双臂,嗯嗯地点着头听着那边的问答。不仅如此,他还慢慢向前挤进去,最后竟然还和记者们一起问起问题来:“你的抱负是什么?这次是十年后再次上演,而且你还被提拔出演可可王妃,会很紧张吧!”

女演员们不改笑脸,“这个嘛,要说的话也有啦”、“不过家乡的双亲和兄弟姐妹们都很高兴哟”地回答着。记者们发现后纷纷起哄说着“你这家伙,哪来的!”“哪个报社的。连取材用的臂章都没戴,喂,不要推啊!”之类的话。这么一来布洛瓦警官马上就火了,继续推搡记者们。

“为啥主演会有两个人呢?”

“那个,这是因为……”

“我是演过去温顺的可可王妃,而她则是演之后奔放的可可。也就是说我们两个是出演同一个角色。”

“噢噢,还真是崭新的演出方式呢。请加油吧……喂,别挤啊。我现在正听着她们俩的话嘛!”

“所以说,你到底是谁啊。哪来的记者!”

“我是谁不重要,知道我是贵族就行了!”

和众人推过来挤过去,争执了好一阵,最终布洛瓦警官还是敌不过记者们坚实的臀部,从人群中摔了出来。

“可恶,你们以为我是谁啊。啊,发型都被挤歪了。真是的……维多利加,走了哦。咦,喂喂,维多利加?”

他一边用两手把歪掉的钻子头扶正,在周围寻找了一圈。

商店街上来来往往的都是一些购物的客人,夹着公文包拄着拐杖的商人,还有小孩子们。剧场门前则是人山人海,要多热闹就有多热闹。而在这些人群中……

那个欧洲最大的头脑、传说中的灰狼、原本被关在圣玛格丽特学园——苏瓦尔的秘密武器库中、不允许这样来到苏瓦伦的街上、被囚禁的少女——维多利加·德·布洛瓦的身影,已经到处都找不到了。

“逃、逃跑了……吗?”

布洛瓦警官双手捂住嘴巴,以内八字的姿势站在那里。

然后他踩着东倒西歪的脚步往后退,最后浑身无力地一屁股坐在背后搁着的旅行箱上。

就在这时候,旅行箱却像在说“别把屁股压在我身上”似的咚咚猛烈摇动起来。布洛瓦警官吓得马上站了起来,一脸慌张地右看看左看看,上看看下看看……

最后抱住了脑袋。

冬天的朝阳照耀着他那尖尖的钻子头。

旁边路过的行人都不可思议地望着他,歪着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又走了过去。

话说这个时候的维多利加,已经置身在〈phanto〉剧场中了。

入口虽然站着面目凶悍的门卫,不过维多利加实在太娇小了,门卫的注意力都被外面的女演员和围着的一群记者吸引了过去,完全没有注意到她的存在,结果她就像没有实体的幽灵一般,轻而易举地穿过正门走了进去。

在剧场的内部,现在似乎还没到拉起幕帘的时刻,昏暗的空间里满是灰尘。就像刚刚经过昨夜梦的洗礼,正在利用今夜之前的空闲时间休养着累得筋疲力尽的身体。空气里充满浑浊的味道,时间的流动也很迟缓。

宽广的地面上铺着红色的天鹅绒毯,看样子也用了不少年了,虽然毛面还是那么光鲜,不过仔细看还是能看出一些污垢。

在剧场左侧的通道上,维多利加无言地小步往前走着。

头顶上的白鸽还在咕咕小声叫个不停。

这个剧场虽然说不上是苏瓦伦最好的剧场,不过它从上世纪就开始运营,拥有着悠久历史。细长的通道上左右挂着历代著名女演员和舞女们的肖像画。天花板上垂挂的昏暗灯光,也懒洋洋地照在这些过去的女人脸上。

最靠近这边应该是最近一些人的照片,上面的舞女们和外面走来走去的女人们在发型和化妆上都很相似。越是前走,看到的人物年代就越古老。令人怀念的发型,涂着的口红,服装也随着年代发生变化。

维多利加的小脸上呈现出一抹不安,但同时心中也摇曳着一团期待的鬼火。

她抬头仰望着一张照片。

一九二〇年——上面这么写着,下面还附有女人的名字。

维多利加继续加快脚步。

在窄窄的昏暗通道上,她跑了起来。头上的鸽子像是被吓到了似的啪嗒啪嗒扇着翅膀。

一九一五年,一三年,一〇年,〇九年……再往前追溯……

终于她在一张肖像照前停下了脚步。

——一九〇八年。

维多利加颤抖的手臂,向着那张照片,向着那个过去的身影伸过去,慢慢抚摸了起来。

挂在那里有些年代的照片是将近十六年前的东西。上面的人物梳着过去风格的发型,圆圆的额头亮出来,上面装饰着异国风情的首饰闪闪发光。细长的美目如远古生物一般沉静地望着前方,透露出某种悲哀。还有那樱桃般小巧的嘴唇,以及像是为了融人黑夜的世界而做的不怎么高明的乔装……鲜艳的口红和深深的眼影。

正是那个夏至之日,在被烈火灼烧的灰狼村口,掉落谷底的金饰吊坠里那张古老照片上的——那个女人……

那个小巧的脸蛋,绝对不会认错……

“柯蒂丽亚·盖洛!”

这时候耳边突然响起一个上了年纪的陌生女人的声音。充满在声音中的惊异和恐惧,在通道里嗡嗡地传递了下去。

维多利加猛地回过身来。

不知什么时候,背后已经站着一个像是遥远过去亡灵般的女人。高大的身材,原本棕色的头发里面混入了几根白丝。身上穿着那种经常能在曾祖母房顶小屋的柜橱里翻出来的、款式陈旧的裙子,头上戴着夸张的冠饰,脸上涂满浓妆。

是上世纪的女幽灵吗?还是说,只是一个发疯的女人跑到外面闲荡而已呢…

女人满是雀斑的鼻子挤起皱纹,惊恐地向后退了两步——

“啊,柯蒂丽亚!你不是柯蒂丽亚吗……!”

“你认识柯蒂丽亚·盖洛吗?”

回答她的维多利加的声音尽管带着警戒心,却也伴随着奇妙的柔和感。她小心翼翼地往声音中加上一些亲切感,问出这个谁都没有问过的问题……

女人又全身颤抖着,一步、两步地向她走近。

“啊,天啊!都过去十六年了!不过,你这副……简直就和年轻的时候一模一样,不,不如说比以前更为年轻的样子……幽灵……?啊,你果然在那天夜里死掉了吗。被那个红发男子带了出去,后来连自己住的地方都没回就消失不见了。然后、然后你就在剧场里徘徊……啊,柯蒂丽亚……”

“你……是谁?”

“不记得了吗?我是金佳·派哟。和你不是最好的伙伴么,像姐妹一般一直在一起……啊,柯蒂丽亚,你、变成、这个样子……啊?”

眼看就要泪如雨下的女人,双手捧上维多利加的脸蛋,突然停止不动了。

然后又疑惑地拉扯了好几下。

“你快住手!”

“要说是幽灵的话这脸蛋也太温暖了,而且这么柔软,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摸起来跟小孩子般,软乎乎的感觉。还有这香甜牛奶般的体味。你、不是柯蒂丽亚……没错,那个女孩子的话,靠近她就会闻到烟卷与葡萄酒的软绵绵芳香。也就是那种夜晚的味道,但是你身上没有……”

“不好意思啊,金佳·派。我的名字是维多利加。”

“…………”

金佳·派惊讶地继续玩弄着维多利加的小脸蛋,赶紧和墙上的肖像照比对。

那上面的是一九〇八年挂上去的,当时身为剧场名旦的舞女——柯蒂丽亚·盖洛。照片上的她像是在为过去的友人和自己疼爱的幼狼相会而感到欣喜,嘴唇也好像比刚才看时来得放松和柔和。

维多利加对着不知如何是好的金佳·派说道:

“我是她的——女儿。”

听了她的简短回答,金佳·派的脸顿时绽放出微笑:

“什么嘛,是女儿啊?嗬!我现在也有个小女儿哟。那么也就是说,柯蒂丽亚那天晚上其实没有死啊。啊,太好了。一旦当上舞女,身边就会发生各种各样危险的事。有时也有突然消失掉的女孩子……是吗,都有女儿了吗。所以可怜的柯蒂丽亚·盖洛也终于得到幸福了呢。”

“…………”

维多利加只能沉默。

金佳·派一脸担心地看着她低下去的头,发出母牛爱护小牛犊般温柔的鼻息声。维多利加仿佛感到很厌烦似的用双手推开了女人的脸。

“好痛,好痛啊!”

“因为发生了一些事,我一直以来都没和她生活在一起过,她是不是幸福我完全不知道。不过,至少她还活在这个世上。”

“这样啊。这样啊,嗯,我也没有怎么听说就是了……”

维多利加在通道拐角处的一张长沙发上坐了下来。

顶灯一闪一闪的。

过去舞女们华丽的照片,整齐地挂在同一面墙上,看起来就像召开死者宴会般,各自带着可怖的气息注视着通道内部。这些用自己的歌声和舞姿走过那疯狂和喧闹时代的美女们,尽管都是在笑着,不过令人感到不可思议的是,不论哪一张脸,都能看出笑容背后的悲伤和愤怒。

维多利加以无奈的口吻说道:

“话说回来,你啊,你那身装束算什么?刚才我还差点以为看到上世纪的贵族幽灵,吓了一跳呢。”

“啊哈哈。”

金佳·派快活地笑了两声。

“这身打扮是今晚要开演的舞台剧〈苏瓦伦的蓝蔷薇〉的戏服啦。我有幸扮演国王的母亲,也就是皇太后陛下。话是这么说,不过出场机会也不是太多呢。”

“噢,说起来外面好像有演员在进行记者会见。你怎么还能在这儿闲着呢?”

被这么一问,金佳直接耸了耸厚实的肩膀。

“那种事有主演的年轻女演员们撑场就行啦。嗯,不是我自夸,年轻的时候我也是名角儿哦。说起我的胸部,看吧,现在也还是很丰满,不过那时候腰部比现在细上一圈呢。旱冰鞋配上纯白色天主教风格婚礼礼服这种遭天杀的服装,所有人绕着祭司装扮的老板咕噜咕噜转圈。那时候身体就像羽绒那么轻盈,爱怎么跳就能怎么跳。”

“唔……”

“不过长大也并不是坏事啊。一回家,就有个可爱的小家伙等着他的大妈妈。还有逐年增长的美好回忆。和你妈妈的那段日子也在其中,现在也能回想起来呢。那个女孩的笑脸,还有那细得吓人的腰肢。我因为长得这么高,所以经常在戏中演男性角色。而且是和她一起演哦,还是那种下流得要死的演出……”

说着金佳在胸前不断画着十字,还专门抛来一个媚眼。

“我们还演过莎士比亚的戏剧呢。〈罗密欧与朱丽叶〉还有〈哈姆雷特〉之类的,都差不多是这些戏了。当然柯蒂丽亚的角色就是朱丽叶和奥菲利亚。真是像极了!那梦幻娇小可爱的样子,啊~可爱的柯蒂丽亚在舞台上唱着跳着。”

“这么说你很了解我母亲当年的事吧。”

维多利加随口低声问道,声音显得有点消沉。

“……生我之前的母亲还是自由的……”

“啊啊~听说,那个孩子好像出身于深山里的某个村子,因为背上莫须有的罪名被赶出来,流浪到苏瓦伦之后就当了舞女。每天高高兴兴地喝酒吵闹,唱歌跳舞……不过自从某天晚上起,一个红发男孩子就经常过来。后来就有些奇怪了……”

金佳·派歪着脑袋回想道。

“听别的舞女说,那个男孩子竟然还是个有名魔术师手下的见习小伙子。晚上就得去师傅那边帮手,不可能每晚都来我们剧场看戏啊。实际上他真的每天晚上都来了。就好像有两个他,一个人在魔术表演的侧台帮忙,另一个就跑到别家剧场的观众席上坐着。”

“红发的男子……〈同时存在〉……唔!”

维多利加的烟斗轻轻冒着烟,轻声吟道。

“某天晚上柯蒂丽亚·盖洛突然消失了。自那以后,那个男孩子再没有来过。找到之前说的那个人问他是在哪个魔术师手下打杂,只得到‘谁知道,我记不得了’这样一句敷衍。最后什么都没弄清楚就草草了结了。”

“唔。”

“不过,活着就好。只要活着就有办法解决问题,什么都是……”

话说了一半,金佳就像是累了似的摇了摇头:

“蔷薇色的人生啊!”

“也就是说,你对这个剧场已经很熟悉了。都在这里呆上快二十年了吧。”

“啊哈哈,不,还要更久一点啦。”

金佳·派挺起胸膛说道。

看到维多利加站起身朝通道深处迈出脚步,她也赶紧追了上去,一把扯住维多利加脸颊上的肉拦住了她。

“不能过去啊,小姑娘!”

“姆咕!”

维多利加被抓住手脚乱挥。

“你、你为什么非要扯住这个地方不可,拉手腕不行吗!至少也该抓衣服的后领什么的,或者是裙角……放手啊!”

“啊,对不起,十六年前对柯蒂丽亚就经常这么做。一不留神,我就……”

“再不放手的话,你这家伙的命就别想要了。”

“啊哈哈哈,连生气的样子都这么像。好可怕,好可怕哦!”

金佳·派毫不在意,单手叉腰笑道。

然后她一脸认真地拉起维多利加的手,朝着剧场人口走了起来。

“不可思议的柯蒂丽亚的小姑娘哟,剧场的地下虽然以前都用作表演的,不过这几年来,一些像是政府职员的男人啊贵族们什么的经常鬼鬼祟祟地进进出出,怎么看都觉得奇怪。我们也被吩咐不准随便去地下。因为太危险了,所以小孩子还是不要靠近比较好哦。虽然个人是不太清楚怎么回事,不过总有种不祥的感觉……”

“唔唔。”

维多利加懒洋洋地抽了两口烟斗,眨了眨那双忧郁的绿眼睛。

通道尽头通往地下室的阶梯宛如奈落般漆黑一片,就算集中精神也什么都看不见。下面静得可怕,就像一只怪物正在静静地张大血盆大口。

“还有,再往前面的那些照片……”

金佳·派示意了一下通道更里面那边的照片。

“时间大概是一九〇〇年吧。当时我和父亲吵了一架,就离开乡下的家出走在外了。当我在苏瓦伦刚成为舞女的时候,也有一个突然消失不见的女孩子。那就是跟当时流行的〈蓝蔷薇〉——可可王妃长得非常相像,还被人们称呼为〈平民区的be rose〉,受尽了男人们的追捧。如果那个人还在的话,肯定比现在外面那两个人更适合扮演可町王妃的。哈,开玩笑的啦……这么说对年轻人们也太不公平了。不行,我不能这样说。”

她边说边耸了耸肩膀。

维多利加显然对这个话题很感兴趣:

“那女孩的名字叫什么?还有那女孩又是怎么消失不见的?还是说这些问题也都和柯蒂丽亚·盖洛的事件一样,全是一个谜呢?”

被问到的金佳·派摇摇头说道:

“那个啊,虽然我一直都叫她be rose,现在想起来,她原名是叫妮可儿·露露呢。不过说起消失不见这回事,妮可儿稍微有点不一样……呀,独角兽!”

金佳·派突然吓得大叫起来。

后面的门突然打开,古雷温·德·布洛瓦警官跳了出来。形容得确实很形象,他那尖尖的金发卷就像兽角一样高耸向前方。警官先是拖着重重的旅行箱左看看右瞅瞅,发现通道里的维多利加后,他立刻愤怒地冲了过来:

“站住别逃!你这个目中无人、坏心眼、讨厌的麻烦制造机、我可恶的妹妹维多利加!”

“妹妹!?这只独角兽是你的兄长吗。咦!什么嘛,也就是说……”

“同父异母的!”

维多利加低沉而震撼的声音在整个剧场中回响。布洛瓦警官和金佳·派同时捂住耳朵,两只眼睛不停眨巴着。

然后金佳·派战战兢兢地说道:

“呃,这说的也是啦。”

“这个变态男人和我的母亲,半点关系都没有。”

“不过我这发型本来就是照你这个可爱妹妹的要求整的啊?”

布洛瓦警官愁眉苦脸地解释道。

这时候背后传来了剧场职员的怒吼:“全体演员,现在马上集合!最后一次彩排啦。好了,快点过来!”金佳·派赶紧提起裙角,露出肉感十足的小腿,散发出皇太后陛下雍容华贵的气息赶过去。

“……错过打探有关于妮可儿·露露的机会了。

维多利加一边沉吟一边目送着金佳离去,手臂则被布洛瓦警官粗暴地抓住拖走。

“现在要去哪?”

“喂,你的左脸蛋像是发面团似的肿了起来哦,自己扯的吗?还只扯左边?怎么了?”

“姆咕!?”

维多利加一听赶紧用手捂住左脸,使劲往里压。

布洛瓦警官大步流星地迈开步子往前走。被他拉得眼看快要跌倒的维多利加,视野一瞬间扫过了母亲很久以前留下的美丽肖像照。

虽然蒙着一层阴郁的薄纱,但是眼神还是那么温柔。

还有朝气蓬勃的笑容。

蔷薇色的人生——

“到,到底要带我去哪啊。该死的独角兽!”

“去灵异部的要塞,你这包子脸——维多利加!”

“……你要用那种奇怪称呼叫我的话,我就不帮你忙了。”

“因为关系到暴风雨的来临,不好意思,你没有那种选项可选。”

布洛瓦警官径直往通道里面走去。

不一会儿,延伸到地下的螺旋阶梯就出现在眼前。心脏承受着黑暗中扑面而来的恐怖气息而开始急速跳动。

一手拉着维多利加,另一只手拖着大旅行箱,两边都很不情愿地拼命挣扎,但是布洛瓦警官还是强行朝着地下走去。

螺旋阶梯前面有个稍微开阔点的空间,那里摆着一些舞台用的大型道具。

维多利加吐着烟圈停下脚步,饶有兴趣地观赏了起来。布洛瓦警官看了眼只是简短地说出“王官和田园别墅么,嗯”这么一句话。

“原来如此啊。”

维多利加缓缓地点了点头。

布置在左边的,是有着卷叶装饰的立柱、金色的香炉和女神雕像的洛可可式奢华建筑的内部场景。这大概是王官的布景吧。至于右边,则是以法国简朴风格的窗户、简洁的化妆台以及蕾丝窗帘等东西包围起来、给人带来舒适感的建筑物。这应该就是郊外王妃的田园别墅了。

“对比还真强烈呢。王官固然相当豪华,而田园别墅这边也显得十分平静怡人,唔。”

“好了快过来!啊,鸽子又……”

布洛瓦警官看到维多利加头上扑扇扑扇着的白鸽,就像遇见地狱使者似的慌忙逃开了。

兄妹俩都互相摆出一副可怖的表情,狠狠地瞪着对方。然后两人又同时哼的把头扭过一边,继续往前走。

走完一圈一圈的螺旋阶梯,两人终于来到剧场的地下室。

在漫长的历史中,这个地下的会场大概也有一段时间被用来表演节目吧。石头墙壁上零零星星地点着几个灯笼,不算高的天花板上布满尘埃,使得吊灯的光显得相当暗淡。会场的右边可以看到一个人工水池,边上有一个和剧场大门一样张开大口的狮子,从口中无声无息地流出地下水填满水池。池中央漂着几个半裸女人的蜡人像,在那里一起一伏的。闭上眼睛,还能听到那个疯狂时代的乐队演奏声,以及观众们的快乐欢笑声。就连干杯时清脆的叮当声女人们欢乐的娇声似乎也能穿越时代感受得到。

就像是寂寞的老人做着拂晓前的梦一般。

这个会场很久以前就没有客人来了。水池对面的小小舞台,被满是灰尘的红色幕布半掩着,墙边还有许多给客人们用的桌子和椅子堆成小山一般高。

在会场的正中央,放着像是最近才运进来的新桌椅,还有和剧场完全不搭调的成堆书山。一些穿着黑色衣服的男人们都集中在那里,不声不响地来回走动着,或者是处理着文件之类的东西。

发现刚刚进来的维多利加和布洛瓦警官,男人们什么话都没说,纷纷自动让出一条路。

“原来如此。”

维多利加沉吟道,布洛瓦警官听到后却吓得两肩打颤。

“灵异部的要塞原来建在这种地方么,真是很有意思的事呢。”

“哼,你这家伙还有有意思没意思的概念啊。你这无聊透顶的——小恶魔女。”

“兄长你就闭嘴吧,小心我放鸽子了。”

“哇呀!”

接着,从男人们让开的路对面,出现了一个坐在椅子上的壮年男子的身影。

维多利加停下脚步。

转瞬之间,那里像是升起一团黑烟似的,涌现出一股令人恐怖的存在感。

不过,维多利加并没有被吓到的样子。就好像早知道会跟这个男人见面一般,绿色的眼睛只是懒洋洋地眨了两下。

“亚伯特·德·布洛瓦,终于现身了么。”

“哼,刚想着这到底是哪里来的野兽气味,原来是我的女儿啊。”

挪动着形状优美的鼻子,眼前的男人——亚伯特·德·布洛瓦侯爵小声回答道。冷酷无情的薄唇轻轻动了两下,在脸上戴着的单片眼镜深处,眯着一双细长的眼睛。视线就像子弹一般贯穿了眼前这个自己长年精心打造而成的灰狼女儿。

被这种视线盯住的维多利加单手拿着自己的烟斗,瞬间晃动了一下身体。

不过她咬紧嘴唇,正面直视着父亲的眼睛。

布洛瓦侯爵戴着银色的十字架,身上披了一件夜色的大衣外套。擦得油光发亮的靴子尖头闪烁着残酷的冷光。在他胸前闪闪发光的十字架,看起来就像一个诡异的标记。就好像在宣告说——这个男人完全不相信神,只是相信着这个世界上所有不可思议的力量。因为没有良心的人类,绝不可能会相信神的存在。

这个灵异部的巨头,把维多利加作为欧洲的最终兵器召唤回来的亚伯特·德·布洛瓦侯爵缓缓说道:

“暴风雨终于临近了。”

短短的一句话。

然而听完这句话,维多利加那像冰一样冷的表情更进一步闪出了寒冰般的光芒。她垂下视线,绿色的眼瞳也变得朦胧起来了。

“所以我这次给你下达的命令,就是把这个在可可王妃死后十年依然深陷迷宫、苏瓦尔历史上最大的谜团——可可王妃杀人事件的真相推理出来。”

“都已经过了十年了,有些事现在谁也不知道了吧。”

“凭你的智慧应该可以穿越时空的。你想藏起来也是没用的,这种事情,我们……灵异部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但是!”

维多利加不自觉地后退了一步,以颤抖的声音反驳道:

“来这里的途中我一直有个疑惑,为什么你们——也就是灵异部这么想知道杀可可王妃的犯人到底是谁呢?这的确是一件动摇国家根基的大事,不过事情也经过了那么长的时间,这在接下来的暴风雨,和你们灵异部的权力之间,到底存在着什么样的关系?”

“嘿嘿嘿。”

“我已经考虑过,说不定你们已经知道杀人事件的犯人是谁了,不,应该只是察觉到吧?也就是说要我推理的,并不是who done it,而是why done it和how done it,说白了就是动机和方法。你们想藉此抓住犯人的弱点吧。

“你还真是个有趣的野兽呢,哈哈哈。”

侯爵的笑声震动了冰冷的空气。

“你们宁肯用上这种手段也想要握住其弱点的重要人物,而且那还是在王妃身边的人。这样的对象想必也没有多少个。你们的猎物应该是个大人物吧。”

“哈哈。”

“被灵异部视为眼中钉,苏瓦尔的大人物用谜一样的方法杀掉了可可王妃,现在还能逍遥自在地君临天下,这个杀人者就是……”

“……”

“难道!父亲大人,啊,难道是——!”

维多利加双手捂住脸颊,以苍白的表情回望着父亲。其中一只手上握着的烟斗还在不停颤抖。

布洛瓦侯爵没有说话,只是换了一条腿跷起来。胸前的十字架也轻轻晃动着,映照出惨淡的灯光。

“一九〇〇年的时候,可可王妃不适应王宫里奢华的生活,搬到了苏瓦伦的郊外居住。建起了这间田园别墅。”

咚咚咚……不知道从哪里传来锤子的声音。

与此同时,地板也相应出现了微弱的晃动,灯光也变得摇曳不定。

众人一起从会场走上螺旋阶梯,来到舞台大型道具的前面。布洛瓦侯爵指着田园别墅的布景,以震撼空气的低声说道:

“很少从郊外出来的可可王妃,得到了世间人们的同情。因为传说她因为出产失败而一直悲伤地生活着。自那之后的十四年里,也就是直到暴风雨……那场世界大战到来之前,王妃都没有回去过王宫,一直都过着隐居的生活。”

“嗯。”

维多利加沉吟道。

“从那时候开始,街上就流传出许多关于她的传闻,不过似乎都不大靠谱。这个从法国远嫁过来的可可王妃我是直接认识的,她并不是那种会沉溺于夜游的奔放女人。她是那种腼腆娇气、给人以小鸟依人感觉的人……”

“嗯。”

“不久之后世界刮起不祥的风暴,世界大战开始了。一九一四年春天,可可王妃造访了王官,实际上她已经有十四年没有回来了,王宫中的人都慌得手忙脚乱。”

“回来的理由到底是什么呢?”

“因为法国的使者来了,想跟王妃说几句话。国王陛下说如果打发他去田园别墅去找王妃也太不合礼节了,于是就用马车把王妃迎回宫来。”

大家的视线也从田园别墅的大道具转向王宫的奢华布景,目光停留在金色的家具和豪华的布料上。

“刚好在那时候,王妃的别墅像是有来客到访,不过因为王妃回宫了所以没有见到。关于这个来客的话题之后还会提到。”

“嗯。”

“总而言之,王妃在王宫中的一个房间里,偏偏在会见法国使者之前就死掉了。不,是被杀掉了。房间的人口只有一个。卢帕特陛下从那里走进去,然后没过多久就走了出来——那个情景正好被人看到了。”

“原来如此,是国王吗……”

“不过,国王进去和出来的时候都是空着手的。据国王证言说,那个时候可可王妃还活着。不过,几分钟后走进房间里的法国使者一行人却目睹了那凄惨的一幕……可可王妃的无头死尸!”

风呼呼地不知从哪里吹了过来。

这里明明是屋内,难道风是从窗户钻进来的吗?

维多利加抱在胸前的白鸽,还在无忧无虑地咕咕叫着。

布洛瓦侯爵扭曲着脸做出一个诡异的笑容说道:

“事情还不止这些!”

“唔……”

“几乎在同一时刻,在远离王宫的田园别墅里,刚砍下来的可可王妃的头颅被发现了!那是来客们和佣人们同时目击到的。漂浮在空中可可王妃的头颅,就好像活着一般,肌肤苍白,表情透露出悲伤……而且双眼紧闭,从眼角流出一滴、两滴赤红的鲜血,接着又突然烧了起来。那颗头就变成火球,骨碌碌落在地板上!”

“唔,也就是说某种〈同时存在〉的戏法啊。距离遥远的两个场所,一个人几乎同时现身。不过情况是王宫和田园别墅里,身体和头颅分开存在的状态。”

布洛瓦侯爵的单片眼镜片闪出了冰冷的光芒。

“整件事有一点让我很在意,就是那时候别墅里的来客有一人是丘比特·罗杰这个部分。不用说你也知道,他是科学院的领导者,和国王来往亲密。

“嗯。”

“不过连信奉科学的罗杰也目击了那颗头颅,这一点还真是有点讽刺,同时也使得事件的可信度提高了不少。

“原来如此。那位大人……卢帕特陛下与这个事件的关系比想象中还要深呢……”

立在维多利加和亚伯特·德·布洛瓦侯爵的身后,由布洛瓦警官一路拖来的大旅行箱开始变得摇摇摆摆,在说到死人头烧起来的时候,它的动静一下子变大,接着就像爆炸般轰的一声打开了箱盖。

在察觉到声响回过头来的众人面前,摘掉圆圆眼镜用手紧紧握住的塞西尔老师就像鸽子一样从里面跳了出来。

“死人头!无头女尸!不要,好恐怖。!”

“呜哇!”

布洛瓦侯爵发出介乎于惨叫和怒吼之间的奇怪声音,迅速从箱子跟前退开。

2

苏瓦伦,一个由铁与玻璃筑成的城市,街道两旁立着闪闪发亮的崭新建筑物,街心道旁随处可以见到中世纪骑士以及神话中的女神塑像,庄严地守望着整个城市。

在古老的过去与崭新的未来这对冤家对头彼此交错的城市正中央——巨大的十字路口处,一辆辆敞篷马车和最新型的汽车互相擦肩而过,马车的笛声与汽车的喇叭声也和成了乐章。

就在此时,一辆双人乘坐的摩托车左晃晃右拐拐地横穿过十字路口。在中间指挥交通的巡警似乎也被吓到了,连笛子都忘了吹紧盯着这对二人组,还慌忙发出“骑小心点啊,adeoiselle(注:法语中对女士的敬称)”的低声呼喊。

驾驶的人是一位身宽体胖的红发年轻女性。不知为何大衣下面可以看到一件穿了有些时候的厨用大围裙,车后面坐着一个东洋人少年,一头漆黑的头发在冬日的阳光下稍稍反射出健康的光泽,不过他现在是双目紧闭双唇发紫,像个蜡人偶一样一动都不敢动。胸前抱着的小白兔也和他一样面如死灰,耳朵蔫蔫地耷拉了下来,就像标本似的僵在那里。

这辆极为诡异的摩托车就这么歪歪扭扭地穿过十字路口,朝着剧场〈phanto〉的方向缓缓驶去。对此感到不可思议的巡警则歪着脑袋,呼地舒了一口气。白气向上腾起,很快就消失在寒风中。

“平安到达!还真是好长一段路呢!”

“啊啊!神啊,佛啊,还有大海对岸的祖先大人们,非常感谢你们保佑我活了下来!我还以为这次死定了。祈祷了不知多少次……”

车一停下来,一弥就连声祈祷膜拜起来,一边用手划着十字一边走下了摩托车。

车子停在剧场〈phanto〉的正前方……不对,因为在刹车上花了点时间,结果车子继续驶过一段路才停了下来。

接着跳下车的舍监苏菲则是昂首挺胸地说道:

“竟然平安到达了,真是不敢相信呢!”

“我现在首先想问的是,苏瓦尔政府为啥会偏偏给这么一个危险人物发放摩托车驾驶执照呢?接着我还想提出一个质疑,出售摩托车的经

营者怎么就这样把车子卖出去了。所谓的资本主义社会,一方面标榜着

繁荣昌盛,另一方面却不断出现各种社会矛盾……”

“驾驶执照?那是什么?”

“……架势知照?那事神马?”

一弥鹦鹉学舌似的重复了一遍苏菲的话。

面向双手叉腰、正在深呼吸着苏瓦伦空气的苏菲,一弥学着在东洋岛国里帝国军人的父亲的样子,以充满威严的姿态说道:

“你连执照都没有考是吧。”

“所以我就说嘛,那个是什么?”

“舍监大人,请你好好听我说。要想骑这个就必须得到政府的许可才行。先要学习法规,然后是笔试,驾驶练习后是实技考查。你把这些程序全部跳过……”

“你一个人在那边说些什么嘛。”

看着交替指着苏菲和摩托车恳切地说起教来的一弥,苏菲揉了揉那小小帝国军人的脑袋说道:

“我小时候就经常骑老爸的骡马玩,有时候还被叫去驾驶马车,做一些类似马夫的工作呢。现在虽然偶尔会撞到一两个人,不过至少还没有把谁撞死过。而且这辆摩托车本来就不是我的啊。”

“什么!?”

本来食指乱挥在那里拼命说教的一弥,听到这句话不由得用两手捂住脸颊,发出像是要被勒死的惨叫。

“那、那是谁的!?”

“是理事长的!”

苏菲用手搔了搔后脑勺说道。

“就在上个星期,他还说‘摩托车终于到了’什么的高兴了好一阵子。明明一把年纪了,却在你们上课的时候,自己骑着在庭园里转了好几圈。啊,因为当时在上课,久城同学你应该不知道吧。”

“鬼才知道!咦,你就是把那辆摩托车给偷过来了?怎么办啊,我不就成从犯了吗,这下要被强制遣送回国了,原本是赌上国家威信出国留学的,结果被卷进一连串的事件,现在甚至还染指偷盗行为……”

“他不会发现的啦。只要今晚能放回理事长的车库里去就没事了。走·055·吧,到售票处去。”

苏菲就这么跑了起来。一弥一边叫道“我的话还没说完呢!喂!”,一边抱着兔子追了上去。

正好在这时候,一辆豪华的马车停了下来,从上面走下来两位中年绅士。其中一位风度翩翩的绅士,身上穿着上等的克什米尔羊绒大衣,头戴帽子,脚蹬擦得发亮的皮鞋,拄着手杖。因为帽子戴得很低遮住眼睛,所以不知道是什么表情。

另一人则是官员打扮,穿着实用的结实外套和鞋子。就在两人结伴朝着剧场走去的时候,很有风度的那位绅士正好跟苏菲撞到了一起。然后,看似官员的那个人就一边发出夸张的叫声一边推开苏菲。

“呀!”

“搞什么啊,这个女人……”

苏菲一脸不爽地站起来,有风度的绅士亲切地说着“不好意思,你没事吧,adeoiselle”,还向她微笑着伸出手来。

苏菲立刻也回以一副笑脸,“呃,我也跑得太快了。对不起啦,叔叔!”,说完她又跑了起来。后面的一弥也一边大叫着“喂~”一边追了上去。

这时候,苏菲来到剧场售票窗口:

“咦咦咦~~~~!?”

她发出一声惨叫,然后就浑身无力地瘫坐下去。

正要走进大门的绅士二人组,听到这声惨叫不由得停下了脚步。

“你,这是怎么了?”

“票卖完了啦……”

“哈哈哈,这是理所当然的。这么有人气的演剧,而且还是第一天公演嘛。你今天还是放弃吧,明天再来看看好了。说不定还能买到当天门票……”

“嗯……”

看到大受打击的苏菲,有风度的那位绅士把手伸进怀中。

帽子下面的嘴唇微微翘起,露出了微笑。

但是在那一瞬间,不知为何看起来就像是要掏出手枪的黑帮一样恐怖,一弥不由得摆出了警惕的架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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