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场版特典 终末录音(1/2)
序 12:00~13:00
濑尾静音站在峭立的悬崖边,眺望着昏暗的海洋。
太阳明明已经跃出了地平线,天空却还是一片凝重的铅灰。
乌云隆隆作响。
仿佛煮开的炖菜一样粘稠的天际。
而地平线的另一头则是另一番景象。
本该充斥着整片视野的海洋,已经不再能称得上是海洋了。
怎么说呢,海洋正在干涸。
海水如今正泛起巨大的漩涡,迅速地向“底部”流泻而去。
这都是因为在三天前,地球突然“砰”地一声瘪了下去。
就像空饮料瓶被捏瘪时的感觉一样。原因完全不明也毫无实感。虽然一时间陨石坠落,地壳变动等等众说纷纭,但我们人类终究是没有了研究的时间和解决的手段。
终结,这一次也毫无征兆和理由地降临了。
人口众多的大城市一片混乱。我们由于事先就知道了这个结局,所以在人们陷入恐慌之前就离开了城市,决定这个国家边缘的这个不知名的海角迎接世界的终结。
至于我们为什么会事先就知道,那是因为我能够预知未来。
不过也仅此而已。我并不知道事情的前因后果和解决方法。因此,我能做的只有选择个安稳些的死法……只能想出提议远离人世这种办法来拯救我的朋友们。
在地球和人类崩溃之后的这三天里。
逃到了这里的五名少女彼此互相帮助,互相鼓励,互相争执,互相憎恨,最后在互相残杀之后,眺望着昏暗的海洋。
回过头,身后散落着被扭得七零八落的鲜花亲的尸体和,几乎完全炭化了的藤乃的尸体。黄路学姐虽说回到了城市里,现在想必已经成了大群暴徒口中的食粮吧。
我虽然成了悬崖上最后一个活下来的人,但也只是这几分钟之内的事了。因为手脚被刀切碎而造成的失血,我已经快失去意识了。在这垂死的朦胧之中,我开始回忆迄今为止的经历。
没错。在黎明到来之前世界就会毁灭。
濑尾静音呆呆地望着那一切的发生。
脑海里浮现出的并不是“为什么”的疑问,而只有“凭什么”的不甘。
终结其实无所谓。就像一天会过去一样,我就算在一瞬间失去了一切也能够接受。因为我毕竟没有那么认真地过完一生。我并没有黑桐鲜花那样炽烈的灵魂,只是像时钟(例行公事)一样对逆来顺受着过着每一天。既然每天都没什么大不了的,那这毫无意义的世界走向终结的话,我也只不过会有“嘛,大概就是这么回事吧”的感想。我虽然看起来很正常,不过其实内心深处毫无人性可言。我对未来发生的事情只有不完全的认识,所以只能养成这样的性格――事到如今我才为此悲观起来。
不过,这样的我,和终结的形式是两码事。世界末日我无所谓。还有一分钟就万事休矣我也不在乎。可是,一种近似于不舍的情感却让我无法释然。
我突然间有了个疑问。为什么结局总是这样令人悲伤呢。
互相憎恨也好,践踏友情也罢。就算是被人从背后捅刀子,像个无名小卒一样退场,我也只是觉得很蠢,但仍然可以忍受。就算我个人被忘却,就算有人的忘却无法录音,只要大多数人的结局是幸福的,那样的终结我就可以忍受。
然而,不论每一天过得如何幸福,一旦迎来终结就毫无意义了。万物皆有尽头。明明既然无法为突如其来的句点道歉,就至少应该有个让所有人幸福的结局。
还来不及拭去这份伤感与寂寥,大海就像是浴缸塞被拔掉了一样彻底干涸,地面也分四分五裂,坠入深渊。
这也是一种世界末日(world end)
我静静地闭上了眼睛。
第一回 9:30~11:30
我们在黎明前的林间奔驰。
在这片已然熟悉的礼园女子学院的森林中逃亡。
“呀!?”
然而,却出现了个一边发出漫画般的惨叫声一边摔倒的累赘。
她丢人地被树根绊住了脚,在湿润的泥土里摔了个狗啃泥。
“我说,静音!?你居然脸先着地的吗!?”
嗯,你担心的是这种事啊鲜花亲。
“濑尾同学!?啊啊真是的,为什么专挑这种时候给人添麻烦啊你!也稍微向我看齐一下,举止淑女一些可以吗!”
而黄路学姐则任何时候都不懂看气氛。
虽说如此,走在前头的两个人……黑桐鲜花和黄路美沙夜还是停下了脚步,转过了身来。她们的表情并不轻松。她们正在被追赶。不,情况已经是十万火急。
因为毕竟,我们可是在被数十头僵尸追赶的途中。
“啊,啊哇,啊哇哇……!”
我虽然急着爬起来,两条胳膊却因为极度混乱而动弹不得。
而我也没有说出“快逃,别管我”的勇气。
后面传来的凶暴的脚步声已经清晰可闻。
全身腐烂了的活尸“咯吱咯吱”地从树林间冒了出来。
那分不清是骨头还是腐肉的手指,抓住了我的脚踝。为了品尝活人的肉味,连身份都难以辨明的尸体冲着少女的脚踝低下头去
“——”
……唉,果然变成这样了。
又是这种发展。这种未来。这样的结果。我后悔道。
我们这次也迷失了目标,在前进方向上犯下了致命的错误。
“azolto——!”
千钧一发之际,改变命运的一击飘然而至。
夜晚的森林在一瞬间化为火海。
黑桐鲜花长长的黑发迎风飘舞,宛如流星。
改变了我死亡命运的不是别人,正是我的这个朋友,黑桐鲜花。
她立刻回过身,一拳朝着那正要朝倒下的猎物……濑尾静音……扑去的尸体脸上砸去,瞬间,“轰”地燃起了高热的火焰。
那到底是她戴着的手套的功能呢,还是她本人的特性呢。虽然这么说有些突然,不过她是个可以让碰到的物体都燃烧起来的少女。
在世界变成这样的七天以前,她干脆地自曝了:“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吧,比打火机有余,比火焰喷射器不足,也不是什么值得大吹大擂的能力啦”。虽说一般人是不会让打过的东西烧起来的,不过既然她本人并不觉得有多不可思议,那就大概是可以用什么原理解释吧。
黑桐鲜花,和濑尾静音一样,是礼园女子学院的二年级学生。十七岁。
虽然生得一副深闺千金的容貌,但那表情却坦率而朝气蓬勃。性格刚正不阿,重情重义,正义至上完美无缺的主角命。生存方式足以让所有礼园学生都心生向往的,是个彻头彻尾正直的人。
「静音,快站起来!那些家伙就要过来了!」
「谢,谢谢你鲜花亲。不过没用的,这样我们就逃不掉了!」
不过,就算是这样特别的黑桐鲜花,也无法违抗命运。
她应该独自逃走的。从她停下脚步,选择了帮助朋友的瞬间开始,她就失去了退路。
周围渐渐围满了僵尸。
穿着西服的男人。稍微染白了头发,出来兜个风结果不小心被咬了的帅哥。相识的礼园女子学院的同学们。七天前还严厉但温柔的修女。等等等等。总之内里外表本来截然不同的人们,如今却步调一致地追逐着还活着的人类。
“……逃不掉,也就是说我会被干掉?”
“……鲜花亲,你保护我的话就会被第二头咬伤。就算不这么做,到第五头你也就完了”
“……呜哇——这种未来真是不想听到欸。没有什么更光明点的未来吗?比如,‘正当妹妹陷入危机之时哥哥骑着白马飒爽登场’什么的?”
“嗯,那种未来从来都没有过。不过你放心,五分钟后也是如此,不管怎样,再有一个小时一切就都结束了。就算我们撑过了现在,最后——”
“早说过,那种败犬言论就请你别说给别人听了啊!要放弃等只剩你一个了的时候再说也不迟”
树丛开始沙沙作响。
该说那也仿佛一阵风一样吗。无数的,准确来说是数十只透明的“什么东西”穿过森林,贴上了聚集在一起的僵尸。
“好极了。都请往生去吧。”
黄路美沙夜仿佛指挥家般挥动手臂。
在她的号令之下,贴上了僵尸群的“什么东西”随着一阵闪光纷纷粉碎,在僵尸的腹部或者胸口开出一个个大洞。那破坏力简直可以炸弹差不多。
“黄路学姐,漂亮!”
“……你真该好好感谢我,然后反省反省呢黑桐同学。战斗可是讲究相生相克的。就算你近身战无敌,对手可是被咬到就完蛋的怪物啊。我告诫过你靠近它们本身就是不明智的吧”
“不用您说我也知道啊。黄路学姐的妖精是清理杂兵专用,我呢就是boss战专用了嘛。说起来您的妖精还有存货啊。昨天不是还说用完了的吗?”
“嘛,以防万一的手段而已。既然得救了就别再挑三拣四的了”
高年级的黄路美沙夜同学哼了一声,捋了捋自己的长发。
如果说鲜花亲是个还保留着少女风貌的美人,黄路学姐就算是个全身洋溢着成熟气息的女性了。身材更高挑,言行举止也给人较之“女生”更接近“女人”,比起“prcess”更接近“een” 的感觉。刘海上的发箍可以说是她唯一一处“像学生”的地方。
…虽然已经是过去的事了,不过黄路美沙夜曾经既是学生也是礼园女子学院的统治者。
不管怎样,她可是身为理事长之女,又担任过学生会长,隐退后还成为了宿舍的副舍长的才女。对于濑尾静音而言,她仿佛一座高耸的坚城;对于黑桐鲜花来说,她则在机缘巧合之下成为了宿敌。
然而,这位黄路学姐却有着不为人知的一面。她能够操纵几十只直径5厘米左右的,肉眼所看不见的妖精之类的东西。
“虽说确实是特殊能力,但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嘛。我只是操纵了一些肉眼看不到的,蜜蜂一样的低级生物而已”。七天之前,她这样自曝道。
这些妖精虽然每一只的水平都不过相当于一只蜜蜂,但胜在数量众多,而且其中不乏可以自爆的品种,已经数次在危急关头拯救了我们。黄路学姐能一个人逃到宿舍来和我们汇合,也一定是多亏了这种操纵妖精的力量吧。虽说,现在这位een也不过是个亡国的女王罢了。
“虽说把底牌都用完了,不过这样一来情况也应该有了改观。只要能赶到教学楼那里我们就还有救对吧,濑尾同学?”
黄路美沙夜松了口气,四处张望时的表情也舒缓了下来。
“呃……哎呀,那个,这个嘛……”
“说清楚点。是你告诉我‘如果留在宿舍里就只有死路一条’的嘛。我已经知道你的预知能力是真的了。这可是很棒的才能,你应该更有自信一点。……‘固守宿舍只能到昨天为止。只要在今晚之内穿过教学楼赶到山丘上的迎宾馆的话就不会全军覆没’,这是你看到的最好的未来吧?”
正如黄路美沙夜所说,我有预知未来的能力。在黑桐鲜花,黄路美沙夜相继揭晓自己的能力时,濑尾静音也坦白了自己的特殊能力。
“啊,果然如此嘛。嗯,我之前就有这种感觉了。濑尾平时虽然像条小狗,有的时候也会和猫一样嘛。突然就盯着没人的地方一动不动什么的”
以上,就是来自室友黑桐鲜花的评论。
虽然被这么添油加醋了一番,不过濑尾静音不过是个随处可见的,平凡的女生。在礼园女子学院很少见的短发,身高体重都是平均值……虽说如此,被学姐们以‘各方面都很晚熟所以很可爱’‘活泼的小狗系’等等理由疼爱的次数也不少。
我的故乡在东北,是从江户时代一直营业至今的酒坊家的独生女。虽然有能将未来的片段作为可视信息在脑内重现,关于这方面的来龙去脉请各位去别的故事(fil)里了解吧。
现在的重点是我能看到未来……也就是结局。
今天的傍晚。濑尾静音向幸存下来的朋友们道出了她所预测的未来。她们相信了她的话……或者说,由于已经无数次因此捡回了性命所以只好相信…她们,开始朝着迎宾馆这唯一的生路拼死突围。
“只要能赶到迎宾馆,应该就有活路!”
她们就是为了这种模棱两可的预言拼上了性命。
“啊哇哇,可是不行!特别是黄路学姐不行!我只能看到学姐被一堆僵尸‘啊呜’(译者注:此处作者用了“ハッグ”这个词,在日语里的读音既有“hug”的意思,也和一口咬下的拟声词相同,是为一语双关;译者想不到更好的译法,只能作此处理,见谅)的影像啊!“
“为什么只有我啊!而且被‘啊呜’是什么意思啊?是被啃了一口的拟声词吗?还是拥抱时的那个‘啊呜’啊!?”黄路学姐慌慌张张地护住自己的身体。顺便,对方是僵尸的话这两种结局我都讨厌。
“那是仅仅靠学姐的妖精是杀不完它们的!不毁掉心脏它们是不会停止的!看,刚才的那群也没死!倒不如说包围圈正在缩小啊!”
“真野蛮。简直像是黑桐同学展销会一样!?”
黄路学姐慌慌张张地朝黑桐鲜花跑去。
在妖精用尽之后,她比我更加派不上用场。“这时就应该躲在突破能力更强的黑桐鲜花身后”的判断实在太过正确,让我都要忍不住掉眼泪了。
“喂,为什么要跑回来啊!?明明学姐一个人就能跑得掉了!”
“我,我怎么能放着学妹们不管啊!我会抱着濑尾同学的,黑桐同学就负责那个,那些个滴滴答答地拖着内脏靠过来的家伙就好了!”
“呜哇,真恶心。你为什么没把他们的头炸掉啊?就算是妖精的自爆,只要瞄准了头部还是可以杀掉他们的!”
“……那是因为,那个,比起小的头部(目标)大的身体(目标)不是更容易瞄准吗?”
“原来如此,你是对自己的命中率没有自信啊……!+:
黑桐鲜花双手交叉着护住面门,以稍稍前倾的姿势冲了出去。
仿佛锣声敲响时朝对手冲去的拳击手一般。
她一口气从2米之外冲到僵尸深浅,用左手轻轻弹开一味鲁莽攻来的僵尸的手,然后右手一拳砸在了它的脸上。
黑暗中“轰“地腾起一团火焰。
黑桐鲜花的右勾拳虽然没有把尸体的头盖骨一拳粉碎的威力,但却引起了燃烧现象。其温度在2000度以上。脑髓瞬间炭化的尸体停止了活动。僵尸虽说就算被打碎了心脏之外的其他地方还能动,但大脑一旦被彻底破坏,就会变回原先的尸体。
“哈,哈,哈……“
然而。成功击倒了僵尸的鲜花亲也已经精疲力竭。
虽然她的点燃能力本身不会消耗体力,但她那“和僵尸保持可以彼此接触到的距离”的行为却太过危险。僵尸并不是一击之下一定毙命的对手。一旦陷入缠斗,臂力与一般少女无异的黑桐鲜花肯定会被按倒在地然后咬伤的吧。
这样的一对一战斗时常有即死的风险。陷入团体战太过不利,被三头僵尸包围,黑桐鲜花的优势可谓荡然无存。
这一事实让她疲惫不堪。极度的紧张感,以及虽说是为了求生但还是杀死了人形怪物的事实(疲劳),正在一点点地侵蚀她的肉体和精神。
因此,我们身陷绝境的情况可以说毫无起色。
三名紧锁着眉头的少女。
以及包围了她们的,超过三十头僵尸
“总算到了最终章哩。怎么样静音,看得到未来吗?”
“……鲜花亲,那个”
“这时候不惜撒谎也能说出‘我看到可爱学姐的大胜哦’的才算得上体贴周到的学妹哦濑尾同学。……嘛,虽然这种理所当然的事情连安慰都算不上啦”
“黄路学姐……我不够机灵真是对不起了哦。另外说实话,我觉得学姐卷发的时候很可爱哦”
我想起过去礼园生活的种种,“忽忽”地笑了起来。就算是在这种情况下,不,正因为是在这种情况下,我才把一直憋着的心声吐露了出来。
“……哈。虽然不想这么说,看来是没法子了呢。黑桐同学,你和我一起去解决教学楼那边的僵尸,让濑尾同学趁着这机会逃进去,怎么样?”
“黄路学姐!?”
“这样好吗学姐?两只左右的话我可是可以想法子搞定然后赶去和静音会合的欸?会白白死掉的只有学姐你哦”
“随你说好了。我可是还有底牌在手的,会变成僵尸的倒霉蛋只有你啊”
“呜哇,不愧是学姐!您的底牌到底有多少啊?”
“随你说了。能干的女人可是有数不清的底牌的哦”
包围圈不断缩小。
已经做好了死的觉悟准备突围的两名女生。
一副“我说—”的头疼表情望着她们,能够预知未来的少女。
“那个,鲜花亲?不好意思打搅一下你和黄路学姐,不过未来似乎改变了哦?因为刚才的火光,浅上同学似乎已经注意到我们了”
就在两人将要头顶头的瞬间,“异常”发生了。
“嗡”地一声冲击。
不仅是周围正在集结的僵尸,就连整座森林都颤抖着,被扭成了一团。
尘土飞扬,林木尽毁。僵尸们也动弹不得地被扭曲了。
那时的我,切身体会到了“不仅仅在地面会发生地震,空气——甚至是空间也都是可能的”这一点。
“各位,请呆在原地不要动,我好像稍微有点做过火了。”
昏暗的森林的另一边传来了人生。
在延伸至教学楼的栅栏之前。
照明的灯光中,浮现出一名穿着学院校服的少女的身影。
咚咚咚咚砰砰砰。脑海里莫名地响起了鼓声。
仿佛浓雾般的夜幕使她的登场显得更加声势壮大。
黑桐鲜花和黄路美沙夜的特异功能是名为“魔术”的异常现象,濑尾静音的预知能力则是被归类为“超能力”的生物机能。
然而她却是两者的结合体。或者说是犹在其上的犯规生物。
那正是礼园女子学院引以为傲的和风美少女型物理法则扭曲兵器。威力和胸围都是当仁不让的no1,浅上藤乃……!
“————扭曲吧”
流泻而出的不祥之音。
地表翻卷而起。
我们周围的森林将尸体们统统歪曲,揉捏,然后被拧成了一道。
……那仿佛,是世界末日般的光景。虽然这比喻有些奇怪,但世界就好像是一张画,然后被看不见的手揉得乱七八糟了一样。
这就是浅上藤乃的魔眼。
不管是多大多硬的东西,只要看见了就能给你扭个稀巴烂,名副其实的“超”能力。
如此一来,尸体们和森林一起像是奶酪切片一样被卷了起来,不再动弹了。
我们跑过重又变得平整了的土地,来到了浅上藤乃的身边。
“藤乃!谢啦,得救了”
“抱歉,我应该更早地找到各位的”
浅上藤乃充满歉意地微笑着。
她的脸色和蜡一般苍白。刚才的“扭曲”应该消耗了她不少的精神力。
虽然规模有所不同,歪曲也好未来视也好都是让大脑全力运转进行的演算。所谓精神力,希望各位能把精神力看成是将脑组织的负担,损耗,以及必需的热量概括起来的说法。未来视只要补充一下糖分就能恢复,而要是浅上同学那种扭曲级别的超能力的话,对大脑的负担则会直接体现出来。……最糟的情况下,在使用了扭曲能力之后,她的大脑将会不复存在。
拥有最大攻击力使用上却处处掣肘的作战武器……这就是对浅上同学的定义。要说为什么我会这么清楚的话,
“……实在抱歉。确实很让人不快对吧。如亡灵一样的我,应该是把现实认知为空想事物了。所以才能把人和地形像糊纸(texture)一样毁掉。不过,就算是这种诅咒,现在也是能派上用场的。让我协助你们吧”——因为在七天之前,她曾向我们这样一五一十地坦白了。
“真是的,给我们添了好大麻烦呢浅上同学。你在逃出宿舍和我们走散的时候还在担心你怎么样了呢。看来你之前说的‘晚上看得清楚’是在逞强呢“
黄路前辈哼了一声,不住地抱怨道。然而,大家都明白,她并不是因为自己陷入了险境而在害怕,而是在表达对浅上同学的担忧。
“给您添麻烦了。……我在途中对聚集在宿舍附近的尸体产生了兴趣……那么多僵尸居然会聚集在一块,我一定很幸运(cky)吧……”
“……难道说,你又跑了回来,然后一直都呆在宿舍里吗,藤乃?”
鲜花亲稍微退了两步。
“是的。所以数量才减少了呢,可以说是一网打尽吧”
浅上同学露出一副“我干得如何”的微笑。
……这位比任何人都要温慧贤淑,为人着想的和风美女,有时会变得比我们所有人都要大胆而无情。
“总,总之我们先逃进教学楼吧。学生会室里应该还有食物,我也有钥匙”
黄路学姐带头朝教学楼走去。我们在确认过彼此的安全……有没有被咬伤之后,也跟了上去。
◆
私立礼园女子学院。全寄宿制历史悠久的天主教学校,是和世俗与流行彻底隔绝的仿佛无菌病房般的女子学院。
设立在远离市区的山中,用地也大多被浓密的森林覆盖。
采用免试直升式入学,教学楼分为初中部和高中部。由于这里有将近600名女生生活,说这是现代修道院也毫不为过。以修女服为蓝本设计的校服在社会上也是广受好评。
这座仿佛陆上孤岛的千金小姐学园里,如今还幸存着的人已经寥寥无几了。
事情要从八天前的早上说起。准确说来那是世界末日的十天以前,在无法与外界取得联络的礼园里, 世上的消息只能由修女们负责传达,而当时修女们也没有当真。
变化发生在两天以后。
一早,有几个校外人士翻过了校门闯了进来。
前去警告他们的修女就此一去不回,校外人士们开始入侵高中部。从那时开始,已有六十年历史的礼园女子学园的帷幕就已经落下了。
简单来说,闯进来的校外人士都是病人。
这种病会夺去人的人格,停止呼吸所带来得新陈代谢,让心脏坏死,让停止了血液循环的身体腐烂的绝症。
更可怕的是,这种病能让感染者就算是死了还是能活动的特点。它们拖着腐烂了的身体四处活动,要么凭着不知道哪来的感知能力找到还未感染的人类,然后把他们撕成肉片;要么就通过撕咬,以唾液传播的方式增加同类。
用恐怖片的说法就是活尸(livg dead)。
也就是俗称的僵尸。
他们被称为感染者。
据黄路学姐所说,早在半年左右以前,新闻里就已经出现了“新型感染者”之类的宣传。
而我们直到八天之前才知道,它们到底有多么的危险。这也是当然。这类的灾害基本都是这样,当觉得大事不妙的时候已经为时已晚了。
半天不到,礼园女子学院就已经僵尸遍野。
该说是走运还是倒霉呢。黑桐鲜花一行因为集中在特别教室里得以在第一波感染中幸免于难。等她们回过神来的时候教学楼里已经遍地是被啃得乱七八糟的同班同学的血肉,而被感染的学生们也已经朝着初中部进发了。
鲜花亲立刻提出要去拯救初中部的学妹们,于是我们一起潜入了初中部;在目睹了回天乏术的现状之后,我们又仓皇失措地逃进了宿舍。
结果我们偶然间和黄路学姐汇合在了。她虽然先于我们一步潜入了初中部,却被僵尸群追得无路可逃,差点就要被“啊呜”或者被“啊呜”了。
就在那时,鲜花亲和浅上同学动用了自己的能力。最后,黄路学姐得以和我们汇合,成了生死与共的伙伴。
那之后的七天,我们一直在宿舍里坚守不出。而就在几小时前,毫无用处的未来视……濑尾静音看到了最糟糕的未来。如果不在黎明前感到高中部教学楼对面的迎宾馆里,所有人都会死的糟糕透顶的结局。
这就是我们为什么会在夜晚的森林中逃亡的来龙去脉。
“打搅了……咦,一个人都没有啊。没关系,大家可以进来了”
“电还能用啊。发电站就算是没有人也能运作一段时间,所以只要不发生什么不幸的事故,短时间内的供电不成问题”
“这就是自动化的好处呢。啊,不能开灯哦静音,会被那些家伙发现的”
“到这里就安全了吧。迎宾馆已经近在咫尺了,没必要那么着急。大家想必都累了,就花个三十分钟喝杯茶吧”
“。从矿泉水到电水壶应有尽有欸,黄路学姐”
“学姐,有茶点吗?要是能给我块饼干,让我倾家荡产也愿意啊”
“不必。你的财产明明早就被没收干净了吧。……哈,奶油点心已经不能吃了。马卡龙倒是有剩下,不过变成这样了风味口感都谈不上了。明明是明明是难得从巴黎捎回来的特产”
“fauchon!巴黎特产的马卡龙是在说fauchon吧!”
大家这么故意大闹着。马卡龙虽然也算鸡蛋类点心,不过既然放在了小冰箱里那也不会不能吃吧。
“嗯——就算变硬了只要是甜的就无所谓啦。来,浅上同学也吃吧”
“谢谢你濑尾同学。不过我还有营养辅助品,还是大家分着吃吧。就算我吃了也尝不出味道啊”
浅上同学闭着眼睛,露出又像是在高兴,又像是在困扰般的微笑。
抛开她那特殊的能力,她一直都是这么端庄文雅。另外,她会闭着眼睛是因为一年前遇到的事故,那之后她的视力就明显地衰退了。不过既然能一个人外出想必也不是完全看不见……大概。
小小的茶会拉开帷幕,我们就这样开始了30分钟的小憩时间。
已经久违了几天,或者说这是最后的晚餐。我们掩饰起心中的不安,开始享用热腾腾的红茶和已经变硬风味尽失的点心。
外面传来“啪嗒啪嗒”的声响。
我不由想起了小时候,关上雨窗度过的台风之夜。
在摇曳的油灯光中,学生会室看起来比平时更大,更加特别,让人感觉仿佛置身于电影院中。
网上也许还有人在收集和发出讯息,或者呼吁民众,不过政府经营的报道部门已经从三天前开始就音讯全无了。或者,只有这块地区被弃之不顾,城区里已经开始展开对策也说不定。就算如此,对我们而言也没有区别。我们无法想象活着下山的情景,不,是无法开创出那样的未来。
大家一直以来理所当然地生活着的世界,早在十天前就结束了。今后,就只是见证谁会更早退场的垃圾时间而已。明明情况已经恶化至此,她们却细细品味着能够再次享受到茶会时光的幸运。
“嘛,硬要说的话我还想洗个澡呢”
“黑桐同学,那是大家彼此心照不宣的事情哦”
对于鲜花亲无可奈何的俏皮话,浅上同学如此责备道。
身为室友的她们早就心有灵犀,什么是真心话什么是玩笑话,不用看彼此的表情也能明白。
所谓的妙龄女生都是些现实到极点的生物,世界末日也好,被僵尸包围也好,甚至同学都死光了的事情也好,虽然会对她们造成伤害,但也不过和自己身体上的问题所造成的伤害差不多。
就算能忍耐食物短缺也忍受不了身上的污臭。在宿舍里固守不出的时候也是,首先集中起来的就是毛巾,水和湿巾。这可以说是仅限于这次的特殊之处。若是我们之间有男性,这种场面(scene)应该会推迟出现吧。
“不过真是难以置信啊。其他人都变成了僵尸,只有我们活了下来,然后在黎明前就会死去的未来什么的,噩梦也要有个度啊。……嘛我也知道这是白日做梦啦”
“啊拉,黑桐同学是梦想家嘛。我可是到现在都坚持这是场梦来的哦”
“真是可靠呢黄路学姐,请问您何出此言啊?”
“那还用说嘛。因为根本没法解释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如今僵尸什么的早就过时了。原因如果是感染病的话,至少也要半年到一年人类才会灭绝吧。仅仅七天,不,十天之内世界就终结什么的根本不可能。而且再过个半年应该就能拿出对策了。所以,就算眼下的是现实我也坚持这是个梦。既然有错误,我作为人类就会拒绝承认,只是把这当成是场梦”
就算是再不可能,只要是事实就作为真相加以接受的黑桐鲜花;和只要是不可能的事,就算是事实也会加以否定的黄路美沙夜。
她们到底谁才是梦想家谁才是现实主义者,我没有办法判断。
然而,我能感受到她们都是基于自己的信念而做出的思考。
“是啊。我也感觉好像在做梦一样。虽说这么说并不恰当,不过我还是第一次心跳得这样剧烈”
浅上藤乃仿佛是在守望着两人一般,安静地微笑着。
她似乎也有不同的见解。
“…………”
而我则在经受良心的拷问。
濑尾静音和其他三人不同,她并没有说真心话。
当她们来到这里之后,就已经没有未来可言的事实,我实在无法对她们启齿。
虽然一直以来都算是成功回避了bad end,但她们也已经走到头了。
……因为我又搞错了。
濑尾静音又一次疏忽了。她所看到的未来只是“在迎宾馆迎来黎明”的场景。而这那场景事到如今也已经看不见了。
“……我说”
无论怎样都看不到二十分钟后的景象。
不论浅上同学或是黑桐同学怎样选择都毫无意义。再过不久就会有风暴般毫不讲理的东西降临,结束这一切。
“静音的未来视,说到底就是信息处理吧?”
“呃、嗯?怎、怎么了,鲜花亲?”
“我在说你的未来视啦。虽然你说能看到未来的影像,但你是不是没想过其中的原理什么的。那什么,你看到的应该并不是以广阔的视角……俯瞰的形式看到的东西,归根结底只是个人视角,以静音你自己的视角所看到的景象对吧?”
“嗯,没错。我所看到的未来,毕竟只是人类的视角所看到的东西。站在高处以上帝的视角俯瞰到的未来之类的,我没怎么看到过”
“那其他人的未来呢?就比方说,就算那个未来(时候)你不在场,你有以第三者的视角看到未来的经历吗?”
“……虽然很少,但还是有的。不过,这仅限于对象在我眼前的情况下。就比如我在和鲜花亲你说话的时候,能看到一小时后你会出丑的未来之类的”
没错,所谓未来视,不过只是精确的预测,和理所当然的推理。
濑尾静音只是在记录下通过五感得到的信息之后,无意识地推导出了“这之后会发生的事实”而已。被归类为未来视的超能力者,指的就是这种大脑会作为有机演算装置自行运转的人群。
“啊——难怪你有的时候会说些奇怪的话呢。‘你今天应该迟到’啦,‘只有今天别给干也打电话’啦什么的。嗯,懂了懂了。还有,谢谢啦,你一直以来对我这么好,真是帮大忙了”
她仿佛是在回忆迄今为止的校园生活般说道。
一如黑桐鲜花其人,干脆利落,毫不拖泥带水的感谢之辞。
由于这感谢太过高洁,整个茶会都沉浸在平静祥和的气氛中。
“不过”
紧张的声音打破了这氛围。
“那也就是说,静音知道答案。你看到过我们被杀的原因。若非如此就你看不到未来。你要么就是没能意识到那是原因所在,要么就只是忘记了”
“……要么没能意识到,要么就是忘了……?”
她的话是正确的。在人生中,大部分的答案在时间走完之前都会给出提示。而人类则会一边错过这些提示,一边直到走进了死胡同才懂得后悔。悲剧不是在为时已晚的时候才降临的,而是人类在错过时机之后理所当然的结果。
“闲聊就到此为止吧黑桐同学。差不多该做决定了”
黄路美沙夜在催促我们动身。
一不留神已经过去了30分钟。
虽然从这里到迎宾馆只需要走10分钟,但是途中有四处徘徊的僵尸。
离黎明还有不到一小时。平静时光到此为止。
我们从高中部的非常出口离开了教学楼。
我们一边借用花坛的掩护,一边确认着通往迎宾馆的坡道。
路灯下的坡道上,果然出现了几头僵尸的身影。
“真走运……!一眼看过去似乎只有4头,这个数目的话我们应该能偷偷从正面突围……!”
“要,要绕过他们……!?直接让浅上同学你给他们‘啪嚓’一下扭掉不好吗!?”
“不好。就算我‘啪嚓’掉了这四头,也只会把周围的僵尸都给引来。这里比森林里的数量还要多,要是它们山呼海啸地包围过来我们就头疼了。……你想,我们要是变成被虫子围住的驱蚊灯那样不是很恶心嘛?”
“呜呜……我已经搞不懂浅上同学的判断标准了……”
“就是它们太蠢了的意思吧。藤乃的魔眼是大炮级的武器,对于只知道横冲直撞的敌人没什么作用的”
“是啊。有理性的动物况且会退缩,它们可是没有感情的死人。就算同伴在自己眼皮底下被‘啪嚓’掉也不会恐惧吧”
对于黄路学姐的意见,鲜花亲点头称是。
“咦?”
而藤乃亲则睁开了一直闭着的眼睛,一副非常惊讶的样子。
“呃?”
“那些‘人’应该是有理性的吧,我想。因为对于还没被感染的人类,它们有做出‘同化’和‘吃掉’的选择啊”
“那,那个……什么意思?”
“我是指它们的杀人方法啦。僵尸虽然会袭击人类,但分为‘把人类扯得七零八落然后吃掉’和‘只是杀死’两种模式。”
“被吃掉的人类连骨头都不会留下,而被杀死的人类则会以僵尸的身份重生,成为新的僵尸。这自然就是进食和交配了。那些僵尸们不是在以自己的意志区分‘只能成为营养的人类(东西)’和‘可以成为同伴的食物(东西)’吗?”
“啊……不,确实如此。……可那又怎么了?藤乃你难道要说那些僵尸并没有死,而且还有意识不成?”
“谁知道呢。我并不清楚,不过它们应该是有理性的。至于那是怎样的理性,不当一回僵尸是没法弄清楚的吧”
这就好比要证明来生的存在一样。不死一次你就永远不知道,可是死了你就没法再告诉别人。生者和死者的视角太过不同,就算同样是人类,也根本无法交流。
“我想,那些‘人’是否并不是在毫无理由地捕食人肉,而是只是在驱逐异族呢?作为刚刚降生在这个世界的,新的灵长类”
“……你是说它们不是僵尸而是新人类?那未免也太原始了。我可没法想象它们会有理性什么的”
“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因为那些‘人’只不过是些刚出生不到10天的生物而已吧?那不就和婴儿差不多吗”
“————”
所有人都无言以对了。
没人这么想过。浅上藤乃的观点也许会颠覆人们对僵尸的概念。僵尸们虽然有思考能力,但生活方式却毫无节制,这确实和一岁的儿童很相似。
不过这样一来,杀死僵尸果然就等于杀死了某个活生生的“人”了吧。
“……抱歉。你感觉舒服些了吗,黑桐同学?”
“……一点点把。不过就算意识到了对方情况也没有变化吧。在十天以前,这里就已经变成了想要活下去就只有杀杀杀的世界啊”
“………………”
“……嘛,如果这假设是正确的,那就多少有点希望了嘛。就算现在还很幼稚,随着时间的推移总会有能交流的一天吧”
四人的反应截然不同。
因为浅上藤乃的话我们浪费了比预想更多的时间。距离终结的未来只剩下不到二十分钟了。
我们做好了觉悟,选择了从正面突破的计划。
通往迎宾馆的坡道,和散落途中的四头僵尸。
坡道两旁的森林里还有几十头僵尸,我们要在被它们发现之前冲上坡道,维持着优势赶到迎宾馆,然后关上大门。
距离为200米的全速冲刺。
擅长奔跑的黑桐鲜花和黄路美沙夜应该能跑完。
至于濑尾静音和浅上藤乃……说实话,只有五成把握。
“……濑尾,看得见吗?”
“……嗯,没问题。在迎宾馆迎来的日出,我看得很清楚”
我没有指出那是谎言。
“好,那就上吧。坡道上的僵尸就交给我了。我会先靠近,然后先揍飞个两——为毛啊!?”
离开了树林来到路边,原本“坡道,我来了”地抬起了头的黑桐鲜花突然狂叫了起来。紧跟在她身后的濑尾静音和浅上藤乃,也仿佛见了鬼一般脸色发青。
平缓的坡道前,伫立着一个和这场景格格不入的身影。
三头僵尸是前礼园女子学院的学生,而另一“头”,则是个随意地披着白色长袖和服的黑发少女。
仿佛刚刚做完新年参拜的华美。
虽然是僵尸,但那墨一般深邃的黑色眼瞳里带着明确的意志和理性。
她的右手中,湛着寒光的刀锋已然出鞘。
“那,那个?那个人,难道是两仪小姐……吗……?”
“怎么看都是式那个混蛋吧!还居然拿着日本刀!完蛋了……!”
“啊,她刚才奸笑了一下啊,奸笑……!她已经注意到我们了!”
没错,两仪式登场。
她到底是个怎样的人,如今的我无从得知。因为我没有了解她的机会。要说我对她的了解,就只是停留在这七天里黑桐鲜花和浅上藤乃只要一有事就会提起两仪式的话题。
“式的话就算对手是僵尸也没关系。倒不如她可怕到可以和僵尸做朋友了”
“虽然并不想见到她,但要是两仪小姐在的话我们也能安心。那个人可是无敌的啊”
“没错没错。我不想这么说,不过只要有式出马事情多少能得到解决呢”
之类的,仿佛她们的天敌一样。
如此可靠的无敌人物如今加入了僵尸一方,而且以最终boss的形态出现在我们面前。鲜花亲和浅上同学的绝望感,连站在后面看着的我都能切身体会到。
“哼~。那个叫式的人,到底有多强啊濑尾同学?”
不认识两仪式……虽说应该是有过一面之缘……的黄路学姐说着风凉话。
“呃,嗯,这个嘛……”
我因为一时想不到恰当的比喻而东张西望着。
“老实说,就好比亚瑟王拿上了excalibur一样”(译者注:这个梗大家想必都懂,只是权衡再三还是没有吧ex咖喱棒翻译成“说好让我获胜之剑”,请谅解)
“那就是绝对赢不了了啊”
突然传来了“沙沙”地细微声响。
那是两仪式的草鞋踩在了砂石上的声音。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鲜花亲。她把我们脸上的畏惧当成了催化剂(鼓励),独自一人冲向了坡道。
“事到如今那就放手大干一场吧!陈怨旧恨一朝清啊!!”
黑桐高喊着“为哥哥报仇”冲了上去。
黄路学姐慌慌张张地跟在她身后,我们则因为恐惧而留在了原地。
浅上藤乃“啪”地拍了拍自己的脸,对濑尾静音说道。
“——濑尾同学你就从森林绕道去迎宾馆吧。我来帮你引开四周的僵尸“
就算没有未来视浅上同学也应该明白了吧。
黑桐鲜花被一刀枭首。
黄路美沙夜呆呆地发出“呃?”的一声,同样被砍下了头颅。
那条坡道是过不去的,只要有那个女人在就过不去。
那么,就算是有危险也只能穿过森林赶往终点。
“快走。不然我会波及到濑尾同学的”
她的声音太过冷静,不容辩驳。
“……嗯。我就先走了,我会在迎宾馆等你的”
我冲了出去。
在濑尾静音融入森林的那一刻,坡道也被扭曲了。
浅上藤乃和两仪式。
两个拥有超乎寻常的魔眼的同类,开始了最后的目视。
◆
然后,我抵达了迎宾馆。
这是据说以鹿鸣馆为原型建造的洋馆。据说个时代,虽然在西化主义的影响下建了不少的洋馆,但其中大多数并没有照搬(py)西洋建筑。建好的洋馆,其实在细微之处混入了日本人的审美观,风格可谓是日洋结合。这间洋馆应该也是那其中之一吧。
现在的它已经是面目全非。
在高高的围墙之后,只剩下了燃尽的废墟。听说在一年前也发生过类似的事情。据小道消息说,那时由于纵火而被烧成灰烬的是一栋学生宿舍。
“……啊啊,果然……”
和我看到的景象一样,我低声自语道。
我步履蹒跚地穿过如今仅剩一堆瓦砾的山丘。
濑尾静音所看到的未来,正是“在迎宾馆‘上’眺望日出”。
我什么都没有搞错。要说还有什么不甘的话,就是最后都没能把迎宾馆的惨状告诉朋友们。
“……对了。说起来三天前的晚上,我似乎在宿舍的窗口看见这边有点光亮来着”
濑尾静音并没能理解那是因为火灾的缘故。她仿佛是台毫无自觉的相机,只能记录一切的答案,只能注意到自己感兴趣的角落,仅此而已。只想知道自己想知道的事情,多么有人类风格,多么无可救药的退化(进化)。
我颓然跪了下去。
我跪倒在瓦砾的最高处,仿佛放弃了一般地仰望起天空。
身后的刀锋,就这么顶住了濑尾静音的颈口。
“■■■■■■■,■■■■■■■■?”
是两仪式。然而我却听不懂她在说什么。
为了避免麻烦还是上翻译吧。(译者注:原文)
“你原来是发病者吗。那么,明明不像那些家伙那样到处乱跑还好点。嘛,虽说只要是感染者我就会杀掉就是了”
一头雾水。我朝自己的左手望去。
那里有被僵尸咬过的痕迹。我回忆起浅上藤乃说过的话。(注:原文此处是sert,插入,和全篇的故事有关,但是和本僵尸篇无关,故暂且采用此翻译)僵尸会以自己的判断区分食物和同伴,并依此采用不同的杀人方法。
同伴就是,感染之后能成为僵尸的。
食物就是,就算感染也无法成为僵尸的。
不过,它们是如何判断的呢?
“判断什么的早就结束了。因为十天前人类就已经全部感染了啊。这种病毒的潜伏期可是很长的啊。似乎被设计成了感染人数不达到七十亿就不会发病(开启开关)的样子呐”
……那个,也就是说,就好像全人类在同一时刻染上了感冒一样?
“啊啊。病毒也是生物。为了增殖它们也会不择手段。不过由于构造它们也无法如愿。因为它们要在人体里繁殖,而只要繁殖就有可能会被其他人类消灭”
我回想起黄路美沙夜的话(译者注:此处同样是“sert”)。她到最后都坚持着“会在人群中传播的病毒无法毁灭人类”的观点。
不过如果是这种模式的话,短短七天人类就会灭亡干净的。我们从开始就只是在死后的世界闯荡而已。
“世界末日什么的不过如此。等你觉得不妙的时候一切早就结束了。七十亿人的集体放弃。夺取世界什么的,(对病毒而言)再轻易不过”
什么嘛。那这样一来濑尾静音她们这七天里的奋斗和友情什么的其实毫无意义,怎么说呢,就和胶片上的污点一样啊。
“————”
就算无法理解语言,语言的含义还是传达到了。
濑尾静音一边流泪,一边仿佛祈祷般地双手合十。
嘶嘶。
旭日的光辉洒在了我的脚底。
仿佛一见阳光就会化为齑粉的怪物一般,一切都化作了尘土。
这也是某一个明确的world end。
我静静地,阖上了双眼。
■第二回 14”00~16”30
01
——仿佛是听到了呼唤一般,濑尾静音睁开了眼睛。
时间刚过下午七点。
她在高档皮革沙发上支起身来,打了个哈欠。
“……果然,睡过去了啊……一人包场的电影院什么的,真是没劲啊……”
这里是一间教室大小的家庭影院。
唯一的观众濑尾静音百无聊赖地去见了周公,放映机则独自默默地播放着不受欢迎的胶片。
银幕上正播放着恐怖悬疑片。
是一部讲述了一群在山里被僵尸围攻的女学生们无一幸免的故事的猎奇作品。
濑尾静音以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看到了最后。准确来说,由于内脏啊肢解之类的画面太过血腥而一直错开了目光。
大音响播放着bg。
明明音量大得震耳欲聋,心情却莫名地平静。
一定是因为这声音太不自然了。只要是一个人呆在电影院里,不管声音多大都不会觉得热闹的。
濑尾静音心不在焉地欣赏着自己本来毫无兴趣的惨剧。
“……唉。本来说好了晚上大家一起看电影的……”
但是却没有人守约。对于洋馆里的女生们而言,和濑尾静音的约定似乎完全无所谓。
嘛,大家一定是都累了吧,我乐观地想。
马上该吃晚饭了。得去厨房开始准备才行。然而我现在却提不起那个精神,只是盯着自己并不喜欢的恐怖片出神。
放映机运转的声响。
空调运转的声响。
横贯了暗室的荧光。
环绕立体声里传来的电影角色的惨叫。
……以及,扬声器之外的,屋外传来的某人的惨叫声。
“真是的,果然还是变成这样了嘛”
我一边叹着气一边从柔软的座位上站起身来。
“如果大家不全部集中到放映室里来,就会有人被杀”
明明都已经警告过她们会有这样的未来了,真是群头疼的家伙。濑尾静音不快地嘟起了嘴,离开了放映室。
因为,又是这样的剧情。这样的未来。这样的结果。
我们这次也迷失了目标,在前进方向上犯下了致命的错误。
02
我一走出放映室,洋馆外就传来了雨声。时间是晚上七点。天窗里洒下的阳光已然不见,由于电灯数量有限,走廊的大部分都陷入了一片阴暗之中。
走廊在电灯的人造光源和夜晚的昏暗间交织更替。
一片斑斓,或者说,仿佛葬礼时布幕(原文为“鲸幕”,指葬礼时使用的黑白竖条相间的布幕)的双重色调。
走廊的转角尤其突出,只有这里仿佛洞窟的入口般一片黑沉。
我在走出放映室之后往右拐,经过北边的走廊,朝着能通往一楼的休息室进发。同时出于一直以来的习惯仔细记忆着一些无谓的细节。比如在通往门厅途中的三个房间都没有亮灯什么的。
这里是礼园女子学院的迎宾馆,夏巳馆。
在面积广达三百坪(译注:日式面积单位)上建成的豪华洋馆,和巳……蛇的名字非常般配的,样式古怪的娱乐场所。
夏巳馆的一楼是客房,二楼则集中了各种娱乐设施。
一楼的客房共有九间,但彼此之前的联系实在太过不合常理。请各位想象一下魔方的一面。把正方形平均分成九等分的平面图,横竖各三间的结构。
如果只是这样的话,还可以说只是稍微有些罕见。
不同寻常的是房间与房间的连接方式。房间门以洋馆中央的零号房间为圆心依次排开。构造被设计成了从正上方看起来像是一条盘成一团的蛇的模样。比如被分配在一号房间的人,就必须从门厅进入六号房间,然后依次穿过五,四,三,二号房间才行,而且由于只有内侧可以上锁,所以在通过的时候必须请人帮忙开门。回一趟自己的房间也得大费周章。虽然听说有以防万一而准备的万能钥匙,不过好像在竣工的时候被洋馆的主人给扔到熔炉里去了。
刻意而为的结构缺陷。
比起生活的舒适更强调特色的空间。
听说这栋建筑是由某位在部分礼园校友内部颇有名气的狂热建筑师按照“要有可能成为杀人事件舞台的神秘氛围”的要求建造出来的。不论是提出要求的一方还是接受要求的一方明显都病的不轻。
今年是这栋建筑落成以来的第七年。
比如,一次住进八个人就会因为蛇妖作祟全部死光啦。
比如,幽禁着黄路家族的私生子啦。
比如,在地下封印着会毁灭世界的邪神啦什么的,之类的灵异故事层出不穷。
而这次的投宿者们都集中在了一楼的门厅里。
刚刚赶到的濑尾静音自不必说,
与濑尾静音同年级的黑桐鲜花,浅上藤乃,宫月理理栖,两仪式。
还有身为学姐也是前任学生会会长的黄路美沙夜。
总共六名少女,正默默地注视,牵制着彼此。
“——————”
目睹这一幕的瞬间,我感到一阵头疼般的晕眩感。
濑尾静音再一次地,被迫看到了最糟糕的未来——十个小时之后,第二天早上五点凌晨来临,自己死去的幻觉。
“……。我刚才听到有惨叫声啊,发生了什么事吗式亲”
我整理了一下情绪朝两仪式搭话道。
“嗯,发生了让人头疼的事情呢。我们都在等你呢静音同学。因为听说我们几个投宿的人里有人被杀了”
两仪同学嫣然一笑,神色间充满做作的优雅。
在某个夏天的“那件事”之后,濑尾静音和两仪式就成了笔友。
这次,濑尾静音会来到夏巳馆也是因为她的真诚邀请。本来这间迎宾馆是禁止学生使用的。
“……那——个。有人被杀了?不是在开玩笑吧”
“当然是真的。如今就算拿杀人事件来开玩笑也没人笑得出来吧”
那确实有点过时了……两仪同学在这种时刻依然和优雅的蝴蝶般,保持着淡淡的微笑。
“好,这一下所有人都到齐了吧。那么,我们再回一趟现场吧。可能有人不想跟来,但这也是为了公平起见。不然之后就算再怎么抱怨也只是浪费时间而已嘛”
学以一副不容置疑的口吻做总结的是黑桐鲜花同学。她是天生具有领袖气质的学园第一的天才少女。
“……真的死了吗?会不会是看错了呢?”
态度谦恭地提出问题的是浅上藤乃同学。日本人偶般的外貌,天生体弱,只能依靠拐杖行走。据说她在一年前的事故中双眼受伤,但又并非完全看不见的样子。
“很好。好得很哦浅上同学!‘被诅咒洋馆中的杀人事件’什么的,简直和乐队的pv一样!啊啊,我的女主角力又要上升了啊!那这次也华丽地解决掉吧!”
一边唱歌一边滴溜溜地转圈的是大家喜闻乐见(-_,-)的黄路学姐。由于她总是不懂得看气氛,所以这种级别的吵吵闹闹大家都已经见怪不怪了。
“……唉。黄路学姐的乐观,在这种时候真是治愈啊。虽然让人有点恼火,但总比让人消沉好得多了”
喃喃自语的是宫月理理栖同学。虽然她外表和两仪同学,黑桐同学她们相比有些不起眼,双眼中却透露出坚定的一直。给人一种“虽然看起来老实,但要是被逼急了就会掏出冲锋枪一通扫射”的印象。
集中在门厅的共有六人。
鲜花同学说,“所有人都到齐了”。如此一来,不在场的第七人……住在二号房间的绀野文绪,就是那个可怜的牺牲者。
03
我们从门厅进入浅上同学的六号房。然后从这里依次穿过代替了走廊的五号房,四号房和三号房,来到了发生事件的二号房。
刚一走进二号房,那惨状就映入了所有人的眼帘。
整个房间一片漆黑。
不,正确来说应该是被焚烧之后变成了这样。
我不由得联想到被木炭涂黑的白画布。说起来在过去,也听说过礼园里有栋建筑被烧了个精光的传闻。
“虽然全身都被烧焦了很难识别面部,不过身材倒是能看得出来。绀野同学的身高是176,完全没错了。”
黑桐鲜花站在可能是遗体的东西前向我们汇报道。
在被烧得一干二净的房间正中,残留着绀野文绪的遗体。
她的身体已经完全炭化了,在可能是她倒下的地方,是一层薄薄的黑色。简直和地板上积的灰一样,我听见有人这么嘀咕道。擅长打篮球的绀野同学有着女生中数一数二的高挑身材。我们之中也没有像她这样的高个子,所以基本可以断定那具遗体就是绀野同学了。
我们默默地观察着房间的状况。
连看起来很老实的浅上同学和宫川同学都在热心地调查。我们仿佛在宣告我们绝不会放过纵火者……犯人在这间房间里留下的蛛丝马迹。
“虽说死因不明,不过从火灾后的痕迹来看,火灾应该发生在下午四点到六点之前吧”
两仪同学淡淡地说道。
“啊拉。这就说死因是火灾会不会为时过早了?”
黄路学姐一面战战兢兢地检查着绀野同学的遗体一面反驳道。果然之前的冒失只是在演戏而已吗。
“她也有可能在火灾之前就死了吧。比如被钝器殴打,被锐器刺伤,或者是在喝下毒药之后再被火烧死什么的也都有可能啊”
“嗯,正如式亲所说。要下结论还为时尚早。我们也没法验尸,现在只能瞎猜”
虽然我不是瞎猜而是知道明确的未来啦。这句话我还是没能说出口。
就算在这时候自曝说“我能看到未来”也只会被怀疑。现在知道濑尾静音是未来视的人,只有亲爱的同好黄路美沙夜一人。
“……我们确实没法确定杀人方式。烧成这样就算是解剖也和解剖一只青蛙没两样。……不过我觉得我们还是能确定凶手的。你说对吧,黑桐同学?”
浅上藤乃嫣然一笑,瞥了黑桐鲜花一眼。
那笑容让一旁的我们不由得脊背一凉。
“……你什么意思啊。你难道在怀疑我吗,浅上同学?”
“我只是在说明谁都明白的状况而已。这间洋馆的客房只按数字大小顺序进出。能进入杀人现场的二号房的只有住在三号房的宫月同学,或者1号房间的黑桐同学了吧?”
确实,该说这是无可动摇的证据呢,还是说理所当然的排除法呢。虽说动机和方法都还不明,不过如果是说“能够进入这间房间的人”的话就能缩小范围。由于洋馆的奇怪构造,嫌疑人的范围被缩小到了两个人之内。
“哼,说什么蠢话呢浅上同学。你要是想说明状况的话就请说明得准确一点好吗?应该是‘能进入二号房的人,只有文绪帮她开门才能进入的宫月(我)和,无论文绪如何都能偷偷打开门锁潜入进来的黑桐同学,才对吧”
“哎呀,我还真没注意到呢。你还真是细心啊宫月同学。”
“就……就算如此,你们也等一下啊。就没有其他能潜入二号房的人了吗?”
“很遗憾,你的假设不成立哦黑桐同学。身处四号房的我可以肯定。从下午四点开始到现在,没有任何经过我的四号房的人。没有人能逃过像饥肠辘辘地在房间内踱步的狮子一样的我的目光”
“然后,宫月同学和黑桐同学是下午七点之后来到黄路学姐房间的对吧?发现绀野同学已经死了,然后慌慌张张地从三号房跑来的吗?”
“没错。两位的表情都很严肃,说‘出大事了,赶紧召集大家吧’。所以我们先去了一趟门厅,去找了浅上同学和两仪同学。”
没错。刚好在音乐放完的时候听见了惨叫声……应该是发现尸体的宫月同学发出的……然而,如果那时候我置之不理的话,现在我正在看僵尸片吧。
“……不对,那个。那个嘛,就是……”
“什么嘛。黄路学姐的举动不是比我们更可疑嘛。而且学姐你为什么会那么不自在地在房间里转来转去啊。说是狮子还真是会往自己脸上贴金呢,撑死了算是只迷路的松鼠吧?”
“呜……我那是,因为静音邀请我去看电影正在犹豫去不去呢。难得人家好心叫我,拒绝了也太那啥了对吧?但是恐怖电影又……嗯,对影响不大好嘛”
“……啊啊,原来是害怕了啊……黄路学姐是个只会嘴上逞强的胆小鬼嘛”
“就是,听说要来这里住的时候也是极力反对啊”
“不是挺好的嘛?黄路学姐这种故作娇滴滴的样子可是很受低年级学生青睐的,虽然有时候让人挺恼火的”
“嗯,说得对”
“忽忽,没错哦”
“你们在耍我吗!?”
糟糕,现在不是欺负黄路学姐的时候。
应该先联系警察……但不大可能。这里没有电话。整个礼园女子学院里,唯一的联络工具就只有职工室里的电话。但现在又出不去。因为某个原因,所有人都同意禁止打开洋馆的玄关。
“毕竟现在是这种状况。要不现在这里过一晚上,然后再出去求救怎么样?”
“是啊。我也同意。不过凶手怎么办?有嫌疑的都加以惩罚吗?”
“惩罚……是指用绳子捆上关起来什么的吗?”
“喂,那才算是杀人吧!在这种情况下被捆起来不管,那不就是在等着别人来杀吗!你们是想让我成为第二个受害人吗!?”
黑桐同学是悬疑小说爱好者吗,她的话可谓一针见血。
“不过,这是这是控制局面的最好方法了,你还是认命吧。把你捆起来我们大家都能安心睡觉了”
而浅上同学,向来对黑桐同学毫不留情。
正说着的时候,宫月同学突然举起了手来。
“……我说啊。要不这样吧。我和黑桐同学就在这边过夜。啊,‘这边’是指从三号房到一号房啦。黄路学姐的四号房就用衣柜把门堵上一晚上吧。我和黑桐同学嘛……嗯,我去一号房,黑桐同学就睡在三号房吧。这样一来最可疑的黑桐同学就没法离开三号房了。我呢一天亮就会从一号房把门锁打开去三号房。怎么样?完完全全的封闭式空间吧?濑尾同学你们能安心,我也能放心”
原来如此。确实是个好办法。反过来利用只能从内侧上锁的房间构造,暂时把三号房孤立起来……虽说如此,这一块的位置关系还是很难懂,详情请参见结构图(见扫图楼)
“就是这样了。你觉得怎么样,黑桐同学?”
“……既然是宫月同学提出来的,我也只好同意了。毕竟同为嫌疑人嘛。好啊,我就在三号房过夜吧。到了早上要记得帮我打开四号房的门啊”
黑桐同学勉强答应了。
于是我们就这样分开了。
宫月同学前往一号房,而黑桐同学留在了三号房。
我们则前往四号房,用衣柜和书架在通往三号房的门口做好了路障,然后为了继续商量而一起回到了二楼的休息室里。
时间已经是晚上八点。
我们在二楼的休息室里喝着两仪同学泡的绿茶。
由于一楼的门厅是通风构造,在门厅正上方的休息室也被设计成了市内阳台的感觉门厅的耀眼灯光也照亮了休息室,让每个人阴郁的心情稍稍好转了一些。
“不过居然还真发生命案了啊。虽然我不好说这话,不过这会不会太不谨慎了啊”
忽忽,两仪同学一脸温婉的笑容地端起茶杯。明明形势这样险恶,她却丝毫不为所动。
“式亲,你不怕吗?或者说,你不好奇吗?这可算是不可能犯罪哦?绀野同学应该是在密室里遇害的,而且怎么遇害的都还不清楚哦?”
“啊啦。我也害怕啊。不过倒是并不好奇。就算绀野同学遇害了,又好比,嗯……接下来黑桐同学遇害了也好黄路学姐遇害了也好,都和我没关系嘛。我不会去在意没有兴趣的事情。硬要说的话,稍微,不对,仔细想想的话我还是挺想知道杀人手法的呐。那间房间是怎样被点燃的。那之后,火又是怎么样被扑灭的。对于人类来说那可是不可能的不是吗?”
“咦?我之前倒是以为如果是黑桐同学的话连喷火都做得到啊……凶手不是黑桐同学吗?”
浅上同学没有碰两仪同学泡的茶,而是喝着从自己的水壶里倒出来的饮料。据说是青汁(译者注:一种绿色植物汁液的混合饮料,味道极其不可名状)和苹果汁的混合物。真健康。
“不会的啦。普通人可不会喷过,也不会让揍过的东西烧起来的”
两仪同学帅气地挺直了腰板,干脆地否定道。对于礼园之中最为正常的她的话语,浅上同学露出饱含深意的笑容,以一句“说不定呢”轻描淡写地带过了
“……”
黄路美沙夜一直盯着对话的两人。她的目光所指向的并不是两仪式,而是浅上藤乃。
“黄路学姐,怎么了?不是你提出想让大家一起推理所以才来喝茶的吗?”
“呃,嗯。是啊濑尾同学。我是为了商量对策才把大家集中在了一起。那我就开门见山了,各位以为,那两个人之中谁才是凶手?”
“肯定是黑桐同学吧”
“很遗憾,是黑桐同学”
两仪式和浅上藤乃立刻回答道。三个人虽然关系不佳,但从某种意义上也是深深信赖着彼此。
“是嘛……濑尾同学你意下如何?”
“我,吗……”
实际上,濑尾静音并没有断言他人是凶手的自信。虽说能“看见未来”,但那归根结底不过是“一切结束之后”的景象。并不是“黑桐鲜花,或者宫月理理栖杀害绀野文绪时”的情况。
“我说不好……不过我觉得,凶手也有可能是她们之外的什么人……”
“啊啦。小心点哦静音同学。你刚才的话可是相当于在说‘真正的凶手在我们之中’哦。你要是与我为敌的话我可是不会手下留情的”
“嗯。就算濑尾同学再怎么像小动物一样可爱,我也会一口吞掉”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
“还可能有第八个人存在。我说的对吧,濑尾同学?”
“黄路学姐……!没错,就是这样。这不是悬疑的保留节目吗?从未现身过的嫌疑人x什么的”
“那才是把事情想得太天真了吧……你有证据吗,黄路学姐?”
“……有啊。各位可知道,关于这间夏巳馆的……不死病的传说?”
我们纷纷摇头。
我之前已经领教过不少关于夏巳馆的传闻,但是“不死症”还是头一回听说。
“我其实也是在黄路老家偶然听说的,这间洋馆好像原本是间医疗所(sanatoriu)。说是有个少女感染了一种新型病毒……得了不老不死的病,有个富翁同情她的遭遇,就把她收为养女,藏在了这间洋馆里什么的。”
“不老不死……也就是不死症,吗?不过总感觉挺不错的啊?因为人生没有尽头哦?可以永远年轻,永远受欢迎,永远这么继续下去哦?”
“谁知道呢。不老不死的真假尚且不论,要是真有人有了‘怎么都死不掉’的身体,我觉得那才是最恐怖的。啊啊,所以才是‘蛇’吗。
“因为蜕皮重生的蛇是无限的象征嘛。不过结局很悲惨吧。虽然是出于一片好心,不过在实际上见过了‘不死’的人类之后,洋馆主人也深感震怖,拼尽全力把那个恶魔封印了起来……来的吧?“
两仪同学依旧一副唱歌般优雅的口吻,不过听起来似乎有些热切。她虽然对查出真凶毫无兴趣,对于这类怪谈倒是挺喜欢的样子。
“……不过,这间洋馆不是已经人去楼空,交给校方管理了吗?我不觉得这里会有那种人啊。”
“当然啦。夏巳馆的主人已经去世了。不过……倒是没有,那个养女离开了这间洋馆,之类的记录哦。”
“那难道说,那个得了不死症的女孩,现在还住在这间洋馆里……?”
“如果那个故事是真的的话。……而且,这件事只要问宫月同学就能知道,所以我就先说了吧。这间夏巳馆原来的主人是绀野重造先生。而绀野文绪同学就是他的独生女儿。”
“!”
等等。怎么一下跑出来一个不得了的杀害绀野同学的动机了啊!?
“——我明白了。越来越有意思了。还有啊,黄路学姐,你就别卖关子了。那个不死症少女的名字,你肯定也是知道的吧?”
咳哼,黄路学姐一脸无聊地点点头。
“她叫石杖火铊,是七年前犯下连续杀人案的快乐杀人狂。也是下达了死刑判决,并被处决了的最烦。……她为什么会在这里想必不用我解释了吧。绀野重造以高昂的捐款为条件,把怎么都杀不死的她从司法部门手里带走了。”
一不留神,已经快晚上10点了。
我们都因为这意料之外的情况而咽了口唾沫。
或者说,聊了快一小时的我们都已经口渴了。
“哦呀。那么,这次就由我来为大家泡茶吧”
浅上同学离开了座位,走向了位于二楼身处的厨房。
……听说了刚才的故事行动却完全不受影响的浅上同学真是胆量过人。
“式亲,我们要不要和浅上同学一起去啊?”
“不用了,你就别去管那个终结者了。我们还是继续刚才的话题吧,黄路学姐。为什么宫月同学会了解绀野同学的情况呢?”
两仪同学前倾着身子问道,她好像也打开了什么奇怪的开关。
“因为宫月同学和绀野同学在宿舍是室友嘛。她们两个……嗯,该说是关系非常亲密吗。她们不管有什么烦恼都会一起商量,今天一早我听绀野同学炫耀来着”
“她们这是度蜜月来的么”
啧,两仪同学一副失望透顶的样子。
“不过,这样一来宫月同学应该也没有直接见过不死症少女吧。知道她是否存在的,只有遇害了的绀野同学……这么说,接下来”
“……只有去谁都没进过的房间,不,是谁都无法进入的房间,零号室看看了吧”
夏巳馆的中心,永远紧闭的大门,零号房。
今天早上大家各自分配房间的时候,零号房的门也是锁着的。
那时我们单纯只是以为那房间是被封锁了的,现在情况不一样了。
客房只能从里面上锁。
而如果“那东西”现在依然活着的话,又会是谁给那间零号房上的锁,里面又是怎样一番景象呢?
“我们去问问宫月同学吧。她不会睡了吧。应该还醒着吧。”
两仪同学首先站了起来。
“稍等一下。等浅上同学回来了再一起去吧。要是连我们也就这么走了她会不放心的吧。”
“那个环太平洋级的女人怎么可能会因为这点事——不对,稍等一下。说起来为什么她会住在这里啊?”
“嗯?”
对于这迟来的提问,我们都不由得一齐提高了嗓门。
浅上藤乃会出现在夏巳馆的理由……咦,是什么来着?
“……我也不知道。黄路学姐,你知道吗?”
“不知道。倒不如说,两仪同学,濑尾同学。你们二位什么会住到这间夏巳馆里来?我是因为有收集昆虫……不对,是为了完成实地调查才每天到这里来的,你们呢?”
“我是从式亲那里得到了邀请函,让我一起来这边度周末。”
“嗯,没错。我也是听认识的人说这周末这里没人可以随便用,才来的哦。你看,这是邀请函。”
“有理事长的印章。确实是真的啊。那么其他人也是如此吗?”
“……我们也没有去确认。我到的时候见所有人都到齐了,还以为今天有举办什么集会呢”
“……浅上同学……好像,是要比黄路学姐更早到来着”
“嗯,我是午后来叨扰的嘛。因为迷路了,多亏了绀野同学我才找到了这里”
“!”
浅上同学端着摆放有所有人分量的茶的托盘回来了。
她把托盘放在桌上,回头带着她那一贯沉稳的微笑看向我们。
“那怎么了吗?”
“嗯对,迷路了。那我就应该是最后一个到场的喽。——那然后呢,浅上同学。绀野同学看起来有哪里不正常的地方吗?比如说看到你这样意料之外的客人而慌慌张张之类的”
“谁知道呢。我和绀野同学并不熟,看不出她和平时有什么区别。啊啊……不过,她似乎并挺高兴的。也一脸开心地和宫月同学说过话来着。好像……说的是‘总算找到药了,这下总算能治好了’什么的。那时候我并没有在意,不过听了各位刚才的话之后,我也觉得有什么特殊的含义吧”
“啥觉得啊,那不就是答案吗!”
我们不由得吐槽道。
“倒不如说,那个叫石杖?什么名字的女生要是还在这里的话,宫月同学和黑桐同学会有危险吧。因为四号房的路障她们可没法逃到外面去啊!”
“我已经等不下去了,我们现在就去零号房吧”
我们一齐朝一楼门厅冲去。
连接二楼和一楼的只有通向休息室的楼梯。因为这一点很重要所以虽然太明显我还是特意说明一下。
“黑桐同学,你还醒着吗?”
一来到四号房,黄路学姐就凑近三号房的门前呼唤道。
……没有回应。我们不安地挪开路障,打开了三号房的房门。门没有所。黑桐同学并没有把门反锁。
“……”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房间正中央蜷成一团的猫线球。
不,应该说是人线球。
黑桐鲜花正坐在地板上,保持着双手前伸的姿势死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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