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药济其一(1/2)
店家老者僵立在原地。客栈门前恰泄下一缕晨光, 照在白衣青年的身上, 银面具如冰如雪, 让青年一时恍若神佛。
“敢问客人……接下来,往哪里去?”老者最终还是苦笑着叹了口气,问出了这么一句。
临画垂眸道:“往人间去,救人。”
人界大大小小的虫灾、瘟疫, 远不止蛇傀这一个。甚至蛇傀都算灾祸中较轻的一个了, 起码它的治愈不算困难。临画既是出于自己本心, 也是为着刚刚才成型的想法,想要效仿一回兰真道人。
“救人……好啊,好。”老者道。他盯了临画半晌,颤巍巍地、却端端正正地作了个揖礼, 道,“老人家我没什么话要讲, 只能代苦海中人,向客人道一声谢了。”
两个月之后,齐城, 茶楼。
正值傍晚,茶馆两层皆是坐满了客, 茶水香气和议论声混成热闹的一片。尽管如此,仍源源不断地有客人往里挤, 每个人眼里都或多或少带着笑意和兴奋。
“在下已经好久没见到茶馆这么热闹了。”一个两鬓斑白的中年男人感慨道。
立刻有人接上了他的话:“是啊!自打闹那怪病以来,茶馆……不,整个城里, 就再没热闹过。茶馆到今日才重新开张呢!”
说话的人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旁边一个妇人掩着嘴笑道:“这都该感谢药仙郎!我家那位就是给他治好的。”
中年男人道:“夫人实乃有福之人。若是药仙来得再早些就好了,吾家儿郎也不会……”
接话的人叹了口气,安慰道:“生死有命,我们能做个啥呢?我看啊,要怪就怪那些个世家!我们齐城人还不晓得么?都和齐家是一个货色!齐家死了,该!”
“世家子弟也并非全是如此。”中年男子不太赞同,“新接替的荆城主,数月以来,皆是全城百姓共存亡的。”
接话者咂咂嘴,叹惋道:“这倒是的。可惜,城主身体不大好。听说这几日操劳,又病了……”
“那日他从荆城赶来上任,是在下接待的。”中年男子清了清嗓子,抖落了点八卦内幕,“城主确实体弱,但他娶了个好娘子。上任那天,城主夫人全程陪同、共商文事的。这一对当真是琴瑟和鸣。”
妇人道:“我听说,我们城主和药仙郎交情也不浅。”
接话者立刻来了兴致:“据说城主见了药仙郎,也恭恭敬敬地喊一声前辈呢!”
话题又转到了那位“药仙郎”身上。
“我有幸见过药仙一面。”中年男人摇着折扇,“药仙以银面具遮面,白衣出尘,超绝脱俗,在下见之难忘。”
“要不怎么说是仙人呢!”妇人笑起来,“他为我家夫郎治病时,我可算才知道什么是仙人!齐家那算个什么东西?我猜,秋家之流也比不上药仙郎的风姿!”
妇人带着位年轻姑娘,少女闻言,悄悄红了双颊,神往道:“那药仙郎……真个俊俏。”
接话者哈哈大笑,促狭道:“小娘子,你可别痴心了!药仙又不止一个,没听说过北面的是药仙郎,南面的是药仙娘娘吗?”
谈及花边,人们兴致总要高上几分,一时讨论声更大了。
人们都在和相识的、不相识的人互相恭喜、笑闹,鲜有人能按捺得住落单,独自品茗的。也有人注意到二楼角落的窗边有一个玄衣公子,桌前冷冷清清,只有他一个人、一盏茶、一把剑。
若不是这公子生得实在亮眼,恐怕也没人会注意到角落里的这个人。
玄衣客有双极温柔的眼睛,嘴角微向上翘,坐姿笔直,如兰如竹。他在听到“药仙娘娘”几个字时,挑了下眉,这下倒是显露出几分邪肆来。
似乎是对那一桌议得火热的八卦失去了兴趣,黑衣客漫无目的地在四周看了一圈,忽然目光停在了一处。
那张桌子上围的一圈人,议论得也极其热烈。不过,他们在谈的事更正式一些。
“这次灾祸还是死了不少人,”一个布衣书生模样的人道,“城主府邸也免不了削减银钱,荆城主还要兼顾老家荆城。若是以往的齐氏早该加征赋税了。”
“而且我听闻,昨日城主向秋氏请的灾银都没成,秋氏贵为仙首,着实不该。”
一蓝袍书生道:“秋氏还顾得了这?秋明源不是整天在忙着统计药仙杀了谁谁谁世家人么?”
玄衣客闻言,没忍住笑了下,举杯饮了口茶。若是有秋家拥护者在这里,必要大喊冤枉,因为这些“声明”都是世家联合发的,怎能都算到秋家主头上?
——但,这大大小小世家那么多,绝大部分人除了本城世家,其余一众都以秋家和秋明源代指。
“其实我们齐城算是好的了。我们荆城主明事理,其他有世家坐镇的大城,有不少还都在抹黑药仙呢!”
“外边现在可乱了……我听闻,有世家被修者和民众拖出来,全族斩首的。”
“有不少门客大能都毁约叛走了。”
“世家是恨上药仙了。”蓝袍书生又道,“前段时间秋明源还说,齐家、梁家、梨家的灭门案都是药仙做的……真是有病了!”
“呸!要我说,就算是药仙杀的那也是该杀的人!”又一个人愤愤道,“药仙救了多少人,他世家又救了多少人?怎有脸说!”
黑衣客一顿。其实这话倒是假的,世家也救了不少灾。毕竟世家人多,药仙传闻里只有两个,世家救的可能不比药仙少。
但关键在于,药仙是先声夺人。等世家反应过来言论的力量不可小觑时,药仙像都已经被不少地方立起来了。
世家补救再多,名声也已先臭了。
“不过,你们都不知道吧,秋家很快就要倒霉了。”那人得意洋洋,“今日最劲爆的消息在我这呢!不过,这可不是今天的事。这件事给压了至少有三天呢!”
“你别喋喋不休了!”有人嘲笑道,“什么惊天消息呀?怕不是你编的!”
“我可不敢!”那人立刻不服气了,为了证明自己,立刻竹筒倒豆子似的噼里啪啦道,“我问问你们可还记得,秋家少爷前些日子不是失踪了么?你们可知道他去哪了?——他啊,给药仙绑去了!”
桌边人一阵惊呼,有质疑也有叫好的。
那人声音愈发高昂:“别误会,药仙不是不讲理的人!他是想逼秋明源出面,把过往恩怨都解释清楚!……说到这过往恩怨啊,又不得不提药仙的出身了……”
这后半段故事,为数不多的知情人听了都知晓,只有一成真,九成都是传说话本一样拼凑出来的。
玄衣客收回视线,露出个似笑非笑的表情,而后端起茶盏一饮而尽,拿起搁在桌上的佩剑离开了茶馆。
齐城,城主府邸。
齐家倒台之后,原本人丁兴旺的齐府空了大半出来。前齐家死过七个人的主屋被搬空、水和灵火冲了一遍,又全部封死。
荆城主的人少,住了原先的十分之一都不到。
而这位荆城主的屋子里正亮着灯。夜深露浓,少年人和他年轻的夫人还在批阅案上堆积的文书。
传言中起初悄无声息、一出手便是以雷霆手段接替了齐城的少年城主,看起来竟有些孱弱。
烛火偶尔摇晃一下,暖色的灯光照亮了屋内的另三个人。一个是白衣青年,脸上戴着标志性的银面具——正是临画。
另外两个少年则是梨越和秋恒。
“我说,你的兰君什么时候才到啊……”梨越七歪八扭地靠在椅子上,“我都把我们家秋秋当成人质送给他了,他还不快来。没天理了!哪有上赶着要当人质的。秋秋你怕不是个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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