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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问(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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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该怎么说呢,是尸体一般模样的尸体一般的肤色,尸体一般耷拉着的尸体一般的造型,尸体一般一动不动的尸体一般的尸体。

我知道那具尸体的名字。

通上黄桃。

家政教师。

……不,不管怎样也不会以后全都这样介绍尸体——两三次的话姑且不论,再这么来不了几次,肯定就会觉得厌烦了。

对那种东西腻味了。

说起来两次就腻味了。

那么,我病院坂迷路,这是突然回忆起以前进行过的对话。和病院坂本家的,猫眼小姐见面时的对话——那是距今差不多十四年前的对话,细节已经相当模糊,不过记得大体是这种感觉:

「至今为止我遇到过的最危险的人物吗?这真是个有趣的设问呢,旁系的小迷路——不过这里有趣这个词语里完全不包含『好笑』的意思这一点稍微有点问题。不过可以说很有你的感觉,确实可以说很有你的感觉,旁系的小迷路。你的原型连我也相当关注——怎么说呢,感觉很合得来。合得来却说不上话这一点有些问题就是了——不,从一开始,我就连一次都没有和无口的小迷路进行过严格意义上的对话。不光是我,谁都没有过不是吗。啊啊但是,刚才的说法可能让你误会了,但她那边并没有特别中意我哟——不如说基本上是讨厌我的。讨厌到不可思议的地步。这个理由实际上我能猜得到,不过关于这些请期待下部作品,现在就放在一边吧。不过和本家的小迷路不同旁系的小迷路能这样和我进行普通的对话真是比什么都宝贵,最重要的是病院坂本家的人一个不剩全都疯掉了,所以偶尔像这样和旁系的病院坂说说话就能松一口气,放心了呢。虽说是替补,但你就是你自己,你也是你自己,是有着原创的思考和原创的喜好的原创的病院坂迷路。不过只有一点要说清楚。至今为止我遇到过的最危险的人物——不是你的原型病院坂本家的病院坂迷路。」

一口气说到这里。

毫无间断的一口气。

总之是超级能说的人。

大概,要真正正确的引用的话,会再长上好几倍吧,不过以我个人觉得,那种细枝末节就这样保持模糊即可。

顺便一说我对明明是女性却用『僕』做第一人称的猫眼小姐【注8】,并没有提出过『至今为止您遇到过的最危险的人物是谁?』这么个问题。

是她自己开始说的。

我那时正值思春期,正是想装大人的时候,可以的话并不想被称呼为『小迷路』,但可悲的是,还没来得及插话猫眼的她就说开了。

当时觉得病院坂本家的人都是一样奇怪,不过,后来才知道这个认识是错误的——她在病院坂本家里恐怕是最像样的怪人。

至少在理解自己是怪人这个意义上,和本家的其他病院坂划清了界限。

虽说如此怪人就是怪人。

没有比较一下就不是怪人了这种事。

而且怪人是持续的。

记得她这样说:

「说到危险度的排行,就无论如何都要提名我可爱的友人柜内样刻——不过他的情况要附带许多条件。带有限定条件的危险度这种东西没什么要紧。只要不弄错尺度,他就是性格非常好的安全人物。以危险人物来说终归只是第二、三名吧。嗯,这样的话——虽然不太愿意,不过果然必须提名弔士吗。串中弔士。他是比谁都危险的人物。」

我就是以这样一个可怕的形式认识到了串中老师的名字——这就是最开始的事情。不过本来就不是我发起的话题,所以马上就把这件事丢到记忆的角落里了。说实话我在赴任千载女子学园的时候才第一次想起他的事情——原来如此,猫眼小姐所说的话正中靶心。

串中弔士。

他是比谁都危险的人物。

可怕得,可怕。

当初,我对这样危险的人物为何还能进行正经的社会生活感到非常不可思议——但现在明白了,这完全是因为他什么也不做吧。

串中老师什么也不做。

毫无虚假。

毫不夸张。

真的——什么也不做。

相对的——什么都让别人做。

不论怎样的棋士都不会自己冲进敌阵,而是用预备的棋子和手里的棋子讨伐对手的王。从这个意义上来说他生活在别的次元。

……是什么样的感觉呢?

独自一人,只隔开自己、生活在别的世界这种事——说实话连想都想象不出来。

人类是,和周围对等才形成自己的。

近朱者赤这句古话是正确的。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这也是正确的。

吴越同舟也有可能。

最后,艄公多了撑翻船这种事也是有的吧。

也就是说人是社会性的动物,无法一个人活下去——人无法一个人活下去什么的,已经成了陈腐的说法了吧?

但是——是事实。

无可争辩的事实。

不论是怎样的天才,如果没有进行观察的其他人的话也没有任何意义。那个,举个简单的例子来说,即使有一位一年能打出一百只全垒打的重炮手,如果没有雇佣他的球队存在的话,他的打击力就一点用处也没有了,就是这么一回事。

如果要像野兽般激烈的生存,人的肉体和精神都太过羸弱了,而如果要想植物般安稳的生存,人的肉体和精神又太过贪婪了。

要孤独的活下去也好。

要孤立的死去也好。

要孤高的继续存在也好。

在这个现在社会几乎是不可能的——不,仔细一想,这不过是将理所当然的事情以清楚明白的口气仔细说了一遍而已,真是汗颜到了家,不过话题的重点现在才开始,那种理所当然的事情里,也理所当然的有着例外。

孤独、孤立、孤高。

实现这些的方法是有的。

几乎不可能——但不是不可能。

而实践这个方法的就是串中弔士这个男人。我是这样推测的,不过当然这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在现代社会中要切断和周围的联系并不那么容易——不制造朋友很难,不制造恋人很难,不制造家庭也很难。

当然不制造敌人也很难。

关系会擅自成立。

自动成立。

必要的是精神上的坚韧。

耐久度比什么都必要。

……看起来极其柔和柔弱的串中老师有耐久度什么的,这才像是纯粹的搞笑。

但是联想性的想了起来。

她。

猫眼小姐还这么说了:

「如果命运的恶作剧让旁系的小迷路你也和弔士相遇了的话——那时候和他下下将棋就可以了。这样就一定能明白他是怎样的人。」

原来如此,真是想起来好事了——那就申请对局吧。

话虽如此,总之先得解决现在的势态才行。

闲话少说。

第二个现场是音乐室。

该说是时代不同了吗,在当今局势下,即便是女校也无法违背应试教育的浪潮,艺术类的科目不管怎样都得靠边站。因此千载女子学园里没有音乐课,另外,声乐部也只是保留一点悲惨的香火的程度。因此和第二体育馆一样,这个音乐室似乎平时也不怎么使用,不过——

废弃的音乐室这次幸运地作为杀害现场露了一回脸。

……『幸运』太过夸张了,取消。

是恶趣味的词语。

不过这里的现实感缺乏到了连我这样的常识人这边的人都不禁使出那样的词语,希望能善意地这样理解。

知道落地钢琴吗?

正如其名是三脚的大型钢琴,重量超过两百公斤。

那个钢琴被整个掀翻——压瘪了一个人。

总觉得,看起来就像是钢琴有了自己的意志吃掉了人类似的,就是这种漫画似的构图——可以说是非现实了。

然后,被压瘪了的那个人是,家政课教师通上老师。

和木木老师不同,外伤有很多。

说起来,音乐室铺着毡毯的地板上沾满了不知是血液还是压得稀烂的内脏,总之是红黑色的粘液。

味道也很重。

音乐室的墙壁上应该设有隔音装置,怎么样,再设个隔臭装置如何?

哎,音乐室中少数几个物品之一的落地钢琴这样一来也不能使用了吧,我这样想着,不过音乐室周围的将来什么的完全没有担心的必要。

「欠缺美感呢——感觉只完成了必要事项,单就是杀死了而已。」

这时。

沉默了一段时间后,串中老师这样说——我当然不是一个人在这个音乐室里瞻仰通上老师的尸体,不用说串中老师也在一起。

说起来我是被叫到学校,被等在校门口的串中老师带领着,才到这个音乐室来的。

顺带一说。

音乐室的锁——坏掉了。

被铁锤一类的钝器,破坏了。

虽然想着难道是串中老师弄坏的吗,不过,似乎不是那样——一开始就坏了。

那么一般想来。

弄坏它的是——犯人吧。

杀死通上老师的、犯人吧。

「单就是杀死了而已?我不那么认为。」

我说。

稍微有点夸张的歪头。

然后继续道:

「把落地钢琴这样掀翻——可要费很大力气啊。我至今为止不论在任何场面下都没有看到过落地钢琴被掀翻的画面。单就是杀死了而已的话,行程里不可能有这种大费力气的作业吧。」

我并不是要说那富有美感——不过至少看不出是『单就是杀死了』。

还是说我看到的景象和串中老师看到的景象完全不同呢?

「哎呀,病院坂老师,我说效果哟。难得舞台是音乐室,明明在稍微来那么一点儿bg就好了——之类的,是这个意思。比方说——」

串中老师指向设置在音乐室后方的收纳柜。

那里摆放着现在的学生们只觉得是古董,其实是记录媒体的唱片。

「——从那里选出一曲古典音乐,循环播放的话,不觉得效果很好吗?」

「效果吗。不见得吧。」

我再次歪头。

在这里并不是单纯想和串中老师唱反调,而是真的对那种感觉——对串中老师的话中所说的美学——无法认同。

「我是觉得实在太假了。像电视剧一样。放bg的话总觉得是受到电影或什么影响的剧场型犯罪啊。」

「见解有偏颇呢——不过我并不讨厌剧场型犯罪这个词。至少比愉快犯这个词要更喜欢呢。不过,病院坂老师。这个现场在视觉上、嗅觉上有相当强烈的冲击性,这样的话在听觉上也要有点什么才好,结果我就不禁这样想了。」

串中老师根本不在意我的话,这样说。

然后。

「虽说如此,既然没有音乐课——没有这种素养也是没办法的吗。」

这样继续。

那是。

那是讨厌的确信语气,比起推导出结论来,更像是把极其常识性的东西说出口而已的感觉——好像听漏了也无所谓的,自然的语气。

因此,我在这个时候,并没有太在意——只是稍微有些察觉而已。就像重读时才能发现其意义的伏笔那样,稍微有些察觉而已。不过也不该因此受到责备,我还没有不是人到可以面对认识人的尸体——而且还是连续两天面对尸体,还保持冷静的程度。

和串中老师不同。

不想——相提并论。

「哎,病院坂老师。」

串中老师不转身的叫我。

「刚才说的事情,可能确实只是见解上的不同——不过对于下面这个疑问,希望你能尽可能虚心回答。」

「我无论何时都很虚心哟。」

这只是谎言。

是像打岔似的东西。

「什么问题?」

「你认为这是连续杀人吗?」

「那当然了。」

立刻回答。

看摆出的架子,这个问题简直像个空城计。

问了跟没问,答了跟没答似的。

「同一个地域内连续两天发现了尸体——一般想来,这就该被认作是连续杀人。当然,要是昨天的木木老师的可疑死真的像串中老师的主张那样是事故的话,就不在这个范围内了。」

带着些微的挪揄这样一说,串中老师就说着「真是讨厌的说法呢」,做出悲伤的表情。

真的很悲伤的表情。

看上去就像我是恶人似的。

「那个会议的时候这样做是最好的选择吧——就算是我,如果知道会这样继续出现尸体的话,就会寻找别的策略了。虽然不知道病院坂老师为什么会对我过高评价到这种地步,不过我即没有任何企图,也没能预想到全部。」

「不见得吧。要是那样就好了——真要是那样就好了,但是,从像这样连续两天成为第一发现者来看,即使不是我,也会怀疑事件和串中老师有什么关联呢。」

「昨天事件的第一发现者不是我而是你吧,病院坂老师。」

被这样说了。

把麻烦的事情硬塞给别人,站着说话不腰疼,说的就是这种事。昨天我接受的询问有多么让人郁闷,几乎想要大声喊出来了——而且听说这个教室很幸运是隔音的。

「嘛,但是啊。说实话,我也想到了这会成为连续杀人哟。」

不过,串中老师继续说的话却让我张口结舌,无法大声喊出来。

会成为连续杀人这件事——想到了?

这算什么?

「只是,这种速度实在是意料之外。吓了一大跳哟。今早之所以坐始发车来学校,也只是稍微小心一点而已啊——」

「你、你说想到了会成为——连续杀人。」

「嗯?啊啊,对。」

串中老师点了几次头。

其实,也没有那么明显的透露出溜嘴啦、失言啦这样的感觉——只是在该说的时候说该说的话这样的态度而已。

「更正确一些的说法是,当时已经是连续杀人了——不过这是我个人无法阻止的呢。还有,要做什么——也很困扰。我确实有想做些什么的心情,不过要怎么做,在这种情况下才能成功呢。」

「……没听明白……这是怎么回事,是说串中老师知道什么内幕吗?」

「虽然没有内幕那么夸张,不过『知道』一些内情哟。要不是那样也不会连续两天成为第一发现者啊。」

这又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毫不犹豫的撤回前言。

不,是不是连记都不记得前言了呢。

「而且……不管采取什么行动,可以的话,病院坂老师,希望你能协助。」

「为什么是我。」

反射性的,做出来这个反应。

透露出相当程度的真心的发言。

「没什么。」

不过串中老师的心情好像完全没有受到影响(充分了解了刚才『悲伤的表情』只是那时候的心情而已),说道。

「这方面与其说是带有什么方向性,不如说是我单纯的怀旧而已哟。可能在病院坂老师看来,这些听起来不过是虚言,但是我非常怀念学生时代。作为一个毕业失败的社会人。时至今日,一想起初中的时候,和你的本体病院坂前辈一起玩侦探游戏的那个时候的事情,我的心中依然充满幸福。」

「…………」

我认为那就是——虚言。

虽然在我听来串中老师所说的全部都是虚言,但是,这是和那些完全不是一个次元的谎话。

因为。

连我都听说过。

那件事对于串中老师来说——不是那样的事件。

怀旧也好。

怀念也好。

心中充满幸福也好——都不会。

「而且,也想借助病院坂老师的智慧。」

「……所以说,请不要高估我。我始终只是个旁系,始终只是个替补。没有你所知的本家的病院坂那种程度的规格。」

「你不是这样年轻就当上副教授了吗。」

「因为是靠关系啊。」

我胡说八道。

实际上我就任副教授和关系无关,但这样说的话以后比较轻松。

只因为是病院坂就被期待这种事,在我这样的存在看来已经受够了——总有一天要通过结婚或者别的什么,赶快换个姓。

「这也是初中时候的事情。」

串中老师突然——不知是想起还是想到——开始说。

「我曾经恶作剧地挖了个陷阱哟。是个深一米左右的洞穴——结果,半途就厌烦放弃了,不过说起来,那个洞穴有没有好好填平,我不太记得了呢。」

「……?你想说什么?」

「嗯,说不定那个陷阱到现在都没有被填上,一直那样张着大嘴等着人掉下去啊——这么一想,总觉得心情有些复杂呢。比方说,将来备受瞩目的女初中生运动员之类的掉进了那个陷阱,虽然不会死但会崴到脚,错过了大比赛的出场——人生偏离了正轨的话怎么办。然后误入歧途变成了不良少女的话怎么办。」

「不良少女也太……」

「晚上睡觉前,在被子里想象着这种事情——虽然不是特别严重,但有一点睡不好觉呢。」

「不,所以说不良少女也太……」

不知是想象力丰富还是词汇贫乏。

不。

暂且不论那个词语的选择,单就这个故事来说,他想说的事情是明白了的。

虽然明白了,但是——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说这种话题呢?既然是说初中时候的事情,本以为一定是关于我的本尊的病院坂迷路小姐的。

「即便如此,即使现在要去把那个陷阱填上,也不记得正确的地点了——弄不好的话,说不定会填上了不是我挖的陷阱。结果,一旦做过的事情就无法挽回,后悔和反省都无用——就是这么一回事。」

「哈啊……后悔和反省都无用,吗。」

「嗯。不过。」

串中老师说。

用真心消沉的表情。

「重新做人的话——并非无用。」

既非后悔。

亦非反省。

是——重新做人。

「特别是年轻的时候,更是如此。」

「……确实是意义深刻的话,串中老师。不过没什么时间了,差不多该商量些具体事情了吧?」

我说。

当然很在意时间——不过也注意到了虽然不明所以,但不明所以着就被串中老师的说话技巧牵着鼻子走了。

「我已经在木木老师那件事上做了自己是第一发现者这个伪证了——到了这个地步没有袖手旁观的意思。所以,也完全不吝奉陪串中老师的怀旧——不过这只是说如果串中老师的心里真的有这个打算的话。不过这样一来,目前应该怎么做?」

「你问,怎么做?」

「我再也不要了啊,作为第一发现者自我介绍什么的。」

在被打断前说出来了。

协助的话姑且不论,但被利用就讨厌了。

免了吧。

「不管怎样都太不自然了吧——所以说,串中老师当然没有这个打算吧?不管是为了体面还是什么的。」

只听刚才的话,似乎并不是单纯的只有这样——不过总之,串中老师似乎不想引来别人奇怪的目光。

「确实呢。总之,相片也照的足够了,撤退吧。」

稍微想了一下,串中老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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