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雨过天晴(2/2)
「我是说真的。」
怜的这句话好像是多说的,朋香又露出别有含意的笑容。
就在她们对话的时候,玲人他们输掉了比赛。虽然后半场他们卯足了全力,还是无法从有篮球社成员的敌阵身上扳回十分。
「可恶!都是他们的三分球让我们输掉的!」
玲人他们的汗水滴落在地板上,一面从场内走了回去。
「用那种方法对付外行人,根本就是犯规嘛!」
「啊,可恶!早知道就撞飞他们两、三个人!那样说不定能打赢呢!」
「那是犯规啦。」
「他们在某方面也算是犯规啊,管他的!」
玲人笑着跟汗水淋漓的和彦说话。虽然心里也觉得不甘心,然而已经尽力的充实感也充斥在内心中。
「真是可惜!」
「好累哦。」
看见前来迎接的朋香,玲人故意夸张地装出一副站不稳的模样。
「才打二十分钟就喊累,体力真的很差哦。」
「我又不是体育健将。」
他以这为借口,往墙角走去。或许是真的累了,他拉开因汗水而濡湿的运动服领口,好让风灌进去。
「嗯?」
感受到怜的视线,玲人停止了动作,咧嘴一笑。
「只剩下妳们这一队了,一定要赢哦。」
「我几乎没打过排球。」
她真的没打过。上次体育课的球技大会练习,是她第一次接触排球。
「妳不会有问题的啦。」
「你是以哪一点为根据?」
「上次那记肘击真是有够用力的。朝摫,妳深夜在路上晃荡,该不会是想到处恐吓勒索」
玲人虽然没有恶意,不过却轻率地提到校外的事。为了封住他的嘴,怜几乎是反射性地踢了他一脚。
「好痛!」
「少啰唆!」
玲人抱着挨了一脚的小腿陉跳着。怜揪住他的胸口,不过却因为个子比较矮的关系,很难把他拉过来,于是只能态度凶狠.
「为何你老是这么轻率!都已经警告你那么多次,你还没学乖!」
「妳都已经对全校师生下暗示了,应该就没关系吧既然如此」
「事情没有一万,也有万一!要小心一点!你脑袋打结啊!」
「妳这女人!」
领子被人往上一提,玲人发出不甘心的呻吟声。「呜」
此时
「噢~!」
一阵莫名其妙的感叹声及拍手声从后面传来。心想「发生什么事」的怜回头一看,看到朋香像是在路上看到珍禽异兽的学者似的,高兴地用力拍着手。
糟糕,我竟然!
她连忙将揪住玲人胸口的手放开,虽然对自己方才的行为感到后悔,不过为时已晚。
玲人不经大脑的愚蠢行为,让她失去理智,不禁在学校里露出了真面目。老实说,她根本不需要在学校里伪装自己,尽管如此,要是个性突然改变,周围的人也会觉得她很可疑
「哦,原来鸣濑是朝摫同学的男仆啊。」
原本事情应该只是这样,但朋香却不这么认为。她说了这么一句让众人跌破眼镜的话。就连怜也差点跌倒。
「才不是!妳怎么会这么说!?」
玲人当然表示抗议。
「咦?刚才的情况不是身为饲主的朝摫,在惩罚不听话的鸣濑吗?」
她到底是怎么想出这些有的没的?玲人与怜不禁齐声叫出「啊?」
他们两个会有这样的反应也是当然的,不过一年四班的其它人却将那莫名其妙、有趣的话当真了。
「哇~真是一番新的境界耶!」
「原来鸣濑有这种嗜好啊。」
「应该说,原来是朝摫同学有这种嗜好。」
受到朋香拍手的感染,在场的同学也都齐声拍手。
「不是的!事情不是这样」
全然放弃的玲人虽然发出气若游丝的呻吟,却传不进朋香他们的耳朵里,最后完全不顾玲人他们,开始起哄。不管场上是否还有人在比赛,他们竟然还有人在唱歌。
这些人到底是怎么了
从来不曾上过学的怜,也不难想象自己进入的一年四班,是一个由「怪咖」组成的班级。
排球b队就像是瞎猫碰到死耗子似的一路获胜,最后得了季军。怜当然也功不可没。季军虽然没拿到奖品,不过能跟朋香她们一同开心、难过,对她来说或许是项不错的经验。
嗯,好开心啊。
一股轻飘飘、柔软的感觉残存在怜的心中,球季大会就这样结束。
在教室里跟大家道完「明天见」之后,就得趁着没人看到时,偷偷的离开学校。走出校园的那一刻得特别小心,因为对全校师生所施予的暗示,会在校园土地的分界线进行切换,因此,绝对要避免跟其它同学一起走出校园。
走出学校后,没有人会认识自己。
虽然早已习惯,也早已理解,但对跟朋香他们一起疯狂的今天,还是觉得非常痛苦。
跟十分钟前的自己完全不同。
从早上就一直下的雨也停了.她拿着书包、收起的雨伞,低头走在日暮时分的街道上。
跟自己同样是高中生的女孩子们聊着天,快乐地走着。原本以为绝不会感到寂寞、或是羡慕,她一直这么告诉自己千万不可以,否则「孤独」之刑将会永远跟着她。
我怎能让他们那样整我!
自己明明发过誓的。
不过那宛如是在做没用、可怜的垂死挣扎。
眼泪就快不争气地流出来,她赶紧将低垂的头抬起.
「啊」
才刚拾起头的她,发现玲人就站在前面。
「嗨!要回去啊?」
「看就知道,还问。」
她心想,说不定刚才快要哭出来的表情被他看到了,所以口气很不好。果然,玲人的眉头蹙了一下。
「妳怀的敌意还真重耶。是一只不可爱的猫。」
「谁是猫啊!」
「谁叫妳在学校装得跟可爱小花猫一样乖,我觉得这样的形容很不错呀。」
她像只竖起毛的猫,发出呻吟,并眼神锐利地瞪着他,玲人露出一副无可奈何的表情说:
「喂!妳态度能不能好一点啊?当然,谁都不喜欢被不相干的人骚扰,不过没被暗示到,又不是我的错。妳不该恨我吧。」
不相干?
真是个乐天的家伙。说自己不知道,是一种罪过、不负责任、狡猾的行为。
不禁让她偷偷叹气。
「我既没有把你当敌人看,也不恨你而且也不讨厌你。但是我不是跟你说过吗?别跟我有牵扯。」
「这样吗?有人靠近会让妳防卫心增强,像只张牙舞爪的猫,这也是没有办法啦。不过难得能够同窗,就跟大家培养一下感情嘛!因为在换班之前,每天都得见面。」
玲人说得没错。她最近开始明白学校这种地方,是不熟的人也会变得熟稔的空间,甚至可以说是,会让人想努力跟大家打成一片的空间。话虽如此,不过怜还是
玲人掏出手机确认一下时间,然后对她说:
「等会儿如果没事,要不要一起去哪里走走?」
看样子,她的忠告一点效果也没有。
「其实我是很想去打篮球啦。但因为人数不足,所以现在闲着没事。」
「今天在学校打那么久了,你还想打啊?」
看到玲人点头,她快晕倒了。
「你刚刚不是一直在喊累吗?」
「是很累,但是觉得心有不甘。我之所以想打,多少也是带着反省的意味啦。」
「看来你真的很讨厌失败的感觉。」
「或许吧。」
「这么爽快的承认喔。」
怜露出苦笑。
「怎么样?去不去?反正妳也没事吧?」
「你是说真的吗?」
「我并不是在找妳约会哦!只是为了杀时间而已。因为我讨厌直接回家。」
看来他真的只是想找人陪他杀时间。
其实应该拒绝他才对。
像现在这样在路上跟玲人说话也很危险。要是跟他走在一起,不幸被班上同学看到,事情可就非同小可。
根本不该答应他的。这是为了自己,也是为了班上同学好,她明明很清楚,不过要是现在跟玲人分手,回到一个人住的电梯公寓,这对现在的怜来说,是一件很痛苦的事。
「好吧,我陪你,不过要找个隐密一点的地方。」
「妳这样说,会让我想入非非耶啊,痛死我了!」
怜狠狠地往他的小腿胫踢了一脚。
心想:「偶尔也去喝杯咖啡好了」,于是玲人带怜来到一家位于小巷底的咖啡厅。但与其说这家店是咖啡厅,倒不如说是红茶馆比较合适,那是一家风格沉稳的店,里面播放的都是70年代(怜不知道)的英文老歌。顾客层也是喜欢那种怀旧风的中年族群。在这里的话,应该就不会遇到学校同学吧。怜也稍微可以放松一下心情。
「没想到你竟然知道这么酷的店。」听到怜发出这种感言,他掩饰住骄傲,苦笑的说:「因为到处玩嘛。」
看到玲人点了冰咖啡,怜也跟着点了一杯。之后,她好奇地环视着店内,接着发现玲人的视线一直紧盯着自己。
「怎么了?」
「我在想妳会不会觉得累。」
「不会。」
那点运动对怜来说根本不算什么。她对自己的体力很有自信。
「打了四场,妳还真厉害呢!哪像上原早已累得像条狗。」
「别把我跟朋香扯在一起。」
不管怎么看,她就是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
「说得也是,要是别人把像妳这样的暴力女跟上原扯在一起的话,她肯定会气炸吧.」
「小心我扁你。」
女服务生一面说着「让您久等了」,一面将咖啡放到圆形的杯垫上。
怜看着眼前的黑色液体时,玲人利落地将糖浆、奶精注入自己的冰咖啡里,并用吸管稍微搅拌了一下。不一会儿,深褐色的咖啡变成带点白浊的颜色。
怜看着自己的咖啡,又看看玲人的咖啡,稍微思考了一下,什么都没放便吸了一口。
「呜!」
苦到不行,不禁让她的舌头麻痹。
「这是什么东西啊!?」
她连忙抓起冰水猛灌,玲人放声大笑。
「这么简单就受挫啊?真是没用。妳的味觉根本就跟小朋友一样嘛!」
被玲人这么一亏,怜立刻脸红。
「少啰唆!因为没喝过嘛!」
咖啡是嗜好品,换言之,也就是一种奢侈品,身为战乱孤儿的怜当然没有喝过。
「你不是也加了些什么嘛!」
「我平常都喝黑咖啡。今天是因为觉得有点累,为了摄取糖分所以才会加糖。不信的话,妳的借我喝一口。」
「啊」
怜还来不及阻止,玲人便抢走了她的冰咖啡,若无其事地喝给她看。
「看吧?我敢喝呀。」
「那个,我刚才喝过的耶?」
玲人用不可置信的表情,手指着玻璃杯说:
「咦?哦,我不介意啦。」
「你不介意,可是我介意」
「干嘛?妳这个人真的有洁癖耶!我的还没喝,给妳好了。」
玲人把自己加了糖浆、奶精的冰咖啡递给怜,然后自己大口吸着怜的冰咖啡。因为无可奈何,所以怜只好喝了他的冰咖啡。虽然还是不习惯咖啡的味道,但还不至于喝不下去。
「」
怜含着又甜又苦的液体,心情有点复杂。
原本她也不会去在意别人的口水,因为从小就一直生活在不须注重小节的环境里。
因为对方是玲人的关系,所以才会特别在意。
会在意这种事的人真傻!
她气自己对玲人过度在意。
「对了,妳跟上原她们好像打得很起劲的,觉得球技大会有趣吗?」
喝掉一半咖啡的玲人,像是突然想起似地问道。
「?你到底想问什么啊?」
「因为妳才刚进我们班,对吧?原本跟大家不熟,那么现在应该比较熟了吧。因为球技大会的目的就是要加深班上同学之间的感情。」
玲人说的话,让她的头快要痛起来了。
「喂,我是为了服刑才到那所学校去的耶?」
「是那个名为『孤独』之刑的阴险玩意儿吧。」
玲人不断地点头,彷佛是在表示「我知道」。怜眉头蹙了起来。
「你真的理解吗?那是为了让你感受在学校与在校外的落差,去真正体会何谓孤独的。」
在学校,有认识自己的同班同学。然而,跨出校园之外,就谁也不认识。原本的朋友,也变得不是朋友。在学校里感情愈好,落差也就愈大。愈是亲密,刑罚也就愈觉得痛苦。
「我并不是接受刑罚。我心里根本就不服,而且也决定抗争到底。」
「所以妳才不愿意跟学校的人走得太近?这根本就是相互矛盾吧!把自己孤立起来,对妳有什么好处?」
玲人说得没错,而且都是正确的。就因为正确,让她更觉得恼火。
「你懂什么!」
她的声音不知不觉变得可怕。
「我的境遇你哪里会懂!被迫跟如同家人般的伙伴分开、为了不信服的刑罚而被送到这个时代,而且还去玩弄控制别人记忆中的我」
「」
「有一天,我在学校还跟朋香一起吃午餐,结果那天晚上她竟然不认识我。她撞到了我的肩膀,却认不出我来。当时,我变成了一个可有可无的人,对谁来说都是这样。在学校会亲切的跟我说话的人,出了校门就完全忘记我。跟我不错的人,出了校门都投以漠不关心的眼神。被那种眼神看待时,你知道我有多痛苦吗?在学校所发生的一切都形同虚假,让我觉得,我的存在非常淡薄,甚至开始怀疑自己该不会是幽灵吧。这么侮辱人的事情,我绝对无法接受!」
「」
「我心想,既然如此,除了与他人保持距离之外别无他法,因为我没有其它办法能够保护自己。要我乖乖地服从『孤独』之刑,我做不到。」
「」
没加糖浆与奶精的冰咖啡,又放回到杯垫上。
冰块碰撞玻璃杯的声音,让怜发现自己讲了太多。
「这些事跟你说也没用。要你理解我的际遇根本就是强人所难。」
自己竟然跟他说了这么多心里的话,让怜觉得很丢脸,于是将视线落在桌上因退冰而满是水珠的玻璃杯上。
「说得也是。这种事太过离谱,要别人理解根本不可能。」
被他这么一说,怜心里一阵难过。
「不过,有我在呀。」
听到这句话后,心里觉得一阵温暖。
「与学校有关的人在出了校门之后,的确会忘了妳。或许那会令妳感到愤怒,但也无计可施。
不过,我并没有被暗示到。那个监察官大叔说,再对我暗示好像也不会有用,所以我绝不会忘了你。」
怜抬头一看,眼前出现了玲人的笑容。
「如果妳在校外找不到人陪妳玩而闲得发慌,可以找我。基本上我也是个闲人。杀时间的话,我绝对奉陪虽然不知道能不能排解妳的寂寞啦。」
或许是对自己最后的那一句话,觉得有点难为情吧,他又拿起了冰咖啡,这次没有使用吸管便直接一饮而尽。
怜也觉得有点不好意思,没想到玲人竟然会对自己说这样的话。原本只是想发泄一下郁闷的情绪,但玲人的这番话,让她豁然开朗。不过要她坦然地对他说声谢谢,会让她更加难为情。
「啊,你还真是个烂好人耶。我之前那样的恐吓你,你竟然还说得出这种话。」
「当个烂好人也无妨啦.反正现在不流行要酷型的人。」
「不流行吗?」
「我是随便乱说的,其实我也不暸。」
「到底是怎样啊?」
怜苦笑着,把加了大量糖浆及奶精的冰咖啡,用吸管大口一吸。
「好甜。」
未充分溶解的糖浆似乎沉在杯底,一股甜腻感残留在舌头上。
一杯冰咖啡,就让他们在里面待了好久。等他们走出咖啡厅,时间早已过了六点,天空完全暗了下来。或许是因为上午下雨的关系,今天几乎看不到阳光。
玲人双手拿着伞,发出「唔」的一声,用力伸展背脊。
「唉,昊天要补考了。」
「什么科目?」
「英文文法。」
「那你还敢在这里浪费时间?」
「嗯反正船到桥头自然直。」
他一派轻松地笑着,怜对他投以冷冷的眼神。
「加油啊。」
「嗯。」
对于怜冷冷的加油,他也冷冷地响应道,不过他很清楚自己回家后也不会念书的。
来到了大街,路上满是刚下班的上班族与粉领族。虽然也有学生,但比率较低。
「要不要我送妳回去?」
玲人突然想到,随口问一下。
「不用。要是被人看到了怎么办?」
惨遭无情拒绝.
「更何况我比你强。」
因为曾经惨遭她肘击侧腹,所以无法反驳
「身为一个男人,妳刚才的发言伤到了我的自尊。」
「事实就是事实,而且强弱与否与性别无关。」
这是一个强调男女平等的世界。虽然她说得没错,不过玲人还是心有不甘,不禁哼了一声。
「拜拜。」
「!等一下!」
玲人发现有趣的事,抓住了正准备离去的怜的手。抓住之后,他原以为又要吃她一记肘击,没想到却没有。
「干嘛?」
怜只是不太高兴地看着那只抓着她的手。
「妳看那个。」
松了一口气的玲人,手指着聚集在前方的人群。人群中央有电视台的摄影师跟记者。
「一定是在采访什么。」
「那又怎样?」
「我们去凑个热闹吧!」
摄影机上标示的记号不是地方性电视台,而是东京的大电视台。虽然不知道是在做什么采访,不过要是运气好,可能会上电视。
「喂!」
她挥开被他抓住的那只手。
「我应该说过,要是被学校的人看到,我跟玲人在校外在一起,可就惨了。」
「啊,对哦那妳一个人去被拍吧!」
玲人往摄影机一指,却被怜白了一眼。
「为什么是我?」
「因为拍妳比拍我有趣。」
只有这个理由。要是在荧光幕上看见怜,自己可能会倒在地上哈哈大笑。
「白痴啊你!我要回去了。」
如此表示的怜,却是朝摄影机的方向前进。
「」
走了约数公尺后,她突然急忙地走了回来。
「你听好哦!我会走这边,是因为我家往这个方向哦!」
她脸色微红地说着。
玲人不禁咧嘴一笑。
「我什么都没说啊。」
他一面忍住想笑的情绪,双手一伸作出「我什么都没做」的动作。
「哼!」
说完,她又朝摄影机的方向前进。
与其说是在意摄影机,不如说是在意玲人的视线。怜那看起来有点僵硬的走路模样,让玲人不禁放声大笑。
结果怜竟然突然回头冲了过来。
「不准笑!」
接着,像是要踢裂骨头似的,往玲人的小腿陉狠狠一踢。
「痛呀~~~~~~~~~~」
强烈的痛楚让玲人不禁抱着被踢的那只脚跳着。而此时怜早已通过了摄影机前方。
感觉整个步调都被打乱了。
她拨开因跑步流汗,而黏在额头的发丝,不得不如此承认。
光想到玲人盯着自己看,就感到一阵难为情,于是便踢了他一脚。原本应该要直接回家才时,她对自己竟然做出那样的举动感到懊恼。
打从开始,自己就应该在玲人面前扮演「文静的朝摫怜」才对,自己原本是如此决定。然而,卸下了面具之后,就很难在他面前重新戴上。其实应该说是,无法以假面目面对玲人。
为何在玲人面前就会
心里虽然这么想,不过却没有办法。怜无法想象要是继续被感化下去,自己会变成怎样。有点可怕,又有点期待。
怜住在离闹区不远的学生专用电梯公寓,虽然老旧,但小套房的感觉还不错,对生活在五百年后世界的荒凉街头的怜来说,是个很棒的居住处。
怜不是这个时代的人,而是五百年后的人。不过却因故成为这个时代的人。是时间要她这么做的。
怜开始描绘在这个时代生活的远景,觉得应该也不错。她没有什么希望,未来也是。既然如此,那就过着符合这个时代的生活也不错至少不用每天看着那令人生气的「时间的意思」。
她一面爬着楼梯,一面眺望着外面的风景,夜晚街道的灯光闪烁着。喜欢看着无云天空的她,因光害而看不到星星,让她觉得有点遗憾。
她从书包里取出钥匙开门,进入302号室。这时,因玲人而松懈的心,又掀起了波纹。
「回来得真晚。」
监察官站在房间的正中央。
「别随便闯进别人的房间!」
「别人的房间?身为囚犯的妳说的是什么话啊!?」
「」
一股杀意从她的体内窜升而上。
被送到过去之后,怜的食衣住行受到保障,然而这仅限于「孤独」之刑执行的期间内,跟在监狱里所受到的保障是同一标准的。这里的房租也是由未来的司法机关全数负担,因此监察官说的话并没有错。这个房间不过是被囚禁在名为过去的监狱里的囚犯朝摫怜的个室。当然也没有隐私可言。
怜气愤的是刑罚的无理。
「是『时间的意思』选定了这个地方,妳不该有怨言。」
「什么『时间的意思』啊!反正你们只是因为怕麻烦,所以就照那部机器所做出的答案来作事罢了。」
听到怜出言侮辱「时间的意思」,监察官也只是挑了一下眉而已,并没有采取任何行动。「不值得跟着她起舞」的意思不言而喻。
「妳是『不要』的人类,所以无法体会『时间的意思』有多么伟大。」
「那也是『时间的意思』擅自决定的吧!它是根据哪一点判断我是『不要』的人?」
「『时间的意思』会如此决定,绝对有其充分的理由。」
时间的意思。
既是机械,又是被供奉为如神祇般至高无上的东西。原本应该只是用来演算与时空有关的事物、操控时光机的机器。然而,在五百年后的未来,其不再是扮演这样的角色,其所扮演的,是相当于神的角色。
「胡说八道!」
监察官的那番迷信之言,让她不禁作呕。
「我不想跟无理取闹的妳,做无聊的争辩。总之,把数据给我。」
「」
怜挑着眉,把左臂伸到他的面前。监察官以双手抓住。
他们两人的身体里都装置着超精密的机器纳米机器。怜体内装置的是记录着行动与思考的纳米机器;监察官体内装置的则是读取该纪录的纳米机器。
监察官除了能拘束三种刑罚之外,并没有权利约束怜的行动。就算怜在这个时代犯了罪,他也不能用五百年后的司法制裁她。怜知道他的工作就是将她过去的行动数据带回未来。大部分的数据都是为了「时间的意思」而搜集.
当感应到数据朝监察官身上移动后,她迅速抽回手臂。
「嗯?跟鸣濑玲人似乎走得很近哦。」
他好像读取到她下课跟玲人一起去咖啡厅的记忆。
「因为我们同班的关系。」
「暗示没有成功并不是我们的错。」
这番讽刺对监察官完全无效。
「当然也不是『时间的意思』的错。」
「那是谁的责任?」
「我不知道,不过应该要怪鸣濑玲人吧。我想不到还应该怪谁。」
当然不是玲人的错。决定把怜送来这里的时间、操控时光机的都是「时间的意思」。唯一有责任的也只有它。
监察官根本没想到「时间的意思」会出错。他对「时间的意思」毫无疑问地深信着。
这就是未来的人.
「先不管是谁该负责任,我还是给妳一个忠告。妳应该知道,那所高中被施予了暗示。我劝妳还是小心点。妳想跟那名少年接触的心情,我不是不能体会啦。不过因为他是」
「别再说了!我不想把他给卷进去!」
「是吗?尽管现在没事,但迟早」
「我不是叫你别说吗!?」
监察官发现怜真的生气了,不禁缩了一下肩膀。
「我个人也是觉得跟班上同学亲近,并不是什么坏事,他也是那样说的吧?他说得没错,学校的确是为了增进彼此友谊的空间。」
监察官留下了非他本意的这番话,然后像是变魔术般地突然消失。
「可恶!」
怜连书包都忘了放下,就这么呆立了一阵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