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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真凶(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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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东长什么样?”莫妮卡意识到自己不该这么问,“我只是很好奇,究竟是什么样人,会把这房子半卖半送给你?”

“是个黑人老头,他说在去年十月,从一个华人手里买下了整栋楼的产权。”

“你还有他的电话吗?”

我着急地问了一句,却惹得to有些疑惑:“你们不是来买房子的吗?干吗问这个?”

还是莫妮卡温柔地笑道:“哎呀,我的表哥就是好奇心重,想知道这房子那么便宜嘛。”

to显然是个色鬼,看到美女笑脸就忘了所有怀疑:“哎,这个房东算倒霉,在把房子卖给我一个星期后,就在马丁路德市的机场开枪自杀了。”

“什么?”

“是啊,当心新闻里都有报道的,说他用退休金买下了一栋楼,结果不到两个月又以超低价变卖,一辈子积蓄所剩无几,走投无路留下遗书自杀。”

“奇怪——为什么要以超低价变卖呢?”

如果每套房都以五千美元卖出,这栋楼的总值也不过十几万美元,还不够在上海买套普通公寓房。

“不知道!”

to狡猾地耸了耸肩膀。

然而,我盯着他的眼睛,已读出他心里的秘密——

“这是一栋凶宅!谁还感住这呢?每夜睡在床上,都会喘不过气,好像有个人压在我身上,让我无法动弹,呼吸困难,这种恐惧是你永远无法体验的——我以为那是噩梦,但实际上不是梦,而是真实的感觉,那个鬼魂就在屋子里,漂浮在你的左右,潜伏在你的身上,钻进你的心窝里,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读心术让我明白,to遇到的就是中国人俗称的“鬼压床”。

也许自从凶杀案发生后,这栋楼里所有的房间,都有这种可怕现象存在,使得整栋楼都没办法住人——可怜的黑人老头用毕生的退休金,买下这栋楼想安度晚年,却没想到遭了厄运,只能以超低价格大甩卖,结果葬送了自己的性命。

而这个to也是同样原因,只是其他住户都吓得搬走了,只有他这个穷光蛋无处可去,只想卖房拿笔现金走人,没想到经济环境太差,根本没人敢接手,就这么每晚忍受痛苦到现在,这家伙也真够坚强,睡在常青被杀死的房间里快一年!

“哦,如果你喜欢的话。”to缠着莫妮卡,竖起食指说,“一万美元卖给你,这可是阿尔斯兰州最低价了。”

“是个诱人的价格。”我抢先说话了,“不过,能不能看看卧室?”

“没问题!”

走进里面的卧室,眼前再度闪烁——屋子被染成血红色,一个人倒在血泊之中,我恐惧地摔倒在他身上,看见了死去的常青的脸……

莫妮卡轻轻扭了我一把,将我拽回现实中,这是典型的单身汉卧室,乱七八糟,乌烟瘴气,墙上贴满《花花公子》海报,墙角还有一堆啤酒瓶。

“哎呀,不好意思,我刚起床。”

to尴尬地整理房间,而我皱着眉头走到窗口。

窗口架着一具望远镜。

“这是什么?”

to的脸色便得更怪:“这个……这个……你们不知道,我是天文学爱好者,马丁路德市的空气很好,晚上很适合——”

“哦,看星星?”

我打断了to的话,而他擦擦满头的汗:“是,是,我从小就喜欢看星星。”

同时,我从这个家伙的眼睛里,读出另一个不同的答案——

“该死的牛仔,干吗问这个?我喜欢用望远镜看对面楼房,那里住着不少流莺,每晚都有好戏可看!”

变态偷窥狂!鉴定完毕。

我不顾to的反映,迅速掀开望远镜盖子,摘下墨镜看着观测口。

哇,这望远镜真厉害,对面公寓楼有数十米远,看起来却像近在眼前,被放大了几十倍,没看到什么流莺,大概还在睡觉吧。

“你干什么?”

to刚要来阻止我,莫妮卡就拦在他身前说:“我说过了嘛,我这个表歌就是好奇心重,从小没玩过望远镜,就让他玩玩吧。”

当望远镜瞄准对面五楼,正对我们的一扇窗户时,突然出现一个年轻女孩——窗前的眼神那样特别,掠过一丝无法形容的恐惧。

望远镜里异常清晰,就脸上的痘痘一清二楚,好似伸手就能摸到她的嘴唇。二十多岁的白人女孩,留着一头简单的红色短发,和许多胖乎乎的美国女孩不同,她的脸消瘦得有些吓人,却有一双大得极不相称的眼睛。

她也看到了我,或者说是对面窗户的望远镜,好箱受到某种刺激,神色竟那样怪异,就像有一场凶杀案发生在眼前。

然而,望远镜与眼睛的对峙,仅仅持续了不到五秒,对面女孩一眨眼就消失了,随即被一幅黑色窗帘取代。

我脱开望远镜再往前看,一下子没适应过来,怎么从近在眼前变成里马路对面?确认那个窗口就在对面五楼,正对我所在的位置,被厚厚的黑色窗帘覆盖,旁边同一单元的窗户,也拉上了这种黑色窗帘。

赶快戴上墨镜掩盖中国人的眼睛。

“对面有什么?”to也好奇地看着望远镜,以为我看到了什么火爆场景,却失望地摇头,“什么都没有嘛。”

莫妮卡也紧张地看着我,用眼神问我:“你发现了什么?”

那个女孩——虽然只有短短几秒,却深深刻在我脑中。当她看到对面窗户里的我,眼神竟如此恐惧,那不是一般的害怕,而是深入骨髓的绝望,我体验过这种感觉。实在太不正常了!一般人如果看到对面有人偷看自己,最多感到厌恶或者愤怒,不可能恐惧到这种程度——除非她没穿衣服,不过望远镜里她穿着整齐,完全不是你们想象的那种衣衫不整。

无法想象她的理由——我盯着对面的窗户,厚厚的窗帘后面还藏着什么?

也许,她曾经看到过什么?

看到正对面的窗户,也就是我所在的位置——杀人现场!

想通了!就在这扇窗户的里面,就在我的背后,整整一年前的夜晚,发生过一起凶残的谋杀案——常青被人用尖刀捅死,警方认为这个凶手就是我,但我没有杀人!

凶手是谁?

我颤抖这后退几步,踩在当初常青尸体的位置,视线正好穿透卧室窗户,越过两栋公寓楼之间的空气,直指刚才的恐惧女孩的窗户。

她可以看见!

“你表哥怎么了?”

to不放弃任何与莫妮卡搭讪的机会,她冷冷地回答:“他大概要吃药了——该死!他的药还留在车里,我们得赶快下去了。”

说着她把我拉出房子,to在后面茫然地喊:“好的,等你们上来哦。”

回到昏暗的走廊,我飞快地冲向电梯,莫妮卡轻声问:“你疯了吗?发生什么了?”

走进电梯,我才抓紧她的胳膊:“我看到自由的机会了!”

迅速跑出这栋公寓楼,横穿过车辆稀疏的马路,我边走边说:“快!别让那女孩跑了!”

“什么女孩啊?”气喘吁吁跑到对面楼下,她抓住我不放,“你给我说清楚!”

“你不会是吃醋吧?”

“放屁!”

莫妮卡狠狠扭了我一把。

“疼死我了!”我惨叫一声,幸好旁边没人,“快跟我上去!那个女孩可能是目击证人!”

“什么?”

来不及多解释了,我们冲进这栋公寓楼,比对面凶楼干净多了,看样子也住了不少人。

我和莫妮卡兵分两路,她坐电梯上五楼,而我走楼梯跑上去,防止那个女孩逃脱。

满身大汗跑到五楼,莫妮卡已在513房门口等着我,压低声音:“刚刚敲过门了,里面什么声音都没有。”

“她肯定剁在里面不敢出声!”

我又跑到楼梯间观察一下,确认走廊尽头的513房间,正是我在对面看到的那扇窗户。从她突然拉上窗帘,到我飞快地跑到楼下,总共还不到半分钟——她一股脑该来不及跑出去的。

“这房间里真的有人吗?”莫妮卡又敲了几分钟的门,还是听不到任何动静。

“继续敲!她就在里面!”

敲了十几分钟的门,隔壁住户突然开门冲出来,是个穿着性感睡衣的拉美女子,揉着刚睡醒的眼睛,愤怒地抱怨:“吵什么吵!吵死人了!”

然而,她看到我这副牛仔装扮,便拉了拉胸口说:“boy,可以来敲我的门。”

我只能装做此道中人说:“哦,你身材真棒!可是我现在上班,晚上或许可以过来,陪你喝杯小酒。”

莫妮卡的脸色很难看,悄悄退到了电梯口。

“那我等你哦——”

拉美女竟顺势靠在我身上,我浑身不自在地说:“美女,你能不能帮我个忙?”

“牛仔,只要你晚上过来,什么忙我都愿意帮。”

“我是电话公司的,513房间的住户报修电话,刚才名名在楼下看到她在窗前,怎么现在敲门都不肯开呢?”

“哦,那你的视力不错!”她火辣地勾住我的脖子,“电话公司的帅哥,513房间的女孩是个怪人,在这住了两年多,一年前还发过精神病,关了几个月才回来。我很少见她出门,整天关在房里,不知道干些什么?”

“她也是?”

“不,她是好女孩,我是坏女孩,你喜欢哪一种?”

我尴尬地笑了笑:“我都喜欢,再见!”

挣脱她的怀抱,飞快地跑到电梯口,身后传来那娇滴滴的声音:“帅哥,晚上等你!”

低着头回到公寓楼下,莫妮卡仍手在门口,脸色阴沉着说:“爽不爽啊?”

“呸!你倒是自己跑了,把我一个人留下来。”

“这样你才不会拘束嘛。”

“别审讯我啦!说正经的!”我把她拉到偏僻角落,可以监视公寓楼唯一的进出口,“513房里的女孩,到现在还守着不出来。根据我刚才的调查,她已在这住了两年,意味着一年前案发的时间,她有可能就在家里,通过窗户看到了对面的凶案。”

“这只是你的猜测。”

“但是我别无选择,这是最后证明自己的机会!刚才五楼的那个女孩,看到我用望远镜偷窥她,当即吓得面无人色,将窗帘拉起来,这种反常举动,很可能与一年前的凶案有关。而且隔壁的女人说,她一年前得过精神病,关进去几个月,正好是我被抓的时间。”

“隔壁的女人说?你就那么相信隔壁的女人?你不知道她是做什么的吗?”

哎,你怎么连这种是都要吃醋?女人啊!

“别闹了。”我抱了抱她,“不管513的女孩要把自己关多久,她早晚都得出门下楼,我想一直瘦在车里,等她出来就冲上去。”

“天知道要等多久?”

“你愿意和我一起等下去吗?”

“废话!”她又扭了我一把,“我愿意为你等一辈子。”

我们走出公寓楼,再度飞快地横穿马路,回到租来的福特车上。

莫妮卡把车子挪一下,这是最佳观察位置,隐蔽在楼下角落,又可监视对面出口,警察也不太会注意。

全身牛仔打扮的我,终于摘下大墨镜,喝下一大口水,紧紧盯着对面:“耐心一些。”

莫妮卡打开车载音响听着广播,调到警方通缉我的公告。

天色渐渐黑暗,夜幕覆盖这片荒凉街区。

楼上的偷窥狂还等着莫妮卡回去和她谈房价。

等了两个小时,仍未见那个女孩踪影,莫妮卡摇着头说:“拜托!你以为所有白人女孩都是大胖子?这栋楼里许多女孩都长那样,说不定早就悄悄出去了。”

“不,肯定没有出门,我认得她的脸,而且她也不是那种女人。”

“可现在是晚上。”

“对面门口那盏灯够两,绝不会认错的。”

我看到几个年轻人出来,又有两个猥琐的中年男人进去,大概是光顾这里的常客。

莫妮卡抱怨说饿了,便打电话叫了比萨,直接送到车里,足够两个人的晚饭,外加明天的早餐。

看着凄凉的月光洒在街上,她把电台关掉说:“这里是当年的案发现场,也是你被逮捕的地方,警方会到这里来抓你吗?”

“你高估美国警察的智商了,他们无法想象我还有胆子回来,所以反倒是最安全的。”

她看着空无一人的马路说:“如果她一夜都不出来呢?”

“那我就在车里守一夜。”

“我和你换班吧?”

“不,你不认识她,可能会让她溜走,我必须盯紧了。”

“可怜的人。”她总算温柔下来,靠着我亲吻一下,“你刚刚休息好,又要熬夜了!”

我揉了揉眼睛回答:“这是获得自由必须付出的代价。”

既然在荒野上走过一天一夜,就不必害怕在车里熬一整晚。

每隔十几分钟就有人进出,每次我都会把头伸出车窗,以免遗漏任何线索。到半夜那女孩都没下楼,她是习惯这样足不出户?还是担心我们守在楼下?其实,我心里完全没底,但愿判断没错,如果她什么都没看到过,那我就要后悔死了。

估计楼上的变态,也在用望远镜偷窥这栋大楼里的人们吧。

后半夜,莫妮卡躺在后排睡着了。阿尔斯兰州的秋夜颇为寒冷,车里不敢开空调怕把油耗尽。我脱下外衣盖在她身上,不断哈气摩擦双手,继续坚守潜伏任务。

月光,渐渐被乌云吞噬……

清晨,六点。

一辆警车鸣笛呼啸着开过街道,却没把福特车里的我吵醒,因为我本来就不曾睡着过。

又是二十多个钟头,没睡过一分钟觉的我,蜷在车里熬得眼圈红红的,看着对面公寓楼的出口。整晚都提高警惕,清晰地记得每个出入者的脸,也有几个年龄相仿的白人女孩,都都不是513的女孩。她肯定还躲在楼上,如果憋不住要下来,有将是一场躲猫猫。

莫妮卡还在熟睡,像等待被逃犯吻醒的睡美人。我早就饥饿难忍,吃掉了剩下那块冰冷的批萨——吃到最后一口,对面楼下走出一个白色人影,连帽衫的帽子遮着脑袋,从体形判断是个苗条女子。

虽然看不清长相,但我有一中强烈的感应——就是她!

她鬼鬼祟祟地看着周围,始终没有把脸露出来,惹得我马上打开车门,飞快地冲过无人的街道。不管是不是那个女孩,绝不能轻易放她离开。

清晨的接头寒冷异常,我的牛仔外套还在莫妮卡身上,自己吃穿着一件单薄的衬衫,毛孔缩起鸡皮疙瘩。我以百米冲击速度,跑到对面大楼底下,一把抓住手足无措的女孩,大胆地扯下她的帽子,看清了这张无比惊恐的脸。

我赢了!

就是对面窗户中出现的着张脸,513房间的短发恐惧女孩。苦苦煎熬的一夜没有白费,就像整夜潜伏的猎人,终于捕获再也无法忍受的猎物。

在她发出尖叫之前,我果断地捂住她的嘴巴,用强健的胳膊将她拖入电梯,回到她刚刚出来的五楼。

隔壁女人大概还在睡觉,没人注意走廊里的动静,我把女孩拖到513房门前,轻声道:“开门!”

又是那种眼神——望远镜里见到过的眼神,世界末日即将来临,一切希望都已破灭,等待无边无尽的地狱……

“开门!你不懂英语吗?”

我尽量不使用暴力,在她耳边温柔地说,但她绝望地摇头,似乎已彻底崩溃,任由我是打是杀?

就怕这种不怕死的人!

她靠在门上一动不动,干脆闭上眼睛,也许是等待我掏出手枪,射穿她那可怜的脑袋。

当我完全无计可施时,身后响起急促的脚步声,我着急地把手摸进衣服,里面藏着一把手枪。

飞速掏出手枪,瞄准来人之时,却听到莫妮卡的声音:“是我!”

“怎么是你?”

她气喘吁吁地回答:“当你冲出车门的时候,我就被你给惊醒了,跟着你跑了上来。”

“你真行!”

我把手枪塞回衣服,莫妮卡看着那个女孩说:“怎么回事?”

不想给她留下暴力印象,我松开紧抓着的手,低声说:“就是她。”

莫妮卡小心地蹲下来,拍着女孩肩膀:“别害怕,我们不会伤害你,我们是来帮助你的。”

我也低头道歉:“对不起,我不想弄疼你,但我真的想得到你的帮助。”

但她依然没反应,坐倒在513房门前,怔怔地看着我们的眼睛。

“你看我们像坏人吗?”

莫妮卡是不太像,但我戴着金色的假胡子,又露着中国人的眼睛,看起来就很可疑了。

“你!”莫妮卡回头怒目对我道,“滚到后面去!”

我只能乖乖地后退几不,而她像姐妹一样抱着这女孩,其实她们年龄也差不多,在她耳边温柔地说:“坐在门口总不太好吧,我们进去谈谈好吗?我知道你受过很多伤害,但我们也受到了同样的苦难,希望得到你的帮助,找到我们共同的敌人!求你帮帮我们,不要再让我们一样绝望,我们会保护好你的。”

“真的吗?”

短发女孩终于开口说话了,莫妮卡真诚地点头:“真的!请开门!”

不得不承认,混血美女具有一中特别的亲和力,无论同性异性都会天然地信任她。

女孩站起来掏出钥匙,打开513房间的大门。

三个人走进房间。房间里落着厚厚的黑色窗帘,透不进一点点光线。打开电灯仔细观察,格局与对面公寓楼差不多,相比是同一个建筑师设计的。但女孩的房间就是干净舒服,装饰和摆设也很简洁。

莫妮卡安慰着她,反复解释我们不是坏人,也是一年前的受害者。我赶快脱下假胡子,免得再让她受到刺激。

随后小心地走到卧室窗口,拉开厚厚的黑色窗帘。马路对面的五楼窗户,是一年前的凶案现场,如今是一个变态单身汉的公寓,那架偷窥的望远镜还在窗前,正是昨天我所在的位置。

这扇窗户看到对面,如果那边晚上开灯,可以被看得清清楚楚包括所有杀人细节。

愚蠢的警察!勘察现场的时候,为什么不到对面调查一下呢?

莫妮卡搂着短发女孩,坐到卧室的椅子上,抚摸她的头发说:“你叫什么名字?”

“ary。”

她的声音非常轻,像刚出生的小鸟。

“几岁了?”

“22。”

“在这住了多久?”

“两年。”

ary目光有些呆滞,当副任人摆布的洋娃娃,隔壁拉美女子说她进过精神病院,看来并非编造。

我走道她跟前,半蹲下来:“ary,你是不是还记得,去年9月16日晚上,你透过这个窗户看到过什么?”

她的后背剧烈一颤,眼神有了微妙变化,明白了我的意思,这个致命的日期——2008年9月16日,是她记忆中的魔鬼禁区。

“你一定看到过!是不是?”我将手指向卧室窗户,“就是这扇窗!”

ary却低头不语,再也不敢抬起头来。

莫妮卡对我耳语道:“你别刺激到她。”

但我把她的话当作耳旁风,继续对着ary说:“你看到了!透过这扇窗户,看到马路对面大楼,同样是五楼的那扇窗户,亮着灯的房间里,发生了一件可怕的事。”

“no!”

她捂着耳朵尖叫起来,紧闭双眼不敢承认。

莫妮卡赶快抱着她说:“别害怕!我在你身边!”

我狠狠捏紧的拳头又放下,担心再这么刺激ary,很可能把刺激回精神病院去。

“ary,对不起,我们闯入你的生活,打破了原来的平静。”我蹲在她面前,神情凝重地讲述自己的故事,“整整一年以前,我从中国飞到美国,被人带到马丁路德市。当我走进对面的513房间,却发现屋里躺着一具尸体,一个我认识的中国男人,刚被残忍地杀害。警察把我当做凶手逮捕,我知道自己是被冤枉的,但法庭上没人相信我,最后被判处了终身监禁。”

“你真的要说出来吗?”

莫妮卡突然提醒了我一句,但我微笑着说:“没关系,在看守所与监狱里,我失去了一年自由,刚刚越狱逃亡出来。现在整个美国都在通缉我,到处张贴我的照片,我随时随地都可能被捕。我知道自己只有一个机会,就是证明凶手另有其人,而你是我唯一的证人,我的命运寄托在你的身上,你明白吗?”

ary终于抬起头,表情复杂地看着我的脸,与她那销售脸庞极不相称的大眼睛,却泄露了她心底尘封的秘密——

“为什么不是一场噩梦……姐姐刚刚过来……我拿出新买的摄象机……瞄准窗户对面的房间……我看到了……噩梦……我看到了……噩梦……但噩梦也看到了我……我们惊慌失措……噩梦很快就来了……我躲在百叶窗里……姐姐却……为什么……为什么让我一个人活下来……为什么那晚不是我……不……那是噩梦……只是一场噩梦……不是真的……不是真的……”

她终于闭上眼睛,泪水肆意地涌出眼眶,趴在莫妮卡的肩头,哭得那样可怜。

读心术已证实了我的判断,等待ary睁开眼睛,复述了她的第一句心里话:“为什么不是一场噩梦?”

ary惊恐地瞪大眼睛,无法理解我怎么也说了相同的话。

“可怜的女孩,我也曾这样问过自己,但那确实不是噩梦,而是真实发生的事情,我们都必须面对现实,面对遭受过的苦难。”

她还是没有回答,,却下意识地点点头。

莫妮卡给我使了个眼色,示意我快要打开ary的心扉了。

“告诉我,那个晚上发生的一切,比如——你的姐姐。”

“姐姐?”ary的脸色更加惊讶,“你怎么知道的?”

“因为我能看到别人的心,但我不希望使用这种方式,还是你自己告诉我比较好。”

“姐姐——”ary主动看着窗户了,我赶快闪开让她看得更清楚,“我有个姐姐,只比我大一岁,她的名字叫jenny,一直在南卡罗来纳州的老家。而我在两年前搬到马丁路德市,为帮助印第安人保留地的原住民做义工。”

我还是小心翼翼:“那个晚上呢?”

“哪个晚上,姐姐从动部飞过来看我。一年没见面的姐妹都很开心,我拿出新买的摄象机,要把我们两个人拍摄下来,没想到镜头刚刚打开,就拍到对面房间里——”

“杀人?”

“是,我看到了一起凶手案,被摄象机录了下来。”ary突然捂住自己的脸,“但那个杀人凶手,也从窗户看到了我。”

“你们没有报警吗?”

“那天真倒霉,我的电话停机了,姐姐的手机在机场丢了,而我的手机正巧坏了。”

“可以去向邻居借电话啊?”

“我敲了隔壁房门,但是没人开门,我怕会碰上那个坏人,又逃回自己的房间。这时有人在撬我们的锁,我和姐姐都吓坏了。还是我的头脑清醒,把摄象机的内存卡,通过电脑复制到备份卡上,姐姐让我先躲起来,我就藏在卧室的壁橱里,接着门被撬开了。”

ary说到这又流眼泪了,我打开床边的壁橱看了看,门板做成百叶窗形式,里面刚好可以容纳一个人。

她擦了擦眼泪继续说:“我藏在壁橱里不敢发出任何声音,只听到姐姐挣扎到卧室,隔着壁橱的百叶窗缝隙,我看到了凶手的脸!”

“他长什么样?”

“噩梦!那是我每夜的噩梦。”ary的回忆使她忍受着极大的痛苦,“姐姐被他掐死了!而我藏在里面吓得一动都不敢动——杀手拉上窗帘,打开摄象机自己检查,然后就躺在我的床上。”

“他没有走吗?”

“是的,他没走,一直躺在我的床上,直到第二天早晨。”

这回轮到我惊讶了:“而你就一直藏在壁橱里?也没有被他发现?”

“没有,我抓着备份的内存卡,一点声音也没发出,更不敢睡着——与其说是求生意志,不如说是被姐姐的死惊吓的。”

莫妮卡点头附和:“恩,有的人受刺激会大喊大叫,而有的人受到精神创伤,则会陷入彻底的安静。”

“我练过瑜伽,可以很好地控制呼吸。虽然和凶手在同一个房间,共同度过一也夜晚,却像在两个不同得失界。”

其实,随便想想就足够你发疯了,一个杀手躺在你的床上,屋里还有个刚被杀死的亲人,而你必须躲在黑暗的壁橱里,不能发出任何声音,和杀手一起度过漫漫长夜——怪不得她会得精神病!不疯才怪!

ary能够说到这里,已经够坚强了:“整整一夜,我闻着凶手的气味,闻着姐姐尸体的气味,直到清晨才听到凶手走出房间。”

“你报警了吗?”

“不,当我颤抖着走出壁橱,却发现姐姐的尸体不见了!”

这个结果也令人吃惊,但我马上明白:“被凶手带走了!他怕如果留下试题,竟放调查这桩凶杀案,就会发现窗户对面,另一场凶案的现场——怎么会在同一个夜晚,两个互相正对的房间,发生两起凶残的谋杀案?这样我的嫌疑就会大大降低,竟放也有可能找到真凶了。”

“我的精神彻底崩溃了!亲眼见到姐姐被杀害,却连她的尸体都找不到!我疯了!每人相信我的话,他们把我送到精神病院,治疗了几个月才放出来。”

“你们的父母没来找你姐姐吗?”

她苦笑着回答:“我们的父母早就去世了,没有其他亲人。”

“以后你仍然每天生活在这个房间?”

“是,在精神病院治疗的时候,我强迫自己忘记了那段记忆,回到这里我几乎足不出户,每隔两天去一次潮湿,过着不见天日的生活,整天用厚厚的窗帘保护自己,偶尔才会站在窗前,看看对面的房间——我以为自己全部遗忘了,没想到昨天看到了你。”

“对不起,是我唤醒了你的记忆,尤其我们闯入这里,迫使你会议那个可怕的夜晚,对不起!”

我是真心道歉,刚才对她所做的一切,实在太残酷了。

“没关系,现在我才明白,总有些记忆是抹不掉的,潜伏在大脑深处,终有浮出水面的一天。”

“ary,你是个好女孩,不该过现在这样的生活,只要你愿意说出这里发生的一切,你不但会拯救一个无辜的人——就是我!”我紧紧握着她的左手,莫妮卡握着她的右手,“我将永远感激你,你的人生也会彻底改变,重新走到阳光下,爱上新的男朋友,认识新的女朋友,永远走出可怕的阴影。”

“谢谢你。”

莫妮卡又提醒了一句:“ary,你说你备份了内存卡,还在吗?”

“在。”她打开床头柜,拿出一张内存卡,“都快忘记它了,其实从没有好好保管过,能找到算是走运了。”

内存卡通过b接口,连接到ary的电脑上。

播放器里出现了画面,镜头对准卧室的窗口,焦距逐渐推向马路对面,也是五楼窗户——对面房间亮着灯光,敞开着窗户,一个大约五十岁的中国男人,我不会忘记这张脸的——常青,居然在摄像画面内如此清晰。

三个人都屏住了呼吸,仿佛都回到了一年前的夜晚。

屏幕上常青的表情恨事惊恐,又一个男人闯入画面,却诗歌光头的中国男人。

光头!

镜头里他的脸很清楚,看起来三十多岁,长长的脸不怒自威,身材也比我高大很多。

突然,他手中多出一把刀子——摄象机甚至拍出了他的白手套。

没等常青反应过来,利刃飞快刺入他的左胸——这动作绝对是职业杀手,丝毫不拖泥带水,更不像电影里演的,杀人之前还说一大堆废话。

常青痛苦地倒地不起,鲜血迅速染红地板,刀子刺破了他的心脏,没几秒钟他就断气了。

杀手满意地微笑着,忽然转头看向窗户,正好面对摄象机镜头!

他的面色大变,最初的惊愕过后,转为杀气腾腾的目光。

录象到此为止,ary关闭了摄象机。

还是第一次看到真实的杀人视频,莫妮卡不住地战栗,我愤怒地捏紧拳头,就是这个残酷的杀手,害得我替他背了黑锅,坠入深深的地狱,被关进监狱忍受折磨。

ary面如死灰,闭着眼睛躺回卧室。莫妮卡感到很恶心,却还一个劲儿地安慰ary。

“这可是最最重要的证据!”我小心地将内存卡放几年口袋,宛如我的命根子,“足够推翻对我的一切指控,洗刷杀人犯的罪名!谢谢你,ary你是上帝派来拯救我的天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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