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再会之后……(1/2)
「笨蛋。」
「笨蛋。」
「笨蛋。」
被孝佑、和彦与朋香三人轮番以笨蛋取笑,虽然有股想发火的冲动,但玲人还是忍住了。他现在根本没空理会他们。
「没想到竟然会有这种事情」
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刻意的,孝佑特别提高声量嚷嚷,并将一张纸高高地举起。
「竟然有人补考的成绩比原本考试的成绩烂!」
日前的英文补考考卷发回来了。
期中考考了二十一分,而补考成绩竟然只有十五分
这让英文老师在生气之前,先惊讶的说不出话来,还给他一本国一二程度的测验题,要他今天在放学前写完这些题目。
唉,暂且先这样好了。反正是升高中后的第一次考试。嗯?你问我今天要是做不完该怎么办?混帐东西!应该先做再说吧!不过,不给你一点惩罚也不行哦!对了,就不等期末考,先把你的英文成绩打「1」好了。你知道吗?要是拿了五个「1」,就得留级哦!
如果事态没有很严重,根本不必担心会被留级。比起这个,他最害怕的就是让父母看到上面写着「1」的成绩单。要是被看到的话,他一定会被强迫去补习班补习。唯有这个他死也不想去,因为这样就不能去玩了!
不想上补习班的玲人,今天从早上到下课后的现在,一直哭丧着脸与英文测验题搏斗。虽然是国三程度的题目,但还是考倒了玲人。就算座位被孝佑等人包围,他却没空去赶人。
「这证明了一件事,就是玲人比之前更笨了。」
和彦大声地嘲笑着。期中考时,他本来也是不及格的,不过补考时勉强通过,所以基于优越感而死命地嘲笑玲人。这让玲人不禁想杀了他。
「高中生真是深奥啊真是厉害我真的是见识到了」
不知为何,朋香发出感叹似的声音,并从孝佑手中接过玲人的考卷,开始折起纸飞机。
「加油哦」
说完便将折好的纸飞机给射出去。玲人十五分的考卷有气无力地在教室里狼狈地滑行着,撞到黑板之后直接坠落地面。
可恶!早知道就应该用功!
他一面后悔着,一面用像蚯蚓在爬似的丑陋书写体,填写测验题的答案栏。
「鸣濑在吗?」
一名中年教师从门口探头进来。
「柴村!?」
是英文老师。他现在最不想见到的人。
虽然想躲起来,但他应该从走廊就已经看到玲人了。对于学生们直呼他的姓一事,柴村左耳进右耳出。
「怎么样?写好了吗?」
「呃我可能会写死。」
虽然是半开玩笑的口吻,但或许这笑话会成真。脑袋就快七窍生烟了,这就是玲人目前的心情写照。
「写不完吗?」
「没错。如果可以的话,希望老师可以从轻量刑。」
「这样啊。你加油啦。」
对于玲人从轻量刑的哀求,柴村回答得冷酷无情。
「哇靠!柴村很s(注。sadis,施虐症)耶!」
朋香用只有附近三个人能够听到的声音,悄声地说着。
「今天我会在学校待到晚上六点,记得在六点前交给我哦!」
「要是写不完呢?」
「我说过了吧?这学期你的英文成绩就是『1』了对了,光是这样对你应该也没什么帮助。如果你今天写不完,这学期的每一堂课我都会点你上台。」
「啥米!?惩罚怎么又增加了!你干嘛像鬼一样一直加重刑罚啊!?」
「这样才能激发你的潜力呀!」
柴村咧嘴一笑。那笑容明显包含着嗜虐的意味。
「柴村肯定是个s」
对于朋香再次喃喃自语,孝佑与和彦也颔首表示赞同。
「等等!你饶了我吧!我以后会用功念书的,求你别这么残酷!」
柴村无视于玲人的哀嚎。
「你给我听清楚!不管有没有写完,六点都要来找我报到!」
目送着离去的柴村,玲人垂头丧气。
「写不完」
「喂!你快写啦!不然没办法打篮球耶!少了你,人数就不够啦!」
「别闹了,我不可能写得完。」
尽管和彦催促着他,但不可能做到的事情就是不可能。
「啊,朝摫同学,拜拜」
朋香对准备从后门离开的怜挥手。怜什么话也没说,只是轻轻地跟她点了一下头。
目送朝摫离开的朋香叹了一口气说:
「朝摫同学那么文静,真是令人羡慕。该怎么说呢淑女?应该就是这种感觉。就算一次也好,我也好想跟她一样哦!」
「这妳绝对不可能。」
「嗯,我也这么认为。」
和彦与孝佑立刻否定道。
「哇,好过分哦!我受伤了哭给你们看!呜哇」
「妳哭的发音会不会太清楚啊?而且还哭得没有抑扬顿挫。」
「呜哇」
「妳够了没有!?」
「呜哇!!」
伴随着朋香假哭的背景音乐,玲人回头往后面一看,好像看到了怜模糊的背影。
「今天朝摫好像没什么精神。」
听到玲人喃喃地说道,朋香突然停止了假哭。
「是吗?我倒觉得她跟平常一样呢。」
「隐约有这种感觉,就只是突然觉得啦。」
今天玲人一直专心做着测验题,所以不敢确定,不过她看起来真的是这样。与同学在一起的怜,扮演着跟平常一样文静的朝摫怜,但除此之外的时间,看起来有点消沉。
「可能是我想太多了。」
「又来了!身为男仆的你,既然会这么说,那应该就是那样吧?」
「妳又要扯到这个啊?妳倒是说说看,为何我会跟朝摫扯上关系!」
「跟朝摫同学最要好的不就是你吗?球技大会时也是,朝摫同学跟你说话,以及跟我们说话是完全不同。该说是开朗?还是充满活力?」
他很想告诉他们「她只是脱了披在身上的羊皮」。
「我得先声明一下,其实她很讨厌我。」
朋香倾着头,对再次展开与测验题搏斗的玲人说:
「是吗?」
「是的。」
「那我们的『鸣濑是朝摫的男仆』之说怎么办?」
「谁管妳啊!说什么男仆!?一般会做更正常的连结吧!妳那是什么另类的连结方式!」
「难道你不觉得,如果你是男仆会比较有趣?具体的感觉就像是套上颈圈,被迫散步的鸣濑,或是被咻咻咻地鞭打、调教的鸣濑,或是被朝摫逼迫舔舐她脚底的鸣濑。」
对于朋香的胡乱发言,孝佑及和彦同意地表示:「那好像会很有意思哦!希望你能实际演出一下。」
「你们在这里随便乱讲,要是哪天被宰了,我可不管。」
「被你吗?」
「被朝摫。」
听到玲人的话,他们三人放声大笑。或许因为即使是开玩笑,这种事也绝对不可能发生,所以才让他们发噱吧。
知道怜真实身分的玲人,不是在开玩笑,是真的在警告他们。不过确实是说得有点夸张。再怎么说,怜也不可能会杀人。
当然他也从未想象过,自己有可能差点被杀。
玲人观察得没错,今天的怜的确没什么精神。怜自己也发现到了。这跟精神不稳定稍微有点不太一样。她的情绪明显偏向负面。
她并不清楚到底是因为今天早上作的那场梦,还是因为生理期的缘故。
如果是因为早上的那场梦,那就代表自己在潜意识里,仍对自己没有出手搭救伙伴一事感到悔恨。而如果是生理所致,那就表示自己潜意识里仍对身为女人一事感到厌恶与不安。
不管原因究竟为何,现在皆已无法改变了。只能诅咒未来的扭曲世界与自己。
她走出校门,因轻微的晕眩而原地休息数秒钟。她很清楚这与精神无关。对滴草高中所施予的暗示,并不会对怜产生影响。
她大口吸气,试着改变心情,但还是没用。心情一点也好不起来。
还是赶快回家休息好了。
也只能这样做。
「抱歉。」
走出校门的她,在第一个转角处被人叫住。对方是个身高中等,腹部有着一圈赘肉的男子。
头发有点斑白,年龄大概是中年。脸部线条跟身材完全不同,瘦瘦的、透露着知性。要说他是大学教授,应该也是说得过去。
男子不礼貌地直盯着怜瞧。
怜警戒地后退了一步。他看起来不像监察官,也不像推销员,可是应该也不是前来搭讪的无聊男子。
「呃,请问妳是朝摫怜小姐吧?」
对方知道怜的名字,这让怜更提高了警戒心。
「是的?」
她无法判断这时应该以真实的自己,还是佯装文静的自己来面对这个人,于是以微妙的语调来回答.
「果然没错!」
男人的表情突然亮了起来,喜出望外似的展开双臂。
「好久不见,怜!」
这个时代,在校外并没有人认识怜。不懂对方话中含意的她,自然地摆出防卫的姿势。
「是我啦!秀孝!」
「什么!?」
男子的话让怜惊讶得哑口无言。
听他这么一说,那个人的身上确实有一点秀孝的影子、想不到竟然会在这里跟他见面、那不是我一直希望的吗?诸如此类的种种想法在脑子里不断交错。好一阵子,怜就这样全身僵硬、无法动弹。
「想不到妳会知道这么有格调的店.完全无法跟怜联想在一起。」
他们两人坐在靠窗的位置,变成大人的秀孝环视着店内。气氛沉静的咖啡厅,的确跟怜连结不起来。
「哦我也是朋友带我来过一次。」
虽然说有他的影子,但就在几个月之前,还跟年纪比自己小的秀孝在一起。怜实在无法想象坐在对面的这名男子竟然会是秀孝,感觉有点不太舒服。
「朋友?」
「学校的同学。」
「咦?妳不是还在服『孤独』之刑吗?」
秀孝说他被送到三十四年前的东京。
跟完全变老的秀孝不同,怜被逮捕后直到现在,并没经过太长的时间。
「因为有个人没被暗示到,因此监察官一直紧跟着我不放。」
说不定,现在监察官正在时间河流外的空间监视着。
「那妳运气不错嘛。」
本来,暗示根本不可能会出错。
「运气不错?」
把眼光从小纸片上移开的怜,一脸不悦地皱着脸。
「不,是运气不佳。」
「是吗?因为」
怜一面摇着头,一面说道:
「如果只是『孤独』之刑有破绽,那我会很高兴。不过,问题是有个人没被暗示到。」
「?」
「告诉秀孝应该也无妨。」
怜把事情大致说明了一下。
「哇,这真的是」
秀孝露出愉快的笑容。然而,怜的表情却充满着苦涩。
「有什么好笑?」
「妳会为了异性问题,露出这样的表情,让我有点意外。因为怜不是讨厌男生吗?」
「正确的说,是我对男生没兴趣。」
「是啊。我一直都是这么认为的。因为妳一直带领着我们,根本没有时间想别的事情。不过怜,我想告诉妳一件事。其实我一直很崇拜妳。因为妳很强,我一直很依赖妳我喜欢妳。」
一个四十好几的中年男子对高中女生告白的画面,老实说真的很恶心。
「你刚才的那番话要是被别人听到,只会让人以为,你是个喜欢年轻高中美眉的变态欧吉桑哦。」
怜可能因为觉得有点不好意思,而将下唇往前伸。看到她这个动作的秀孝,脸上浮现羞涩的微笑。
「糟糕!遇到妳的关系,让我变回三十四年前的自己。」
三十四年啊?
为了不让秀孝发现,怜轻轻地叹息。
「这三十四年来,你已经完全习惯了这个时代哦。想不到你会是电视台的制作人。」
怜用手指弹了一下秀孝的名片,名片就这么滑落在桌面上。
「很怪吗?」
「与其说是奇怪应该说是有点格格不入。无法想象你会这么的神气。」
秀孝耸着肩说「没这回事。」接着又说:
「其实只是个脸上无光的中级主管罢了。对上头的人得鞠躬作揖,还得想尽办法讨好下面的人。不过能够找到妳,也是多亏了这份工作。」
数日前,怜被玲人嘲笑,走过电视台的摄影机前。而那台摄影机正好是秀孝服务的那家电视台的机器。后制作业时人正好在场的秀孝,在那里看到了仍跟三十四年前一样对秀孝来说是这样完全没变的伙伴。他从她身上所穿的制服,找出她所就读的高中,然后请假,从东京跑来这所学校的大门等她。
「在校门口等待高中美眉下课的行为,也很像变态。」
「抱歉。不过我是真的豁出去了,因为遇到了以为再也见不到的伙伴。」
这样的心情怜能够体会。因为之前怜也明知不可能遇到,但还是为了寻找伙伴,在夜晚的街道上徘徊。
「尽管如此」
秀孝看着坐在对面的怜,感慨万千地说:
「第一次看见妳穿裙子,还满适合的。」
「什么!?」
秀笑说得一脸认真,让怜不禁动摇。虽然知道被桌子遮住,所以看不到,但她还是不禁压住裙襬。
「这、这是制服。又、又不是喜欢才穿成这样的。」
「是吗?虽然穿裤装的妳很帅气,不过穿裙子的模样也很可爱哦。」
怜在未来的世界是从不穿裙子的。因为裙角可能会勾到东西、被掀起来,甚至绊脚,行动会受限,所以怜讨厌穿裙子。
「你怎么老是说些色老头才会说的话。」
怜轻声地发着牢骚,然后含着冰咖啡的吸管.今天在一开始时,她也先挑战了黑咖啡,但还是挑战失败,于是加了糖浆及奶精。
发现自己失言的秀孝,丧气地垂着肩说:
「抱歉不过这也难怪,因为我已经是一个成熟的大人。像这样跟妳面对面地坐着聊天,感觉就像回到了三十四年前的自己,不过那是错觉。我今年就要四十五岁了。」
他从上衣口袋里取出一只看似昂贵的皮夹,从里面抽出一张照片放在怜的面前。那是秀孝跟一名年纪相仿的微胖女性,遗有一对长得跟他们很像的姊妹花。
「这是我的家人。我的大女儿今年上高中,跟妳同年呢。」
秀孝露出寂寞却带着骄傲的笑容。
「这就是我的人生。当初被送到这个时代时,我也背负着『孤独』之刑,那时我很寂寞,只知道要努力活着而已。以为那就是我的命运,所以放弃了一切。不过在习惯了这个时代后,我遇见了内人,跟她恋爱、结婚,女儿们也跟着出生,我觉得很幸福,尽管这是一场由别人刻意安排的人生,我也不在意。当然,过程中也发生了许多不如意、不合理的事情,但我想这一切就是我的人生,所以我接受了它。不管未来会发生什么事情,我都会接受。不过妳千万别误会,我并不是放弃了一切。只是经过审慎思考,觉得这么做最好,所以才接受这些。」
他用力地说着这些话。那是超越说服,几乎可以说是命令。
「你到底想说什么?」
「」
秀孝眺望着窗外的景色,手指还放在咖啡杯的把手上,仿佛犹豫了一下似的停止动作。
「喂!秀孝。」
就算怜叫他,他也毫无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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