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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再见里伽子(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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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候我对里伽子唯一在意的事就是:不管怎样,钱怎么算?

然而从我们同班的那天开始,里伽子就没有找过我,向我借钱的事好像忘得干干净净了。

事到如今我是不能指望她谢我了,不过看来她也没有这个意思。我这样想着。然而我的视线每次经过里伽子的脸的时候都会稍稍的停留一下。这都是因为借钱之恨。对这点我一直深信不疑,当然我现在并不这样认为。

接到那个急速与里伽子变得亲密的小?佑实的电话是在黄金周的第一天,也就是四月二十九日。那天的天气相当好,早上九点,我正老老实实的在家吃早饭。

喂!喂!是杜崎吗?

听筒传来小?的声音,听起来好像有什么大事降临。我很吃了一惊,因为不管怎样,我和小?都不是会互通电话的那种朋友关系。

呦,小?吗?这是公用电话吗?声音很奇怪?。

嗯,我现在在用机场的公用电话。

哦,是要去什么地方玩吗?

不是那么回事,杜崎!小?完全乱了阵脚,声音好像要哭出来了一样。

怎么了?出了什么事了?

我和里伽子本来约好一起去大阪的演唱会,然后在大阪住一晚,再去神户住一晚。也和妈妈说好了

哦那不是很好吗?是谁的演唱会?

不是啊!到了机场里里伽子突然说要去东京,根本就没有去演唱会的打算。

什么!这是怎么回事?

里伽子说了,就是去外面住两天就回去,没有关系的。她已经一早就买好了去东京的机票了。可是这样一来就变成对妈妈说谎了。

小?的话越来越混乱了。我也大大吃了一惊,但是震惊的同时,我的直觉判读这是真的。我隐隐觉得那个独来独往的里伽子是做得出来这种事的吧。

我说你,冷静点。不管怎样你还没有答应和她一起去吧?对她说不去,放她一个人不要管了。

不行!小?好像相当烦恼,里伽子的妈妈也是因为有我陪着才放她去的。如果我不去,她会很困扰的。

她不是已经给你这么大的困扰了吗?而且她还对你说谎。

话是这么说的唉!怎么办哪?

你问我怎么办这么突然我也陷入了混乱,但是突然我想起了一件要紧的事,可是为什么你会给我打电话?这种事和我无关吧?

因为里伽子去东京的钱是朝你借的吧。我想你一定和她关系很好吧,她会听你的话也说不定,你的电话是从二班的三木那里打听来的。好了,我不能打了,再下去会怀疑的。总之,杜崎赶快来机场,阻止里伽子。我们的飞机是11点多,还有一个多小时。

虽然还有一个多小时在我发愣琢磨接着说什么的时候。

拜托了,一定要来啊。

小?用悲鸣似的声音说了最后一句话就挂断了电话。

我看了一下表,九点半多一点,确实还有时间。坐出租车的话,30分钟可以到达高知机场。我跑上二楼,从外套里掏出钱包查看一下,只有不到8000日元。我一面小声嘟囔着自己也不知道什么的不满,一边从书桌抽屉里的小老虎储钱罐里拿出四万日元。这是打工剩下的最后的钱了。

跳上自行车冲下我家门口的长长陡坡,在拐角的香烟店把车扔下,拦了一辆经过的出租车。

去机场。我说。

我飞奔着去机场,并不是因为小?。虽然我并不肯定,但是当时好像真的对里伽子非常生气。在夏威夷的时候说的丢了钱什么的都是骗人的吗?为了这一天一直在精心策划着呢!别开玩笑了,可恶的家伙。我就是怀着这样的心情的。

里伽子把自己的5万零用钱全部留下来,又从我这里借了6万,凑起来就是东京的旅费了。

当然她还顺便管那个松野借了2万元。那个默默暗恋着里伽子的松野。

出租车到达机场是10点半多。因为是黄金周的第一天,机场多少有些混乱。我刚走进机场,小?佑实就从左侧的沙发那边以快要摔倒的姿势跑了过来。

杜崎,你果然来了。

小?看到我好像松了一口气,脸上的表情也舒缓了。

武藤呢?

我们周围都是提着旅行包的家庭和学生,没看见里伽子的影子。

这个,一到机场,就,那个

小?的脸一下子红了,结巴着低下了头。

里伽子也很紧张吧,好象是预指定乱了。

预指定?我想都没有想就问出了口。

就是就是那几天。

说话中间,小?瞥了我一眼,又急忙闭了口。

虽说如此,也多亏在她们要办登机手续的前一刻,那个什么预指定来了,小?才得救了。否则这个老实孩子就会在无法抗拒的情形下,被迫登上飞往东京的班机了。

虽然小?的表达含糊不清,但是那个恶毒的里伽子好像去了厕所,并且要在十分钟后才会出现。

里伽子的身体好像很不舒服,要是她身体撑不住,旅行就会取消,那样就得救了。

我说你啊!不要说这种依靠别人的话。我用说教的口吻说,武藤也真是乱来,你是她的朋友的话,要好好教教她啊,无论如何也要拼命阻止她呀。

但是里伽子说无论如何都想见爸爸,我觉得她很可怜?。

是爸爸吗?

我的语气稍稍软了下来。我一直认为父母离婚影响孩子是很不公平的一件事,现在说到要去东京见爸爸的话来,果然还是很有说服力的。

好像是被我的突然平静吓到了,小?的呼吸突然变得剧烈。

果然很可怜吧?里伽子的母亲有半年不让她和爸爸联系。这么长时间,会觉得非常寂寞吧,我也觉得

那么就要看在友情的份上陪着她了?

但是已经对妈妈说谎了。要是露了馅会被狠狠批评的。两个女孩子去外地旅行家里是不会给好脸色的,这次也是因为知道里伽子是成绩非常好的优等生才勉强答应的。

父母就是这样的啊!

但是这不是爸爸妈妈的不好,是因为里伽子撒了谎。说着说着小?就哽咽了起来。

小?完完全全被里伽子掌握了主导权,将自己的判断扔到了天边。我叹了一口气,间隔性的向厕所的方向望去。

大约过了五分钟,从人潮涌动的另一面看到里伽子提着好像很重的行李朝这边走来。里伽子也看到了我,做了一个啊的口形,就马上把嘴巴抿在了一起,迅速地靠近过来。到了我们面前,她飞快地瞥了一眼小?。

是佑实联络的吗?

因为,我还是小?畏畏缩缩的向我身后藏去,里伽子,还是不要说谎了,好好跟你母亲说。

妈妈是绝对不会让我去的,所以很久之前就开始准备了。

里伽子好像很不甘心的,突然揉起了眼睛。既好像是眼睛里真的进了脏东西,又好像是拼命的摆出那种样子来掩饰眼里含着的眼泪。

那么,这样吧,小?你现在马上打电话回家。我的话在我注意到的时候就已经竟脱口而出了。某些让我害羞的理由让我忍不住要帮助她们。父母刚刚离婚,在很长一段时间里见不到父亲??这些事让我联想到了什么可疑的东西。而在这之上,如果把里伽子惹哭了就惨不忍睹了。总之我还是说出了口。

小?你快打电话,就说在机场突然感到不舒服要回家。

哎,但是

小?很在意地看了一眼里伽子的脸。然而我斩钉截铁地说:就说武藤虽然也非常担心,但是音乐会的票非常难得,不想浪费。所以就决定由武藤一个人去。这样一说,你父母就只是担心你的事,关于武藤决不会乱说些什么的。

对啊,爸爸妈妈根本不认识里伽子的妈妈,他们绝对不会对里伽子的妈妈说什么的。真的,绝对,我保证。

小?突然变得精神了,在我的身后对着里伽子热情地笑了起来。而里伽子则把脸转向了一边,然后就像咬着牙根一样的抿着嘴唇抛出一句:好啊,就这样。

小?好像要跳起来了,飞快地跑向公用电话,看来是相当的松了一口气。

我看着小?这样的背影心想她被教育的还真是好啊!没有一点去东京玩的意思,真的很了不起。要是我的话,就算是一个人也要去迪斯尼乐园玩玩去?。可以放松下来了吗?可我的心情还是非常复杂。我转过视线,发现里伽子正目不转睛地看着我。

里伽子的脸色非常不好,煞白煞白,眼睛很痛苦地眯成很细的一条缝。

听说你的身体不舒服?

我小心翼翼地和她搭话。她突然睁大了眼睛。

对,我在生理期的第一天会很累,会贫血,还可能晕倒。反正男生是不会懂这些事的。她用好像在找碴打架的气势说。也许里伽子真的是在找碴打架吧。没理由成心在男生面前说生理期的第一天怎样怎样,我想除了威胁我没有别的。然而,我也的确一下子混乱了。她的表情相当生硬,好像很难受。我有点同情她了。

你无论如何都要去吗?

跟你借得钱我会跟爸爸要的。一定会还给你的,不用担心这个。在一个班里,总是用一副快换钱的嘴脸盯我的脸。杜崎同学,真是能忍耐的类型啊,托您的福,多得您的照顾了。

说我是能忍得,你这家伙

为什么总是这样,这家伙就只会说些让人恼火的话,我一边生气以便在脑子里快速的盘算着??如果她见到父亲把钱还给我,那么我今天就有6万日元入手。用这笔钱在东京玩两天的话也不错。反正来回都有小?的机票。只要里伽子平平安安地和父亲见面就万事大吉。那之后的事不管贫血啊,昏迷啊,也不是我该管的事了。

对,总之,陪她去也可以。这样的话我也可以逃开让身体状况很差的里伽子一个人去带来的内疚感。想到这里,我又反省不要想什么内疚感之类的无聊的事。

你一个人去不安心的话,要不要我陪你一起去?

反应过来的时候我已经这样说出口了。说完我就想里伽子又会像往常一样笑话我是多管闲事吧。

但是里伽子好像很不可思议地仰起了眉毛,停了一下。

真的,真的陪我去吗?她用非常坦诚的脸将太好了这句话绽放开来。

我马上就有一种坏了,又被算计了的感觉。为什么这么想我不知道,大概心里觉得里伽子一定会拒绝,但是她居然坦然接受,很吃惊吧。由于太吃惊,就有了被算计的感觉。

这时,已经用电话很好地向父母说明了情况的小?回来了。听说我要陪里伽子去,哎!的一声就说不出话来了。

我的身体不好,杜崎同学会陪我到羽田机场。佑实的票给杜崎同学可以吧。

不准拒绝的语调。既然在中途抛下我离开,就起码协助一点然后保持沉默吧。里伽子下了这样暗示的命令。

冷静地想了一下,男女同学单独去东京,对于小地方的高中生,这是相当于电视剧的设定?。但是为什么我一点都不担心呢?不管怎样,里伽子是去见父亲的。而我是为了拿钱。很纯洁的。如果有时间就去看看电影,去大型的唱片店,去饭店吃点东西要做的事好像很多啊!

我绝对不会和别人说的。

过了一会儿,小?好像终于恢复了自我一样,用生硬的语调说。

11点35分,去往东京的153号班机还有十分钟将停止办理登记手续。还没有办理的旅客请抓紧。突然传来广播的声音,我们慌忙跑去窗口。

里伽子办理手续的时候,我去给山尾打了电话:哎,知道今天谁去旅行了吗?别的班的也行。

什么事啊,突然就山尾好像很吃惊但他还是说了:咱们班的青木和东海林旅行去了安云那边。

我谢了他就马上往家里打电话。很担心出来时还在被窝里的弟弟会不会去了游泳池。

喂?没睡醒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

喂,敦,在拐角的香烟店里放着自行车。你把它运到超市的停车场或者其它什么地方。妈妈回来后就说我和同学去安云乐,在外面住。帮我圆谎混过去,我两三天就回来。

其实是去哪?感觉奇怪的灵敏的敦用令人生气的口气说。

哪里都好吧,回来后给你小费5000。

好,我收下了。敦精神起来,没有多?嗦什么,或者趁我还没有改变主意,急忙挂断了电话。到此我感觉一切都圆满解决了,急忙向窗口冲去。

小?一直在送机的窗口紧张地看着我们,还不停向里伽子挥手。里伽子则用毫无表情的脸做着回去吧的手势和姿势。终于,在我离家只有1个小时后,我成为了所谓的机上人。

飞机上挤得满满的,混乱的没有一个空位。我一边用耳机听着音乐,一边将机上杂志的每一个角落都不放地认真看了一遍。在旁边的座位上,里伽子默不作声的盯着窗外。

身体不舒服的话不是说谎,她时不时地把眉毛抬起又放下。虽然如此随着离东京越来越近,也许是情绪高涨,里伽子有几次回过头来转向我。但又改变主意,终于没有开口。

终于进入着陆状态,看到系安全带的提示后,我卸下了耳机,转头和里伽子搭话。

哎,喂。

里伽子嗯地转过头。迷迷糊糊的脸很孩子气。

你爸爸会不会来羽田接机?

不会来的,一定的。

那你爸爸会不会帮我联系住处?

那当然了,我会拜托他的。里伽子说着,摆出了毫无紧张感的脸。接着,她说出了令我意外的话。

我见到了爸爸,打算拜托他,想和爸爸一起生活,回到东京生活。

哦。

我吃了一惊,因为里伽子对于毫无关系的我能轻松说出这样重要的事情来。

果然在高知不适应吗?还是乡下。

并不是这样的。

里伽子好像在找能告诉我的话一样,皱起了眉。

我转学的理由,好像大家都知道了,我讨厌被同情的感觉。

是吗?我暧昧的念叨了一句。的确,曾有过里伽子不知道的时间地点,把她的家庭当作话题讨论这种事。

你这家伙,自尊心很强吗!

也许是这样吧,但是原来的同学虽然知道我家里的矛盾,却都装着不知道,因此我很轻松。

不是装作不知道,多半是没兴趣吧。我没事人似的,笑着说。

因为都是自尊心很强的人,有兴趣的就只有自己吗?算了,也不错。

我并没有恶意,但是冷静地想想,这似乎不是该对一个生理期第一天,还在贫血,却瞒着妈妈与爸爸见面的女孩子说的台词。

里伽子自此以后一直到机场,不对,是直到出了机场乘坐单轨电车的时间里,也没有说一句话。是生气了吧,大概吧。现在想起来,也就是从这时开始,这次小小的旅行笼罩起了阴云。

东京的电车被人挤得满满的,甚至让人觉得恶心。我们乘单轨电车到达松町,转乘山手线,在到达下一个转乘站新宿之前,我都被一种迷路小孩子般的恐惧控制着。于是我只能死死地跟在里伽子的身后,而她则完全无视我的存在,以一种她在东京时惯有的步调走着。我深切的感受到,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行走,就决不能惹怒同伴啊。直到乘上南户冢线后,我才终于放了心??这趟线路没有转乘站了。

大约又坐了20分钟左右,里伽子突然站了起来,毫无表情地说道:下一站就要下车了。

这是一座名叫成城的小镇。下了北口出了车站,眼前就是几间银行,还有漂亮的民居建筑。现在是四月,天气很好,并不比高知热,风很舒服的吹拂着。沿街的建筑都很漂亮,无论哪一户都有院子。一边欣赏着院子里的花一边走着,心情更是好。

其实在南口那边有并排的樱树,特别漂亮。

直到现在都不声不响的里伽子,突然变得叽叽喳喳起来。是离父亲近了的缘故吗?

哎??

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提上里伽子旅行箱的我,含含糊糊的答应着。里伽子的箱子非常重,只是住两个晚上而已,到底装了什么重成这样?

祖父祖母的家以前就在这里,这一带过去是田地。现在变居住区了。

哦在这里的土地拥有者和建筑商交换,就得到了最好的房子。里伽子她们家应该就是这样价值上亿的公寓吧。

四个人在家里都觉得空旷,现在爸爸一个人是不是会觉得寂寞呢?

那么有武藤的话就会高兴了,哈哈哈。

我有礼貌的说着能让她高兴得话。但是突然的,我想起了一个严重的问题??她的父亲会不会误会我的事呢?非常严重的常识性疑问从我脑中掠过。但是算了,已经走到这一步也没有办法了。我在心里盘算着总之先把里伽子送到家,然后就拜托他父亲定旅馆。正在想着,从满是平房的街道里侧,出现了一座四层的公寓。

这是一座豪华的建筑。素雅的红色瓦片瓷砖铺设得很洒脱,每扇窗户挂着的蕾丝窗帘都完全不同。我正吃惊:喂喂,果然有过着这种生活的家伙吗?却看到里伽子径直朝着这间公寓走了进去。

在自动门的门口,里伽子按下了嵌在墙壁里的一个按钮。好像是对话机。过了一会

哪位?

一个女人的声音从对话机里传了出来,里伽子嗯地皱了一下眉头。

那个,请问是伊东家吗?

对,是的,您是哪位?

从对话机里传出的女人声音十分清脆好听。里伽子的父姓是伊东啊!里伽子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那个,爸爸呢?里伽子说的时候在爸爸两个音上加了重音,语气十分僵硬。

对话机的那边马上就没有了声音。终于,突然响起了一个男人的生意:是里伽子吗?

还没等里伽子回答,就接着说:我马上下来,在门厅稍等一下。

刚说完,不知道哪里当的一声。眼前的一扇自动门?地打开了。

门里是一个好像银行大厅一样空荡的门厅。墙上装饰着古董和漂亮的插花。里伽子在门厅里到处走来走去,反复盯着那些古董和插花看。我把这动作理解为她在抑制焦虑不安。

终于,左侧传来电梯的开门声,走出来的是一位四十五六岁,表情相当呆板的男人。大叔穿的是非常流行的带花纹的polo衬衫。对于四十多岁的大叔穿这样时髦的东西,我有点吃惊。一瞬间,脑中闪过:难道是娱乐业的相关人员?这实在是个很乡下孩子的想法,之后才听说,其实只是个一般的上班族。

呦,来了啊。

大叔这样说着,朝里伽子走过来。里伽子好像是为了不让我看到她的表情,像螃蟹一样背着我横身走过去,站在了大叔的面前。

也没有事前联络一下就来了,我吓了一跳。一个人来的?大叔的脸色非常狼狈。

里伽子向我这边抬了一下下巴,说:这是在高知的男朋友,因为是黄金周,所以一起来东京玩。

傻傻坐在椅子上的我,头发都立了起来了。慌慌张张地站了起来。心想:说什么男朋友呀!要是她父亲生气起来可怎么办?

与焦急的我不同,里伽子的父亲却没有一点吃惊的迹象,反倒是一副亲切的表情。

是吗?里伽子受您多多照顾了。里伽子很任性,一定很辛苦吧。大叔越过里伽子的肩膀,对我笑着。

世上真有这样通晓世故的家长,我在心里叹服:不愧是东京?。但在感慨后面,我却觉察到这位父亲个性里有懦弱的成分?,我模模糊糊的回忆起刚才在对话机里传来的女人的声音。

父亲的弱点在那句在哪里喝点茶吧的口气中完全明了了。这实在不是对从远方而来的女儿该说的台词。

里伽子用力踏着地,我想看看家里。我的房间,怎么样?

她的背依旧还是对着我。

父亲的脸上一瞬间漏出了为难的表情,但是马上说道:那么上去吧。然后,又越过里伽子的肩膀对我摆出了笑脸。你呢,不好意思,能在这里等等吗?对不起了。

哈,不不

两个人转身去乘电梯,在看着电梯门关上的一瞬间,我呼地松懈下来,重新坐到椅子上。然后我的脑子里就开始回旋起各种各样的想象,然而这些幻想转来转去都是电视剧的设定。我这个乡下少年,双亲都是公务员,每天只是悠悠闲闲的过着日子。只是父母离婚这种情况就已经是电视剧里的设定了。而眼前这些复杂的情况,什么事都只剩发愣的份了。

大约过了5分钟,电梯的声音响起,电梯门开了,从里面走出一位三十岁左右,身材小巧的女人。她迅速地瞥了一眼坐在椅子上的我,马上就出了公寓。

在这栋公寓里,会有什么样的父女对话呢?只是想象起来就让我十分紧张。于是我就转开思绪明天要怎样?饭店要住什么样的?去哪儿玩?我开始想些和平的事。

大概等了30分钟左右,里伽子的父亲从电梯里走了出来。

你是叫杜崎同学吧?陪着任性的里伽子特意过来,真是对不起?。看来不管里伽子对我市什么看法,她是已经把事情原原本本告诉了父亲的。

我觉得她的父亲非常为我着想:在东京还没有找到住处吧。有一家我们公司经常定的酒店,我刚刚联系过了。因为是黄金周有点不好定,总之是定下一间,虽然不是什么好房间。今天和明天的,已经订好了。说着他递给我一张便条,上面潇洒地写着去饭店的路。

我深切的同情起这位父亲,同时又佩服起他来。这位父亲家里有女人,突然女儿来放了啊!这情景真好像是修罗场一样的存在啊!虽然这样,他还是好好地从女儿那里听了事情的经过,又为我安排了饭店的房间,连地址的便条都很漂亮的准备好了,真是了不起啊

还有,好像是里伽子向你借了钱,?这个。里伽子的父亲从兜里掏出钱包,毫不掩饰的取出钱来。

我领了便条和钱,赶紧低下头慌忙冲向自动门。很想赶快摆脱这个地方。

外面和来时一样的好天气。但是我却处在来时根本没有想到的沮丧心情之下,我忽视了漂亮的街景,只是一边注意着不要迷路,一边向车站走去。

到了饭店,我在一楼的商店街买了高知买不到的richard牌短裤和背心,用来做替换的衣服。她父亲给我定的这间高层饭店在新宿,是超一流的饭店。不管是人工大理石的洗脸池,还是粉色厚厚的被套,的确都是超一流的。我的房间甚至比夏威夷时三人住的房间都要大。总之,这个饭店豪华得让我不习惯。怀着这种不习惯,我睡着了。

关于里伽子家里的事,从任何角度看来都是与我无关的。然而我想起里伽子在飞机上对我说的话。我?,见到爸爸,打算回东京。说这话时的里伽子,摆出的是一张孩子一样毫无防备的脸。那时一张很可爱的脸。

那家伙,好像很可爱啊!我真的是这样想的。里伽子回高知后,我就带她各处看看吧。高知也有很多好地方的。咕噜咕噜滚动着水蚀石灰岩的天狗高原,在那里有很好吃的牛奶冰激凌,班里的女孩子们都喜欢的哇哇乱叫。从我家的窗户就可以看见的浦户湾,那里整天都有横穿而过的五颜六色的汽艇。到了夏天,通常都会去四万十川的原野上露营吧!虽然每次都是几个死党一起去,但是也可以叫上里伽子和小?。在浓绿色的河水里游泳,对着下游划独木船的家伙们挥挥手,模仿大人们做家务烧一点饭。里伽子是都市里长大的孩子,一定会觉得有意思的。如果能这样与我们一起开心的玩就好了。我想象着里伽子穿着游泳衣,并不是夏威夷时心事重重的脸,而是很开心的一边笑,一边跳入河里的情景。

一定要这样做。

还有夏天霄更的祭典,这个也要告诉她。东京的家伙们肯定不知道吧!那简直是太棒了??美容院啦,拉面店啦,市政府门口啦,在所有的地方,跳舞的孩子们组成队,一起跳迪斯科一样的舞蹈。暴走族的家伙们只有在这一天变成了明星,乘着超大斗的摩托车,玩着摇滚做表演

就这样,我一边想着各种各样的事,一边终于进入了梦乡。

我的美梦被门铃吵醒了。看了一眼床头柜上的闹钟,晚上六点多。房间里微微发暗。因为是被突然吵醒的,所以就慌慌张张的冲向了门口,也没有确认就开了门。里伽子站在门口。

里伽子用一只手按住旅行箱,另一只手拿着手绢,好像刚看完爱情电影一样频频擦着眼睛。眼睛是红红的。

怎么了

我在这里住,是爸爸付的钱,所以我也有权利吧。

里伽子一边抽泣着一边说,推开目瞪口呆的我,进到了房间里。

一进房间,旅行箱就马上啪地甩在了地上,她用两只手捂着脸。我应该感谢上帝,她并没有哇哇地放声大哭,但是看到她拚命压抑声音哭泣的样子,我依然难受得想死。

武藤

我慢慢关上门,轻轻按住了里伽子的肩膀。被扶助的里伽子慌忙向前走了两三步,却又忽然转过身,一下子抱住了我,在我身上蹭着眼泪和鼻涕,继续哭泣。

我彻底晕了??这真是比电视剧还有过分啊!我一边想着一边慢慢将手放在里伽子德肩膀上。里伽子就好像是围在瓦楞纸箱里被遗弃的小猫一样,被我抱着,一直哭了下去。

我终于回过神来,是在里伽子因为哭得过了头而开始不断地咳嗽。我战战兢兢地将她领到床前,让她坐下,然后转身去打开冰箱,里面全是罐装的果汁和啤酒。

喂,武藤,你喝过啤酒吗?我故作开朗地说。

里伽子用手绢蒙着脸,反复地摇着头。

我们有时会瞒着学校喝一点。在祭典的时候,和那帮家伙们,放放烟花。喝了酒,泡个澡就睡觉。一下子就睡着了,总之啊?

里伽子用鼻子嘟嘟囔囔不知说了什么。因为没有听清,我又反问了一句。

可乐高杯酒。她说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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