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2/2)
它开始突突突地喷射,溅起无数粘稠的白色水花,像变形的蝌蚪那样在玻璃上游走。
门突然开了,伸出来一只爪子。
“你哭什么?”它道,“药呢?”
我哆哆嗦嗦地把药递进去。隔着门缝看了一眼,莲蓬头开着,浴池里白汽蒸腾。
它接过药,顺势捏住了我的手腕,熟悉的,不容抗拒的力度,拖着我往浴室里滑行。
我像是被蚌夹住了手那样,惊恐地大叫起来。
它那双血丝密布的眼睛阖了一下,一把把我推了出去。
关门的一瞬间,它在水汽模糊的玻璃门上扒拉了一串数字,旋即一巴掌抹掉。
它懊恼地咆哮起来,我没听清。
我浑浑噩噩地往外跑。密码锁开了。
我从火锅里浮上来了。
睡衣歪在肩上,露出一块半生不熟的皮肤。风一吹,冷得直哆嗦。
鳄鱼的老巢在荒郊野岭里,月光淋在腐朽的枯枝上,能看到一汪汪鸡油黄的蘑菇,还有隐蔽处丛生的木耳,带点鬼魅意味地,尖尖翘起。
我生怕鳄鱼反悔了,爬上滩追我,因此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喉腔里都是丛林特有的湿腥气,它们像胶水那样黏连我的舌根和肺叶。
我跌在地上,化作了一颗圆滚滚的胖蘑菇。
不知为什么,我对这感觉竟有点熟悉。
鹿又出现了,踏着枯叶,一身雪白清冽的皮毛,像是月下空明的积水,眼珠乌黑,静静凝视着我。
它的绒毛上挂满了蘑菇和橡果,还有被浆果汁液打湿的腥甜痕迹,一丛丛,一汪汪,蒙着一层湿润的柔光,看起来像颗慈悲为怀的圣诞树。
它把我捡起来,挂在它热烘烘的肚子上。隔着一层细腻的绒毛,我能听到它沉稳的心跳声。
它学着母袋鼠那样,用软绵绵的育儿袋裹着我,把我抱回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