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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因为有爱(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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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从早上开始,天空的样子就怪怪的。

下午两三点钟,教室的灯就全都打开了。上到第四节课时,天空下起雨。看着天上飘下的雨水,我的心情有点糟。

因为没有带伞,我理所当然地和一同上课的水沼健太回到他家。正好赶上饭点儿。

真不好意思,老是在您家蹭饭。坐到餐桌旁时我对着水沼的妈妈说。

水沼的妈妈笑笑说:原来开店的时候,家里雇了很多人,到处都是乱糟糟的。而且每天都要安排很多人的饭。现在冷清了,也很少有客人来做客呢。所以不用在意。

水沼家原来经营的洗衣店颇具规模,所以店里雇了很多店员。后来一些大型的洗衣店渐渐占据了市场,所以水沼家的洗衣店就缩小到现在的样子,只接一些散客,还有就是和一些大型洗衣店保持合作关系。

后来为了避免支付房租,就在自家的土地上盖了楼,连店带住。这样一来,全家的重担都压在了父亲一个人身上。于是为了分担压力,就把现在的一楼租出去了。

水沼有一个还在上高中的妹妹。虽然不是美女,却是个总会缠在水沼身边尽情撒娇的孩子。看到这个妹妹,我终于明白为什么水沼会对那个兔子美少女没辙了。

我说健太,你是不是觉得比自己年纪小的女生会撒娇是理所当然的呢?而且觉得男生应该接受女生这种撒娇吧。所以才会任由那个佳代乃的性子来。

佳代乃就是那个兔子美少女的本名。不但人长得好看,连名字都这么好听。自从上次学院祭之后,我和水沼健太谈论的话题就都集中在录影带、罗密欧爷爷和佳代乃。虽然水沼面对我的攻势会拿出我那个任性的女朋友应战,但他既没见过真人,也不知道对方叫什么名字,所以完全不是我的对手。

你真烦啊!安静点好好看。这个是三年前老人舞会的录影带。水沼健太握着录像机的遥控器躺在床上。

最近一段时间,只要我来水沼家,就会和他一起看雪祖母或者罗密欧爷爷的录影带。

因为水沼保留了从中学时代开始拍摄的所有家庭录影带,所以除了雪祖母之外我还了解到很多其他老奶奶的故事。

你和女朋友进展不顺利,所以把注意力都集中在老太太身上了么?

虽然水沼表面装作若无其事,不过心里是很高兴的。所以他为我又特地重新编集了很多好看的片段。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水沼的这些录影带,我就会不自觉地考虑起一些有关摄影的问题。(啊啊,这个地方如果摄影机这样动,奶奶的心情就可以表达的更好了。如果有两台摄影机就好了。这个地方应该多停留几秒钟。不行,怎么能这么剪接啊!啊,雪祖母身后的那个人是怎么回事?)

你应该去写小说啊,思维这么活跃的话。水沼饶有兴趣地说。

其实我自己也不是很明白,但是看过雪祖母的录影带后,一些映像片断就不断浮现在我脑海中,我觉得这种感觉很有趣。下一个画面应该以怎样的形式出现,现在的这个画面应该怎样效果才会更好。类似这样的想法在观看录影带时占据了我所有的思维空间。

喂,这个录影带借我吧。差不多快到末班车了,我从床上下来。这里依旧乱得要命,地上全是些摄影器材和缠得乱七八糟的电线,真是个危险地带!

反正现在还在下雨,干脆就住这儿吧。水沼似乎还意犹未尽。之前他也挽留过我好几次,但我都拒绝了。

我才不要和你这个大男人一起睡呢。你好歹也收拾收拾你的房间吧,拜托了。

反正铺上垫子就能睡,有什么关系。

吃完饭还要赖在人家不走,我可不想让你妈妈讨厌。如果打算做长期的好朋友,可不能不考虑你家人的感受哦!

奇怪的家伙。水沼笑了笑。

他不但把伞借给我,还一直送我到车站。大概因为目前我是他的作品(说是素材更合适)唯一的fans吧,他在我面前表现得非常绅士。

对了,杜崎,那个女的怎么样了?你还没和她联系么?

佳代乃的哥哥怎么样了?

不要老是拿佳代乃敷衍我,真是的!不过水沼并没有生气,而是开心地笑了笑,然后哼起了学院祭播放的录影带当中那首主题歌。

(恋爱的感觉真好啊!)

我只能如此感叹。可这是为什么呢?最近这两、三个星期内,比起里伽子我想得更多的竟然是津村知沙。

坐在车上,我又想起了津村知沙。虽然那之后在课上见过津村知沙两次,不过她一直和我保持一定的距离。受到那么大的打击依然坚持来上课,她的神经也的确够坚强。我会常常想起大泽先生说过的话她之前的人生都一帆风顺,从来没有受到任何挫折。老天不仅赐予她美貌,还让她拥有这般才能,我希望不幸永远不要降临到她身上,希望她一直幸福,所以就变得很想保妒她。总觉得她很可怜。

这就像是一种表白的方式。而且我越来越觉得大泽先生也是喜欢津村知沙的。

没准学生时代的大泽美里和津村知沙属于同一个类型呢?家世很好,又是独生女,才貌双全。这样一路顺风走到现在的女生一定是很耀眼的吧。可却在二十岁前后遭遇了这种残酷的现实。面对着这样的女孩子,大泽先生一定会非常痛苦吧。

看着现在的津村知沙,大泽先生一定也会希望她今后能够一切顺利吧。这种心情应该是非常真实的。

这时我想到,津村知沙会失败大概是因为先来后到的原因吧。我只能这样认为。虽然这个想法非常幼稚,但我愿意这样安慰自己。

总之,津村知沙捂着脸哭泣的样子在我心里一直挥之不去,我没有办法考虑给里伽子打电话的事情。虽然很寂寞,但我不知道为什么。

走下末班车,我又回到了石神井的公寓。从小生长在南方的我非常怕冷,所以一进门我就打开了暖气。秋天已经快过去了,又下着雨,我已经不能再忍受东京的寒冷了。

房间渐渐暖和起来。喝过一杯热咖啡后,我开始看借来的录影带。看着画面,听着台词,我顺着自己的想法记了很多笔记。

这次的舞会篇让我想起以前的一个外国电影:

背景是一个老人院,要不就是老人俱乐部,有一位老人们的偶像。影片中发生了很多事情,最后大家选举dancgeen的时候那个偶像被选中,可她却在第二天早上死了隐约记得是这么个故事。

我沉浸在自己的思考中,忘了时间。突然响起的电话把我拉回现实中。低头看了一眼手表,已经凌晨两点多了。这个时候怎么会有电话?

在我发呆的时候电话已经响了三声,转入留言了。

请听到提示音后留言

我呆呆地听着自己录进去的声音。这个时间打来,多半是骚扰电话吧,况且我也不想让好不容易得来的灵感付诸流水。

喂喂,拓?不在家吗?是我,既然你不在我就再联系

我从椅子上蹦起来,狼狈地爬到床边拿起了听筒。

别挂,里伽子。我在。

意识到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声音非常大。电话那边的里伽子稍稍沉默了一会儿。

从高中毕业后来到东京,这应该是那次吵架之外我第一次这么大声对里伽子讲话吧。

拓,你还没睡?

里伽子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哽咽。至少听起来是这样。这个时候给我打电话,况且声音还有些哽咽,我有点吃惊。

还没睡。正在看录影带。出什么事了?这个时候打电话过来。

对不起,这么晚打过来。声音听起来有点怯生生的。

我不是说这个。我稍微把声音放低些,因为里伽子的声音听起来真的有点不对劲。我觉得就算只是通过电话大声叫喊,现在的里伽子也会承受不住的吧。

突然,津村知沙捂着脸哭泣的样子闪过我的脑海。当时她一边哭泣一边大声对我说不要教训我,拜托了。人一旦受到什么打击,大概连对方一个小小的反应都忍受不了吧。

必须要冷静。我默默地告诉自己,于是耸了耸肩,对里伽子说:发生了什么事情?你现在在哪里?我想象自己现在正对着一个迷路的十岁小女孩说话,细声细语地。但这绝对是必要的。

医院。美香,救护车把她拉走了。流产

流产这个词在我耳边不断回响。

那个,安西,就是那个料理店的朋友

是之前说的那个料理研究家么?美香的朋友。这种时候人的联想能力真是不得了。竟然能想起那个料理研究家是美香的朋友这种事情。我自己都佩服自己。

大概是因为里伽子当时离席,我和美香聊了很多她朋友的事情吧。正是因为那个朋友,美香才辞去原来的工作,所以美香似乎很感激。

美香在公寓的浴室突然然后爬起来给安西打电话。那个人住在下町的月岛,很远所以就给我打电话,拜托我先去我在公寓拓,浴室里,好多血救护车来之前我很害怕爸爸在德国出差

里伽子语无伦次,虽然话不多,但我猜她差不多足足说了两分钟。虽然不知道她到底要说什么,但想要明白的事情我都明白了。

医院?在哪里?

世田谷路的大藏医院

里伽子,我马上过去。有人和你在一起吗?那个安西在吗?

可能一会儿才到因为比较远

我马上过去!呆在那儿别动。不要一个人离开医院。我马上就去找你!

你知道在哪儿吗?

我有地图。

嗯,拓里伽子用颤抖的声音在那头说,你能快点儿来吗?我害怕

嗯,马上。我一边这么说一边等着里伽子挂断电话。

电话被挂断的瞬间,我披上蓝色夹克抓起桌子上的钱包正准备冲出房门,下意识地叫了一句可恶。当然,我本来准备打车过去的,但我并没有车费。

生活费要到26号才能到帐,今天是25号,我钱包里只剩下一些零钱了。我原本打算明天取2、3万出来的,现在钱包里连一张1000元的纸币都没有了。

我考虑了30秒,决定给田坂浩一打电活。如果不行,就算被阿姨讨厌,我也要把水沼健太给叫起来,连同他和钱包一起塞进计程车。

电话响了五声后转入了留言电话。不行,还是得去找水沼。于是我在提示音响后说:是我。杜崎拓。你没在家就算了。不过以防万一,你在吗?如果还没睡拿起电话。拜托了。里伽子被救护车带走了,我想打车去找她,可现在没钱。能不能借我点钱

这时我听到了话筒被拿起来的声音我有种获救的感觉,坐在床上的我已经浑身是汗了。

十分钟后,田坂的二手小车已经停在我公寓前了。

开车的不是田坂而是他的朋友北原芳树。田坂坐在副驾驶座上。

拿起听筒的时候其实田坂还没有睡,他告诉我因为朋友在他家聊天,所以不想接一些麻烦的电话。

我刚才喝了些威士忌,虽然头脑很清醒,但万一被警察发现就麻烦了。北原也会开车,所以就拜托他一起来了。现在想想,要不是知沙我也不会知道你住在哪里。

田坂笑呵呵地打趣到。大概是听出来我非常紧张吧,他希望我能放轻松些。我嗯了两声敷衍了事。这个时候我不想听什么津村知沙的事情。为什么这个时候津村知沙的名字会冒出来?

田坂意识到自己的想法未能奏效,于是认真地说:总之北原不喝酒算是帮了大忙。你有地图吗?知道医院在什么地方么?先确认一下过去的路吧。

我由衷地感谢自己拥有一本只有东京23区电话本万分之一厚的地图册,虽然不知道该感谢谁。

我打开车门坐在后排上后,赶紧把用红笔标示过的地图交给北原。

世田谷路的大藏医院是吧。从环八出去,沿着世田谷路一直走就行了。放心吧,交给我好了。那边每条路都能过去。

北原发动了汽车。雨下得还很大,但他似乎并不在意。田坂目视前方问我:

刚才你在电话里头说里伽子,是你女朋友么?

不是的。现在不是该害羞的时候,就算刚才我的日语讲得很奇怪,也留到以后再纠正吧。

这时田坂回过身,有些意外地看着我。

承认了呀,杜崎。我多少有点对你刮目相看了。

事态紧急,对不起。

道什么歉啊。你刚才说被救护车拉走了,难道是出车祸了?

啊,不是,被拉走的是她的继母。我刚才有点混乱。

继母么?原来。田坂没有再多问,直接冲旁边的北原笑着说喂,开快点吧,不过注意安全。我可不想三个人全完蛋。这种口气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但可以感觉到两人的关系非常亲近。

这个时候我终于冷静下来,田坂,对不起。好不容易你和朋友聊得正开心。北原也是,本来和你没什么关系。

北原听到我的话后噗地笑起来。坐在副驾驶座上的田坂担心地看看相邻的北原。

那个表情看起来似乎是相当担心,让我吃了一惊。我觉得应该是有什么事情,就在这时北原说:

也没有聊得正开心吧,你不用在意。我膝盖有伤,所以被从这次学生时代最后的箱根长跑比赛的正式队员中刷下来了。因为我不喝酒,所以不能借酒消愁,结果就和这家伙一起喝乌龙茶解闷儿。

长跑比赛

老实讲,当时我的脑子里全是里伽子的事情,什么膝盖受伤、长跑比赛的根本没心情好好听,只记得这么几个词.尽管如此,我还是记得在电视上看过这种长跑比赛。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长跑比赛,但总之是那种大学与大学之间的对抗赛。对于那些选手来说,应该是非常重要的赛事吧。这个时候,我似乎终于彻底冷静下来了。因此我想起来,之前好像的确听田坂说起过,自己有个朋友是什么体育运动的选手。既然涉及到膝伤,看来今晚两人的对话也多少有些感伤吧。

那个对不起。我光想着自己的事情了这种时候却把你叫来开车。

没关系,又不是你的错。现在我的心情反而好多了。对了,那个继母,是遇到什么事故了么?会不会需要什么紧急输血?反正我是搞体育的,如果需要到时尽管和我说。只要请我吃烤肉的活,要多少血都没问题。

啊,那倒还不至于,只不过此时我说不下去了。因为流产到底是什么我脑子里根本没有具体概念。

里伽子的确在电话那边说过好多血。到底要不要输血呢?生命有没有危险呢?想到这些我有些不寒而栗。

反正,如果需要的话你想着还有我呢就成了。比起膝伤性命重要得多。是吧?这么说着,北原冲邻座的田坂笑了笑。虽然我只能看见田坂的肩膀,不过看来他现在是放心了。

终于,田坂回过身来冲我笑了。看到这个笑容,我终于明白了。和现在的我担心里伽子一样,田坂之前一直替自己的好朋友从正式队员中落选感到心痛。

他之所以会喝威士忌,说不定也是替不能喝酒的好朋友喝的。我真是做了蠢事。

雨变得更大了。向相反方向开过的车几乎只能看得见灯而已。就在此时,车向右拐了,比我想象得更早。

己经到世田谷了,杜崎。田坂说话的时候顺便看了一眼地图,然后又小声嘟嚷了一句差不多快到了。就在此时我看见左手方向被街灯照亮的车站。旁边正是大藏医院。

北原将车一口气开进医院前的空地,停在了大门的玄关前。

田坂先于我下车,并在我下车的时候给我撑起了雨伞,问:你有回去的路费吗?

比起摇头,我的手更先一步地摸了一下钱包。此时我真的发自内心地觉得,田坂和北原都是好人。

大概是我看起来实在太无助了,田坂抓起我的手腕向大门玄关走去,准备推开门。但是门关着。

田坂一边说着应该有急救人口一边拉着我向建筑物右边走去。另一只手为我撑着雨伞。

果然,拐角处有一扇小门,旁边是门卫的传达室。田坂毫不犹豫地上前问到:

对不起,我们是今晚被救护车送过来的病人家属。一切都很流畅。

之后我听他说,高中时候,北原的阿基里斯腱断裂的时候,自己曾经因为错过了探视时间被拦在外面。后来看见其他人称自己是被救护车送来的病人家属,就被医院的人放行了。

门卫翻了翻桌上的笔记,然后拽出一张印刷用纸用铅笔为我们画了一张简易指示图。

田坂把那张纸送给我后就小跑着回去了。我攥着那张纸在昏暗的医院内跑着,借着指示非常入口发出的微弱的绿色灯光,不顾一切地跑着。

和地图画的一样,在过了三道门后,我来到一个空旷的走廊,看见了坐在墙角椅子上蜷缩着身体的里伽子。虽然灯光昏暗我看得不是很清楚,但里伽子的确是在发抖。

医院里面死气沉沉地寂静,像太平间一样。

我静静地走到里伽子的身边。里伽子突然抬起头,看见我之后腾地站起来。

我理所当然地走上前,将里伽子抱进怀里。里伽子把头抵进我的下巴,轻轻地蹭着。

就这样毫无声息地、用身体默默地哭泣着。这种状态不知道持续了多久。

然后里伽子坐在走廊的椅子上一边抽泣一边为我讲述事情的原委,可她的话实在有些语无伦次,直到事发后第二天我才理清了思路。

当天晚上我所能明白的,就只有在浴室忽然流产的美香挣扎地爬到电话前给她那个研究料理的朋友打电话这一点而已。

据里伽子说,美香的朋友接到电话后马上叫了救护车,同时联系了她。因为里伽子住的地方离美香最近。

我赶到那里的时候救护车还没到。美香让我给医院打电话确认救护车是否已经出发,还让我问应急处理方法美香、到处都是血都是她自己弄的血,我想吐,没帮上任何忙

里伽子用手捂着嘴断断续续地说,眼泪鼻涕混在一起大概是又回想起当时的情景,里伽子再次觉得想吐,不时地空呕了几下。

看这样子,我本来觉得让她安静一下会比较好,可就这么憋着她似乎会更加不安,我也只好默默地听看。可回想起当时的情景她又不断地空呕。我真是一点办法也没有,只能干坐在她旁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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