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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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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头的吸血鬼看到老年男子兴奋地将手向自己伸了过来,不禁露出了厌恶的表情,就好像看到了一个会说话的垃圾一般。他满脸阴沉地举起了那只粗壮的手臂。

“你真是个笨蛋啊……我可是来杀掉你的!”

巨大的手臂轻柔地在空中绕了一个半圆,一闪之下,红色的血沫便喷在了半空,艾方索的那只被切断的头颅也随之飞向了天花板……

vi

<原来是这样。那么,作战计划应该进行得十分顺利吧,伯爵夫人?>

虽然从位阶上来说,他要比对方高,但是,“魔术师”的语气仍然是十分恭敬的,甚至令人感到有些厌恶。他点燃了手里的细香烟,随即从嘴里喷出了浓浓的烟雾。

<‘鸟笼’作战——对ax中枢同时发动多点袭击的计划。这都是靠伯爵夫人你的才智制定出来的呀,是吧?>

“没错。不过,这个计划最初是由7=4‘毒龙之王’提出的设想。”

虽然是立体全息影像,但是烟草的香味仿佛已经通过电波传到了这里——海尔格?冯?沃格威蒂不由自主地扇了扇鼻子前面并不存在的烟气,勉强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魔术师”的眼睛正死死地盯着这边。所以,魔女连忙在脸上堆满了微笑,用令人心荡神移的媚态迎向对方那如同暗黑之镜一般的视线。

“‘毒龙之王’巴尔特萨、‘百貌之王’卡斯帕尔、‘傀儡之王’梅尔基奥……诺伊曼三兄弟真的干得不错。明天早上,以丝佛札为首,连同那些派遣执行官的首级肯定能摆在您的前面了。”

<原来如此。>

面对着对方的媚笑,“魔术师”并没有做出什么特别的反应,只是微微地点了点头。他那事物性的表情就如同一名正在观察着试管中的试验情况的科学家一般。

<既然如此,那再好不过了。虽然我也想尽力支援你们,不过,这些天我也非常忙碌……我们的国王陛下最近似乎对阿尔比恩的王位继承抱有很大的兴趣。所以,这一周我无法离开这里。真是非常抱歉,我无法为你们提供帮助。>

“没有关系的。本来上次的失败就是由于我的失职所引起的。所以我决心要亲手了结这件事情。‘魔术师’阁下,请您好好地休整一下,安静地欣赏我们的表演吧……啊,对了,对了。”

海尔格似乎想起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她的表情向对方这样示意,随后打了个响指,似乎想要引起“魔术师”的注意力。随后,她沉默了一段时间,继续说道:

“实际上,有一件事我必须要向您报告。‘毒龙之王’眼下正在蹂躏米兰的敌人们,不过,根据报告,他们在那里发现了一件非常有趣的东西。”

<是吗?巴尔特萨发现了什么东西呢?>

“魔术师”那细细的单眼皮眼睛睁开了,似乎对这件事情表现出了一丝兴趣。当然,即使是在这种时候,他那如同死鱼一般的眼睛也绝对不会发出一点点的光芒。

<一向办事小心谨慎的您,难得会说出这种话来。我很想知道,这件有趣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关于具体的情况,我其实也并不太清楚。但是,据说是关于一名派遣执行官的非常有趣的情报……是的,好像是那个叫做亚伯奈特罗德的家伙吧。据‘毒龙之王’说,对于这名丝佛札的心腹有得到了一些新的情报,而且好像还非常有价值……”

<与亚伯……奈特罗德相关的情报?>

“魔术师”在嘴里短短地重复了一遍海尔格的报告,随后用手托住了下巴。这名男子在对对方的话表示兴趣时总会做出这个动作。海尔格在内心里吃吃地窃笑着,随后非常谨慎小心地结束了自己的报告。

“不过,反正这件事情与‘鸟笼’计划并没有什么直接的关系。等到作战结束之后,‘毒龙之王’会马上赶回来的。到时候我会向他询问事情的具体经过,然后向‘魔术师’阁下报告,请您耐心等候我们的佳音。”

<……不,那倒不必了。>

“魔术师”摇了摇头,拒绝了对方伪装成忠告的诱惑。他的表情始终保持着某种忧虑,将刚点燃不久的细香烟按到了烟灰缸里。

<既然是这件事情,我会亲自赶去您那里,直接听取巴尔特萨的报告。这样我们大家都会省去一些麻烦。>

“可是,您的工作不是很忙吗……?”

<不,我这里的工作可以找别人负责。等我办完了交接工作后,就会立刻赶往你们那边。所以,在此之前请让‘毒龙之王’不要轻举妄动……你明白了吗?>

“是,我明白了。阁下既然这么说,那我也没有什么异议了。”

这个家伙上钩了——“魔女”深深地鞠了一躬,同时撅起嘴唇,得意地笑了。她确信自己已经取得了胜利。

虽然她不知道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但对于“魔术师”来说,“奈特罗德”这个名字似乎具有着强烈的吸引力。如果不是这样的话,想要将这名平时十分警惕小心的男子引入陷阱,简直是比登天还难的事情。

<那么,我这两三天之内就会到达你们那里。我非常期待能够见到丝佛札的首级啊,伯爵夫人!>

“我明白了。”

全息图像瞬间消失在了虚空中,然而,海尔格嘴角浮现出的恶毒微笑却始终没有消失。

那个男人终于要道这里来了——虽然她和“毒龙之王”非常用心良苦地设置了这个陷阱,但是,她却没有想到,这个家伙居然如此轻而易举地便上了当。正因为如此,他们辛辛苦苦设下的许多诱饵居然全白费工夫了。

不,也许那个男人已经在某种程度上觉察到了自己的心思,所以,他才故意上钩,让自己放松警惕也说不准。有时候,事情进行得过于顺利,说不定反而是一个危险的信号。他们不得不因此而更加提高警惕。

“不过,就算是这样,我们也有办法对付。”

海尔格的心中充满了邪恶的念头,她伸出手去,扶摸着眼前的虚空——在虚空中浮现出了一张精致的地图,地图上有三个光点闪烁着,美丽的公爵夫人用爱怜的眼光望着这些光点。

在她和“毒龙之王”合作想出的这个计划中,最令人感到恐怖的一点,就是这里——即使“魔术师”看穿了所有的阴谋,他也不可能躲过这场劫难——也就是说,他必须一步一步地踏向自己的坟墓。在这一年里,他们非常细致地观察了这名男子的行动和话语,并且以此为根据设计了这个精巧的陷阱,他们相信里面绝对不会有一丝破绽。

接下来就是按照预先指定的方案继续完成“鸟笼”计划了。那样的话,所有的事情就将按照事先设想的剧本进行下去。现在,海尔格已经没有必要弄脏自己的双手了。那个令她无比憎恨的仇敌——不,那些令她憎恨的仇敌将会自相残杀,最后同归于尽。

地图上的三个光点在缓缓地闪烁着。

第一个是“剑之馆”所在的罗马,第二个是丝佛札城所在的米兰,而第三个光点则发出了最令人毛骨悚然的红色光芒——

“我已经等了很久了,你们这些家伙将这座城市全部毁灭的那一天——好了,你快点来吧,‘魔术师’,还有派遣执行官们……”

“魔女”将最后的光点——表示维也纳的光点握在了手中,心满意足地用鼻子哼了一声。

vii

卡特琳娜根本没有任何应急处理伤口的经验。

但是,她根据头脑中那些朦朦胧胧的记忆,还是撕开了自己的手帕,将它放在枪伤的伤口上,压住了腋窝附近的动脉血管。于是,从那里流出来的血液的势头开始变得缓慢了起来。

“……亚伯,你能听到我的声音吗?”

卡特琳娜将嘴贴近横躺在潮湿地面上的神父的耳边,小声地呼喊着。为了不让他陷入失去意识的黑暗深渊,她不停地呼唤着对方:

“你还清醒着吗?求求你了,如果你能够听到我的声音的话,就回答一句吧!”

“我没事……卡特琳娜小姐……我……很……好。”

大量的出血,加上从旁边水沟里冒出的寒气,似乎让这名受伤的青年感到筋疲力尽。神父回答卡特琳娜的声音十分微弱,甚至令人感到一丝恐怖。他的脸色苍白,这并不完全是由于隧道的天花板上闪闪发光的冷光灯的缘故。他现在并不需要这种微不足道的应急处理,而是进行紧急手术——而且是立刻。

(看来根本没用……还是血流不止。)

在被当作绷带的手帕上,一个红色的圆圈正在迅速地扩张领域,卡特琳娜充满了惊恐地望着这个红色的恶魔,不禁咬了咬嘴唇。当时,那些脖子上戴着奇怪项圈的来宾们发射的枪弹正好穿过了神父的侧腹部。幸亏子弹完全穿过了他的身体,但是,他的动脉似乎被打中了,所以出血一直都没有停止。为了逃脱对方的攻击,亚伯在中弹后仍然拼命地奔跑,这似乎给他的身体造成了更大的损伤。

(……可是,为什么我们会遇到这样的事情呢……)

卡特琳娜想起刚才那些凶手们可怕地圆睁着的眼睛,不仅咂了一下舌头。

那肯定不是因为他们将亚伯误认为恐怖分子而开枪的。他们在向神父开枪的时候,每个人脸上都带着明显的杀气。

但是,这到底是为什么呢?为什么他们要杀掉亚伯呢?

难道是由于某种胁迫吗——比如说,他们脖子上戴着的项圈里安装有炸药,所以如果他们违反了命令的话,炸药就会被引爆,因此他们不得不前来寻找自己和亚伯?

的确,要是按照这个假定的话,完全可以说明这些被绑架的人质为什么会拿起武器前来攻击他们这件事情。可是,这样的话,又会产生一个新的疑问——为什么这些来宾们的目标不是身为枢机主教的她,而是亚伯呢?另外,为什么这些恐怖分子要特意将那些人质作为刺客使用呢?就算他们威胁那些人质,逼迫他们必须遵从自己的意志,但是,让这些人质手里握有武器,无疑是一个风险非常高的方法。他们为什么不亲自动手呢?

(……难道是为了不让亚伯使用自己的‘力量’吗?)

只有这种可能性了。敌人非常了解亚伯的性格,正因为如此,他们才会派遣这样的杀手,让亚伯根本没有办法发挥自己的力量。

他们的目标是亚伯的性命,而且知道以他的性格,决不会向普通的平民出手,拥有这种智慧的人,到底会是谁呢?

“前些日子我在爱莎尼亚见到过他。那个家伙应该是‘骑士团’的成员。”

正在冥思苦想的卡特林娜突然想起了刚才她和亚伯在茶室中的谈话。

事情到了这个份上,答案已经非常明确了,那个名叫巴尔特萨的家伙肯定是“骑士团”的成员,而不是新教廷的人。但是,为什么“骑士团”的人要将丝佛札城作为自己的目标呢?这里和罗马的“剑之馆”不同,只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城堡而已,并不是一个具有重要战略意义的地方。对于ax和卡特琳娜来说,最重要的资料以及指挥机能全部都在“剑之馆”之中,袭击这里根本不会有任何好处。也许唯一的好处就是能声东击西,让罗马方面放松警惕而已。

“……唔!”

“你没事吧,亚伯?”

一阵微弱的,但却充满了痛苦的咳嗽,将卡特琳娜的思考打断了。她转过头去,看到神父正在虚弱地扭动着身躯,鲜红色的血沫从他的嘴里不断地流了出来。恐怕,折断的肋骨已经刺破了他的肺脏。假如这样下去的话,用不了多久,他的气管就会被鲜血堵住,弄不好因此而窒息死去的。

“稍微等一下!”

卡特琳娜连忙向旁边的水沟跑了出去。她用自己的长手套盛了一些非常洁净的水,然后跑回了神父的身边,将水灌进了他的嘴里。但是,亚伯却总是在咳嗽,水无论如何也无法被他咽下去。卡特琳娜看到了这一幕,毫不犹豫地把水含在自己的嘴里,然后直接将水送到了对方那满是污血的嘴里面。

“……啊!”

似乎咽下去的水将喉咙里面的血块一起冲了下去。亚伯的法衣剧烈地颤抖了一下,随后他的胸部开始不断地上下起伏。开始扩张开来的肺部已经将折断的肋骨顶了回去,他又恢复了细微的呼吸。

“你没什么事吧,亚伯?现在还能呼吸吗?”

“嗯……勉强可以……”

虽然仿佛身体被贯穿的剧痛在体内游走,但神父还是强忍着疼痛回答了对方关切的询问。随后,他将卡特琳娜的手一把抓住,努力从口中挤出了难以听清的微弱声音。

“请不要再管我了,卡特琳娜小姐……您还是把我丢在这里,自己赶快逃吧……要是这样下去的话,我只会拖您的后腿……据罗蕾塔说,出口就在离这里不远的地方……快点走吧,在他们再次发现咱们之前……”

“你不要再说这些傻话了!”

卡特琳娜打断了神父艰难地从口中挤出的话语,将他从地上扶了起来。她毫不理会神父那痛苦的呻吟,坚强地站了起来:

“我绝对不会让你死的……绝对不会让那些家伙杀死你!”

仿佛是在给自己和对方鼓劲一般,卡特琳娜激动地发出宣言,开始扶着神父大步地向前方走去——然而,她毕竟是一个弱女子,扶着如此高大的一名男子行走实在是一件十分困难的事情。更何况,她虽然被称为“铁之女”,但是与外号相反,其实她的身体很柔弱。卡特琳娜没走几步便开始大口大口地喘起了气,突然双膝跪在了地上,这令她自己都为自身的软弱无力而感到羞愧。地面上都是柔软的泥土,所以她没有受伤,这已经是十分幸运的事情了……

“您……没什么事……吧,卡特琳娜小姐?”

“我……我没事,不用担心。”

面对神父的关切的声音,卡特琳娜装出了一副平静的表情。实际上,她已经由于缺氧而眼前发黑了。但是她为了不让对方发现,仍然若无其事地说道:

“刚才只不过是被绊了一下……咱们稍微休息一会儿,然后再接着赶路吧。”

“……您这种不肯服输的性格,还是和以前一样一点都没有变啊!”

虽然神父的声音仍然是那样的微弱,但是其中却可以感到一丝苦涩的语气。他那沾满了血污的脸扭曲了一下,露出了不自然的笑容。神父横卧在地上,将手伸向了大口喘着气的丽人的头发,将刚才她摔倒时沾上的泥土拍掉,用一种怀念的语气说道:

“你还记得吗?那个时候,你也曾经跟我说过:‘只不过是绊了一下,咱们稍微休息一会儿,然后接着赶路吧。’其实,你已经筋疲力尽了,根本再也无法前进一步了……所以,你一点也没有变啊!”

“……我可以理解为,你这是在说我这么多年来一点也没有进步吗?”

眼下两个人都非常明白,目前的状况可以说是一场重大的危机。但是,卡特琳娜却没有责备神父的轻浮话语。她的脸上也露出了一丝苦笑,轻轻地握住了对方那苍白的手指。

“不过,亚伯,这么说来,你也和那时一样一点都没有变呢!你还记得吗?那个时候你曾经这样说过:‘我会帮助人类的。因为我这样发过誓。所以,不论是任何人,我都不能见死不救。’……不是和现在一模一样吗?”

“嗯……现在我也是这么想的。生命终归是生命,难道不是这样吗……不论任何人,就算是神也不能决定拯救哪条生命,或是放弃哪条生命。”

神父脸上的苦笑消失了,他的脸色变得严肃起来。虽然嘴里的声音变得更加微弱,似乎马上就要消失一般,但是,他的语气依然还是那么认真。

“人的生命其实是这世界的一部分。卡特琳娜小姐,不管是什么人,他的身上都有无限的可能性,而且,一定会有十分珍视他的人……所以,任何人都没有剥夺别人生命的权力。”

“……”

卡特琳娜陷入了沉默,安静地听着神父的话语。

她并不是对对方的话产生了共鸣——事实上正好与此相反。

所有人的性命,所有人类的价值,都是相等的——这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每一个人都有其独特的价值。正因为她明白这一点,所以才放弃了几十名人质的生命,打算逃出这座丝佛札城。但是同时,她又冒着被敌人抓住的风险,保护着这名男子。如果每个人的生命都是平等的话,谁也不会做出这种愚蠢的行为来的。

“对了,亚伯,我想接着说刚才的话题……”

当神父的话语暂时告一段落的时候,卡特琳娜突然这样说道。她并没有反驳对方的意思,而是她觉得再让亚伯这样说下去的话,他的体力会消耗殆尽的。她一边整理着亚伯的绷带,一边恢复了刚才被打断的思考作业。

“我认为,那些袭击了宴会的恐怖分子们,的确如你所说,是‘骑士团’的成员。可是,既然如此,他们又为什么把你作为攻击目标呢?那些家伙的最优先对付的目标应该是我才对啊?!为什么他们要想方设法杀死你呢?而且,为什么他们的目标不是罗马,而是这个小小的米兰呢——?”

卡特琳娜一口气提出了很多问题,但是她突然觉察到对方并没有在听自己的话——他已经昏迷过去了。

(看来不能在让他继续移动了……)

卡特琳娜查看了神父那仍然流血不止的伤口,不禁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从刚才到现在,他们已经在移动上花费了很多的时间,现在他们离出口应该只有很短的距离了。可是,尽管距离非常短,但要是再让亚伯移动的话,就是拿他的生命在作危险的赌博了。万一他的肺部再受到损伤的话,这次他肯定会因为窒息而死去的。不,在此之前还可能因为失血过多而死,或者由于剧烈疼痛而死……

“……”

卡特琳娜稍稍犹豫了一下,最后终于下定了决心。

她将长长的金发随意地缠了起来,随即撕下了长裙的裙摆,好让自己的行动方便一些。然后,他将神父的身体拖到了附近的一个比较隐蔽的角落里,非常仔细地选择了一个不容易被通道方向发现的死角,将他安置在了那里。

“你在这里稍微等一会儿……我马上去找人回来救你!”

丽人望着对方那如同熟睡一般的脸庞,这样轻轻地说罢,便再次站起身来。

她从神父的怀里找到了那把老式左轮手枪,随后沿着水路向出口方向走了过去。她的手腕从来没有拿过比钢笔更加沉重的东西,所以现在不得不拼命地承受着手枪那沉甸甸的重量,焦急地加快脚步。

一定要抓紧时间,否则的话——

“——是谁在那里!”

正当卡特琳娜刚要跑起来的时候,前方却射来一道提灯的光芒,随之传来一个粗鲁的声音。枢机主教差点被这道突如其来的强光晃花了眼睛,她连忙转过头去。这时,刚才的声音却变得惊慌了起来:

“什么,这不是丝佛札枢机主教阁下吗!太好了!您没有什么事吧?”

“……维斯康提上尉?”

三个手里拿着提灯的人影向这边急速跑了过来,卡特琳娜终于看清了其中一个年轻人的脸,不禁皱了皱眉头。自从卡车冲进了大厅之后,她就再也没有见到过他,也不知道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这么说来,莫非说他当时也趁乱从那里逃了出来,来到了这个地方?

“——不许再靠近了,上尉!”

看来,他和刚才的那些来宾们似乎不太一样,还没有成为那些恐怖分子的俘虏。而且他们全副武装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但是,卡特琳娜并没有对安然无恙地向她跑来的部下们表示祝贺,她毫不犹豫地举起了手中的老式左轮手枪,用强硬的口气警告道:

“你们站在那里不许动!要是乱动的话我就开枪了!”

“您……您这是怎么了?米兰公爵?”

三个人的脸上同时显出了惊讶的表情。他们好不容易才找到了自己的主公[热血翻译组,i 服了u,三国演义啊],可是对方却突然向自己举起了枪,也许这太出乎意料了吧,他们的大张着嘴和眼睛,表情看上去十分狼狈。

“难道说,您是因为我们迎接来迟而发怒了吗?那么,我们向您表示真诚的歉意。可是,我们好不容易才躲过了恐怖分子们的追击,所以一直没有时间来寻找您的下落……”

“你说什么?好不容易才躲过了恐怖分子们的追击?”

虽然听到了对方的解释,卡特琳娜的险恶表情却丝毫没有改变。不,倒不如说她现在已经反而确信了危险的存在,毫不犹疑地将枪栓拉了上去。

“假如真的是这样的话,那么你们刚才为什么要问‘是谁在那里’呢?你们明知道对方可能是恐怖分子,可是还这样问,显然是因为很清楚对方并不是恐怖分子,要不然,就是你们即使被恐怖分子发现也无所谓——只有这两种可能性!”

“……”

听着这冰冷而清晰的分析,男子们陷入了沉默。刚才充满了谄笑的脸上落下了可怕的阴云——但是,不久之后,令人感到恐怖的声音便打断了这短暂的沉默。

“实在对不起,阁下。既然您都已经知道了,我们也就不隐瞒了,我们想问您一件事情——”

加利亚佐胡乱地将自己的领子解开,同时这样对上司说道。一个项圈正套在他的脖子上,他用半哀求半威胁的语气对自己的主公说道:

“那个神父到底在哪里?要是不把那个人杀掉的话,我们就会没命的……奈特罗德神父现在到底在哪里?”

“我不知道。”

卡特琳娜的枪口仍然对准了那些男子,她毫不客气地摇了摇头。虽然枪的重量几乎让她的肩膀都要麻木了,但是她忍耐着疲劳,依然装出了一副平静的样子。

“我刚才和那个人失散了,也许他现在已经逃出了这里也说不定。”

“说谎!阁下您在说谎!”

站在加利亚佐背后手中拿着霰弹枪的士兵歇斯底里地叫了起来。这名看上去有点神经质的年轻士兵眼睛里充满了血丝,他拼命地大叫道:

“我们是从出口方向朝这边走过来的!刚才我们根本就没有看见过那个家伙的踪影!……请告诉我们吧,阁下!那个家伙到底在什么地方!?”

“我刚才已经说过了,我不知道。”

卡特琳娜用冷冷的眼神望着指向自己的霰弹枪黑洞洞的枪口,再一次摇了摇头,带着审判女神般的表情,非常平静地回绝了对方的质问。

“假如你们想开枪的话,就尽管开枪吧。但是,就算你们这样做了,也是无济于事。我根本就什么都不知道。”

“哼……”

那名士兵咬着牙,发出了愤恨的声音。刚才还略微泛着红潮的脸上现在突然变得苍白起来,他紧盯着卡特琳娜的脸,恶狠狠地说道:

“只……只有这样了……既然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我们只有向你开枪了……这么做的话,也许那家伙听到你的叫声会自己跑出来的。”

“喂,住手!”

刚才一直保持着沉默的另一名士兵突然大声喊了起来,制止自己的同伴。这名士兵手中拿着一挺短机枪,看上去年纪稍微大一点。他将手放在了同僚的肩膀上,打算阻止对方的疯狂行为。但是,拿着霰弹枪的士兵非常粗暴地将他的手一把推开,像疯了一样地盯着主公的脸。他将准星对准了从长裙下露出的雪白肩膀,将手放在了扳机上,同时如同自暴自弃般在嘴里低声念叨着:

“——得罪了,阁下!”

当士兵那歇斯底里的咆哮声响起来的时候,尖利的枪声和血液飞溅在地面上的可怕声音也随之响了起来,在黑暗的隧道里不停地回荡着

viii

“可恶!”

随着一声粗鲁的大喝,里昂那如同圆木般粗壮的腿猛得一扫而过。

他一脚踢中飞落下来的大剑,令它的轨道发生了改变,这柄几乎与人等长的利刃划过里昂的脸庞。一旁已经废弃的煤气灯被整齐地一劈为二,倒在石板路上。这时,失去了头颅的侍女将没有劈中目标的剑再次挥舞起来。另一方面,里昂的四肢已经被柔软而坚韧的头发牢牢地缠住,根本无法动弹一下——利刃再次发出了呼啸。

“哼!不过是区区一个人偶!……别太小看我的实力了!”

愤怒的大吼从大汉的喉咙里喷涌而出,宛如虎啸狮吟,令黑暗的夜色都为之震动不已。

就在大剑对准了自己的头部砍下来的时候,里昂将西格琳黛那颗仿佛垂挂着的奇异首饰般的头颅一把抓住。他粗暴的动作使得那些头发深深地陷入了身体之中,鲜血从他的四肢猛烈地喷洒了出来。但是他似乎根本不在乎这些,只是强行将自动人偶的头颅拿了起来——在这一瞬间,锋利的大剑落在了人偶的头颅上面。

“!”

一个如同惨叫般的声音响了起来,与此同时,少女挥落下来的大剑将自己的头颅砸成了碎片。随后,刚才束缚住里昂的头发也突然松弛了下来。

但是,“狮牙”没有工夫去将身上那些松垂下来的头发甩掉了,因为没有头的人偶已经第三次将大剑向自己挥了过来。

“真是个顽固的家伙……不过!”

一道光芒从终于恢复了自由的神父的手中迸射了出来。战轮在空中做了一个优美的回旋,朝着举起大剑的少女直飞了过去。但是,四肢的伤势造成的疼痛似乎削弱了大汉的集中力,凶器并没有击中少女,只是从她身边擦过,向着远方飞了出去。另一方面,没有头颅的少女朝着刚刚掷出战轮,正好失去了平衡的里昂劈下了巨大的凶器——大剑卷起一阵旋风落了下来。但是里昂却以惊人的速度向旁边跳了出去,剑锋仅仅切断了他几根头发。他如同狸猫一般将巨大的身体蜷缩了起来,稳稳地落在了石板地上,随后向旁边顺势打了几个滚,与对方拉开了距离。而西格琳黛为了追上对方,正打算降低了重心冲向对手,然而,一瞬间,她的动作却停了下来——

“嘿嘿,怎么样?被自己的头发缠住,感想如何呢?”

里昂满足地露出了笑容,这笑容与其说是一场殊死决战中的胜利者,倒不如说是一个喜欢恶作剧的孩子王的表情。

没有头颅的少女被她自己的纤细的头发紧紧地缠绕住了,在头发的一端是刚才没有击中她的那个战轮,而且战轮似乎刚绕过那个被切成两段的街灯,又飞了回来。西格琳黛的手臂和煤气灯的残骸被坚韧的头发卷成了一体。

“再见了,小姐……去死吧!”

大汉这样向对方告别道,随后将手里已经点燃的香烟向对方扔了出去。在黑暗之中,一个红色的光点在空中打了几个旋,最后落在了正在拼命地将手臂上缠绕着的头发撕扯开的人偶身边——那盏被切断的煤气灯上面。确切一点说,是落在了被切断的煤气管上呼呼地喷出来的大量煤气上面。

接下来的一瞬间,随着一声轰鸣响起,巨大的火焰飞舞在夜空中。

“哼!虽说是个人偶,可是一想到在和小女孩战斗,就让我心里不爽!”

在火焰的旋涡中,那个人形的物体慢慢地倒了下去。看到这一幕,里昂禁不住咂了咂舌头。随后,他转过了脸,望向刚才一直站在旁边观看两人激战的那名年轻人。

“喂,你叫什么梅尔基奥的吧,吸血鬼?你这个家伙的爱好实在是太卑鄙下流了!居然跟我玩这种把戏……你已经作好受死的准备了吧?”

“……什么?”

虽然自己的手下被对方轻而易举地干掉了,但是蓝色头发的年轻人的表情仍然没有任何的变化。他只是有点神经质地将眼镜向上推了推。

“你说的准备是什么意思呢?啊,难道说你以为自己现在已经胜利了吗?”

“……你说什么?”

大汉不仅惊讶地皱起了眉头,突然,他注意到了什么东西,连忙转过头去。

由于刚才的煤气爆炸,周围已经变得如同白昼一样明亮。在不断摇动着的火焰对面,站立着近十个人影。莫非是发现了火灾而赶来的城市居民吗?不,他们的模样看上去有点奇怪,所以应该不是。那些影子默默地望着这边,而且他们每个人的身高和体型都一模一样。觉察到这一点后,里昂的表情开始变得僵硬了起来。

“喂喂……你不要开玩笑啊?!”

原来是一群长得完全一样的女孩们——而且和刚才那个燃烧着的女孩一模一样。她们每一个都将背上的长剑拿在手中。被火焰照得闪闪发光的白刃恐怖地闪耀着,那些女孩同时猛然蹬踏了一下地面,挥动手中的利刃,向里昂这边冲了过来。

“不……不好了!”

里昂虽然马上转身准备逃走,然而,一个女孩早已绕到了他的眼前。

尽管他急忙停住了脚步,可是已经来不及了。自动人偶近在咫尺,甚至连她的毛发都看得一清二楚,随后女孩横着挥动了手中的大剑——

“!”

这时,一个尖厉的刹车声响了起来。同时响起来的,还有一种柔软物体和坚硬物体相互撞击时发出的奇异声响。

刚要将里昂的首级砍下来的自动人偶突然被从侧面来的冲击撞飞,一下子弹到了五米开外的地方,她重重地摔倒在石板地上,发出了沉闷的巨响。同时,一辆保险杠被撞得变了形的大型巴士在里昂的跟前急刹车停了下来。

“快、快、快点上来,里昂神父!”

一名修女正拼命握着方向盘,张嘴向大汉高喊着。修女——罗蕾塔一边将车切换到倒档,一边再次大喊道:

“快点上来啊!快啊!”

“太好了,小姐……为了奖励你,下次有空和你约会!”

里昂将脚踏在了车旁的踏板上,大巴士就以飞快的速度急驰了出去,只留下一股橡胶烧焦的气味。被无情地加到了全速的引擎发出了凄惨的嚎叫,大巴在狭窄的胡同里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向后倒退着。

另一方面,自动人偶们并没有放过这两个慌慌张张地企图逃跑的目标。她们以刚才被车撞飞的那名女孩为首,全部降低了身体重心,开始飞快地向前狂奔而去——她们的速度已经完全压倒了正在拼命倒车的大型巴士。

“哇噢!没想到我这么受女孩欢迎?!”

正站在车身侧面踏板上的里昂看到这群面无表情的女孩向这边猛冲过来,不禁露出了苦笑。但是,手握着方向盘的修女已经由于过度恐怖而在剧烈地发抖,似乎马上就要晕过去了一样。里昂看到这一幕,表情有些遗憾地从手上摘下了战轮。

“不过,即使是本大爷也应付不了十来个女孩啊!真是没办法,下次再和你们约会吧!喂!站在那里的那个吸血鬼!”

大汉一边将战轮拿在手中,一边大声喊道。他的视线死死地盯着在少女们背后做出观战模样的吸血鬼,愤怒地斥责道:

“这个混蛋,我一定要宰了你!你的死期不远了,给我记住!”

随着这复仇的宣言的结束,安装有闪光弹的战轮飞了出去。转瞬之间,黑暗被战轮撕裂,夜空化作了一片白昼。

“好了,工作该结束了。”

卡斯帕尔将地面上那个长满了皱纹的头颅一脚踢飞,然后做出一副扭扭捏捏的样子。他不知从哪里拿出了一面镜子,陶醉般地望着镜子里面的自己。

“哎呀,卡斯帕尔,你可真是一个完美的人啊……什么时候都是这样!虽然俗话说,老天在赐予人优点的时候,也总是会附上缺点,但你却是个例外啊!……真是爱死你了!”

光头的大汉自我陶醉地眯缝着眼睛,朝镜子里映出来的那张棱角粗糙的面孔连连抛着媚眼。随后,他转过身去,刚要走出这间单人牢房,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马上有转过头来,向背后望去。

“哎呀呀,糟糕……我刚才差点把最重要的工作给忘记了。嗯……这个肮脏的生物难道就是传说中的‘智天使’吗?巴尔特萨哥哥所说的那个人,肯定就是这个家伙吧?”

卡斯帕尔说罢,甩开大步向呆呆站在单人牢房中惨剧现场的那名老人走了过去。虽然凶恶的吸血鬼在向自己走来,但是人造矮人却没有做出任何反应。看到这一幕,卡斯帕尔毫不掩饰地皱了皱眉头。

“看来,‘魔术师’那家伙还真是没有品位呀……居然特意将这种丑陋的生物制造出来,并且让他存活在这个世界上,这可真是造孽啊,造孽。唉唉,我光是看着他就要吐出来了。让我来马上把它解决掉算了。”

“二重影”这样嘀咕着,手上发出了锐利的光芒。他将钩爪变成短剑长短,高高举在头顶,随后,毫不客气地将这可怕的凶器向“智天使”的头颅劈了下去。然而,就在命中前的一瞬间,他突然向后面跳了出去。

“哎呀!好烫!”

大个子男子如同狸猫般跳出了很远的距离,同时从嘴里挤出了一声惊呼——一道来势凶猛的火焰从一瞬间之前他所站立的空间横扫而过。卡斯帕尔伸出舌头舔着手上被烧出来的小水疱,一边向侧方转过脸去。

“喂,你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大叔?这种事情可是很危险的!万一你伤到我的美貌,你负得起这个责任吗?”

“哎呀,真是对不起。不过,我觉得还是应该有些意外比较好,否则岂不是太没趣了嘛。”

“教授”那满是鲜血的脸庞已经变得十分苍白了。但是,他的瞳孔中却充满着力量。他一边艰难地从地上站了起来,一边向对方调皮地眨了眨眼睛。

“话说回来,真没想到你们这些吸血鬼会冒这么大的风险,跑到这座圣都的中心来呀。看样子,这个人造生命的手中的确掌握着相当重要的知识和信息呀。你们不惜一切代价,拼命想保密的情报究竟是什么呢?你们究竟又想利用新教廷为你们做些什么呢?”

“嘻嘻,真是对不起,就算是你这位可爱的大叔,这我也不能告诉你。……啊,不过,有一件事情我可以告诉你。”

吸血鬼用怜悯的眼光望着濒临死亡的对手,在眼前竖起了一根手指。

“新教廷在我们的计划当中只不过是一个诱饵罢了。当你们的注意力被新教廷那些家伙吸引住的时候,我们已经在策划更大的计划了……用那个‘沉默之声’。”

“沉默之声?——巴塞隆纳的那个低周波兵器!?”

在他们说话的这段时间里,“教授”腹部的血痕已经在一圈圈地扩大。但是,肉体上的痛苦比起精神上的震惊来说,根本是微不足道的。他现在正睁大了眼睛,无比惊讶地问道:

“这次你们到底又要用那种东西做些什么事呢?难道你们还要对罗马发动攻击吗?”

“呵呵呵,你说呢?”

吸血鬼的笑声让“教授”感到更加焦急了。但是他看上去并不打算给出更为明确的答案。光头大汉手上的烧伤已经逐渐完全复原,他再一次将锋利的爪子伸了出来,对临死的神父扬了扬下巴。

“好了,现在你已经问够了吧?你该从那里闪开了吧,大叔?正像你所说的那样,我不能在这里待太久,得马上回到‘塔’里去。否则的话,会被我哥哥训斥的。”

“‘塔’?……嗯,难道那里就是你们的大本营吗……?”

教授用自己那已经沾满了鲜血的嘴唇喃喃低语着,随后将手杖立在了面前。他用虚弱的,但却无比坚决的声音拒绝的不速之客的要求。

“真不凑巧,那个人可是我们最重要的证人……所以,对不起,我决不能让你对他下手。”

“……真是遗憾啊!你是我比较喜欢的类型,所以我本来想饶你一条性命来着,可惜你却不知好歹……”

也许“教授”打算用自己的生命维护他那绅士的风度吧。虽然他现在的脸色已经如同死人一般苍白,但却依然用无比潇洒的动作举起了手中的手杖,仿佛慷慨赴死的壮士一般。卡斯帕尔用无可奈何的眼光望着眼前的这个固执的男人。

“好吧,大叔……既然如此,就让我将你毫无痛苦地送到另一个世界去吧!”

一瞬间之后,大汉的身体突然从“教授”的眼前消失了。当进入“加速”状态的巨大身影再次出现的时候,他已经位于刚刚蹒跚地从地上站起来的绅士背后了。虽然“教授”早已察觉到了这一点,并且拼命地将手中的手杖转了过去,但是卡斯帕尔的手指已经飞快地伸了过来,抓住了装有火焰放射器的手杖的尖端部分。

“真——是遗憾啊!”

大汉用吸血鬼所特有的巨大力量,十分轻而易举地便将火焰的喷射口捏得变了形。随后,卡斯帕尔又继续揶揄道:

“大叔,我卡斯帕尔可没有那么傻,会再上第二次同样的当。”

“嗯,看来的确是这样……但如果不是同样的手段的话,恐怕你还是照样会上当吧。”

当这充满了自信的冷笑传到卡斯帕尔的鼓膜里的时候,“教授”的手中已经发出了一道白光。

前端被吸血鬼捏变了形的手杖突然从中间折断了,随着一个清脆的声音,藏在手杖内部的细小刀刃被拔了出来。随后,就在卡斯帕尔睁大了眼睛的这一瞬间,刀刃以费同寻常的速度飞向了他的脸部,从他的下颚一直割到了左颊上面。

“!”

“不但找人代笔写论文,而且还作弊……考试找枪手……说到我的那些学生啊,他们可是一个比一个奸诈。”

正当吸血鬼发出一声惨叫向后退去时,“教授”却站在那里,冷冷地笑着。他一边把玩着手中那沾染了鲜血的细剑,一边安静地这样戏谑道:

“所以,从我们教育者这方面来说,要是不会搞一些小把戏的话,恐怕就会被那些学生耍得团团转了……虽然这种方式比较卑鄙,但还是请你原谅,多多包涵吧!”

阿尔比恩绅士用完美的绅士礼仪向对方鞠了一躬,随后举起了手杖,准备结束对方的性命。细剑的剑尖冲着夜之种族的最大弱点——心脏的位置笔直地刺了过去——就在命中目标的一瞬间。

“唔——!”

“教授”那毫无血色的双唇之中发出了这样的呻吟声,随后他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看来大量的失血已经让他的体力已经消耗殆尽了,其严重程度远远超出他的想象。他将武器扔到了地上,蹒跚地走到了墙边,想要扶住墙壁以保持自己的平衡——但是,他没能做到这一点,因为突然来自侧面的攻击将他的身体打飞了起来。

“你这个混蛋!居然将我这个少女的脸给划伤了!”

充满血腥味的咆哮冲击着倒在地板上的绅士的鼓膜。“二重影”正用手掩着他那满是鲜血的半张脸,站在“教授”的身前,怒气冲冲地望着对方。

“你这个丑陋的老家伙!我绝对饶不了你!你别指望痛痛快快地断气!”

“……虽然你就算把我杀了也无所谓,但是在那之前,我想写一封遗书……不知道你可不可以给我一点时间?”

虽然“教授”被对方抓住了领子,一直举到天花板附近,但是他的声音却还是没有失去优雅的风度,依然具有阿尔比恩贵族那种特有的讽刺幽默的情调。看来他直到死也想要坚持自己一贯的风度,他嘴里咬着烟斗,同时露出了虚弱的微笑。

“是的,只要你能够等我三十年左右的话,我就可以写一封与我这个全罗马最高的智慧相符合的、可以永远流传于后世的遗书了……”

“你这短生种……居然还敢跟我耍嘴皮子!”

吸血鬼可没有对方那么有耐心,他充满愤怒地大吼大叫,随后挥起了那强壮的胳膊。他想将手中举着的“教授”的头颅直接砸向旁边的墙壁。如果不是从旁边伸出来的利刃将他的手臂齐齐斩断的话,恐怕自称为“罗马最高的智慧”的绅士早已经被撞成一团肉酱了。

“!”

卡斯帕尔的两臂被利刃斩断,发出凄惨的叫声,鲜血从伤口中猛烈地喷了出来,将单人牢房的墙壁染成了红色。由于离心力而被甩了出去的“教授”被一个轻盈地闪过来的身影稳稳地接住了。

“您没事吧,师傅?”

“这个嘛……我是应该嘉奖你这个弟子及时赶过来救了我的命呢,还是应该责怪你来得太晚了呢?我现在既然还能考虑这些问题,看来还是挺有精神的嘛!”

中年绅士轻轻地呼了一口气,随后又开始了插科打诨。金发的剑士听到了这番话,露出了放心的表情,神色也不那么紧张了。但是,他的表情马上又变得严肃了起来,将师傅的身体放在了一旁,随后转向了吸血鬼。

“不管您是要责备我,还是要嘉奖我,都请以后再说吧。……现在,我要先将这个怪物收拾掉再说!”

“你这个混蛋!……你们这些混蛋,我绝对不会放过你们的!”

虽然卡斯帕尔失去了两臂,但是他仍然非常凶恶地嚎叫着。修格用追捕陷入绝境的野兽的猎人一般的视线望着对手,一瞬间猛地跳了出去。他一手握着长剑,一手拿着长剑的剑鞘——那根长长的铁棒,如同一只展开了翅膀的大鹏般,向对方扑了过去。他打算发出最后的一剑,制伏这个失去了战斗力的吸血鬼——

“接招吧!”

吸血鬼的嘴突然大大地张开了,一道红色的光芒从里面喷了出来。

火焰喷射器的火焰突然从他那鲜血淋淋、大张着的嘴里喷了出来,这件武器似乎安装在他的喉咙深处——而且攻击的方向直指身旁的“智天使”!

“……不好!”

这一刹那,修格突然改变了方向,向旁边跳了过去。他将呆呆地站在那里的老人一把推倒在了地上。一道灼热的空气从他的头上呼啸而过。当修格再次抬起头来的时候,只见火焰在墙上撞了个粉碎,同时发出了一声悲鸣般的巨响,但是——

“可恶!没想到让他给逃了……”

刚才吸血鬼站立的地方现在只剩下了一滩鲜血而已。剑士看了看周围,不禁咂了咂舌头。随后,他将身体转向了仍然躺在地上的老师。

“我要去追那家伙。增援马上就会到这里,请您马上去医院接受治疗。”

“嗯,好吧,但是,在这之前,我想有一件工作必须要先处理掉才行……”

“教授”的脸色和死人已经几乎没有什么区别了,但是他仍然独力摇摇晃晃地从地上站了起来。他走到刚才被修格按倒在地上的“智天使”的身旁,艰难地将肩膀靠在墙壁上,小声地问道:

“知识的守卫者‘智天使’啊,我问你!所谓的‘塔’……他们现在的大本营在什么地方呢?”

“在维也纳,陛下。”

老人那嘶哑的声音很难听清,但是有一个单词却是真真切切的。

“日耳曼王国维也纳市……东经十六度北纬四十八度。”

“师……师傅……这到底是……?”

修格有点惊诧地慌忙回过头去望着自己的老师。但是他的表情马上便僵住了。

此时此刻,一滩鲜血正在地板上慢慢地扩散开来,“教授”那瘦削的身体已经倒在血泊之中,一动也不动了——

viii 结束

ix

当枪声回荡在水路中的时候,丽人的脸颊溅上了鲜红血沫。

(我被击中了吗?)

虽然卡特琳娜的身体在一瞬间凝固住了,但是她很快意识到了这并不是自己的血。在她斜后方的墙壁上有一个巨大的孔洞。霰弹枪的子弹擦着她身体的不远处飞了出去——那么,这血又是谁的呢?

“唔……啊……!”

卡特琳娜还没有弄明白眼前的情况,只听到一个如同泡沫迸裂般的声音传到了她的耳朵里。原来,刚才向她开了一枪的那名士兵现在正用低沉的声音痛苦地呻吟着。他大张着嘴,似乎下巴马上就要掉下来一般,乌黑的血泡正从里面呼呼地望外冒着。

但是,如果仅仅是这样的话,卡特琳娜是不会惊讶地睁大了眼睛的。让丽人倒吸一口冷气的,是从这濒死的士兵的胸口里伸出来的那只鲜红的手——不,正确说来,应该是那只挖出了心脏,从背后贯穿他胸膛的某个人的手。

“你们这些生物可真是难以捉摸啊!”

在这充满了讽刺的声音响起的同时,心脏被捏碎的声音也同时传到了卡特琳娜的耳膜里。

当即丧命的士兵轰然地倒在了地上,发出了沉重的声音。另一方面,伫立在不幸的死者背后的加害者将他那端正的脸庞转向了默默地站在那里,一声也不敢吭的三名短生种:

“我已经再三叮嘱过‘不要伤害到枢机主教’,可你们却还是违抗了命令,你们到底长没长耳朵呢?”

长着略带卷曲的茶色头发的白皙脸庞的年轻人用如同在训斥着记性不好的学生的老师一般的口气这样说道,随后又略显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巴尔特萨?冯?诺伊曼——恐怖分子们的首领将夺过来的手枪放在右手中把玩着,同时似乎又想到了些什么,将脸转向了枢机主教。

“嗨,阁下,我们已经找了您很久了。您刚才没有受伤吧?”

“没想到‘骑士团’的人也会如此关心我的安危,真是让我受宠若惊啊!”

卡特琳娜望了望倒在血泊中的那具尸体,然后连眉毛也没有皱一下便转过了头来,随后将剃刀色的冰冷视线射向了面前的年轻人。

“你的名字是叫巴尔特萨吧?你不是人类吧?你们这帮怪物,如此费尽心机想出这种卑鄙的招数来……难道想戏弄我这个枢机主教吗?”

“这是哪里的话。要是您这样想的话,那我感到十分抱歉。虽说我们的手段有些不道德,但是,对待您这个对手我是非常认真的。”

听到对方将自己称为怪物,巴尔特萨丝毫没有表现出一点愤怒的感情,只是苦笑了一下。

“的确,我承认我们是玩过头了一点,但是,之所以让那些来宾们协助我们进行‘狩猎’,完全是出于这样可以有效地发现阁下的行踪的考虑……事实上,现在阁下您已经被我们逼入绝境了。”

卡特琳娜立刻便否定了对手的说法,随后她举起了手中的老式左轮手枪。她一边将枪口对准了脸色已经变得苍白了的加利亚佐,一边虚张声势地说道:

“假如你们以为我不会向这些人开枪的话,那可就大错特错了。要是不能够毫不犹豫地牺牲一两名自己的部下的话,我就根本不可能胜任枢机主教的职务……我看你还是不要太小看我为好。”

“是呀,如果是枢机主教阁下您的话,的确是这样……但是,还有一个人,他会怎么样呢?奈特罗德神父——您认为他会说出和您一样的话来吗?”

巴尔特萨对于丽人的话非常优雅地眯了眯眼睛,随后举起了右手。他那看上去如同女性一般纤细白净的手指令人不禁联想起钢琴家或是雕刻家的手,但是,接下来的瞬间,手指描绘了一个优美的圆弧,向另一名手里拿着短柄机关枪的卫兵挥了下去。

“……啊?”

恐怕牺牲者本人根本不知道自己的身上发生了什么事情——鲜血从被切断的颈动脉中喷涌而出,在血潮之中,这名不幸的卫兵眨动着眼睛。随后,他似乎想要询问些什么,刚要转过头去,他的头颅突然从身体上面脱落了下来。

“哇……哇啊啊!”

被倒向自己的无头尸体抱住,发出了凄厉的惊叫声的人是加利亚佐。他的脸上被对方的喷出的鲜血染得通红,狼狈不堪地摔了个屁股蹲。尽管他吓得浑身瘫软,但似乎还想从地上的血泊之中逃走,但是——

“好了,你还是快点现身吧,奈特罗德神父。”

巴尔特萨一边大步走向坐在地上拼命挣扎,同时发出尖利惊叫声的卫兵队长,一边高声呼唤着亚伯。他那如同女子般清秀的脸上首次浮现出了一丝温和的笑容,随后举起了那锐利的钩爪。

“快点出来,和这个男人自相残杀吧!——要是你不出来的话,这个男人马上就会被我杀死的!”

“——不行,亚伯!”

卡特琳娜终于明白了这名清秀的男子话语里面隐藏着的残忍意图,不禁大声地喊叫了起来,一边将手中的枪对准了巴尔特萨那边。

亚伯是不会杀人的。要是他现身出来的话,只能是眼睁睁地被人杀掉而已。与其那样,还不如在此之前将卫兵队长——

“哎呀哎呀,这可不行啊,阁下。圣职者怎么能够向人举起枪来呢?”

一个揶揄的声音从卡特琳娜的背后响了起来,就在此时,一股令人恐惧的力量轻松地将她手中的老式左轮手枪夺了过去。

这个人是什么时候出现的呢?

原来那名浅黑色头发的女子正站在那里。正是刚才在乐队里负责吹奏短笛的那个少女。她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冰冷的笑容,同时非常轻松地捏碎了手中的手枪。在她的背后,还有几个人影站立着。

但是,将卡特琳娜推入了绝望深渊的,并不是如今自己正被数量用十个手指也数不过来的吸血鬼所包围的这个事实。而是因为她看到了前方岩壁的阴影里,一个高个子的身影正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在昏暗之中,银发的年轻人的脸显得十分清晰。卡特琳娜似乎在目睹自己的死亡一般,她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大声地叫了起来:

“亚伯!不行!你还是快逃吧!”

“嗨,自从塔林以来,我们一直都没有见面啊,奈特罗德神父!”

巴尔特萨一边用余光观察着已经陷入混乱之中的枢机主教,一边向银发的神父恭恭敬敬地鞠了一躬。他的这个动作将典雅和幽默绝妙地融为了一体,即使在社交界,毫无疑问也是第一流的。他就如同身处某个城市的沙龙一般,非常轻松地露出了微笑。

“上次因为我们太过匆忙,所以连跟您打招呼的时间都没有,实在是太失礼了。自从上次分别之后,不知您一向可好吗?”

“……请从那几个人身边离开。”

银发的神父对长生种的揶揄置之不理,他一边大口地喘着粗气,一边用细微的声音这样说道。

“我绝对不允许……你再伤害他们。”

“哦,不允许?这么说来,莫非你打算使用那个‘力量’吗?可是,米兰公爵自不必说,在这位上尉的面前使用‘那个’,难道你也不在乎吗?”

巴尔特萨故意瞪大了眼睛,表现出一副惊讶的样子。他用如同演话剧般的夸张动作将手向后挥去。

“你的那种‘力量’……要是被这些短生种看到了的话,下次被狩猎的对象肯定就是你自己了,奈特罗德神父。不,并不光是你自己。枢机主教阁下肯定也会因为收养了你这种‘怪物’而被追究责任吧。”

“……怪物?”

听到了巴尔特萨的发言,刚才一直痛苦绝望地坐在血泊中的加利亚佐突然发出了惊讶的声音。他似乎明白了对方现在还没有杀死自己的意思,于是便用震颤的声音询问道:

“什……什么怪物?你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啊,这件事情你没有必要知道,维斯康提上尉。”

巴尔特萨回过头去望了望卫兵队长,这样说道,同时有点不耐烦地耸了耸肩。他的视线落在了加利亚佐仍然握在手里的手枪上面,微微抬了抬下巴,毫无表情地命令道:

“好了,先别管这些,咱们的游戏还没有结束呢?刚才不是已经说好了吗,要么干掉那个神父,要么就自己去死,是这样的吧?”

“……别听他的,维斯康提上尉!”

卡特琳娜虽然双肩被浅黑色头发的女子紧紧地抓住了,但她仍然高声喊道。然而,加利亚佐听到吸血鬼催促的话语,不禁望了望握在自己手里的手枪。

“别干傻事!要是亚伯死掉了的话,接下来被杀掉的就会是我们!……正因为亚伯在这里,所以这几个家伙才不敢对我们出手!”

“根本没有这种事情!因为我们所憎恶的人,只有将艾方索教皇陛下抓走的奈特罗德神父一个人而已!只要让他在耻辱中死去,剩下的无辜者我们将全部给予自由。我们这些人也不是傻瓜,绝对不会冒犯你们维斯康提家这么有权有势的名门望族,故意与你们为敌的!”

“有……有权有势的名门望族?”

加利亚佐的眼睛中突然闪过了一道光芒。也许他可以依靠自己显赫的家族血统来换取一条性命,正是有了这个希望,他的脸上才恢复了一丝生气,同时大胆地抬起了头来。

“你……你说的是真的吗?要是这个男人死掉的话,我们就会得救吗?”

“你想想,我撒谎有会有什么好处呢?”

巴尔特萨温和地笑了笑,从口袋里拿出了一个小小的机关。这个开关仅有打火机那么大。他一边将这个开关在手中把玩着,一边对加利亚佐点了点头。

“这是项圈的引爆开关。要是你开枪打死奈特罗德神父的话,我就把这个东西给你。这样,你和枢机主教,以及所有的来宾都可以得救。今天晚上的英雄也非你莫属了……好了,不要再犹豫了,上尉,这可是为了保护枢机主教和你自己的性命啊!快点开枪吧!只要你开枪,就可以换回自己的性命!”

“不行!求求你了,住手!”

卡特琳娜发出了凄厉的惊叫声。于此同时,双眼充满了血丝的加利亚佐也举起了手中的手枪——接下来的一瞬间,惨叫声和枪声几乎同时响彻了整个地下空间。

“亚……亚伯!”

惊叫声是从卡特琳娜的嘴里发出来的。而神父却连声音都没有出,只是身体向后仰了下去。他好不容易躲过了射向自己心脏的子弹,但是左臂仍然被打穿了。修长的身躯如同被看不见的拳头猛击了一下,向一侧歪倒了过去。

“你没有打中啊,上尉……还是好好瞄准之后再开枪吧!”

巴尔特萨微笑了一下,在上尉的背后这样提出了忠告。加利亚佐按照他说的那样重新进行了瞄准,再一次将手指扣到了扳机上。然而,不知是因为射手的技术不过关,还是因为枪的准星不够精确,第二发子弹不过打穿了神父的大腿而已。接下来是第三发子弹——这发子弹擦过了痛苦地弯下腰去的神父的脸颊,打中后面的墙壁,迸出了火花。

(到底应该怎么办才好……到底应该怎么办?!)

卡特琳娜拼命抑制住心中的狂乱感情,竭尽全力地思考着对策。在这段期间,第四发子弹、第五发子弹也被发射了出去,子弹一发发地击中神父的身体,在他的身体上留下了一个个孔洞。加利亚佐似乎只是在麻木地发射着子弹而已。他现在根本顾不上瞄准,只不过是在用颤抖的手不断地扣动着扳机。但是,神父的心脏或者头部被击中看来仅仅是时间的问题了——

(……那是?)

卡特琳娜再也无法忍受这凄惨的情景,不由得将脸背了过去,这时,她的视线突然被地上的一角吸引住了。在距离他们不很远的地方,一个东西正安静地躺在那里,发出昏暗的光辉——这是刚才被巴尔特萨捏碎心脏而死的那名士兵手中拿着的霰弹枪。

(……手能够到那里吗?)

尽管卡特琳娜的头脑已经被疯狂的焦躁所支配了,但是在其中的一个角落里,她仍然在用一种固有的冷静进行着计算。

从背后将自己牢牢抓住的女子是一名吸血鬼——拥有世界上最快反应速度的怪物。现在,虽然她的注意力已经被对面发生的惨剧吸引住了,但是,如果卡特琳娜挣脱开她的手,奔向霰弹枪那边的话,肯定会在开枪之前就被对方制伏。

那么,到底应该怎么办?

“……”

枢机主教的手慢慢地伸向自己的胸前。为了不被周围的人发觉,她用极其隐蔽的动作将胸前别在亚伯斗篷上的那个银制别针取了下来——银色的针尖发出了纤细而锐利的光芒。卡特琳娜将这别针暗暗地藏在手指之间,然后毫不犹豫地将它刺进了抓住自己肩膀的那双手上。

“!”

尖厉的惨叫声响了起来。

对于刚才一直将注意力集中在亚伯那边的浅黑色头发的女子来说,枢机主教的这一击可以说是完全出乎意料之外的。银色的针深深地刺进了她的手中,她不由自主地捂住了手背,发出一声惊叫。除了巴尔特萨以外的所有吸血鬼听到这声惊呼,都不由得回过头来望着这边。但是,卡特琳娜却没有浪费一点时间——她早已经向霰弹枪那边跑了过去。一把抓住地上的霰弹枪,将枪口对准了准备再次扣动扳机的加利亚佐那边。

“——亚伯,你快点逃跑啊!”

自从年幼时被父亲带出去打猎以来,卡特琳娜就再也没有开过一次枪——她一边向亚伯大声喊着,一边将准星对准了警备队长。当然,她是没有能力像自己的部下那样仅仅将加利亚佐手中的手枪打掉的。所以她从一开始便将准星对准了对方的额头。

“——哇!”

当爆炸声响起之后,霰弹擦过了大声惊叫着的加利亚佐的面门,击中了他背后的墙壁,造成了一个巨大的孔洞。这一枪没有打中。最开始的时候,年轻人似乎并没有弄明白自己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他只是看了一眼身后墙上的大洞,又望向了枢机主教手中冒着硝烟的霰弹枪。但是,接下来的一瞬间,在那端正的脸庞上面,憎恨的水花开始沸腾了起来:

“你……你这个女人!”

这个出身名门贵族的大少爷的瞳孔里闪烁着近似疯狂的光芒。转瞬之后,本来朝向神父身体的枪口向旁边一转,对准了枢机主教那纤细的身躯。

“——不好了!”

看到这一幕的巴尔特萨身形一闪,突然消失了。进入了“加速”状态的吸血鬼一瞬间出现在了加利亚佐的侧方,将手伸了出去,准备将他手里的枪夺下来——但是,对方扣动扳机的速度却比他的动作快了半瞬。接着,雷鸣般的枪声响起,卡特琳娜的头部感到了一股强大的冲击。

(……我被打中了吗?)

卡特琳娜异常冷静地接受了自己的死亡。她感到自己的心脏开始变得冰冷起来,眼前的光线也突然消失了——莫非这就是死亡吗?

“不好了!这个愚蠢的短生种,我不知提醒过你们多少次,不要对枢机主教出手……”

从远处的某个地方传来了一个惊慌失措的声音。不,并不是一个声音,还有一个低沉的,如同地震般的声音在轰鸣着——这充满了破坏欲望与绝望感情的声音似乎凝固成形,令大气发出了剧烈的振颤。

“超微机械‘吸血鬼猎人02’40限定启动——承认!”

x

“超微机械‘吸血鬼猎人02’40限定启动——承认!”

这声音,曾经蕴藏着毁灭这个世界上一切事物的意志。

这声音,曾经是这个世界上一切事物共同的敌人。

这声音——

“‘吸血鬼猎人’……不小心让他启动了吗?”

巴尔特萨用略带嘶哑的声音叹息道,他那只要去夺枪的手仍然静止在空中。

在他的眼前,一道鲜明的红光正如同不祥的凶星一般闪耀着。神父的眼睛已经被染成了血一般的红色,他的头发全部直直地竖立了起来。与此同时,他全身的伤口都开始冒出白烟,以惊人的速度愈合着——这种代谢能力简直令人难以想象。即使是长生种也不具有如此快速的恢复能力。这种力量已经超过了所有生物的极限。

巴尔特萨感到对方的这股凶气比起塔林的时候来不知要强大几百倍,他不由自主地向后退去。

“……您何必这么害怕他呢,‘毒龙之王’?”

一个尖利的声音冲击着美男子的耳膜。浅黑色头发的女子终于将手背上的银针拔了出来,对自己的上司这样说道,随后拱起了身子,准备向前跳跃出去。

“的确,这个家伙看上去并不是个普通的短生种,但他终究只有一个人而已。各位,现在咱们有机会羞辱那个‘魔术师’一番了,一起上去干掉他吧!”

“不行!快住手,玛丽安!”

但是,巴尔特萨的喝止却稍微晚了一步。

所有的长生种已经全部进入了“加速”状态。他们每个人的手中都长出了长长的利爪,从四面八方逼近危险的敌人,形成了包围之势,准备对“怪物”发动攻击。

然而,对于眼前不断逼近的大群吸血鬼们,这个“怪物”却没有表现出一丝一毫的恐惧。他将完好无损的手臂伸向了虚空之中,只见一把巨大的武器突然间凭空出现在了那里——那是一把比夜色更加深沉的漆黑的巨大镰刀。接下来的一瞬间,“怪物”面无表情地挥动了凶恶的兵刃——

“!?”

进入“加速”状态的长生种们的速度已经接近音速了,对于动体视力低下的短生种来说,是不可能在这种速度下捕捉到他们的动作的——尽管如此,看似非常随意挥舞下来的巨大镰刀却精确地对准了一名从正面冲来的年轻男子的手臂,猛地砍了下去。

男子的手肘被瞬间切断,带着如同玻璃般平整的切面飞起在空中。生长着锐利爪子的手臂在空中划了一个圆弧,扎在天花板上,同时,那名长生种发出了一声尖厉的惨叫,摔倒在地上。令人恐怖的黑色刀刃在空中划过流畅的曲线,然后将从右侧方逼近的一名男子的胳膊从肩膀处连根砍断。

“什……什么?!这家伙到底是什么东西!?”

自从“觉醒”以来,恐怕从未在和其他生物的战斗中尝到败北的滋味吧——玛丽安抱着自己被切断的利爪,一边向后退去,一边愕然地喃喃自语道。这名长着浅黑色头发的长生种似乎还无法相信刚刚发生在自己以及同族身上的事情,她茫然自失地睁大了眼睛,呆呆地望着眼前的一切:

“这……这种事情怎么可能……啊!”

玛丽安像突然遭到了重创一样,无力地靠在了背后的墙壁上。闪烁着红色光辉的眼睛死死地盯住了她。已经有五个以上的长生种被打倒在地,他们的鲜血染红了大片地面。看来,“怪物”接下来的目标便是浅黑色头发的女子——玛丽安了。他沉默不语,只是开始疾奔起来。

“哇……哇啊!”

面对着无声无息逼近的凶影,尽管玛丽安试图逃跑,但她的双腿似乎有些不听使唤了。好不容易刚刚转过身去,“怪物”的身影已经如同白日幻觉一般出现在了她的眼前。对于这种超越想象力极限的速度,女子连惊叫都来不及发出,只能眼看着巨大的镰刀在自己的头上无情地挥落下来,这时——

“玛丽安,你带着负伤者先撤退吧!”

这混杂在尖厉金属声中的嗓音,显得如此温柔而平静。

这并不是“怪物”发出的声音。正当“怪物”的大镰刀即将击中玛丽安头颅的时候,一个人替他挡开了这致命的一击,随后发出了命令。玛丽安抬起含泪的眼睛,向上望去,是脸上带着微笑的“毒龙之王”救了她的性命。

“毒龙之王”再次命令道:

“我来对付这个家伙……你先带着我们的人回‘商会’去吧!”

“……是……是!”

浅黑色头发的长生种像木偶般机械地点了点头,然后如同被安上了弹簧般迅速转过身去,向负伤者那边跑了过去。身上穿着神父法衣的“怪物”看到这一幕,仍然想要追赶过去,但是——

“哎哟,你的对手可是我啊!你还是抽出一点时间来陪我玩玩吧,‘吸血鬼猎人’。”

伴随着巴尔特萨充满讽刺的声音,他的双手已经迅速地挥动了起来。无数象牙色的水滴从他手中激射出来。“吸血鬼猎人”转动手中的大镰刀,将如同雨点般飞落下来的无数水滴一个个弹了回去。被镰刀反弹回去的水滴落在地上的血泊之中,溅起了一阵阵飞沫,在其周围的血液升起灰色的烟雾,逐渐凝固了起来:

“……哼,看来凭这点本事还不足以打倒你呀!”

“毒龙之王”——从手掌中分泌出特殊的蛋白质结晶化酵素的长生种遗憾地摇了摇头,如同一名在实验中遇到了失败的科学研究这一般。当然,他的表情既不是失落,也不是绝望。他的态度依然十分冷静,保持着一种贵族般的气质:

“怪不得‘魔术师’对你如此着迷!……看来凭我的力量根本奈何不了你呀。”

“……”

另一方面,神父根本没有听“毒龙之王”发出的感慨。他将刚才击落了所有象牙色雨滴的那把大镰刀收回了身边,再一次向对方猛冲了过去。一个压低身体重心,几乎于大地平行疾奔着的身影在与敌人遭遇之前高高地跳跃了起来,随后一脚蹬在天花板上,从敌人的头上落了下来。

“速度真快!……不过尝尝这个怎么样?”

巴尔特萨低声嘀咕了一句,随后咬了咬嘴唇。鲜血从他的嘴唇上流了出来。随后,他撅起了嘴,将嘴唇上的血液向头顶喷了过去。

“!”

血液瞬间在空中发生了硬化,变成了无数的细小的针,迎击从空中坠落下来的“吸血鬼猎人”。虽然如同风车一般舞动的大镰刀将这团化作红色雾气的尖针全部拨挡了出去,但看来还是未能抵挡住所有的针。一部分血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击中了“怪物”遮挡脸部的左臂,穿过肌肉,使手臂上的骨头白森森地裸露了出来。

另一方面,巴尔特萨一边向后方跳了出去,一边确认着对方的情况,随后再次举起了手掌。也许他想再次向怪物射出蛋白质结晶化酵素——不,并不是这样的。

“我这个人向来不会勉强做事的……”

“毒龙之王”苦笑了一声,他的手掌在空中翻转了一下。在他手掌瞄准的地方,有一个如同一朵枯萎的花朵般倒在那里的人影——是昏倒在地的卡特琳娜。巴尔特萨一边准备将石化的飞沫射向刚才因为枪击而昏倒的丽人,一边用悠闲的语调向对方说道:

“今天晚上能发现你的弱点,这已经十分令我满意了。真不好意思,给你们造成了这么大的麻烦,等到我们下次见面的时候我再向你好好地道歉吧,‘吸血鬼猎人’——你这个世界的破坏者。”

当优雅的告别词结束的时候,象牙色的光芒向着倒在地上的丽人飞了过去。“怪物”的影子在空中改变了轨道,他以几乎违背物理法则的轨迹在墙上反弹了一下,随后降落在了倒在地上的卡特琳娜身前。只见巨大的镰刀闪过,即将落在卡特琳娜身上的那些象牙色飞沫被全数反弹开了——这一过程仅仅用了半秒不到的时间。

当蛋白质结晶化酵素被黑色疾风吹散的时候,神父已经平稳地降落在了地面上。他如同一面墙壁般张开了双臂保护着倒在地上的丽人,将巨大的镰刀对准了巴尔特萨的方向——

“被他逃掉了吗……”

“怪物”的嘴里发出了略带失望的声音。

现在,展现在他面前的,只是一片弥漫着血腥味的黑暗而已。“毒龙之王”已经没了人影,甚至连刚才那一大群长生种的影子也仿佛被抹去的灰尘一般,全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虽然神父并没有因此放弃,准备冲出去追击敌人,但他的行动却戛然停止了下来。随后跪在了倒在地上的人影旁边,将手掌放在了她的脸颊上。

“嗯……”

朱唇里发出了微弱的呻吟声。看来擦过头部的子弹带来的冲击波给她造成了轻微的脑震荡。卡特琳娜的身体在微微颤抖着,她那薄薄的眼皮也慢慢地抬了起来:

“……亚伯?”

“太好了,您没有什么事吧?”

听到对方呼唤自己的名字,神父注视着美女的那张脸,紧张的神情终于松弛了下来,瞳孔又恢复了原来的蓝色,仿佛冬日湖水一般闪烁着光芒。他伸出手去,将意识还不是很清醒的枢机主教从地上扶了起来。

“您能站起来吗?刚刚倒在地上的时候,头有没有磕到地面?没有就好……身体没有什么不舒服吧,有没有感到恶心?”

“嗯,我没事。虽然头还有一点晕,但是应该没什么问题。对了,亚伯,刚才那些家伙——”

枢机主教的脸色看上去还有点苍白,正当她回答对方询问的时候,神情突然变得僵硬了起来。亚伯随着她的视线转过了头去,与此同时,丽人的嘴里发出了如同利剑般尖锐的声音:

“你到底要干什么?把枪放下,上尉!”

“……维斯康提上尉?!”

听到了卡特琳娜的叫声,亚伯连忙回过头去,他的眼睛马上睁得滚圆——

明明可以很快解决问题的,他非要犹豫再三,”仁慈”再三,结果死的人更多,自己也更痛苦

还有一次这章就能录完了,再次登广告寻求可以继续录入下一章——radio head的大人因为我这里已经被家里下过正式通牒了:”把书打进电脑”的无意义行为……

加利亚佐?维斯康提——刚才自己豁出性命救下的年轻人——现在却举着枪,对准了他的脸部。

“上尉,请你放心,现在那些恐怖分子已经逃走了。”

难道他还没有从神经错乱中清醒过来吗?——年轻人正用奇怪的眼神死死地盯着自己,为了让他平静下来,亚伯微笑着安慰对方道:

“现在这里已经安全了,你可以将手中的枪收起来了。”

“快、快点从阁下身边离开,怪物!”

回答神父那轻松话语的,是尖锐的枪声。亚伯连忙缩紧脖子,子弹从他的头上蹭着头皮飞了过去,留下了一阵呼啸。

“你到底要做什么,上尉……难道你疯了吗?”

“疯掉的人,是您,枢机主教阁下。没想到一个身为枢机主教的人居然会豢养这样的怪物作为部下……我看您的头脑不正常!”

面对着马上站起身来庇护着亚伯的卡特琳娜,加利亚佐手中仍然举着冒着硝烟的手枪,用愤怒的声音大吼着。虽然他的脸已经因为紧张而变得苍白了,但似乎并没有陷入疯狂的状态。他一边调整着准星,让子弹尽量不伤害到卡特琳娜,一边神情严肃地大声斥责道:

“阁下,您知道这家伙的真面目吗?我刚才见到了!我看到这个男人和那些人进行战斗……这个家伙不是人类,而是个怪物!”

“……这个,上尉,我劝你还是冷静下来吧。”

“怪物”——当这个词从青年的嘴里说出来的时候,亚伯的瞳孔深处一瞬间闪过了一道失落的光芒。但是,这微弱的变化没有被任何人觉察到。银发的神父将卡特琳娜尽量推向远离枪口的方向,随后举起了双手,向上尉说道:

“拜托你,请听我解释一下好吗,维斯康提上尉,我其实是……”

“不……不要过来,你这个怪物!”

充满了敌意的怒号和枪声同时响了起来。

亚伯的脸上感到一股强烈的痛感。子弹从他的脸颊边擦了过去,在脸上留下了一道伤口。神父不由自主地呻吟着伸出手去捂住了伤口。加利亚佐无动于衷地望着眼前的神父,再次调整了准星,表情因为恐怖和憎恶而变得僵硬起来,他大声地喊叫着:

“你这个怪物!别再靠近我!没想到你竟然如此欺骗枢机主教阁下……你给我等着……我现在就送你下地狱——”(“你给我等着”,-_-||)

年轻的警备队长没能说完这段台词——正当他要扣动扳机的时候,另一声枪响突然传进了他的耳朵,同时他脚下的地面大大地崩裂开来。

“您……您到底要做什么,阁下?”

由于脚下的地面如同火山一般爆裂开来,加利亚佐不禁下意识地向后退了过去,同时向丽人这样说道。在他的面前,卡特琳娜?丝佛札——他所侍奉的枢机主教——正拉动霰弹枪的枪栓将子弹重新上膛,发出了威慑性的撞击声。(是啊,加利亚佐你真是太不懂事啦,不要在卡特琳娜面前对着亚伯乱晃枪啊)

“为……为……为什么,要向我?!”

“为什么?当然是为了保护奈特罗德神父了!”

不要问这么显而易见的事情——卡特琳娜的眼神向对方传达了这样一个明确的信息。随后她将冒着硝烟的枪口对准了加利亚佐的头部。她那双冷淡的眼睛中闪烁着寒冰般的光芒,死死地盯住了神情狼狈的年轻人的脸。

“刚才的只不过是警告而已,维斯康提上尉。如果接下来你还要将枪口对准奈特罗德神父的话,我会当即将你的脑袋打飞——要是你还想留住一条性命的话,就最好记住我的话。”

“什……什么……阁下……”

丽人的声音里面没有一丝一毫的温度,加利亚佐如同幼儿一般拼命地摇这脑袋。他仍然将手枪握在手中,用颤抖着的声音大声抗议着:

“我……我这可全都是为了阁下您啊……我决不能允许这样的怪物待在阁下的身边……”

“上尉,对我来说,人的性命可不是平等的!”

卡特琳娜的视线瞬间扫过了身旁的神父,随后又落在加利亚佐的身上,继续用无比冰冷的语调向对方宣告着。她暗暗地向扣在扳机上的手指聚集力量,一边如同在发表最后通牒一般向对方说道:

“对我来说,比起一百个你这样的人来,他一个人的生命要重要千百倍(这一下就是十万倍,阁下你好过分,555~ ——可怜的上尉啊—— ╮(╯▽╰)╭ )——要是你听明白了的话,就请马上将手中的枪放下!”

“唔……”

面对这毫不留情的回答,青年的表情开始扭曲了起来。他如同哮喘发作一般不断地急促喘着气,随后乖乖地依照对方的命令,准备将手中的枪扔到地上——

“混蛋——!”

加利亚佐发出一声大吼,似乎要喊破喉咙一样。他那端正的脸庞由于极度的愤怒而变得非常扭曲,刚要落在地上的手枪在他的手里魔术般地翻了个个儿,再一次回到了原来的位置,并且很快便对准了卡特琳娜的眉心。

“卡特——”

在这一瞬间,亚伯本想将卡特琳娜拉到自己的身后,但是,由于这突然的变故,丽人的身体已经开始僵硬了起来,她呆呆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另一方面,带着恶魔般表情怒吼着的贵族毫不犹豫地扣动了扳机——在这之前的一瞬间——

“喂,小兄弟,你可真烦人!”

一个悠然自得的声音从加利亚佐的背后响了起来。同时,一个巨大的拳头已经砸在了他的头顶上面。吃了这如同油锤灌顶般猛烈的一击,年轻人翻着白眼,无力地瘫倒在了地上。

另一方面,给了年轻人这重重一击的加害者从如同抽掉了骨架的人偶般瘫软在地的被害者手里拿过了那支手枪,说道:

“小孩子是不应该拿这种危险的东西玩的,蠢货……嗨,让你久等了吧,笨蛋神父?”

“里昂吗?”

听到这粗犷声音的亚伯眼睛几乎都要从眼镜后面掉出来了——在昏暗之中的不远处,一名身材几乎和天花板一样高的巨大身影正在那里呵呵地笑着。

大汉——里昂?迦西亚?德?艾斯杜利亚似乎非常乐于看到对方的惊讶表情,他不禁撅起了嘴唇,但是,当他的视线移动到了亚伯背后的枢机主教身上的时候,脸上的表情立刻又变得严肃了起来。他马上立正站好,并且恭恭敬敬地敬了一个礼:

“里昂?迦西亚,现在已经归队。来得有点晚了,实在抱歉……您没有什么事吧,枢机主教阁下?”

“……嗯,我还算好。”

卡特琳娜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接着似乎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她将沉重的霰弹枪放了下来,慢慢地开口说道:

“不过,你已经从罗蕾塔修女那里听到了事情的经过吧?在来宾中,有一些人被恐怖分子安装上了炸药。所以,请你现在火速赶去解救他们……他们对我来说是十分重要的后援者,万一他们发生了什么的话,事情可就严重了。”

“如果您说的是那个奇怪的项圈的事情,在我们赶到这里之前已经全部给他们解下来了。没有一个人受到伤害。”

“是吗……那就好。”

卡特琳娜点了点头,将手中握着的霰弹枪放在了伸到自己面前的那只白皙的手上。当她把霰弹枪放到那只手上之后,才发现伸出手来的神父正在用奇特的眼神望着自己,似乎想要对自己说些什么,于是她略带好奇地扬起了眉毛,询问道:

“你怎么了,亚伯?”

“啊……没什么……”

被询问的神父并没有马上开口回答。他像是在犹豫般喘了一口气,随后有所顾忌地说道:

“本来我想,如果可以的话……我绝对不会让您使用这种东西的……”

“……你没有必要为这种事情担心。”

卡特琳娜的眼睛保持着略微偏离对方正面的状态,这样回答道。她的声音虽然并不能说是冰冷,但是却感觉很强硬,缺乏一种温度。

“因为有必要,所以我才向他开枪的——但是,只是这样而已。你不用因为这种事情替我操心。”

“可是,卡特琳娜小姐,我——”

“亚伯,我和你是不一样的。”

卡特琳娜强行打断了亚伯的发言。似乎听对方说这种话对她来说是一种痛苦——丽人摇了摇头,她的话语同表情以及声音正好相反,显得格外柔和。

“我和你不一样……对于我来说,生命的价值并不是平等的。所以,如果一个对我来说并不重要的生命要夺取另一个非常重要的生命的话,我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消灭那个不重要的生命,并且不会有任何踌躇……请你不要忘记这一点。”

“……”

听了卡特琳娜的话,亚伯似乎还想要说些什么,他有点迷惘地张开了口——然而,他的话语并没有传到丽人的耳朵里去。她耳朵上戴着的无线电通信机发出了小小的电子音,一下盖住了亚伯的声音。

〈——卡特琳娜大人,您听得到我的声音吗?这里是‘铁娘子’!请求丝佛札城回答。〉

“……凯特修女吗?”

卡特琳娜听到了对方那略显焦急的声音,似乎感到了一点惊讶,但是她马上用手捂住了耳朵,将视线从亚伯身上移开。她将背冲向已经失去了继续发言的机会的年轻人,向无线电通信那端的修女回答道:

“我这里听得很清楚,‘铁娘子’……现在你在米兰吗?”

〈太好了……您现在应该很安全吧?〉

无线电通信对面的修女似乎非常安心地叹了一口气,但是,她居然将自己感情的流露优先于对主公问话的回答,这是非常罕见的事情。而且,她的声音听上去比平常要高一些,似乎是在抽泣——这到底是为什么呢?

〈因为我刚才一直在向城里发出无线电信号,但是却没有人应答,所以我很担心。看来好象受到了相当强烈的无线电波干扰。从罗马打过来的电话据说也无人接听……难道说,那边也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难道那边也’?”

卡特琳娜听到了忠实的修女的报告,突然眉毛拧成了一团。她似乎被什么不吉利的东西刺痛了一般,连忙继续问道:

“你刚才说‘难道那边也发生了什么事情’,到底是什么意思,凯特修女?而且为什么罗马要往这边打电话呢?”

〈刚、刚才,修格从罗马那边打来了紧急电话,因为他无法向丝佛札城打进电话,所以便直接用无线电通信联系了我这里……〉

听到主公严厉的质问,凯特的声音变得有些颤抖起来,她似乎有点犹豫地沉默了一会儿,随后接着怯生生地继续着发言:

〈在三十分钟以前,罗马的圣天使城遭到了身份不明的恐怖分子的袭击……进行了殊死抵抗的华兹华斯博士现在身受重伤!目前他正处于危急状态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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