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③ 反反覆覆,比企谷八幡扪心自问(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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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这也是不得已。那么学长,接下来的事我来处理。」

「交给你啰。」

一色继续往前走,准备去办公室洽谈。

这样想想,我都跟到托儿所内了,却只在这个地方空等,未免也太派不上用场?

我观察一下四周,看看在一色洽谈完之前,可以怎么打发时间。直接坐在走廊上等待也是一个办法,但我选择单独留下,即是为了避免让小朋友跟保育员起戒心,这样做反而会让自己更可疑,变得本末倒置。

最后实在不得已,我只好站着发呆。

我曾经当过某建案样品屋的短期工读生,站在大太阳下持续举牌子八个小时,所以现在只是在这里站一下子,根本算不了什么。我放空脑袋,任凭时间慢慢流逝。举牌工读生真的非常辛苦,而且把派遣公司抽成、保险等等的费用七扣八扣之后,实际领到的钱让我不禁含泪哀号:「天啊,我的时薪太低了吧……(注24 改写自转职网站type网路广告文案。原句为「天啊,我的年收入大低了吧」。)」

相较之下,现在站的地方有屋顶可遮阳,还有墙壁可以靠,时间又短上许多,工作环境真是太棒了……天啊,我的社畜度太高了吧……

就这样,我不时放空脑袋,不时玩味一些无聊的念头。忽然间,附近的一扇教室门缓缓开启。

我看过去,一个小女孩正蹑手蹑脚地走出教室,去到托儿所门口,开始左看看、右看看。

她一下子踮起脚尖,一下子跳上跳下,很努力地想看到外面,模样相当可爱。经过一阵努力,确定什么都没看见后,她才慢慢踱步回来。

这个小女孩的头发黑中带青,用发圈在左右两边绑成束。天真的表情加上端正的五官,不得不说非常讨人喜欢。

她一发现我,立刻发出「啊」的声音走过来。

接着,她握住我的外套衣摆,张开嘴巴抬头往上看。不妙,会不会有人报警?我如果开口问她怎么了,会不会被认为在诱拐小女孩?但这里毕竟是托儿所,没有其他人在,应该没问题吧……

「……嗯?怎么了?」

在这样的情况下,总不能继续无视。我尽可能用平静的语调开口,小女孩开始拉扯衣摆,于是我蹲下身体,让自己的视线跟她保持水平。小女孩这才不知如何是好地说:

「我跟你说,『ㄕㄚㄕㄚ』还没有来。」

「喔,这样啊。」

……「莎莎」是谁?年纪小的孩子常常咬字不清,她会不会是在说「妈妈」……小町小时候也常把哥哥念成「呵呵」,害我老是纳闷她为什么一直在笑。

虽然家里有小町这个妹妹,让我对比自己小的人产生抗性,但我当时的年纪也没多大,从来没应付过眼前这么小的孩子,所以还是不知道该怎么应对。不管怎么样,先带她回教室吧,放她一个人在外面晃也不太好。

「莎莎等一下就会来了。要不要先在那里玩一下?」

我轻轻按着她娇小的肩膀,带她到教室门口。这个小孩子倒也听话,乖乖地跟着走。我正要拉开玻璃拉门时,她又拉了拉我的衣摆。

「啊!你看你看,那个是沙沙喔!」

她指向教室墙上的蜡笔画,但我根本不知道是哪一张,只猜得出八成是哪个母亲的画像……而且,墙壁上的画那么多,怎么可能找得出来?

「你说哪一个是莎莎?」

「那个!」

小女孩又指一次贴满图画的墙壁,我当然还是找不到。嗯……到底是哪一张……

我再度弯下身体,看着小女孩的眼睛,对她说:

「……来,这是右边,这是左边。」

我依序举起右手和左手给小女孩看,她点头后,同样举起手学我说:

「右边,左边。」

「对,没有错。那么,把右边的手举起来。」

小女孩迅速举起右手。

「把左边的手举起来。」

她又很快地举起左手。很好很好,看来左边跟右边分得很清楚。于是,我指向贴在墙壁上的图画,问:

「好,现在考考你,莎莎是从右边数过来的第几个?」

「哇!」小女孩一听到猜谜,眼睛马上亮起来。她扳起手指,开始数数。

「嗯……第四个!」

「答对了,好厉害喔~」

我轻轻摸一下她的头。嗯,原来那个就是莎莎……我果然还是找不到在哪里。不过,陪她玩了一下,至少能让她稍微转移注意力吧。

我正要催促她进教室时,背后传来某人温柔的声音。

「京京——」

出现在后面的,是一个超级眼熟的人——我的同班同学,川崎沙希。

小女孩听到她的呼唤,立刻露出灿烂的笑容,朝沙希直奔过去,扑进她的怀抱。

「沙沙!」

川崎满脸怜爱地抚摸京京的头发,接着用对待可疑人士的眼神看过来。

「……你怎么会在这里?」

「嗯……算是工作。」

我很好奇川崎为什么会在这里,但是她先一步开口,然后看着我的身后,似乎在寻找什么。

「喔……雪之下她们呢?」

川崎果然问了这个问题。大体而言,我所说的「工作」不外乎侍奉社的活动。她个人也参与过几次,所以发现今天只有我一个人时,感到疑惑也是很正常的。但川崎没问得那么细,所以我不用特别详细解释,而且她要是真的听到我们内部的事情,心里也不会太好受吧。因此,我简单地回答:

「……她们在忙别的,这里只有我一个人。」

「……喔。」

她盯着我好几秒,最后仅仅应了一声,便别开视线。

「那你呢?」

这次轮到我询问。川崎将手放上小女孩的肩膀,轻轻握住,略显难为情地回答:

「我是来……接妹妹的。」

「喔?」

原来她刚才叫的「京京」不是别人,正是自己的妹妹。太好了,有那么一瞬间,我还以为是女儿呢……

经川崎一说,我才注意到,她们两人的确颇为神似,看来这个小女孩的日后很值得期待。我唯一希望的就是性格直率些、表现得像淑女些,不然像姐姐那样的话,实在太恐怖了。

我心怀小小的期盼,来回打量这对川崎姐妹。川崎不知是如何解读我的视线,有点慌张地开口:

「啊,嗯……这是我妹妹京华……来,京京,赶快跟大哥哥说你的名字。」

「川崎京华!」

在川崎的催促下,京华精神抖擞地举起手。

「我是八幡。」

京华充满精神的声音,化为流过我心中的一阵暖意。我同样报上名字后,京华眨了眨大大的双眼。

「……八……幡?好奇怪的名字喔!」

「啊,喂!京京!」

川崎赶紧出言提醒,但声音还是很柔和。此刻的川崎不同于往常,给人温柔大姐姐的印象,跟在弟弟面前出现的恋弟情结又是不同面貌。

「没关系,我自己也觉得这个名字很奇怪。话说回来,你真辛苦啊,还要来这里接妹妹。」

川崎冷淡地回应:

「没什么……平常都是父母来接,只有不用去补习班的日子才轮到我。」

「可是我记得,你们家离这里满近的。」

我家跟川崎家其实相隔不远,只不过被分在不同的国中学区。从我们住的地方到这里,顶多是一、两个车站的距离,老实说,我不太确定把小孩放在这个地方托管是否合适,但至少绝对算不上就在自己家旁边。以这个层面来说,川崎也真辛苦。她本人倒是摸着自己的长发,低声说道:

「是没错,但我们大多开车接送……现在托儿所又很难挤进去,再加上市立的比较便宜。」

「啊——我懂了。」

现在的川崎颇像为一堆事情烦心的家庭主妇。我略带佩服地看着她,正好注意到她手上的购物袋。川崎该不会先去买晚上吃的菜,再绕过来接妹妹吧?一把葱从袋子里伸出来,让她更有家庭主妇味。

「之前又一直忙着打工,没什么机会过来……」

「啊,我想起来了。」

「嗯……」

川崎用温柔的眼神凝视京华,看到一半又猛然把视线转过来。

她一副有所顾虑的样子,不时瞥我一眼,嘴巴也不停蠕动,似乎想说什么又说不出口。我看即使等到天黑,两个人只会继续这样僵持下去,而且看着她扭扭捏捏,我也不禁开始局促不安。赶快说点什么好不好,我都要害羞起来了……

「……到底是怎样啦?」

「没、没什么。」

经我一问,川崎摇头否认,背后的长马尾跟着晃个不停。京华像猫一样,眼睛紧紧追着那束马尾,我的视线也受到吸引。

这时,一色从走廊另一端的办公室出现。

「啊,找到了,找到了。学长——」

她结束与托儿所的洽谈,完成此地的任务,回来与我会合——虽然我什么也没做。

「嗯……请问,我们可以回去了吧?」

一色注意到川崎的存在,谨慎地向我问道。川崎朝一色看一眼,她立刻吓得僵直身体。没什么没什么,川崎平常便是这副德行,没有什么好怕的~她看起来或许像在瞪人,但也只是这点比较恐怖,基本上算是个好女生。

但要是我真的这样说出口,川崎肯定会不高兴。那么,该怎么说才好呢——这时,川崎拨一下头发,转身拉开玻璃拉门,对保育员致意。看来她们也准备要回家。

「……我们走了。」

她把上半身转过来说道,随即牵起京华的手。京华握住她的手,再举起另一只手,大大地对我们挥舞。

「拜拜——八八——」

「好,再见。」

我也轻轻举手道别。不过,那种叫法是怎么回事,记不住我的名字吗?好歹把别人的名字记起来好不好?千万不可以随随便便,只记得我是八什么的喔!

我目送川崎姐妹远去,一色的视线从川崎移到我身上。她犹豫良久,才怯生生地开口:

「学、学长认识的人都很特别呢……」

我不否认这一点。但可别忘记,你自己也是怪人之一。

x  x  x

翌日,放学前的班会课结束后,我稍微伸个懒腰。

昨天的疲劳仍然挥别不去。

尽管体力上没有什么问题,空无意义的时间不断侵蚀我的精神。

昨天最后的成果,是估算出托儿所的参加人数,以及听取对方的些许要求。更新议事录固然也是成果之一,但那样的会议根本没内容可言。

一想到今天又要重复昨天的循环,我便忍不住打一个大呵欠,「呼啊」一声把郁闷排出体外。

我拭去渗出眼角的泪水时,与正要拉开教室拉门的户冢对上视线。他大概看到了我打呵欠的样子。

户冢走回我这里,用轻轻握住的手遮掩嘴角,露出滑稽的笑容。看到他那样笑,我觉得自己可能会做出更滑稽的事来……

「你好像很累呢。」

他果然看到了我在打呵欠。

虽然身体多少有些疲劳,我不可能在户冢面前表现出来。大声嚷嚷自己有多累的惹人厌程度,跟拚命强调自己喝太多不相上下。那种行为明明难看得要命,为什么还有一堆女生喜欢?我反而认为「强调自己不能喝酒」才是接下来的时代宠儿。

我们可以由此得知,现在要表现自己一点也不累的样子,才会对户冢有效果!

「我平常便是这副模样。」

「照你这么一说,好像没错。」

我开玩笑地说这,户冢也以笑容回应。先前叹的那一大口气仿佛从来不存在过,真要说的话,我觉得此刻的自己快发出桃色吐息。户冢的笑声是不是有1/f波动效果(注25 1/fctuation,存在于自然界的波动,能让人感到舒适。)?这里的f当然是指fairy。

户冢微笑产生的负离子带给我安慰剂效果。他把背上的网球袋重新背好。

「等一下要去社团吗?」

「嗯!八幡也是吧?」

「……对啊。」

「?」

我迟了一、两秒才回答,户冢不禁偏头疑惑了一下。我勉强装出很有精神的样子,转移他的注意力。

「好好加油吧。」

「八幡你也加油喔。」

「我会的。」

户冢在胸前轻轻挥手,随后走出教室。我带着微笑目送他离去,但是直到他消失在走廊上,自己仍然没有站起身的动力。

我靠上椅背,望向天花板。

视线范围内出现由比滨的踪影。

即使相隔一段距离,我也明白她不安地往这里窥看,似乎一直等待我跟户冢的对话结束。

我坐直身体,暗示由比滨「现在可以过来」,她才站起身,略带生硬地走过来,停在我面前,不太有把握地开口:

「……今天,要去社团吗?」

这个问题让我一时语塞。

昨天提早离开社团,让由比滨担心了吗?看着她的表情,我便说不出否定的答案。好好好,我去就是,拜托别再露出小狗般的眼神……

「嗯。那么,差不多该出发了……」

「知道了!我去拿书包。」

由比滨回去自己的座位,我则先走出教室,在通往特别大楼的走廊等待。

走廊上空空荡荡,我趁这个时候思考待会儿的社团跟圣诞节活动。

目前的工作量还不大。

但是考虑到日后的行程,时间肯定会不够用。为了确保足够的准备时间,接下来可能得超前进度。

这样一来,我势必得在某个时间点,向侍奉社请假。

然而,我不希望做到这一步。可以的话,最好还是继续参加社团。那么只能像现在这样,在社办坐一下便提前离开。

想着想着,腰部忽然受到一阵柔软的撞击。搞什么,会痛耶……我转过头,看见满脸不高兴的由比滨。原来刚才是她用手上的书包撞过来。

「为什么要先走?」

「哪有,我明明在这里等。」

我们往侍奉社办前进,同时上演跟之前一模一样的对话。两个人如同往常地炒冷饭,有如事先说好似的。那段时间再度开始,我不禁觉得这一切都理所当然。

若要说有什么不显眼的变化,大概就是多出一色的委托。今天也先跟由比滨说一声自己会早退好了。

「……啊,对了。今天我可能也要提早回去,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都会这样。」

「嗯。」由比滨颔首,问道:

「去帮忙伊吕波吗?」

这句话让我大吃一惊。

「……你已经知道了?」

「看你那个样子,多少会知道吧。」

由比滨用一串笑声带过。

有道理。社团里只有我临时早退,白天在教室又显得疲惫,难免被人察觉是否有什么隐情。我不禁为自己的思虑不周感到厌恶。既然由比滨察觉到,另一个人知情也没什么好奇怪。

「雪之下也是吗?」

由比滨的视线飘向窗外。

「嗯,这个嘛……她没有提到你的事。」

我无法得知她的表情,但是,她微弱的声音仿佛不允许我追问下去。这个暧昧不清的回答,正如同我们当前的状况。我有一种感觉,大家现在唯一考虑的,都是避免说出决定性的话语。

接下来,我跟由比滨再也没有对谈。

仅有脚步声在寂寥的走廊上回荡。

由比滨仍旧看着窗外。

我也看向另一边的窗外。

随着冬至接近,太阳越来越早西沉,特别大楼不容易照到阳光,更是比以前阴暗。

进入阳光照不到的阴影处,由比滨兀自低语。

「……你还是打算,一个人做?」

在昏暗当中,我仍然清楚看见由比滨的脸庞。她低垂悲伤的眼神,无力地咬着嘴唇。当初之所以决定如此,明明是为了不让她露出那种表情……

我快步向前,急欲甩掉胸口被紧紧揪住的感觉。

「这只是因为我有非做不可的事,你用不着在意。」

「我当然会在意……」

她困惑地笑了笑。

看到那副笑容,当时的问题再度浮现脑海。

——我是不是搞错了什么?

在那之后,这个问题一直在脑海徘徊。而今,我已经得出答案。

我想我一定搞错了什么。

学生会选举后的每一天,都清楚地这么告诉我;由比滨悲伤的微笑这么提醒我;雪之下死了心似的眼神,也让我不得不面对这个现实。

因此,我必须负起责任。为自己的行为负责,是再自然不过的道理。

为了导正自己犯下的错,我不能依靠其他人。要是再度造成别人的困扰,我可承担不起。随随便便依赖别人,犯下更多错误,让对方的努力化为乌有,是对信任关系的最大背叛。

若不想再酿成失败,便得基于原理与原则,思考自己该采取的行动。

现在的我不能让由比滨产生不必要的担心。

「跟我比起来,还有其他事更需要在意吧。」

我叹一小口气,稍微扬起嘴角。尽管这样做很奸诈,我还是转移了话题。

「嗯……」

由比滨微弱地应声,再度垂下视线。

我们踩着沉重的步伐继续前进,宛如在煤焦油里行走。

在远远不及以往的速度下,侍奉社的大门终于出现在眼前。

社办的锁应该已经打开。只有一个人拥有钥匙,我跟由比滨连摸都没有摸过。

由比滨倏地停下脚步,我也跟着停止。她看向那间社办,说:

「小雪乃,是不是想当学生会长……」

「……天晓得。」

事到如今,我们早已无从得知答案。依照雪之下的性格,她不可能老实回答这个问题。我不认为当时没说出口的话,现在还有可能说出口。对于不可能得到答案的问题,我根本懒得询问。

——不,我恐怕是不希望她回答。

至少在表面上,我跟雪之下绝对不会为错过的事物感叹。如果她能说一些怨恨的话,我可能还觉得轻松不少。

我们八成不会再触及这件事,唯有由比滨开了口。她一反先前微弱的声音,带着坚强的意志大声说:

「……我觉得,社团应该接下那份委托的。」

先前一色来谘询时,由比滨的确希望我们接受委托。当时我没有询问原因,但她现在重新提起,或许代表有一套自己的想法。我用眼神示意,由比滨开始一字一句地说出口。

「如果是之前的小雪乃,她一定会接受委托。」

「……为什么这么认为?」

「我认为小雪乃会想办法克服眼前的挫折。总觉得……该怎么说呢,正是因为没当上学生会长,她应该会接受更大的挑战……」

她用凄切的声音字斟句酌,如同确认自己的想法。

或许因为如此,我不自觉地凝视着她。说起话来显得笨拙,不过每句话都让人暖到心坎,这一点果然很像由比滨。

由比滨被我当着面猛瞧,一时说不出话,最后才不太有把握地挤出声音。

「所以,我觉得,那是很好的机会……」

「是吗……」

失去的事物再也无法挽回。

若想弥补犯下的过错,便得付出更高的代价。

我们不仅要弥补失去的事物,还要弥补失去事物造成的损害。这才是所谓的「赎罪」。

如果是我所认知的雪之下,她一定会主动弥补自己的所作所为。因此,由比滨的想法说不定没有错。

对雪之下而言,跟学生会有关的委托固然可能让自己难过,其中却存在着一些可能——由比滨连这一点都考虑到。

那我又是如何?

我只是为了避免那间社办继续崩毁,变成一个空虚的场所,才做出如此选择。这不过是保全自己与自我满足。意识到这一点,我忍不住从由比滨的脸上移开视线。

「……好吧,先前或许是那样……但现在又是如何?」

「嗯……」

由比滨的声音低沉下来。她大概也明白,那样的可能性绝对不高。

一色来到侍奉社办时,雪之下的态度不同于以往。

她仿佛失去了对委托与谘询的热忱。

今天在这扇门的另一端,她依旧对什么彻底死心似的、遗忘什么东西似的,静静地坐在那里吧。

我们多花了不少时间,总算抵达社办。

我拉开拉门入内,由比滨随后进入。

「嗨啰!」

她刻意开朗地打招呼,坐在窗边的雪之下看过来。

「你们好。」

「……嗨。」

我应声后,坐上许久没移动过的椅子,稍微窥看雪之下。

她的样子跟昨天没有差别,真要说有哪里不同,便是阅读完毕的书又增加一本。堆积起来的书像极了赛河原(注26 比父母早逝的子女为不孝受苦的场所。往生者必须在此以石块堆塔,做为对在世父母之供养。)的石塔。

甴比滨用拇指操作手机,大概是在查看简讯。我如同往常要从书包拿出文库本时,想到一件事而停下动作。

由比滨已经知道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我会提早离开社团。我最好在时间冻结之前,也把这件事跟雪之下说明清楚。

「对了,我有一件事要说。」

雪之下闻言,肩膀微微一颤。我没有说得很大声,不过在安静的社办中,还是格外响亮。由比滨也端正坐姿,把视线转过来。

雪之下看着我,暂时停止动作,接着才忽然想起似的阖上书本,开口:

「……什么事?」

她的声音沉着冷静,投过来的眼神理性透彻。此刻的我想必也是如此。

「这一阵子,我想提早离开。」

她听到我这么说,连眨两、三次眼睛,然后抚着下颚,开始思考。

「嗯……虽然最近不是很忙碌……」

我静静地等待下一句话,但雪之下迟迟不发出声音。

「该怎么说呢……总之,有很多因素……最近小町又忙着准备考试。」

这个理由并非完全胡诌,只不过,我没有说出真正的理由。世界上总有一些事情,不要让对方知道比较好。

「……是吗。」

雪之下轻轻抚摸手上的文库本,似乎仍在考虑什么。看来她还需要一段时间,才能得出结论。一直在旁默默聆听的由比滨,这时开口接话。

「……不过,这样可能也比较好。我们没有办法为小町做什么,所以这个部分就交给自闭男努力,你觉得怎么样?」

她整个人凑到桌上,看着雪之下说道。雪之下泛起淡淡的微笑。

「……嗯,有道理。」

「……抱歉啦。」

我下意识地搔了搔头,雪之下轻轻摇头,表示「不用在意」。接着,社办再度进入无声状态。

由比滨出声打破沉默。

「啊,对喔。我传个简讯给小町!」

她刚说完,立刻拿起手机,哔哔啵啵地开始输入文字。

我再次切身感受,一直以来都是她支撑起这个地方。三个人即将瓦解的关系,说不定也是由她独自维持着。

我们的交谈一如以往,没有任何异状。从其他人的眼中看来,我们甚至可能显得和乐融融。

这是由协商与管理导出结论的世界。每个人透过完善的沟通、承认与理解彼此,以及提出众人都能接受的答案,从而达成共识,这个世界才得以建立起来。

这样到底正不正确?

我把这个疑问吞进肚里,吐出一口燥热的气,喉咙顿时渴得要命。于是,我开始寻找早已不再使用的茶具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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