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玄幻奇幻 > 我的青春恋爱物语果然有问题 > ⑤ 综上所述,比企谷八幡有股预感

⑤ 综上所述,比企谷八幡有股预感(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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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业持续了一阵子后,突然有位现场组的人过来搭了句话。当然,对象并不是我。

「啊,由比滨同学。」

「喔!怎么了怎么了?」

由比滨转头望向对方,让木板的平衡一下子偏掉,害我差一点搥到自己的手指。好险——要是我真的搥下去,搞不好会喊出「钉宫」之类的声音。

喂,很危险欸?麻烦你确实压好可以吗?正当我想这么抱怨而抬起头来,却发现由比滨正往不同的方向直盯着瞧。向她搭话的人似乎正在请她看某样东西。

「这样做这种处理可以吗?」

「嗯——好像还不错啊?我不大懂就是……」

不大懂喔……这丫头还真是随便……正当我这么想着,一位学生会的干部迅速赶了过来,小声地给了几句建议后,又马上离开。

「啊,好像可以喔。」

「谢啦,真是帮了大忙。啊,是说啊——之后可能也会有地方需要问一下,不知道是不是方便给个联络方式?」

「对方要联络方式。」

由比滨朝着刚刚那位学生会干部喊道。树荫下突然窜出学生会干部的身影,迅速移动至对方面前,并将手机掏出。双方的电话号码在一瞬间交换完毕。

「谢、谢谢……」

现场组的人脸上浮现一股难以形容的苦涩表情,出声道谢。

……唉,偶尔也是有这种家伙在呢。企图藉由参加活动来认识其他女同学的色胚。这种人实在没有办法,就当作没看见吧,不放在心上。现在的我,只是倾心追求优美且迅速钉钉子技法的职人。其余琐事我毫不在意。虽然毫不在意,为何他们的声音我还是听得一清二楚呢——真是不可思议——名列世界三大七大不可思议之一呢。三七二十一,总共二十一大不可思议!

「是说啊——你周末都在做什么?」

我当然知道这句话不是对着我说的,但还是偷看了一下那个男的。

结果,对方根本就没在做事,而是进入了谈笑模式。喂喂,就算是上沼惠美子的谈话厨房,手也还是有在动的好吗?给我向惠美子看齐啊。

算了,这段对话一直结束不了也是没办法的。毕竟由比滨是只要别人对她搭话,她就一定会回话的人。

「咦?没什么特别的啊——不过,最近都在忙跟运动会有关的事。今天也是非做不可的说。」

「你周末也在学校的话,我社团活动一结束就过来帮忙吧?如果能告诉我电话号码的话,我就能联络你了。」

是是是,有意帮忙的人刚刚才不会跑去旁边休息咧。唔喔我突然开始冒手汗了,真不愧是小学二年级的毕业旅行时男生得和女生牵手,结果因为满手的手汗而被女生讨厌的我。流了这么多手汗,锤子搞不好一个不小心就从手上滑出去,直击那位不知哪个运动社团的男同学的后脑勺啊,科科。

我为了确认抛射方向而往上一瞥,只见由比滨开口说道:

「喔,听起来不错喔~不过这个礼拜如果好好干的话,周末就可以不用来了。我也想要休息,想要出去玩呢。」

由比滨一直把话题拉回工作上,但是那个男的早就摆明了不想干活,继续和对方聊天。我都能感受到他的执念了……

「出去玩吗——你都去哪里玩啊?」

「咦?大部分都是优美子决定……算是全交给优美子想吧?」

「喔喔,三浦同学啊……三浦同学吗……」

总觉得那个男的声音变得越来越小了。

这就是我的注意力非常集中的证据吗?绝对是这样没错。这和边听音乐边读书,回过神来发现音乐早就停掉的道理一样,大概吧。专心,专心。集中精神在木头上。现在可不是把注意力放在其他东西上的时候。这是那个嘛,喏,因为我喜欢工作……

……总之赶快把东西弄好,然后离开这里吧。

我持续敲打着钉子,突然有种自己在诅咒别人的感觉。钉子顺利地钉入木板,我将手伸进箱子想拿出另一根,却捞了个空。

「……钉子没了。」

我指的是五寸钉(注41 实行日本传统咒术时使用的钉子。)。不,普通的钉子就可以了。

「给你。」

我听到声音,抬起头一看,只见由比滨伸手将钉子递了过来,钉子于掌上发出叮当声响。

「……好。」

我尽量不触碰到由比滨的手掌,慎重地拿起钉子。就是那个,这种情况的应对方式,跟遭遇「可爱的便利商店店员找零时碰到自己的手,就会不由自主地喜欢上对方」现象时是一样的。身为一个男人,应尽量避免肢体上的接触。

「是说,已经结束了吗?」

「嗯?你指的是什么?」

我一问,由比滨便露出一脸呆愣。我当然不可能讲明自己指的是「与男同学的对话」。

「不……没事。」

我补上一句话敷衍过去,然后继续钉钉子。

由比滨在男同学间颇受欢迎。

暑假在千叶村时,我便听户部说过。虽然他不是对着我个人当面说的,不过我有听他说过。

理所当然的一件事。

她的长相可爱,身材也不错,个性开朗,态度也和蔼可亲。虽然身处校园阶级最顶层,但她却是无论跟谁都能相处融洽的女孩。

最重要的是,她很温柔。

名为「笨蛋」的最大缺点,在别人眼中也有可能是优点。

在这种会让人产生错觉,认为男女之间的距离缩短的活动期间,由比滨被不认识的男同学搭话,也是极为普通的一件事。虽然她的情况应该不仅限于活动期间就是了。

直到亲眼看见,才突然有了实感。她果然是与众不同的。

……这家伙果然不是普通人啊。不愧是身处校园阶级顶端的人。她的天然呆该不会是刻意装出来的吧,被这样紧迫盯人,还有办法一路成功闪躲到底,这之中绝对有鬼。

正当我思考着,却发现周围突然安静了下来。

「咦?刚刚那家伙呢?」

我四处张望,眼珠骨碌碌地转动,然而附近只看得到休息中的学生会干部们,还有我自己,以及我正前方的由比滨而已。

「嗯,对方说有社团活动所以先走了……大概是因为我提到优美子的关系吧。」

……果然,那家伙开溜了吗?

看来由比滨是为了逼退对方,而故意搬出三浦的名字。从外表和平时的言行举止,完全看不出她是如此强悍的女孩子。对于这种女子政治,或者是班级内政治,她可是非常在行。政治值大概有90这么高。附带一提,三浦的统率值大概有95吧。

能够拿来当作摆脱男人骚扰的手段,三浦到底是有多可怕啦?不,我其实可以理解那个男同学的心情。三浦真的很可怕。

不过,就只是个电话号码,告诉对方应该也没什么影响才对。她大概有其他理由吧。况且再这样继续深究下去,八成只会落入最糟糕的情况,所以还是作罢。

我打起精神,将锤子换手拿好。

「……总之,继续吧。」

「喔——!」

由比滨将手高举,精神百倍地回答。是说出力气的人基本上都是我喔。

挥下的锤子发出铿咚声响。

在学校中庭制作东西,回音听起来比起平时还大上许多。远处操场上的棒球社,足球社,橄榄球社的声音,和田径社的尖锐哨音重叠在一起。

一根,两根,我持续敲打着钉子,突然感到一股视线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

「……怎样啦。」

被这样盯着瞧,让我很难做事耶。我一问,由比滨便赶紧摇了摇她的手。不不不,你给我把木材压好啊……

「啊,没事没事……是说,自闭男意外地熟练呢。」

「这种程度大家都办得到吧。」

男生可是在玩四驱车之类玩意的过程中,就能自然而然地学会如何操作这些工具。螺丝起子自不在话下,斜口钳啊针手钳啊砂纸之类的都是小菜一碟。

不光是四驱车,男生只要手上拿着工具,就会想要制作东西,像是用碎木片做出不知所云的物品,或是瓦楞纸箱的简单劳作,这些绝对是大家都干过的事。

先不论技巧是否高明,简单的敲敲打打绝对是能够学会的。对于除此之外无事可干的男生而言,更是如此。

是说女孩子不太做这种事呢。今后如果还需要巡视作业现场,可能由我出面会比较好。

如果状况可以改善到不需要这么做就好了……

我一边想着,一边挥动铁锤,这时由比滨突然小声说了一句话。

「总觉得啊……这样……也不错呢。」

「哪里不错……」

根本就是被工作进度追杀的状态好吗……必须工作到这么晚就已经很奇怪了,由我们来做这点更是莫名其妙……我本来该去忙其他事情的……

这家伙到底在说什么鬼话……我对她投以抗议的视线,对方却像是感到有趣,露出一脸微笑。

「这就是青春吧。」

「……傻子喔。这称作社畜都不为过了好吗?」

如果像这样放学后留下来劳动就叫青春的话,不是自己分内的工作也被逼着做就叫青春的话,那么所有的上班族不就全都处在青春的最高峰了?至少我的老爸每天从公司回来都累得像条狗,对于公司和社会的怨言从来没有少过,我丝毫不认为那是青春。

「首先,你所谓的青春是那种闪亮得很没意义地脑袋有洞又虚无飘渺的东西吧。」

「那是什么莫名其妙的印象?才不是那么一回事呢!」

对方像是大感困扰地做出抗议。不是这样吗?我还以为你一定喜欢这种的。

由比滨大大地叹了一口气。

「我校庆的时候啊,都只有跟班上同学们在一起,从来没有像这样一起做过什么呢。」

嗯。确实如此。不如说班上的活动能够顺利,几乎全归功于由比滨的活跃。这家伙对于金钱管理意外地挺啰嗦的……

只是,能够这样在班上活跃,对她而言不正是所谓的「青春」吗。

「你在班上不是青春过了?而且你还跟雪之下组过乐团,该知足啦。那个也够格称作青春啰。」

「不只是那个嘛……」

由比滨鼓起脸颊,哼地一声撇开她的脸。她的脸颊染上了一抹朱色。夕阳自特别大楼的上方斜射过来,一回过神,中庭已经是一片火红。

若假设由比滨对于青春的定义和雪之下一样,都是想要达成某件事情的话,那就非常那个啦,该怎么说呢……爱真是沉重(注42 漫画《绝望先生》中的著名台词。)。

我应该要在这里给她忠告。

「你老是这样到处粘着别人,不会觉得累吗?最重要的是,当你自觉自己很累时,才是最累的时候。」

「呜哇……你说的话真让人讨厌。」

由比滨以极为夸张的姿势表现了她的嫌恶。请不要这么明显地将上半身往后移好吗?原本对齐的木板都歪掉了。只要别弄歪,你爱往后多少都随你的便。

我重新将木板对齐,并且在角落钉上钉子。

嗯。总之,钉钉子的部分差不多完成了。接下来只要用锯子锯掉多出来的部分就好。千叶县民和锯子可是有着深厚的因缘,因为千叶县有座山名为锯山。除此之外就没有什么特别的关联了。甚至可说是毫无瓜葛。

我起身找了一把还算顺手的锯子,回到原处时,只见留在原地的由比滨仍然鼓着脸颊。

「我想说的才不是那种事……」

「哪种事都没差啦。」

我换手持锯,用力踩着以固定住看板。为了不让方向偏掉,我视线紧紧盯着锯子不放。

「只要这个莫名其妙的社团活动持续下去,这类型的鸟事总有一天又会落到我们身上吧。若要一起做些什么,以后有的是机会。」

锯子的噪音到底能够把话语声盖掉多少?我将手里握着的锯子前后高速移动。

「……嗯,也是呢。」

看来锯子的噪音再怎么大也没用。由比滨的声音清楚地传进了我的耳里。

以后有的是机会,虽然我是这么说的。

最不相信这句话的人,正是我自己。

不要认为总是还有下次,不能认为总是还有机会。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可是比想像还要脆弱。我们之间的关系也是如此。

逐渐被削去的木材不时喷出些许木屑。我感到手上的锯子逐渐变轻,最后于耳边传来一声闷响。

x  x  x

工作告一个段落,我将剩下的部分交给由比滨和学生会干部去处理,回到自己的工作岗位。

一踏进会议室,雪之下便抬起头来看我。

「哎呀,我还在想你到底跑去哪了……刚刚拜托你模拟的动线已经弄完了吗?」

「弄完的话早就丢给你啦。」

稍微花点脑袋想想就知道,工作这种东西谁都想要赶快摆脱,若已经做完当然是马上就丢出去。

我眯起眼直直盯着她瞧,雪之下则是一脸无所谓地拨了拨头发。

「我不是在确认,而是在施加压力。」

「是这样吗……」

也是啦,听到老板开口问「做好了吗?」员工也只能回答「正在做!」根本就是绝对不能说no职场篇。

没办法,只好上工啦。既然被施加压力就只能任命。不愧是擅长给人施加压力的雪之下。大概也给自己的胸部施加压力了吧。如果能够因此使其反弹获得成长就太好了呢。

我一边于心中咒骂着雪之下,一边无精打采地坐上位于雪之下旁边的自己的位置,继续还没做完的工作。

为了将被压住的资料抽出来,我确认了一下堆叠在桌上的所有文件。

一张。两张。三张……四张,喂——

工作又——增加了……

我像是在表演番町皿屋敷的段子(注43 日本著名怪谈,常被当成歌舞伎等表演的题材,特微为数盘子的桥段。),以怨恨的眼神看着雪之下。注意到视线的雪之下只是静静地望向巡学姐。

……啊,是吗,是巡学姐吗?不过,巡学姐也是忙着处理营委会的工作呢。明明是考生,让她在这里帮忙真的好吗?之后还有学生会长选举……直到选出下一任会长之前,她都没有办法卸下这份职务呢。还是稍微帮个忙,减轻巡学姐的负担比较好。

我搔了搔头,转换自己的心情,然后转身面对桌上的文件。

学生座位的位置、引导路线、节目之间的待机场所、进退场拱门的位置,我分别将它们一一写下,并靠着自己的记忆模拟学生移动的样子,然后将适合的配置记录下来。

「有够单调的工作……」

「这份也拜托你了。」

堆积成山的文件上头,又多了一份以透明资料夹装好的书面资料。是说啊,我的书桌可不是dropbox,什么东西都上传到我这,我也很困扰……

我往旁边一看,雪之下正对电脑敲打键盘。

唔,这家伙果然有在做事……看到别人认真工作,自己也会感觉不得不努力一下。同侪压力实在是要不得呢。

不,如果这股压力能够对现场组造成影响,那就没有问题,然而令人遗憾,现在的现场组之间弥漫的是一股「随便做做就好」的气氛。这逼得我们不得不去擦他们的屁股。

虽然我对于现况再清楚不过,但若不开口抱怨个一两句,我可没有办法释怀。我一边动手,一边开口说道。

「感觉最近一直都在工作啊……」

「令人意外呢。」

身旁传来一声冷静的回答。当然,对方的手也没有停下,持续发出敲打键盘的声音。

的确如雪之下所言,这挺让人感到意外。没想到我居然会开始工作……

「对啊。我爸要是听到我在工作,绝对会晕倒的。」

「我不是指这个……不,这也的确令人意外。不如说你的父亲有点离谱。」

只听见一声无奈的叹息。但是,我只要用一句话,就能解决隔壁家伙的疑惑。

「因为他是我老爸啊。」

「微妙地有说服力呢……不说这个,令我感到意外的,其实是相模同学的事。」

我因为听见某人的名字而吓了一跳,转头一看,雪之下正注视着位于斜前方位子上工作的相模。

「她出乎意料地有在认真做事呢。」

「你这说法也太狠……」

居然用出乎意料来形容……推荐她当主委的可是你耶……但是一听雪之下这样形容,我也开始感到有些意外了。

原本以为相模早就失去干劲,但想不到她居然振作起来,开始认真工作。

现在这个节骨眼,对于相模而言也是非常关键的时刻,这次如果她的评价再度往下掉的话,就永远没有恢复的可能了吧。若是再次失败,她以后就只能靠着嘲弄比自己还要下层的人,来保住自尊心。

然而,并不是只要认真做事,问题就能获得解决。

雪之下似乎也充分理解这件事,像是钉钉子般地补上了一句话:

「可惜的是,她绝对算不上优秀,能力不足以将我的工作托付给她。」

「以你做为比较对象的话当然如此。」

如果以雪之下当作基准,那么恐怕所有的人都要归类到无能那一侧了。

雪之下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

「并不只有我吧。称得上优秀的人到处都有。」

「有是有啦……」

能力能与这家伙匹敌的人,大概只有阳乃或是叶山吧。

「而且……」

雪之下以细微的声音继续说道。

不知不觉间,她的手已经停了下来。靠在键盘上的拳头仅是轻轻握着,似乎没有使力。

「……我大概也算不上优秀呢。行程都乱七八糟成这个样子了。」

她「喀哒」一声按下键盘。看来她正依照现在的工作进度在调整行程表。

只是,这并不是负责制作班表的雪之下的错。不如说,若少了那张班表,我们大概就叫不动任何人了。

「这又不是你的错。」

「是这样吗……」

「当然啊。全都是这个社会的错啦。」

「推卸责任的大绝招呢……」

雪之下像是瞧不起人地笑了一声,然后挺直腰杆,再次面向电脑。她像是要把因闲聊所浪费的时间追回来一样,轻快地敲打着键盘。

雪之下虽然认为自己需要负责,但我不觉得她有做错什么。

工作进度之所以延宕,比起班表或者行程表,还有更为明确的理由存在。问题在于成员们的干劲。

会议本身虽然没有到被杯葛的地步,然而却常常因为台下的反对意见而停滞,分配工作时台下便搬出「不影响到社团活动」这句话做为挡箭牌。

成员们处在这样的氛围下,怎么可能提得起劲做事。

他们虽然会按班表操课,但也以班表做为藉口,使得我们无法有弹性地运用人力。这部分只得靠决策组的人力来弥补。

结果就是,我得一直留下来加班处理杂务。

此外,许多事情仍然没有定案,依然存在许多不安要素。

若现况毫无改变,我已经能够预见不久的将来,一切都会崩盘。

x  x  x

连续做了好几天的劳动,每天早上传进耳里的繁忙喧嚣,总是让人感到郁闷。

明明是一天的开始,这股「早就结束」的感觉实在是让人受不了。

尤其是有着别班同学出入的大楼门口附近,跟教室内比起来,更是充满一股轻浮且作假的的气氛。

他们与我之间并没有交恶,单纯只是有些距离。朋友的朋友。至去年为止还是同班同学,却在不知不觉间疏远的友人。社团伙伴。当我遇上各式各样有着距离的人们时,对方都会戴上与场合相应的面具。他们脸上的人格面具,隐藏住自己截然不同的另一面。

任何人都会于日常生活中活用谎言。就这点而言,独行侠实在是很厉害呢。独行侠彻头彻尾都忠于自己。若是在民间故事里,总对自己以及世界老实的我绝对能够赚大钱。

我将自己浸淫在愚蠢的思考中,藉以遮断周围的杂音。然后,为了不撞到人而微妙地前后左右摆动自己的身体。就像轮摆式位移一样。

我来到自己的鞋柜前,一边喃喃自语着「幕之内!幕之内!」然后迅速伸出自己的手。当然,我并不是要出拳,只是要拿拖鞋而已。这种超级无所谓的妄想,实在是令人愉快。

我把手伸进鞋柜,却不知道碰到了什么,手上传来一股沙沙的触感。

什么鬼?我探头看了看。

……喔呼。

鞋柜里被人丢了垃圾……

拖鞋里塞满了糖果的包装和一团团的纸屑。

咦——这什么——霸凌——?

总之,先确认一下鞋柜内还有没有垃圾以外的东西,顺便偷看一下其他人的鞋柜里是否也被塞了什么。但看来只有我的鞋柜被塞了垃圾。

……也罢,我早就料到会变成这样了。

理解现况后,我莫名感觉到一股寒意渗入心里,肩膀和背上袭来一股强烈的疲劳感。比起愤怒或是悲伤,也许「徒劳感」这个词更能形容我现在的心情。

如果只是视而不见,那情况就和以往没有什么不同,不会让我在意。中伤他人用的言词我自己也会讲,所以也能理解。

只是,这种如同小学生一般幼稚的行为,实在是让人无法理解。这样的行为,到底有什么意义?到底能对谁有好处?到底可以产生什么样的利益呢?

我原本以为升学学校里不会有蠢材,不过看来凡事都有例外。也许自己没有受到暴力相向就算不错了。鞋柜里的垃圾不是厨余一类也该感到庆幸。世界上的蠢材数量可谓多到满出来,自己所遇到的却则只有如此程度,我想这已经可以算是一种幸福了吧。

多亏这件事,我又学到了一个教训。

人只要被推下悬崖,就会无止尽地一路跌至谷底。

因为大家都认为,遭受欺负的人,无论是谁都有欺负的权力。

我僵住了一会。

虽然我早已下定决心,无论遇上什么样的状况都能理解并做好觉悟,但还是无法止住内心的动摇。看来我还不够成熟呢。就算只有一瞬间,这种愚蠢的事情都能让自己动摇,这使我感到一阵羞耻。

不过,若只有这种程度的话,我还有对抗的方法。

我重新振作精神,把丢在鞋柜里的垃圾一把抓出来。

然后,集中精神,感受身边的气息……好,看来我的隐身能力还没有消失,似乎还有办法于人来人往的环境下使用。

我确认完没有任何人盯着自己,然后重新省视鞋柜的排列顺序。

由于学号是照着日文的五十音排序,我的前面一号是叶山,再前面则是户部。户部的前面是户冢。

鞋柜则是照着学号排列顺序,所以我们四人的鞋柜顺序也和学号相同。

此乃神之巧妙安排!

我抓紧手上的垃圾,往位置较近的户部鞋柜理一塞。

……原谅我,户部。

如同我为了他人灰暗的兴趣,而做出值得尊敬的牺牲一般,也必须有人为我做出牺牲。

做为自我防卫的手段,这样算是及格了。虽然不是个随时随地,对象为谁都能使用的方法,这次还算得上是有敖打击。

我「啪啪」两声拍掉手上的灰尘,悠然离开现场。

这时,身后传来一阵吵杂的喧闹声。听起来像是做完晨间练习的户部回到了大楼门口。

我稍微回头,看见户部和擦身而过的朋友们打着户部式招呼,然后将手伸进鞋柜。

「了解啦……欸,咦?」

大概是感到不对劲,户部整个人僵住不动了。然后,他小心翼翼地将自己的拖鞋拿出来。

「咦……真~的假的!咦,等等,咦——?」

户部夸张地大喊,使在场所有人直盯着他瞧。

正当大家都站得远远地看着户部时,几个看似朋友的家伙靠近户部身边,然后放声大笑。

「户部,这是怎样,太搞笑了吧!」

「噗,这根本霸凌吧?」

几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的,户部便对他们回以极为夸张的反应。

「等一下啊!我的鞋柜里怎么会有垃圾,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是霸凌?等等,我被霸凌了吗?」

户部吵闹的大呼小叫中带着一股悲壮感。我则是有股罪恶感涌上心头。呜呼,对不起啊,户部。

我于心里向对方道歉,此时叶山从户部身边的围观人潮之中探出头来。看来他和户部一样刚刚结束晨间练习。

「户部,你有点吵……」

大概是对于户部的吵闹声感到厌烦,叶山的心情似乎有些不愉快。户部则像是企图补足对方的愉快,整个人嗨到了最高点。碰上叶山就嗨到最高点,这家伙难不成喜欢叶山……

「欸,隼——人——拜托你听我说,我的鞋柜居然被人塞垃圾啊!像是波奇棒还有脆梅,啊,还有男梅!」

「……」

叶山一听,表情突然变得僵硬。他沉默不语,将手伸向自己的鞋柜。然后,一只手停在空中,只是盯着自己的鞋柜瞧。

但是,他的动作也只有停下一瞬间而已。

他拿出自己的拖鞋穿上,然后回头对户部做了个微笑,脸上已经见不到刚刚的僵直以及冷冽。

「你都不整理自己的鞋柜,大概是被人当成垃圾捅了吧?偶尔也该把拖鞋带回家洗一洗啦。」

「啥,隼人!太坏了吧——」

「开玩笑的。如果这情况继续发生,到时再来想办法就好了。总之,先把东西拿回社办吧。」

户部仰天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叶山则是轻拍他的肩膀,催促他前往社办。

「我真的打击很大啊——说什么这所学校不存在霸凌,文部省也太会说谎了吧——所以我才讨厌政客啊——」

户部一边走着一边大吵大闹。

不愧是户部。遭受打击还能继续吵吵闹闹的人,世界上大概没有几个吧。而且,他还把握住事情发生的当下,成功吸引在场所有人的目光,让情报得以扩散出去。

其实我并不讨厌户部。比起喜欢或是讨厌,我更觉得对方怎样都无所谓。我之所以将垃圾塞进他的鞋柜,并不是因为怨恨,而是单纯的自卫行为。

利用户部这个显眼的存在,让问题浮上台面,那些暗中活动的人便没办法直接做出攻击。不需要让对方亲眼看见这个场面。户部自然会把事情说出去,最后传到那些人的耳里。

老实说,户部会不会大闹一场算是一场赌局,但是我相信对方会这么做。他虽然看起来是那种调调,却是个内心颇为脆弱的人。虽然户部也有可能是真的受到了打击,但不管如何,他应该会为了自我防卫,而采取大吵大闹的对策。

他不把这件事视作「霸凌」,而是定位成「玩笑」或是「有趣的话题」,然后将其升华成笑话,藉以处理尴尬的场面。

我之所以这样判断,理由有两个。

第一个是户部愚蠢的性格。我猜测他有可能会真的把这件事当成好笑的笑话。

第二个则是户部于学校中的地位。因为他位于校园阶级的上层,想必这件事不会对他造成什么伤害,若是真有万一,也有别人替他撑腰,所以他有能力把这件事当作笑话处理。另外,也许他心底有着不想被人看见沮丧模样的矜持。

不管如何,这可能是我第一次感谢户部。因为消息扩散出去的关系,对方应该也难以做出下一步行动。没有特意查出犯人的必要,那不会有任何好处。

如果对方的攻击就此停下,那就再好不过。若攻击持续,则只须献上另一个祭品。

呼哈哈哈!真是太可惜了!也许到目前为止,你卑劣的手段总是能够达到效果,然而我的卑劣程度可是你的三倍!自卑程度也是……呼。

只是,没想到我已经被人讨厌到做出这种事的程度了。这倒是让我有些惊讶。因为我与其他人没什么交集,所以对方只能采取这种攻击方法吧。我想情况应该是不至于继续恶化了……

我一边思考今后的事,一边走向教室。

登上楼梯,经过转角,踏上通往2-f的走廊,我开始感觉周遭似乎过于安静。平常走廊上明明吵得要命,现在却只有像是细微波浪般的小声喧闹。

我眼光扫过走廊一遍,发现所有人都远远围观着某样东西,并且低声窃笑,或与身旁的人小声交谈。

我也朝着漩涡的中心看了过去。

站在那里的是相模南。

还有,遥与结。

三人身边围绕着几位同学。有人站在遥与结一侧,有人则是站在正中央,也有人立于相模的身边。之中也看能看见由比滨的身影。

不用细看,就知道她们绝对是起争执了。

我一边看着,一边心想她们到底在搞什么鬼的时候,由比滨注意到我,跑了过来。

「这是怎么回事?」

我一问,由比滨便将嘴靠近我的耳边。就跟你说太近了……

「好像是相模跟人打招呼,对方却当作没看见,结果有点变得像是起口角……」

由比滨疲惫地叹了口气。气息吐在我的耳朵上,让我的脖子起了一阵鸡皮疙瘩,不过现在可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遥与结和相模,三人目前正互相大眼瞪着小眼。从双方的位置判断,应该是正要进入或离开教室的相模,碰巧遇上了遥与结,然后被对方视而不见。

教室后门因为她们的关系而堵塞住,f班的同学只好从前门出入。

事情又变麻烦了啊……也许该上前阻止她们,或是想办法让她们解散。我感到难以决定而看向由比滨,她也是一脸不知所措的样子。

这里劝解两方的方法,将影响到营委会之后的运作。无论是站在相模,或是遥与结一侧,似乎都没有利益。

若是如此,也许让双方继续保持胶着状态,直到时间结束,才是上上之策……

正当我打算放手不管,这时出现了一位能够改变现场状况的人。

「欸。我要过去,麻烦让开一下。」

三浦优美子自远远围观的人群中开出一条路,大剌剌地走向相模一伙人,然后开口说道。她一脸老大不高兴地盯着对方,稍卷的一头金发摇啊摇的。

相模、遥与结三人略显畏怯地看了看对方,转身离开现场,就此解散。

女王的进军轻而易举地打垮了杂兵们。

不是调解,也不是斡旋,而是直接让双方闭上嘴巴。

三浦也太强了吧……

托她的福,今早这场奇异的闹剧得以闭幕。

只是,已经撒下的火种,不会就这样熄灭吧。

它会如同通红的炭火般,持续地燃烧着。当风向产生变化的那一瞬间,这把火必定会猛烈地烧向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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