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2/2)
「错错错。我不是说过了吗?他倒下的地点是温室。和羽失野友彦的情况一样,这片黑板也被人移动过。至于为什么发现他倒卧的地方和案发现场的温室里都没有留下血迹,是因为羽矢野友彦的血留在这块黑板和雪地上。」
「雪?为什么?明明是在温室里——」
爱丽丝摇了摇头。而站在她隔壁的熏子学姊早已面色苍白,盯着脚底下的黑板——盯着自己哥哥所吐的陈旧血迹。
爱丽丝抬头看着熏子学姊,接着开始说明:
「我就照着顺序说明好了。这个案件之所以会如此复杂,是因为有三名出乎凶手预料的协助者。而这三人在凶手完全没料到的地方,对隐匿真相有所贡献。第一个人的角色就是将倒下的羽矢野友彦搬到校门口旁,使人们错认现场。」
「你所谓的协助者……是谁?」
「所谓的第一名协助者,其实就是羽矢野友彦本人。」
「你……你别开玩笑了!」
熏子学姊大声吼叫。若学姊没有这么做,我可能已经扑向爱丽丝问个清楚了。
「为什么?友彦怎么会做这种事?所以你的意思是发病倒下的友彦,居然还能在无人协助的情况下在雪地上爬到校门口?」
「没有错。」
「为什么!?」
爱丽丝到底在说什么啊?羽矢野友彦是自己爬到校门口的?为什么?明明自己的生命危在旦夕耶?
我没有信心闭着嘴巴一直听到最后。这些事情真的都和彩夏有所关联吗?所有事情结束后就会知道了吗?
「我待会儿再一起说明。第二个协助者的角色就是假装自己才是导致羽失野死亡的主因,目的则是为了藏匿真正的凶手。」
「……是阿哲学长?」
我吃惊地说出了这样的话。
「没错,就是一宫哲雄。但阿哲那天其实根本不在温室里。我想,所谓经常和聚集在温室里的园艺委员会不良少年们一同欺负羽矢野友彦,这件事大概是他们自己说好后捏造的,根本就没有事实证据。也就是说,没有任何事实能证明阿哲当天有叫羽矢野友彦去跑腿。他只不过是第一个目击者,看到羽矢野友彦靠着自己的意志力爬到校门口罢了。大概也就在那个地方从羽矢野友彦的口中听到了事件的真相,在叫救护车的同时也决定要背下这个黑锅。」
阿哲学长——果然在说谎。
但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万一弄不好说不定还会被逮捕。
「是没有错。只是对当时的阿哲而言,已经没有什么好失去的东西了。」
爱丽丝以悲伤的眼神仰望着天空。
「当时的阿哲早已因为青光眼而不得不放弃拳击了。鸣海,这也就是你用拳头揭露过的。拳击会馆的会长将他当作养子般对待,让他能够一路念到高中。一旦他得知再也无法以自己的拳头报答对方的养育之恩时,他就已经打算选择休学一离开拳馆去当尼特族了。所以——」
爱丽丝再次看着熏子学姊的脸。
「他继承了羽矢野友彦的遗志,毫不犹豫地选择牺牲自己。」
「骗、人……」
熏子学姊的表情早已纠结在一起,声音也变得断断续续的。
「……这种、事……骗人的。什么遗志?友彦为什么,为了这种事……」
「接着就是第三个人的角色了。我在猜想,他要不就是和阿哲一同发现羽矢野友彦,要不就是第一个接到阿哲的通知,然后便前往案发的温室,接着看到了现场的情况后理解了一件事。随后便决定要湮灭证据。」
爱丽丝指着距离这里不远处、隔着一道围墙的温室,接着从熏子学姊的背后将她往前推。学姊依旧脸色苍白,摇摇晃晃地走了起来。我也赶紧将去渍油收进书包,急忙追上去。湮灭证据?是在说那块黑板吗?
「鸣海,你看。这东西你应该也很熟悉吧?」
从墓地的边角沿着围墙行走大约十几公尺处。围墙上盖着一片约莫和我身高差不多的大型合成本板。我点头回应,并将木板拉倒在泥土裸露的地面上。
先前被木板遮住的地方,围墙的砖块忽然缺了一大片,这不是用开一个洞可以形容的。围墙被破坏到足以让一个人轻易通过的程度,而缺口处到处都有钢筋条露出。
而这段缺口的对面刚好就是温室的后门。
我对这个秘密通道很熟悉。
因为所有事情都是从这里开始的。「anlfix」的原料罂粟花、毫不知情地栽培它们的彩夏。彩夏的哥哥阿俊,就是从这条通道将原料运送出去的。
「这是……什么?怎么会有这种通道?但这又代表什么?」
熏子学姊不屑地说道。也对,学姊她并不知情。这根本是废话。因为知道这条秘密通道的只有「anlfix」的制毒集团,以及追查他们的尼特族侦探团和平板帮而已。就连警察都不知道。
「其实应该还有一个人知情才对。」爱丽丝回应了我的喃喃自语。「……就是制造这条通道的人。」
制造的人?
啊……不,等一下。贩毒集团之所以会知道这条通道——
「……是皆川宪吾制造的吗?」
我之前完全没想过——会有这种可能性。但这通道确实是某个人制造的。
「他就是第三个协助者。」
爱丽丝小声地说。
「他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处理沾有羽矢野友彦血迹的黑板,而且是在案发后的短时间内。那块黑板是旧式的木制黑板,吐出的血恐怕已经渗透其中,即使是拿去洗都没有用。但若是从温室正门搬出这么庞大的物体,要不被人发现是不可能的。于是这样想的他——从这里开始是我自己的推测——他打开了后门,将黑板塞进围墙和温室间的狭小缝隙。」
爱丽丝指着围墙说。
「但那只不过是紧急处理。因为温室的外壁是玻璃材质,即使周围用架子隔着而看不清楚内部,但还是会看到黑板。我在想这块木板原先应该是放在靠围墙的另一侧,为了阻挡从外面看到温室内的黑板所用的。」
「那也就是说这个洞是为了将黑板搬运过来而开的?」
「没错。有证人表示即使在因为学分不足而被退学后,皆川宪吾还是频繁地前来学校。但他其实并不是来学校,而是穿过墓地偷偷破坏这道围墙。」
我再次注视着位在围墙另一侧的金属门。
「只要东西还在温室里一天,就很有可能会被发现。但要将如此庞大的物体经过校内运出实在是太困难了,所以他才会在围墙上打了一个大洞。我猜这部分的围墙大概本来就快要倒塌了。因为只要打开后门就会撞倒这里。不过将墙上的洞打到黑板也能通过的大小,那都是靠皆川宪吾一个人的力量完成的。」
因为——没有任何人知道他所做的事。爱丽丝忽然露出寂寞的眼神。
任何人都无法找到的死者话语,爱丽丝却找到了。借着阿哲学长的话语,将散成无数块的碎片连结了起来。
「如此一来,皆川宪吾将园艺委员会的工作照单全收,并且强行创立园艺社的理由——你们应该能明白了吧?」
爱丽丝这番话到底是对熏子学姊或是对我说呢?我实在搞不太清楚。熏子学姊拉着比她娇小许多的爱丽丝,才好不容易站起来,而目光则朝向位在巨大墙洞另一边的温室入口。
也就是皆川宪吾拚死拚活也要留下的东西。
「他只是……为了不让别人发现这东西吗?」
学姊无力地询问。
「你说得没错,一切都是为了这件事。一旦温室被拆除,皆川宪吾所做的事就将被摊在阳光底下。像黑板这么大的物体无法一个人处理掉,所以只好将它搬运到人烟稀少的墓地边缘,让它自然腐化。一旦秘密通道被发现了,就可能会有人到达这里,所以他才会创立园艺社。除此之外——大概还有一个必须保护温室的象征性意义吧。」
爱丽丝看着温室三角形屋顶的顶端,一副觉得很刺眼的表情。
皆川如此拚命想要保护的东西,其实是——
在我的脑海中终于有东西将要连结起来了。
被害者和目击者都为了保护凶手而扭曲了事件的真相。
他们所想要保护的东西。
「为什么!?我不懂,为什么要这么拚命保护一座温室呢?况且,如、如果真如你所说,连友彦也是共犯?他不是被杀害的吗?为什么还要……?」
「你说得没错。皆川宪吾、一宫哲雄和羽矢野友彦想保护的东西都是一样的,你看。」
丧服下的黑色手臂举了起来,手套的前端直指着天空——刚好就是在晨曦照射下反光的温室屋顶。
就在这时,忽然传来一阵微弱的声音。是马达和金属摩擦时产生的声音。
就在我和熏子学姊瞇着眼睛望着它的同时,阳光忽然杂乱无序地散了开来,并渐渐改变反射角。原来是温室的屋顶在动。天窗落入温室内,并缓缓开启。
宛如一双准备将东西接住、抱在怀中的手。
宛如一对玻璃的翅膀。
接着,不受任何阻挡的阳光直接照入,让花草的颜色更显耀眼。
昨夜那场雨的余韵沿着打开的窗户,闪闪发光地落入光线当中。
「就是这东西杀死了羽矢野友彦。」
爱丽丝轻声的说明融化在平静的晨曦当中。
「有没有看到骨架下方的灰色盒子?那是由电子温控板控制的温度日照探测器。我想现在应该看得到下面还吊着一个圆形的电灯。只要在那个探测器附近摆置热或光源,电子温控板就会判断错误而启动,接着关掉暖气并打开天窗。不论是在早晨或『下雪天』都一样。」
下雪天——
我开始幻想当天的雪景。
堆积在玻璃屋顶上的雪。放着暖气,亮着温暖的灯光,只有两人的温室。黑板、课桌椅和教科书。当天的学生只有羽矢野友彦一人。室内的电灯忽然不亮了。大概是某一条线路被雪给弄到短路了。
小百合老师面露微笑。
没关系,你等一下。只要稍微移动一下就会亮了。羽矢野同学,麻烦你帮关掉断路器好吗?嗯,好了。亮了亮了!
对不起,我得先去开教职员会议,你先自习好不好?
接下来,剩下羽矢野友彦一人的温室里,被电灯照热的电子温控板判断错误而启动。暖气停止……
天窗开启……
大雪落在他身上……
黑板倒下——
「够了,鸣海。」
只觉得有只手用力抓住我的手臂,戴着黑色手套的纤细手指陷入我的肌肤。
是爱丽丝。
我将目光转离神秘地反射着阳光的温室玻璃屋顶,转身回过头,却看到熏子学姊摀着耳朵蹲在爱丽丝身旁。她的肩膀、背部、黑色的头发都在颤抖。
「友彦他……竟然会……」
我只能继续呆站着。我该不会把事情全部都说出来了吧?
或者熏子学姊也和我看到一样的东西?
爱丽丝温柔地将手放在学姊的背上说:
「当然,那只是一场意外。」
从我所在的位置也看不到侦探的脸,她现在究竟露出怎么样的表情呢?
而我的脸上现在又是怎样的表情呢?
「你的哥哥虽然一边咳血,还是理解了意外的原因。若是心脏方面患有疾病,身上应该会携带紧急求救用的东西才对,但他却想到如果自己在这种情况下被发现会发生什么事,所以并没有向任何人求救,而自行离开到外头。他大概是刻意避开校舍经过中庭吧?不让任何人发觉并且尽量远离温室,这才是你哥哥的目的。」
「然后……然后自己却死掉了。笨蛋,这样不是很愚蠢吗!?」
熏子学姊抬起头来,眼泪在她的脸上划出一道亮光。
「也许是吧。但你哥哥的用心并没有白费,因为第一个发现他的是一宫哲雄和皆川宪吾。」
那才真的是无法言喻的冷酷奇迹。
「三个人都怀着相同的情感。因为他们都是这间满是花朵的神奇教室的学生,即使必须舍弃自己的未来,他们想要保护的东西是一样的——就是从未放弃自己、唯一的一位老师。」
我也忍不住跪坐在爱丽丝身旁。
好像有东西就快要溢出来了。彷佛看到多采多姿的光线、色彩、花朵以及谈笑声交杂而成的景象,其中夹杂着之前在皆川宪吾的坟前遇到的「满是花朵的教室」毕业生们的对话,还有阿哲学长在揍我的时候所露出的悲伤眼神……
还有被花包围而露出笑容的彩夏……
以及坐在她对面,露出一样灿烂笑容的小百合老师。
大家都想保护这一切。一旦真相被解开了,即使那只是一场意外,小百合老师应该还是会丢了教职。所以……
才会牺牲了这么多东西,将事实给隐藏起来,为的就是保护她。
「为什么?你、你到底是谁?怎么连这些事情都知道呢?这种事、这种事不就别让任何人知道就好了?为什么还……!?」
熏子学姊站了起来,抓着爱丽丝的肩膀大声喊叫。
爱丽丝温柔地伸出双手,将熏子学姊的脸颊给包住。
「我再说一遍。我是尼特族侦探,死者的代言人。挖掘他人的坟墓,找出失去的话语;只为了维护死者的名誉而伤害生者,也只为了安慰生者而羞辱死者。因为你不能不知道这件事——也就是你的哥哥到底想要保护的是什么。」
「为什么?我并不想知道!」
「你问我为什么?你不是因为毫不知情而打算将你哥哥所保护的地方铲平吗?」
(插图150)
熏子学姊在爱丽丝手中闭口不答。
「而你现在已经知道羽矢野友彦的话语了。他希望能保护的东西,后来由皆川和阿哲接手完成,所以温室才能够继续存在,这所学校里依旧有花朵盛开着。这就是不折不扣的事实。」
爱丽丝迭起双手手掌,轻轻地放在熏子学姊胸前。
「所以这件事你必须要接受才行,是吧?」
熏子学姊无法做任何回应。离开了爱丽丝身边,独自站在干裂的泥土上,望着温室的屋顶,现在的学姊看来已经不想再忍耐,眼泪不断地流下。
「……问题是只剩下一天了。」
接着,学姊带着泪水的声音传到我面前。
「你叫我要怎么办?没办法了。而且我……也没那意思……」
爱丽丝虚弱地向后倒退了一、两步。
我从身后轻轻地扶着她那娇小的身躯。
「鸣海应该已经跟你说过方法了。」
爱丽丝的语气已经没了温柔的感觉。
「侦探的任务已经完成了。羽矢野熏子,剩下就是你自己要决定的。」
学姊咬住嘴唇、双手紧握。
为什么爱丽丝会选择熏子学姊做为告知死者话语的对象呢?
那仅因为她是羽矢野友彦的妹妹——因为她有能力接受他的想法,并加以保护。
我一边抱着爱丽丝娇小的身躯一边说:
「学姊,全体会议当天,我还是会提出修改规章案的修正提案。即使只用一只手就算得完的社员,对某些人而言,那还是很重要的地方。」
就如同对羽矢野友彦而言,这间温室是如此重要。
对我和彩夏而言——
「如同我星期一说的,请恢复园艺委员会吧?只要学姊能赞成……」
「怎么可能!∟
熏子学姊再次摀住双耳:
「拜托你,不要再说了!我现在已经快到极限了,脑袋里一片混乱!本来……本来我什么都不知道的!」
熏子学姊立刻转身奔离现场。我看着她的背影穿梭在污损的墓碑和纳骨塔间,接着消失在寺庙的前院之内。
目送她离开后,我和爱丽丝依旧紧紧靠在一起,沉默地呆站了好一阵子。我真的能够了解学姊的痛。那些在原本毫不知情的状况下日积月累的东西,是无法靠真实温柔地将它给融化的。
所以对于埋没在地底深处的多数事物,最好还是不要知道比较好。
得知即死亡。
然而——
「喂,爱丽丝。」
「嗯。」
「你刚才不是说必须知道真相的人有两个?」
其中一个是熏子学姊。那另外一人是——
「嗯,我也不知道。」
爱丽丝轻轻地回答。
「我也不知道是否应该告知黑田小百合这件事。」
「真难得。如果是平常,你一定会说侦探并不是来保护谁或帮助谁之类的话,然后马上就告知对方。」
即使事实再怎么残忍,也只不过是一种选择。因此,爱丽丝会将任何人都不愿听到的话语告诉生存下来的人。但是……
「但如果得知了这件事实,黑田小百合可能会辞职。」
「嗯,我也这么认为。」
在老师的心目中,阿哲学长和皆川宪吾到现在为止仍是欺负羽矢野友彦、导致他死亡的罪人。若是不将死者的话语摊开,他们的名誉将无法恢复。然而,现在这么做又有什么意义?只是会让老师更受伤而已。
「所以我只会告知你,剩下的就由你自己做决定吧。」
爱丽丝直接抬起头往后看着我。隔着黑色的面纱,爱丽丝的脸颠倒了过来。然而她脸上显露出淡淡的哀愁,所以我根本就无法回答什么。
若是将这件事实告知小百合老师,并将皆川宪吾想保护的东西摊在阳光下,然后再促使老师们支持园艺委员会再次成立——脑海里忽然闪过这样的念头。
但这根本就像在恐吓对方。怎么可能办得到?
况且,说不定根本就来不及了。学生会全体会议就在明天了。
即使再次成立园艺委员会的方式行得通,但彩夏还是——
「对了,爱丽丝。」
「嗯?」
「彩夏呢?你说过她和所有事件都有关联,那是什么意思?」
结果从头到尾都没有出现过她的名字。到底是怎样了?彩夏到底跑去哪里了?
「喔,你说那件事喔。」
爱丽丝在我的手中转身过来。并以一副无奈的样子耸了耸肩。
「我没想到你居然到现在都还不知道。」
「什么……意思?」
「真是的。建议你最好提升观察的敏锐度,并且多将注意力转向不合常理的事物上。你不是侦探助手吗?」
「所以到底是什么嘛?」
「你以为是谁先找到那块黑板,并确认它是否被油漆涂抹的?还有,是谁提前将电灯吊挂在电子温控板上的?当然不可能是我,也不是少校或宏仔。」
「啊……」
当着哑口无言的我,爱丽丝手指着围墙裂缝的另一头。
「彩夏就在那扇门的后面。」
「爱丽丝——!你真是的!」
金属门忽然被打开,砖块的碎片从围墙裂缝处掉落。我看到身穿制服的彩夏,将手挂在门把上并挑高着眉尾站着。一时之间,我无法理解这事实。
「我不是跟你说过先不要说的吗!?我还没做好心理准备!」
当和我四目交会时,彩夏害羞得满脸通红。门「砰」的一声被用力关上,彩夏的身影再次消失无踪。
「那、那个……!对、对不起!这……」
隔着门传来的声音感觉异常兴奋。是彩夏!原来她没事η
我还以为她又消失不见了说。
「你到底……跑去哪儿了啦?大家都、大家都很担心!」
爱丽丝将打算奔向门口的我给挡了下来。
「抱歉害你们到处找人。那一天……就是你和阿哲决斗的那一天,彩夏三更半夜突然跑到事务所来,然后我就一直藏匿她。」
爱丽丝她……居然会藏匿彩夏?
怪不得都不让我进事务所。但谁也想不到爱丽丝居然会藏匿某人在事务所。
「但为什么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关于这点我也不太了解。你自己去问她本人吧?今天好不容易才说愿意回去了,真是谢天谢地。竟然还打算叫我每天都洗澡,真是受不了。」
「所以……就是说……」从金属门后头传来声音。「现在还有点……请等到我心理都准备好了再……!」
「不是,那个……」
我觉得理由如何根本都无关紧要了。因为彩夏已经回来了。
「对、对不起。我不会再无故消失了。」
「嗯。」
「那我也差不多得去教职员办公室了!还得跟老师解释很多事!」
「哒哒哒」的脚步声传来,接着是另一侧的金属门被关起来的声音。
即使声音已经消失了,我仍旧呆站着。
我是否应该为此高兴呢?
彩夏回来了。真的吗?到目前为止我经历过许多凄惨的下场,也很明白再多的幸福也只能持续一下子而已。所以如果打开那扇门之后却没有任何人,一定是因为打从一开始——
当我正想伸手去拉门把时,皮带却被从背后拉了一把。
「……怎、怎么了?」
「你到底打算要去哪里?该不会想把我独自遗弃在这里吧?」
「啊——」
原本打算直接走到教室去等彩夏回来的,完全忘记爱丽丝了。
「……你要不要一起去教室?大家看到你应该会很高兴喔。」
「你不要再开玩笑了!我要回去了。坐着你那辆野蛮的交通工具!」
「我教你怎么骑好不好?」
「废话少说!当然是你骑呀!」
爱丽丝拚命地拍打着我的背。
「真是的,明明一小时前还一副好像被全世界抛弃的沮丧表情,现在就已经有力气来消遣我了。真是令人哭笑不得。」
那是因为——
事件已经结束了,而且彩夏也回来了。
就算没办法让每件事都恢复原貌,只要她平安就好。
「……喂,这次的侦探任务应该已经结束了吧?不协助调查的约定也结束了吧?要不要打电话请宏哥来呀?」
爱丽丝板着脸想了一会儿,接着摇摇头:
「不了,直到回到家之前都算是侦探。」结果你是出来远足的吗?
「……如果你真的那么喜欢两个人骑车,我倒是无所谓啦。」
「我并没有说我喜欢!既没有遮蔽物、又会摇晃,你的技术又烂!」
「那你为什么还那么想坐脚踏车——」
「废话少说!赶快送我回去就对了!」
爱丽丝气得面红耳赤,拚命用布偶顶着我的背叫我向前走,一直到墓地的出口。真是奇怪的家伙。要送她回去事务所再骑回学校会花不少时间,但是当我一那么说,爱丽丝却又提出「不要摇晃、不要超速、但请你骑快一点!」的无理要求。
但是脚踏车在行进时,她只会安静地从后面抱着我。所以我并不讨厌像这样两个人骑车。每当下坡稍微加速时,隔着背后的布偶还是能发现到爱丽丝在发抖,这种感觉还满好玩的。
当然一旦抵达「花丸拉面店」后,等到她心里稍微平静了,我就得接受机关枪扫射般的连环抱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