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1/2)
200 the others
当高城大树醒来的时候,房间一片漆黑。
「——唔……!」
他刚想起床,便有一阵剧烈的头痛袭来。
头昏昏沉沉,身体异常沉重。紧皱眉头之余,心想自己可能是发烧或者感冒了吧。
设法支起上半身以后,也只觉头晕。一阵阵头痛,以及如断线木偶般不听使唤的身体,让刚醒来的大树心生躁意。
「可恶——又是,那个……」
全身都沾着冷汗。
「附虫者的、梦……」
最近,大树几乎每晚都在做奇怪的梦。
做着被称为附虫者的人们与敌人“c”战斗的梦。
拜难以想象是梦的逼真临场感所赐,他每次起床都更加辛苦。
再加上现实里还有自称记者的二人组缠着自己净添乱。叫约翰·马修的那个外国记者还好,助手五十里野绮罗理这名少女对大树的执着简直超乎常人。
——那么你也一定会做那女孩的梦。
五十里野绮罗理的不祥预言在脑中掠过。
虽然摆脱了纠缠不放的她回到了家中,预言——却说中了。
大树再度梦到了附虫者。
“睡美人”arisu。
还有在名为青播磨岛的小岛上,叫做附虫者和复苏者的人们战斗的梦。
「什么啊,那个叫“冬萤”的附虫者——」
身上升起一股寒意,大助感觉更不舒服了。
大概是梦的内容过于激烈,让大树的精神状态快接近极限了吧。所以才会天还没亮,便早早醒来了。
半睁着眼睛瞄了放在旁边的闹钟一眼。
本以为天还没亮想看下时间,见到钟以后大树却懵了。
「咦——已、已经到这个点了……?得快点去学校——」
时针指向了八点。见状大树差点在床上蹦了起来,却忽然注意到。
重新看了周围一圈,房间里确是一片漆黑。窗帘外也没有阳光照进来。
「怎、怎么搞的——呜哇!」
大树摇摇晃晃地准备离开床铺,却又不禁往后一缩。
因为有一个娇小的人影,伫立在他房间的门前。
「凛、凛凛绘……?」
是小妹凛凛绘。在黑漆漆的房间里也不开灯,她就那样直勾勾盯着大树看。
「你、你干什么呢啊,站在那边……?」
妹妹没有回答。她目不转睛地,带着如同在观察昆虫般的眼神盯着大树。在中学生里也属个头矮小的身体和黑暗融为一体。
「是凛凛绘——对吧?」
站在暗处的不是妹妹,而是长得和妹妹一样的幽灵么?
面对当真开始起疑的大树,凛凛绘终于开口了。
「对啊,哥哥」
「啊、嗯……说的、也是啊……不过,你看,至少给我开个灯啦——」
「我是凛凛绘。哥哥是大树。我们是兄妹,还有希海这个姐姐。双亲是有点严,但我们是平凡又幸福的一家」
「……哈?」
「但是有点不对劲啊,哥哥。没法——顺利地修正回来」
说话不对劲的是你吧——。
大树原想对样子明显有古怪的妹妹那样说,却又语塞了。
因为从凛凛绘身后的门外,传来了脚步声。
「哥哥,终于起床了?」
门都不敲就开门进来的是二妹希海。
「哎,凛凛绘也在啊?——感冒好些了吗?肚子饿的话有粥喔。本来早上就做好了,但是你一直睡到现在没有吃……」
希海在凛凛绘背后露出一脸担心的表情说道。
从醒来以后就净是违和感的大树,在见到一如既往的希海以后松了口气之余——又有了新的疑问。
「感冒……?从早上睡到现在——难道说,现在已经是夜晚了?我、今天请假了……?」
假如希海的话没错,现在就不是早上八点而是夜间八点了。
但是大树对此毫无印象。
既不知道自己得了感冒,也不记得有请假——。
「梦、是指什么?」
凛凛绘的眼神凶恶起来。那副表情连哥哥大树都没见过。
「哥哥,莫非——被谁做了什么?」
「凛凛绘……?」
搞不懂妹妹是什么意思。
希海也是一头雾水的样子。她伸出头准备从后面瞧瞧凛凛绘的样子。
「凛凛绘,你在说什么——」
忽然,希海扎着三股辫的脑袋有一瞬间划过金色的电流。
希海的眉头猛地一抖,接着若无其事地重新面对大树。
「啊,不过粥冷掉了啊。刚才停电了,用不了微波炉」
「希海……?」
刚才在眼前发生的事明显有古怪。
疑惑的大树,以及察觉不到违和感的希海。
夹在两人之间的凛凛绘,嘴上咕哝着莫名其妙的话,逼近大树。
我还在做梦吗——。
大树陷入了混乱,旁边的窗玻璃忽然咣当一声被人从外砸破了。
「唔哇!」
「呀啊!」
外面扔过来的石头砸破了玻璃。
在大树和希海缩起身子的同时,凛凛绘机械性地把脖子转向窗户。
「大树同学!快从那里逃走!」
从砸破玻璃的窗口外传来了声音。那声音大树有印象。
是五十里野绮罗理的声音。
「你、你让我逃也……」
醒来以后就净是离奇古怪的事。
本以为还早却已经入夜、妹妹她们的样子变得古怪、窗玻璃突然被砸破,结果还没消停就又被非亲非故的少女喊快逃。而且还附带停电这个小赠品。
凛凛绘仿佛要挡住大树的去路一样伫立在门前。
要逃的话——只能从窗户跳下去。
再说就算是被人喊快逃,这里可是自己家啊。凭什么要逃,又要逃到哪里去呢——。
「……!」
但是没有功夫给他思考。
凛凛绘朝着大树缓缓举起的手,裹着金色的光芒。见到那副情景,身体无意识地转向了窗户。
解开窗锁,打开破了的窗户。
大树不明白,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实际上,就算上半身都探出窗户了他也还在迟疑——。
「——过来。大树同学」
在地上等着他的果然是叫五十里野绮罗理的少女。
见到她毫不掩饰、却强而有力的微笑——大树纵身一跃。
201 the others
据土师圭吾所知,“虫”和附虫者的存在早在十几年前就已经被发现。
政府在暗地里捕捉附虫者,实施情报管制,打算对其进行管理。那一套体制的顺利建立,里头想必有魅车八重子动的手脚。还有圆桌会这个在财经界呼风唤雨的掌权者集团在后面当靠山的痕迹。
事实上,早期对“虫”的隐藏、隔离以及管理都可谓成功。
因为特别环境保全事务局这个组织发挥了作用,逐渐形成一套能够迅速捕捉附虫者的机制。捕捉到的附虫者有多种多样的能力,把他们当作军人加以训练以后,就能够以更高效率管理附虫者。
尽管世间流传着“虫”和附虫者的传闻,但仅止于都市传说。只是传得煞有其事,遭到人们漠视、厌恶以及恐惧的存在罢了。由此还形成了由监视班混入社会收集那些传闻,继而在捕捉工作中加以利用的循环。
“虫”和附虫者是可以完美地进行管理的。
那个想法——在大约五年前破灭了。
「别管那么多了,集中攻击!」
青播磨岛的渔港里,响起了“照”近乎惨叫的命令。
「否则的话,一瞬间就会全灭的!」
有一艘小船在接近青播磨岛。
见到站在那船头的人影,土师圭吾有一阵怀念的感觉。
真是——时隔五年的感觉。
「土师局长!请下令撤退……!」
“照”回过头来,向圭吾请示。
「就算是被“c”操纵,唯独那个——唯独那家伙真的拿她没辙!」
五年前的,那一天。
直到那时为止,一切本都在政府——不对,是魅车八重子的掌握之中。
表面上看似勉强才得以隐瞒下去,实际上却把“虫”这种存在控制自如。
对于抱着根绝“虫”的目的潜入特别环境保全事务局这个敌人内部的圭吾来说,当时的状况可谓是毫无对策。
而让那种状况出现破绽的——是五年前的变故。
当时的景象,恰好就像现在这样。
正是如今出现在圭吾等人面前的少女,在过去造成了那一切。
「——对“冬萤”、没有胜算!」
当时还是小学生的少女,杏本诗歌。
事后获得“冬萤”之名被指定为秘种一号指定的她,是个没有什么特殊背景的人物。既非训练有素的士兵,亦非超能力者。只是一个对周围的人有一点疏远感的、随处可见的小学生。
可是,她——却把特别环境保全事务局逼到了崩溃边缘。
她不过是在某一天突然变成了附虫者,在街道上漫步罢了,就造成了那个局面。
特别环境保全事务局一如既往地打算捕捉她,却反而遭到歼灭。接下来从捕捉改为讨伐,却同样被全歼。最后为了抑制街区的受灾程度而集中全部力量发起挑战——依然全军覆没。
无论如何都敌不过杏本诗歌。挡不住区区一名的附虫者。
不知不觉间花了好几年才建立起来的特别环境保全事务局这个组织已经濒临崩溃。
以那次事件为契机,特别环境保全事务局被迫进行改革。
为了防止“冬萤”事件的重演,应付各种可能发生的状况,实权分配到各支部的手中。不得不注重对附虫者的训练,从抑制改为提高各自特性促进成长以增强战斗力。
单凭“冬萤”这一个附虫者,就改变了此前由魅车八重子掌握的“虫”和附虫者的存在方式。
土师圭吾就是趁着那场改革,而得以在特别环境保全事务局内外增强实力——。
「——土师局长?请尽快下令!」
见圭吾没有动静,“照”面露焦急。
圭吾不禁沉浸在不合时宜的感伤里,他一边用食指扶了扶眼镜一边说道。
「我们,不会撤退」
「咦……?可、可是……!」
「在这种孤岛上,你说能逃到哪去?」
他的发言,让“照”以及各支部长们都陷入了沉默。
「准备好精神支配系的能力者,“照”。接下来按作战行事」
“照”吃了一惊。
「要用”那个”吗……?而、而且是对“冬萤”?」
「对象是谁都没有关系。我们不但消耗殆尽,而且连“c”的所在地都不知道。坦白说,现在的我们毫无胜算」
「……」
「不过魅车八重子说过,会放飞“鸽子”」
说着,圭吾盯着接近中的小船看。
「她——“冬萤”就是“鸽子”。已经毋庸置疑了」
「要、要在那场雪中,打开突破口?在雪中开路,让精神支配系的能力者接触她吗……?」
挤出嘶哑的声音,“照”微颤了一下。
自己也明白这是强人所难。毕竟圭吾本人在五年前亲身体会过“冬萤”这一灾难的恐怖。
当时,“冬萤”将一切破坏殆尽。
她走过的地方都成了荒野,特别环境保全事务局也被打得支离破碎。甚至连“虫”和附虫者此前在这个国家的存在方式也是。
但同时,圭吾也见到了希望。
只不过那不仅仅是“冬萤”这名将一切破坏殆尽之人所展示的——。
还有阻止了她的另一名附虫者所展示的可能性。
「五年前,成功阻止过」
「……!」
“照”为之语塞。圭吾继续道。
「现在还有瓢虫和harukiyo在。我们要活下去,就非赢不可」
不用他多说,瓢虫就乘着七星瓢虫飞上空中。看样子与挚友出乎意料的再会让她坐立不安了吧。
harukiyo同样全身笼罩起火焰,化作火球。他朝着小船猛地冲了过去。
「……了解」
深呼吸一口气以后,“照”点头示意。少女没有血色的脸上带着死相——但对附虫者而言,那可谓是家常便饭。
『攻击目标,“冬萤”!』
从耳机里传来,冲往战场的“照”的声音。
『断定她受到“c”的操纵!全力攻击!』
「土师君……精神支配系的能力者,是怎么回事?」
丘美支部长和五郎丸柊子向圭吾追问。
「土师前辈,莫非,你预测到了“冬萤”会被送到这里来……?」
「预测?嘛,嗯,是呢」
说没有预测过是骗人的。
从好几年前,他就在思考把“虫”和附虫者的存在从这个世界上消除的方案。最终会掀起大战早在意料之中,而且还设想过很多种战斗的模式。
当然,也有考虑过那个“冬萤”会牵扯上那场战斗的可能性。
足以颠覆一切的最强王牌。在重要的局面里,那张王牌不可能不登场。就算持有那张王牌的是自己而不是敌人,那都是一个可能会因为出乎意料的失控而直接掀翻整个棋盘的炸弹。
所以圭吾才惧怕“冬萤”——不对,是惧怕足以掀翻整个棋盘的所有“犯规手段”。
就是为了定能阻止那种卑鄙行为,他才要培养一张王牌。
「预测、是有预测过啦……」
不是魅力过人受众人崇拜的王牌。
不是最为自由能随心所欲行动的王牌。
不是开了牌才能知道效果的王牌。
当然也不是会把一切破坏殆尽的王牌。
「本来也是有做好准备的——」
是会出现在无视规则的犯规者面前,把枪口对准他们的王牌。
同时也是五年前,以行动证明了自身力量的附虫者。
但和当时不同的是——如今,最重要的那张王牌不在手边。
唯独那一人。
只要那个附虫者,在这里的话——。
圭吾当然没有蠢到把那种假设性的话说出口。
只是蠢到明明早有预料却没把那张王牌带到这里来。
「——总之,这是生死关头」
向着以低沉的声音那样说的土师,丘美支部长问道。
「只要在这里挡下“冬萤”,就能坚持到最后是吗?」
「坚持到最后?那可不对」
在圭吾等人的注视下,“冬萤”和友军的战斗终于开始了。
「我们现在——刚开始反击」
「……咦?」
五郎丸柊子发出脱线声音的同时,圭吾的眉头微微皱起。
眼前的景象,比预想中更加严峻。
且不论附虫者们的攻击,甚至连harukiyo的攻击——都无法抵消守护“冬萤”的雪。
见到那副景象,圭吾——
「不过共同点是……首先得阻止那只“鸽子”」
直至我方全灭为止的倒计时开始了计数。
202 诗歌 part1
以“c”放飞的鸽子的身份,诗歌来到了青播磨岛。
「诗歌……?诗歌!」
「长成相当符合我口味的女人了嘛,“冬萤”!不过没什么姿色啊!」
没有停下战斗不断受伤的附虫者们向诗歌袭来。
诗歌怜悯他们,为了救济他们而使用力量。
她在防波堤上蹲下,全神贯注地降下雪花。
「……!」
「……!」
诗歌蜷起身子闭上眼睛,附虫者们的怒吼和悲鸣随之远去。
他们的抵抗非常激烈,要歼灭他们恐怕需要花点时间。
诗歌不去多想,只顾集中注意力——。
如针扎一般。
在胸中掠过的痛楚,让诗歌皱起眉头。
名叫“c”的神明,理应已将诗歌从一切苦痛中解脱了才对。
但是伴着不可能存在的痛楚,脑海却浮现起——。
在赤牧市战斗过的“暴食”那邪恶的笑容。
——你这说法真奇怪啊。
从产生附虫者的怪物“原始三只”的口中,诗歌直接得知了此前不知道的事实。
——简直就像在说,“郭公”和大助是不同的人一样。
一听到那句话,诗歌的心灵支柱瞬间倒塌了。
诗歌之所以能一直战斗下去的理由,从根底里动摇了。
「……」
为什么现在会想起那件事呢?
诗歌紧闭起双眼把全副身心集中在岛的净化当中,但心头之痛却挥之不去。由“c”拂去的迷惘,再度涌上心头。
诗歌——只是希望实现与大助许下的约定,才活到了现在。
只是因为拥有相同梦想的“郭公”在战斗着,才能同样坚持战斗。
然而他却欺骗了自己,装成是另一个人——。
为什么?
因为他是特别环境保全事务局的战斗员,捕捉诗歌是他的任务?
那是当然的事。
但是,如果说他是为此而装作普通的少年接近诗歌的话——。
——希望明年,你还能继续等我。
那和诗歌之间的约定,也只是一个谎言吗?
只是为了继续欺骗“冬萤”这个愚蠢捕捉对象的便利之计吗?
『不可以思考多余的事,我心爱的“鸽子”……』
皇冠中响起“c”的甜美低语。
钻心——刺痛心房的痛楚没有停歇。
「……」
的确,诗歌是个笨蛋。
不止是没有意识到药屋大助的真实身份就是“郭公”。
被欺骗到最后——她还亲手把“郭公”变成了缺陷者。为了救即将成虫化的“郭公”一命而杀死了他的“虫”。
那是因为打从心底里相信着拥有相同梦想的“郭公”,才会那样做。
相信他肯定能像自己一样,不忘梦想再度归来——。
因为五年前被他亲手变成缺陷者的时候就是那样。
因为两人拥有相同的梦想,一起发过誓不会忘记梦想——。
诗歌才因此能够相信,他有朝一日会回来的。
然而现在——却无法再相信下去。
假如药屋大助和“郭公”这两张面孔,只是为了捕捉诗歌而在适当时机交替的假面的话——。
那诗歌和大助的所做所为,不过是互相杀死对方的“虫”罢了。
而两人许下的约定,自然毫无意义。
『怎么了啊,我的“鸽子”……』
该相信什么怀疑什么都分辨不清了。
想从“郭公”——不,是大助口中听到真相。
可是,那已经无法实现了。自己不禁开始怀疑那也许永远不会实现了。
他变成了缺陷者。
恰恰是诗歌本人把他变成了缺陷者。
假如对他心存憎恨,那就等于是完成了复仇。
不,不对。自己根本没有考虑过复仇——。
反反复复的自问自答,让大脑快要变奇怪了。
『冷静下来,我深爱的——』
一度救赎了诗歌的“c”的声音,如同被什么盖过一样消失了。
同时,头痛也没了。
一切声音都消失,就连守护诗歌的飞雪屏障的气息都感觉不到。
「……」
是在不知不觉间结束了岛的净化吗?
那种念头掠过脑海,却想错了。
无论是倾注的阳光,还是海风的潮气都感觉不到。
诗歌在没有任何感觉,没有任何物质的空间里蹲着。
不对——气息,除自己以外还有一个。
「——……」
在抱膝蜷缩身子的诗歌前方,可以感觉到其他人的呼吸。
依旧闭着眼睛的诗歌分辨不出那是谁。
理应分辨不出才对——。
诗歌的额头,流下了一道冷汗。
为什么在这个地方会感觉到除自己以外的存在呢?
都已经降下飞雪,完全拒绝除自己以外的存在了。
那纯粹是错觉——诗歌有一种无法如此说服自己的,奇妙的确信。
明明毫无根据,却能肯定有谁在那里。
不对,连谁,都不是。
诗歌认识那股存在感。
这股气息,仿佛世上只剩诗歌和那个人似的、难以言表的世界,自己有亲身体验过。
「……」
正因为有体验过——才无法抬起头。
为什么,那个人会在这里呢?
假如真的是他在那里,见到那个身影的话——。
诗歌对他又会有什么反应呢?
是对欺骗自己一事抱有恨意,恶言相向呢?
还是要询问他的真实想法呢?就算分辨不出他说的话到底是真是假?
又或许是为把他变成缺陷者一事谢罪,请求原谅。
亦或是放弃相信与猜疑——按原本理所当然的那样,作为把对方变成缺陷者的宿敌彼此厮杀?
「——」
不知道自己会说什么,感到害怕。
不知道对方又会说什么,感到惶恐。
尽管睁开了眼睑,却只能不住的颤抖无法抬头。
即使想逃避一切而在心里呼叫“c”的名字,皇冠也没有任何应答。安宁的世界没有到来,诗歌无法逃离这个不慎闯入的奇妙空间。
她只能缩着身子,不住颤抖。
宛若变回了五年前的自己。
变回没有任何前兆就被变成了附虫者、走投无路、像个不承认现实的任性孩童一样只能一味保护自己的那个小孩。
和五年前没变,不对,身上甚至还加上了这五年份的重量——。
令诗歌无法抬起头来。
朝着那副样子的她——。
「……诗歌」
终于,那股气息叫了她的名字。
诗歌的心脏在一瞬间,仿佛要破裂似地怦怦作响。
「——」
不经意间。
受到相比五年前变了声的、绝非幻听的、那一声音吸引。
诗歌——抬起了头。
他,就在那里。
“郭公”。
药屋大助。
单独一人,伫立在青播磨岛的防波堤上。
诗歌很快就明白这不是现实世界。毕竟理应是战场的渔港里除了诗歌和大助就再没有任何人的身影,潮水也仿佛时间停止了似的冻住不动。
然而药屋大助,真真切切地站在那里。
身披漆黑的长大衣,戴着防风眼镜,以“郭公”的姿态出现。
「——」
『……了他……杀了他——』
皇冠传来了飘渺的命令。
诗歌的表情扭曲了,蹲在地上往握紧的拳头里送力。
这可能就叫作——命运。
在蹲下的诗歌周围,下起了纯白的雪。
像是对她的敌意产生了反应,他也举起了持枪的手臂。
用不着由其他人来下令。
正如五年前以及大约一年前的冬日一样。
诗歌笼罩在飞雪中,他举起了手枪。
那就是两人应有的样子。
诗歌是危险的附虫者“冬萤”——
他是身负阻止她使命的“郭公”。
而如今两人之间又结下了欺骗与受骗的因缘。
倾心于他,然后彻底遭到背叛的诗歌——。
没有任何不战斗的理由。
「——呜」
然而。
诗歌、却只能露出更痛苦的表情。
「呜啊啊啊啊……!」
发出不像样的声音,消除飞雪,跑了起来。
朝着跑过来的诗歌,少年准备把枪口对准她——。
却手一滑。
枪从他的手里滑落下来。
「——啊啊啊啊啊啊……!」
只有战斗一条路。
本应没有理由不战斗的两人,毫无防备地扑到了一块。
「啊啊啊啊啊啊……!」
一头扑过去的诗歌,被大助默默地接住了。少年的手腕,紧紧抱住在怀里啜泣的诗歌那娇小的身躯。
听到呼唤自己名字的声音时,诗歌疑惑了。
诗歌害怕见到他的脸。
听到“c”的命令时,她——心里某处松了口气。
只要再度,不对,是任何时候。
只要和他相遇,就会战斗,互相伤害。
因为两人不但有足够的理由,而且那样一来就不用考虑其他任何事情。
但是一见到他的身影,诗歌心里所有负面的感情就一下子消失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
因为——如今就在诗歌眼前的少年已经遍体鳞伤了。
黑色的长风衣被撕裂,皮肤都露了出来。全身都流着血,似乎还被烧伤。脚边积有血泊,挂在脖子上的防风眼镜也是破烂不堪的,还有血滑落额头滴了下来。
居然伤成这样,他究竟是和什么战斗过?
是和神灵或是恶魔交手了吗?
简直就像是这世上所有灾厄都落到了他的头上一样。
不,真要说的话——。
在走到今天这个瞬间之前——。
他究竟熬过了多少场的战斗呢?
在多么长的时间里,背负了多少的思念,独自一人地战斗至今呢?
一见到那副身影,一切语言都失去了意义。
什么是真,什么是假都无所谓了。
诗歌——就是想待在他的身边。
不需要任何人的允许。
就是想和伤痕累累却依然孤军奋战的这个人在一起。
只是单纯地那样想。
「——诗歌……」
大助注视着在眼前大哭的诗歌。
少年的眼中没多少生气,对不上诗歌的视线。说不定双眼早已经连焦点都无法集中了。从嘴里吐出的呼吸显得很微弱,却非常灼热。如同生命本身在逐渐消逝一样。
「——」
面对哽咽着的诗歌,大助却说不出话来。
代替言语,他的表情有所改变。一副很抱歉的样子咬紧嘴唇,转眼却又是一脸作出什么觉悟般的严肃表情。但很快那也消失了,只露出一脸辛苦的表情。
「——不得不说的话……太多了……」
终于挤出来的声音,低沉嘶哑。
诗歌竭力压抑着快从自己的喉咙里漏出的哭声。
他的话,她非听不可。
「甚至连这些话都放弃去说……总之想把全部给忘掉,不想再战斗了……」
大助抱住自己的手腕,微微注入了几分力气。
不得不说的话,有很多很多。
不得不回答的问题,也有很多很多。
可是他像要把一切都藏在心里一样没有继续说下去。注视着诗歌的眼神里逐渐取回了力量。
「不过,最想说的话果然是——」
他、笑了。
「想要,见诗歌」
不是被称为漆黑恶魔的“郭公”——不,抱紧诗歌的手腕里确实能让人感到那份强而有力的力量,但那忍着泪水颤抖着的声音——。
毫无疑问属于诗歌偶然遇到的、随处可见的平凡少年。
不是附虫者或是其他什么,只是药屋大助这个诗歌喜欢的脸庞。
「现在——我是这么想的」
诗歌也强忍泪水,干脆地点了头。
和他一样硬挤出笑容,以颤抖的声音说道。
「我也、想见大助君」
想要忘掉一切——连再会的约定也弃之不顾,逃离一切。
不过,一见到那张脸,迷惘和不安就都烟消云散了。
还想,再见面。
此时此地,诗歌和大助,两人都怀抱同样的想法。
既然如此,那么接下来要前往的地方——也都一样。
「——」
拥抱的对象,药屋大助的身影犹如融化在风中般渐渐变薄。能清晰感到的感触和温暖也在消逝。
离别之际,大助朝诗歌低声说了什么。
诗歌点了点头。虽然听不清转瞬之间就失去轮廓的他说了什么话,但两人之间要说的话早就决定好了。
战斗、受伤、但依然战斗下去——然后再一次,去见对方。
大助的身影完全消失以后,诗歌再度在地面上缩起了身子。
约好要再见面的自己应处的场所,不是这种连是谁制造出来都不清楚的奇妙空间。
闭上眼睛,集中意识。
「……!」
大脑受到一阵刺激,诗歌皱起了眉头。
『消除旧世代的失败作吧……』
诗歌拒绝从皇冠传来的命令。
诗歌应在的地方,也不是由别人准备的乐园。不是以“不死”这种绝对的安宁来逃避迷惘和痛苦的世界——。
「——唔噢噢噢噢噢!」
「全、全员,一边攻击一边逐渐后退!放弃渔港!在小镇入口重整旗鼓!」
「哈哈!闹得挺欢嘛!」
在防波堤上缩起身子的诗歌,取回了现实世界里的五感。
在生死线上战斗着的人们的呐喊和破坏声响快要震破耳膜。海潮和血液混杂的气味直窜鼻孔。
这是诗歌曾一度拒绝过的充满痛苦与憎恨的世界。
可是,这依然是拥有诗歌所喜欢的梦想和希望的世界。
既非天堂亦非地狱。
诗歌回到了——仅仅是名为现实的世界里。
「……」
映在站立起来的诗歌眼中的,是渔港被暴风雪蹂躏的景象。
防波堤碎裂,海边化为了海水和瓦砾交杂的地毯。聚集在渔港出入口的附虫者们,正朝着诗歌发动攻击。
破坏渔港的,不断扩大范围意图击溃附虫者们的,都是诗歌的“虫”所操纵的雪。
诗歌想要停下,身体却一动都不能动。
「……!」
袭向大脑的冲击,让诗歌身子后仰。
在她头上的皇冠放出了金色的电击。电击如鞭子般击中诗歌,像是要把大脑搅乱一样释放刺激。
『净化旧世代的附虫者吧……』
耳边响起温柔的低语,诗歌的“虫”进一步扩大降雪的范围。
这样下去,我会把大家——。
诗歌咬紧牙关,反抗“c”的支配。眼前的附虫者们,和诗歌同样。他们拒绝安宁和逃避,尽管饱尝痛苦却依然选择了实现梦想的道路。
「……!!」
皇冠释放的电击再度鞭打诗歌。
『你是“鸽子”……』
“c”的咒缚非常强劲。
但是诗歌依然尽可能地作出抵抗。
她产生出仅仅一片的雪花,让它往自己头上降落——。
「——」
闪闪发亮的一片白雪,在激烈的暴风雪之间见缝插针地缓缓下降。
诗歌只转动眼球,看向上方。
想要去看的,是灌注全部精力降下的一片雪花——不,是戴在自己头上的皇冠。
用自己的雪破坏渗有“c”意志的皇冠——。
这,是一场赌博。
不敢确定区区一片雪花能否打破暴风雪屏障。
假如打破了,又能否准确地只破坏束缚诗歌的皇冠呢?
破坏皇冠以后,也很难想象青播磨岛上的附虫者们会就此停下攻击。一旦解除暴风雪,诗歌可能就会死于他们的攻击之下。
但是,即便如此——如今的诗歌别无选择。
『把一切……』
诗歌的“虫”低语道。
『都破坏吧……』
把害怕受伤、想要立即逃出去的心。
把向自己叙说的“c”那甜美的诱惑。
把一切都破坏——想以此来守护这个微小的愿望。
『——』
“虫”的低语,被尖锐的不谐音抹消了。
降下的雪花和暴风雪屏障展开冲突。雪与雪之间的冲突扭曲了光线,渔港里的景象如同被裂开的镜面所反射的影像一样出现了裂痕。
发光的雪逐渐突破暴风雪屏障朝着皇冠而去。
这时候,诗歌感觉到某股气息。是注视着自己的视线。
在暴风雪屏障外、支离破碎的景象中,有一名熟悉的少女。
是立花利菜。
乘在七星瓢虫上的挚友,从上空注视着诗歌。
「——是那顶,皇冠对吧?」
单凭诗歌瞪着皇冠的视线,利菜就领会到她的意思。
「打算自己破坏掉吗?那样一来诗歌本身也会有危险的吧……!」
趁着一片闪闪发光的雪花在暴风雪中制造的空隙,利菜和她的“虫”从正上方垂直急降。
雪与雪之间的冲突里,加入了强劲的冲击波。整个岛的空气都炸开了,地鸣直逼诗歌的脚边。涌向渔港的海浪飞溅,伴随着轰鸣从空中落下。
在七星瓢虫的冲击波支援下——。
终于,一片白雪穿过了暴风雪屏障。
「——诗歌!」
与此同时利菜和七星瓢虫赶超白雪。伴着地鸣猛地降落在地,利菜从七星瓢虫上跳了下来。
受冲击的余波影响变得浑身是伤的利菜,朝诗歌扑了过去。
利菜伸出的手,抓住了诗歌的皇冠。
「呜……!」
皇冠放出的电击袭向利菜。
在被电流麻痹僵住了的利菜头上,诗歌降下的白雪缓缓飘落——。
「不要把人看扁了啊——」
七星瓢虫张开翅膀。
射出的冲击波击中宿主利菜的后背。皇冠从连同诗歌一起被弹飞的利菜手里,掉了下来。
以毫厘之差掠过利菜身后的白雪,落到了地面上。沥青制的防波堤被击碎,在海面上炸开。
诗歌和利菜两人拥抱在一起,在地上翻滚。即使是在那种状态下,利菜也用力地紧抱诗歌保护她。
待去势终于止住了,诗歌抬起头——只见熟悉的笑容近在眼前。
那是一张美得让人痴迷,但表现出的刚强更胜一筹的笑容。
「好久不见了,诗歌」
面对带伤笑着的挚友,诗歌含泪之余也回以了笑容。
「……利菜果然、很帅啊」
由于伤痛和疲劳而无法动弹的两人周边,有复数的脚步声接近。
在皇冠脱离诗歌的同时,暴风雪屏障也消失了。再加上利菜冲了过来,因此来自附虫者的攻击也停下了。
「不错嘛,能够靠自己的力量抵抗“c”」
穿着西装的青年俯视着倒地的诗歌,露出冷笑。
扶起诗歌和利菜的,是叫“霞王”的附虫者。此外“照”和记得是叫“宁宁”的附虫者也在。另外还有复数人影在瓦砾上朝着这边跑来。
「现在的你不是“鸽子”,而是“冬萤”——这点没错吧?」
「……嗯」
对于青年的确认,诗歌点了头。
她的确是恢复了自我,但不是自己一个人办到的。
在不可思议的空间里相会的少年,药屋大助。
以及奋不顾身地救出诗歌的挚友,利菜。
「……!」
在诗歌的视野里,远方有一个活动的小人影。
在离诗歌一段距离保持警惕的附虫者们的另一头——陆地上某座建筑物旁,有一个绿色的人影看向这边。
千晴小姐……?
“郭公”的亲姐姐。即是——药屋大助的姐姐鲇川千晴。
注意到千晴的存在的貌似只有诗歌。在渔港里的所有人都在关注着诗歌的状况下,那也难怪——在诗歌一个人的注视下,千晴融入到建筑物的墙壁里消失了。
「是么。——不过,只是那样不行」
青年意想不到的发言,把诗歌的意识重新拉回到防波堤上。
「你不以“鸽子”的身份把我们全歼的话就伤脑筋了啊」
说着,青年转向了后方。
有两个人影在朝这边跑来。一人是戴眼带的少女,记得是叫“舞舞”。另一人是诗歌不认识的人。他披着特环中央本部配发的白色长风衣。
「我们要在这里全灭——然后,展开反击」
青年把视线从感到疑惑的诗歌身上,转移到了另一样东西上。
那是落在瓦砾上的,闪着金光的皇冠。
203 诗歌 part2
诗歌以跪在地上的姿势,抬头看着面前的人。
「接下来,会改写你的记忆」
对方身着穿中央本部的白大衣。声音和体形都趋于中性,长发和大衣一样是纯白色的。
「我的能力虽然是只要略遭拒绝就会失去效果的脆弱招式……但一旦接受,连深层意识都会受到影响」
「就是说要完全解除防备心啊」
土师圭吾满不在乎地笑道。
「当然几乎没有人会允许他人干涉到无意识层次。所以这种精神支配能力才一直被评为无指定」
「你想叫诗歌干什么?」
为诗歌挺身而出的是立花利菜。那美丽且威风凛凛的相貌和挺身守护诗歌的刚毅,都和过去的利菜如出一辙。——很难想象和皇冠告诉她的,叫模仿者的附虫者是同一人。
「……」
诗歌抬起头,环顾俯视着自己的人们的脸。
渔港的岸边埋满了防波堤的残骸和陆地崩落的砂石。站在那上面围着诗歌的是强大的附虫者们。“照”和“霞王”等特环的战斗员再加上盐原鯱人,以及“虫羽”里的同伴“波江”和大锹。
他们不像土师圭吾走得那么近的理由,诗歌也非常理解。
身着陌生服装以袭击者身份现身的诗歌。
尽管复活但本质却依然未有定论的利菜。
判断不出两人究竟是否同伴——甚至她们是否真正保持属于杏本诗歌和立花利菜的自我,也难免会困惑。
「“舞舞”,“玲玲”,那边进展如何?能行吗?」
「在、在干哩啦……!」
「有、有难度,不过会想办法……!」
面露拼死表情的两名附虫者举起手朝着的是先前还戴在诗歌头上的皇冠。落在地面上的皇冠被不透明的果冻状物体覆盖,“玲玲”用手指描画着在其表面浮现出来的发光电路。
「“c”编写的程式在还属于东中央的时候,以、以及在地下要塞接触“床”的时候就记住哩……但、但是注入到皇冠的力量非比寻常……」
「输出和改造交给我好了。你集中解析……咕!」
两人在小心带电的果冻之余,进行着某样工作。
「土师前辈?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晚一步登场的是五郎丸柊子。看样子知道土师圭吾计划做什么的只有极少数人。
「啊啊,我是想说明,不过在此之前——」
土师再度面向诗歌。
「你居然凭自己的力量抵抗了“c”的干涉,坦白说是出乎意料啊」
诗歌沉默了。
「究竟是怎样办到的?“鸽子”被送来这里早在预料之中,不过没想到人选偏偏是你。真的很危险啊。就算是有瓢虫和harukiyo在」
诗歌,看了看利菜和harukiyo。
和自己同属一号指定的两人,无言且面无表情。
土师说的对,自己本是要抹杀所有附虫者。就算与利菜和harukiyo为敌,就算要和两人同归于尽,都打算要完成“鸽子”的使命。
在危急关头,救出如此弱小的自己的是——。
「……因为见到了,某个人」
诗歌露出了微笑。
那段奇妙时光的真相究竟是什么,诗歌并不清楚。
但是,在那里遇到的人绝非单纯的幻觉——。
足以让自己如此确信的温暖,现在还留在心里。
「仅此而已」
面对简短说完的诗歌,土师皱起了眉头。
对她的话作出反应的,只有两个人。
「……啊哈!」
突然,利菜笑了。
在脸上写满疑惑的其他人里,harukiyo也同时笑出来了。仿佛想到什么忍不住发笑似的,利菜和harukiyo都哈哈大笑。
笑了一阵以后,两人同时变色皱起了眉毛。
「真火大呢」
「真火大啊」
可能也不是完全没有头绪吧——两名一号指定面带怒色异口同声地说道。见状,其他人都迷糊了。
利菜的表情放松缓下来,摸着诗歌的头发。
「这孩子的话,应该是真的。……已经没事了」
「哼」
harukiyo不爽地转过身。仿佛在表示已经没有兴趣一样露出毫无防备的后背走远了。
土师圭吾似乎若有所思,陷入了沉默。是对诗歌所说的人没有头绪,还是有了头绪也没有深究的意思呢,不久他终于开口道。
「能让你们一号指定采取那种态度的人,应该不多——不过算了」
土师为转换心情,说道。
「既然瓢虫和harukiyo解除了警戒,那肯定有相应的根据。就我个人而言,只要你脱离了“c”的控制,那就行了」
他露出冷笑,继续说着。
「在此之上——得再次回到“c”的控制下呢」
「……!」
周围的附虫者们都变了脸色。“霞王”和“波江”逼问土师。
「喂,那是什么意思,啊啊?」
「说笑吧?你该不会意思是把“冬萤”拱手让回给“c”吧!」
「正是如此。干脆再附上白旗当作是投降的证明吧?毕竟我们现在根本没有胜算」
在紧张的气氛当中,土师耸了耸肩。
「因为就算要反击,也不知道敌人的所在地啊」
「难道——」
利菜吃了一惊。守护诗歌的双手里注入了力量。
「你,要将诗歌……!」
「不是杏本诗歌。也不是“冬萤”。重要的是“鸽子”」
青年斜眼瞥了一眼,正对皇冠施加什么的两名附虫者。
「完成使命的“鸽子”——会回到神的身边吧」
「——」
在场的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诗歌也一样。就算是迟钝的自己,说到那种地步也能理解青年的意图。
土师圭吾想用诗歌去办到的事。
那就是——
「你要是“鸽子”,“c”应该会把你唤回自己身边吧」
把诗歌送回“c”潜伏的地方,充当回报那个地点的发信器。
不对——是准备在“c”的身边爆炸的定时炸弹。
那场爆炸,将会成为附虫者们转向反击的狼烟——
「接下来对你施加的精神支配非常强劲。虽然会设定解除用的关键词,但不敢保证一定有人会在你身边讲出来」
回归平静的渔港里,响起土师圭吾那平淡的声音。
「无法再度恢复自我的可能性也很高。即便如此假如你回到了“c”的潜伏场所,并且还呢过像刚才这样恢复意识的话——就用出全力吧。努力让我们能感知到那个地方」
诗歌一言不发,默默听着青年的话。
「在此之前我们就装作全灭躲起来,专心回复……一旦感知到你的力量,就会使用瓢虫和harukiyo乘坐的船全速赶去你那里喔」
「你说——全速赶去?」
利菜瞪着土师圭吾,声音因愤怒而颤抖。
「你以为从这里回本土得花多少时间啊。你是叫诗歌在此之前孤军奋战尽量活下去?还是在——敌人的大本营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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