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章 大结局(上)方昭(1/2)
洛九江的断定没有毛病,霸下魂魄自尽之际, 其中浸染多年的自我道确实碎裂成无数小块, 顺风灌进三千世界。
对于洛九江来说,这只是一个无伤大雅的小问题, 一会儿他将三千世界重合为一的时候,顺便就能将其解决。
不过有些人显然动作比洛九江更快,在创造霸下遗留的大道碎片时,他们立即就选择将其扫除干净。
那点属于霸下最后遗迹的“自我道”一路飘摇, 顺着世界结膜的流动, 从三千世界径直而下。
以大多数修士妖修的修为强度,还不够察觉这种纯粹的大道痕迹。
灵蛇殿里的枕霜流忽然之间就黑了脸,七彩的灵蛇缓缓贴着他的后背蜿蜒至脖颈, 露出眉间顶着一个玄色标记的小脑袋。它蛇信吞吐不停, 显然也对这种气味相当厌恶。
于是枕霜流卷起袍袖, 不等洛九江动手呢, 他就已经给灵蛇殿里亲身来了一场打扫拆迁。
却沧江站在他身后三步远的处所,亦步亦趋,摇着头看着他背影失笑。
在洛九江的朋友之中, 谢春残警惕地左右看看,感到有什么东西才从自己的身边潜过;封雪打了个喷嚏, 显然对此很不敏感。阴半逝世忽然甩出一根银针, 从空中钉散了什么东西, 而楚腰则微微一笑, 姿势曼妙地在空中捏住那缕破碎的道意, 指似兰花,宛如扑蝶。
至于沉渊……他很认真地在看着方昭,关心肠用手语问道:【你在吃什么东西?】
方昭一侧脸颊鼓鼓,正在大嚼特嚼。然而他高低两排牙齿碰撞的声音俨然,似乎只是在嘴里搅拌一团虚无的空气。
听到沉渊的问题,方昭咕噜一声把那团气体咽了下往,然后很无辜地抬头看着他。
“是吃的。”方昭简短地答复道。
这孩子从小就生长在幽冥尽头的泥沼之中,生了一副钢喉铁胃,连恶意都照着一天三顿食用无误,吃一点自我道的大道碎片也只如同嚼个点心。
沉渊还没感到到自我道的痕迹,大道碎片就先进了方昭的肚子。
他猜忌地看了方昭一眼,心想这是好久没有投食,所以把人饿蒙了吧?
一边这么想着,沉渊一边熟练地从袖袋中取出了一把金黄焦脆的新炸小鱼干。
此时沉渊正在娴熟地投喂方昭,一口一个,却俨然不知已经有人透过界膜在视察自己这个角落的动静。
云端大世界里,冷千岭随手收起蓝本立在四角的水镜,在刚刚把最后一面传递场景的水镜纳进储物袋中时,他猛地站停了脚步。
“九江。”冷千岭召唤洛九江的名字,声音里稍微带着一点迟疑,“沉渊道友身边的那个……吃了自我道碎片的那个……他是什么?”
他秀美的两弯眉头此时牢牢蹙起,显然很拿不准用什么方法来称呼方昭。
洛九江已经很熟悉冷千岭的表达方法。尽管对方问的问题足以让人云里雾里,然而洛九江只是偏头想了想,就明确了冷千岭的意思。
“你是说方昭?我和你提过的,我在幽冥碰到的朋友,也是和我师公相处了多年的小友。”
“他……”
冷千岭只发出了一个字,就抬手扶住了自己的额头,他紧皱着眉,偏头痛一般低低地呻吟了一声,忽然转身握住了洛九江的手。
“九江,你和我一起过往。”
说完这话,甚至等不到洛九江答复,冷千岭就抓着他一扯,连七曲八折的跨界通道也不走,直接就近从界膜处透过幽冥直穿过往!
除了涉及到关于自己的事外,洛九江从没见过冷千岭这样着急。
他们两个一连抄近道穿过四层界膜,几次踏进幽冥,终极跨过最后一层世界界限,猛地现身于沉渊和方昭眼前时,不要说是沉渊,就连洛九江都有点发蒙。
冷千岭大步走向方昭,而沉渊则抬开端来,和洛九江面面相觑。
洛九江和沉渊二人本来就长得有些类似。一样是墨发黑衫配上腰间银刀,也同样有着偏于俊朗的眉眼。于是他们四目相对时,简直如同一对齐齐懵逼的同胞兄弟。
沉渊用眼神询问洛九江:【怎么回事?】
洛九江亦同样用眼神答复道:【我也很想知道。】
比起这完整在两个状态之外,还没搞明确毕竟产生了什么的黑衣人,冷千岭和方昭的见面明显就有戏多了。
几乎只在感受到冷千岭存在的瞬间,方昭叼着的那半条小黄鱼就“啪嗒”一声,从自己的嘴角摔了下往。
方昭微微地张开嘴唇,呆呆地仰头看向冷千岭。
此前他们两人从未相见过,只是彼此从洛九江那里,得知过对方的名字。
他们一个长得极美,深雪宫主素有“醉花阴”的别名,当年身处朱雀界时,不知多要妖族半是调侃,半是爱慕地暗称其为“月里嫦娥”;而另一个则生得极丑,皮肤是黑褐里添着一道道血管似的红纹,看起来仿佛一块被烤得三分熟的生肉。
当这两人面对面站着时,那对照简直堪称惨烈,简直足以屠杀一部分人的眼睛。
然而这两人都对此全不在乎。
这还是他们的第一次见面,然而当那眼力从茫然过度到恍然之时,他们看起来仿佛已经相识数年。
方昭下意识地把手按向自己的胸口,仿佛要在里面掏摸出什么东西,而冷千岭用一种轻飘飘地、做梦似的语气喃喃道:“你是……你是我的兄弟。”
当年龙神决裂世界时,把自己的恶念投向圣山,联合山精水灵孕育出了冷千岭。冷千岭身上系载着他全部的灭世之欲。
然而在幽冥之中,也是龙神对一切魂魄设下截杀困局的终焉之地,他仅剩的最后一点宽容和气良,却在此孵化出了方昭。
方昭以恶念为食,从出身起就挣扎在泥沼,时时被万鬼围绕。然而当洛九江看到他的那一刻起,方昭警惕翼翼地放下抱头的双臂,眼力中居然还存在着清澈的好奇。
幽冥之中,怎么会有这么干净的生命?
由于他本是神的善啊。
方昭呆呆地坐在岩石上,手上还沾着炸小鱼的油渍。他眼睁睁地看着冷千岭在自己眼前蹲下来,平生第一次,感到到来自血脉中的猖狂悸动。
他们两人处处如同对照,简直似乎命运故意开出的天大玩笑。
心怀恶念的那个,生活在文明的人类世界,拥有一张举世罕有的清艳面貌。他身怀道源之力,具有化形之能,气力满得几乎要溢出来,可纵观他的前半生,几乎所有的不幸际遇,都与这气力相干。
而心怀善念那个,从记事起就流浪在幽冥之中,身边的人只会讲鬼话,不能说人言。他手无缚鸡之力,又弱小又丑陋,仿佛随时会被掼在地上摔成一滩……可从始到终,他没经历过痛彻心扉的别离,生活对他始终平定安定,毫无惊险。
要说他们中有谁是过得更好的那一个吗?事情似乎也不能这么比较。
冷千岭伸出手往,缓缓握住了方昭干扁而畸形的五指,丝尽不嫌弃对方手上还沾着炸鱼的油污。
当他苗条白净,骨节分明,宛如新烧白瓷一样的手指碰到方昭的手指时,方昭的手轻轻运动了一下,仿佛自惭形秽想要抽走,却被冷千岭加重了力道握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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