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高思国(2/2)
“亲爱的,明天,我会带你去见我爸爸!记住,在他面前他就是高能,是他唯一的侄子,也是我唯一的堂兄。”
“彻底忘记我真正的名字?”
“对不起。”她难过地低下头,“目前必须这样。”
“好吧,明天。”
莫妮卡又将我拉回卧室:“今晚,你就暂时住在这里。明天,我会给你安排另一栋房子——离这不到五十米,晚上你可以偷偷过来,但天亮之前必须回去。”
“天黑以后过来,天亮之前离开?”我又走出卧室,“这算什么?奸夫淫妇偷情吗?”
“不要这么说!”她从背后环抱着我,下巴放在我的肩上,“必须这样掩人耳目,避免风言风语,在这里很难逃过爸爸的眼睛。”
“如果被他发现我们的秘密,他可能杀了我,是吗?”
蹙起娥眉叹息一声,她不知再怎么跟我解释了。
忽然,莫妮卡的手机响了,她接起来一声不吭,但几秒钟后表情就变了,几乎在刹那间面无血色。
“发生什么了?”
我拉了拉她的手,但她已结束通话,将手机贴着自己的心房,在原地站了许久。当我要看她的眼睛,她却有意识地转过头去,不让我的读心术起作用。
“告诉我!怎么回是?”
“对不起,公司里有些急事,我必须回去处理!”
莫妮卡说着打开衣橱,换了一件郑重的套装,还来不及照镜子补口红,便匆匆跑到楼下,用通话系统叫来专车。
半分钟后,她冲出自己的宫殿,回头叫我安心等她回来,便坐进了加长版林肯。
她没来得及与我问别。
纽约长岛的秋风袭来,几片黄叶飘到眼前,留下我独自站在门口,仰望满天闪烁的星斗,相较阿尔斯兰州的高原风景,又是别有一番滋味。
星星是穷人的钻石。
突然,空中划过一颗流星。
眼前被什么刺痛,就像钻石划过的闪光,几秒钟后消失于无尽的黑暗。
两年来的短暂记忆,这是唯一亲眼看到过的流星。
心头一阵刺痛,浑身上下寒意逼人,回屋关紧了门,痴痴地坐倒在沙发上。
飞机上已吃过一顿丰盛的完蚕,现在一点食欲都没有。
疲倦再度笼罩着我,不知不觉闭上眼睛,后半夜才惊醒过来。
又是一个噩梦。
为什么?一年的噩梦已然结束,难道又要来一个新的噩梦。
或者——虽然已获得自由,但漫长的牢狱生活,造成我的心理阴影,产生强烈的不安全感。
凌晨两点,莫妮卡却还没回来。
想起她离开时的奇怪眼神,我忧心如焚地拨打她的手机,竟然处于关机状态。
她身边有秘书与保镖,不太可能手机没点,要么就是睡觉了?这更让我忐忑不安,立刻又打了个电话,结果还是关机。
究竟去哪里?遇到了什么事情?有什么意外与危险?
呸!呸!呸!太不吉利了!
怎么也睡不着,心里升起不祥的预感。原想回到纽约之后,与她共同度过美好的几天,却被迫要做贼似的偷偷摸摸,现在连她的人影都不见到了。
心被狠狠揪了一下,难道我们的时光真的如此短暂?
后半夜坐卧不宁,草草在楼下洗了个澡,不敢动用她华丽的公主浴室。来到二楼打开她的衣橱,抚摸那些柔软的裙子,嗅着她曾经穿过的衣上留存的、淡淡的体香不忍离去,想象她悄然回到屋里,从背后蒙住我的眼睛,发出银铃似的笑声。
终归是想象。
坚持到清晨六点,打电话还是关机。
实在撑不下去了,没敢睡在它的闺房,而是躺在楼下的可放,在惊慌与疲倦交替之中,渐渐失去意识。
莫妮卡!
“莫妮卡!”
挣扎着从床上跳起来,这里仍是她的宫殿,我躺在底楼可放的大床上,窗外是茂密幽静的树林,密密麻麻的秋雨在玻璃上。
再看时间,居然是中午十二点!
该死!怎么睡了那么久!莫妮卡会不会已经回来了?
跑到房子的各个角落找了一遍,却没有她的任何踪迹。试着使用庄园的通话系统,保安说“大小姐”出门至今还未回来。我又着急着打了她的电话,没想到依然关机。
不,她有那么多保镖在身边,纽约又是天空集团的大本营,怎么可能发生以外呢?何况昨天她对我说,今天会带我去见她的父亲。
故意要逼开我?女孩子的心就像海底的针,男人无论如何都摸不透,她可以让你感觉如沐春风,一转眼又能让你坠入冰窟。
想到这就浑身无力,失落地坐倒在沙发上,随手拿起遥控器打开电视。
屏幕里跳出中午的整点新闻,n的女主播突然插播最新消息——
“十分钟前,总部位于纽约的天空集团,全球排名前50强的跨国企业巨头,正式向媒体宣布——昨晚19点19分,天空集团全球董事长兼ceo高思国先生,在纽约因病去世,享年48岁。天空集团同时宣布一项董事会的最新决定:高思国先生的独生女,年仅24岁的莫妮卡高,接替父亲的一切职位,成为天空集团新任董事长兼ceo。”
高思国死了。
原本我今天要见的人死了,当初我来美国要见人的死了,我最爱的女子的父亲死了。
目瞪口呆地看着电视屏幕,整个人仿佛被铅灌了而凝固,新闻里放出背景画面,却是一组非常模糊的视频,有个中年华裔男子,戴着墨镜穿着西装,在一群黑衣人簇拥之下,钻去加长版林肯离去。
同时响起n特约新闻评论员的声音——
“天空集团的董事长,是全美最神秘的超级富豪,据说其个人拥有的实际资产,不亚于比尔盖茨与沃尔玛家族。但他长期拒绝在媒体路面,除了圈内人士以外,普通公众很少知道他的真实姓名,甚至连他的族裔都是个迷。高思国是出生在美国的华裔,根据天空集团公布的消息,他在两年前检查出了癌症,但一直严格保密,连公司高管层也一无所知。几个月前,他将权利移交给自己的女儿,印发公司内部种种猜测。医生原本估计高思国还有半年生命,想不到昨晚七点病情突然恶化,来不及抢救便停止呼吸。高思国48岁英年早逝,必然将引起又一场经济地震。尤其是他本人绝对控股的天空集团,去年起就深陷金融危机泥沼,很多人预测天空集团资金链极其紧张,很可能将在一个月内宣布破产。”
电视画面里同时出现天空集团的总部——位于曼哈顿的八十八层的天空中心大厦。然后是墨西哥湾油田的画面,还有位于中东某地的炼油厂,以及东南亚最大的汽车公司,这些大豆市天空集团在世界各地的投资项目。
n的动作真快,如果它们的造假水平再高一些,就不会在中国声名狼藉了。
接着,屏幕上出现了一组现场直播的画面——
还是在天空集团总部门前,风雨打在路人的身上,许多黑衣人保护一个年轻女孩,一把黑伞撑在她的身后。她穿着黑色的职业套装,脑后绾着栗色长发,混血面容楚楚动人,却是素面朝天,表情沉重忧郁,眼神充满悲伤。
我当然认得她,你们也都认得她——莫妮卡!
昨晚七点接到的那个电话,无疑就是她父亲病危的通知,她才会那么着急地离去,高思国死得太突然了,他不是今天就要见我吗?为处理父亲的后事,她当然整夜得不到休息。或者按照中国人的习俗,在死去的亲人身边守灵,甚至必须得关闭手机,所以她不可能回来,也不可能给我打电话,就算想打也沉浸在深深的痛苦之中,不知道该怎么对我说。
媒体的长枪短跑都对准了她,有的记者还与保镖发生了肢体冲突。但莫妮卡丝毫没有慌乱,也不因悲伤而在镜头面前失态,冷静地对记者们说:“我感到非常非常悲痛,我敬爱的父亲离开了人间,这是我字妈妈去世以后,人生中最悲伤的一天!在父亲被查出患有癌症的两年见,我们一直严格保密,希望不要影响公司的运营。天空集团是我的祖父先生创立的,我的父亲一直对天空集团充满感情,即便面临如今的风雨飘摇,我们也有信心力挽狂澜。但父亲的突然离世,确实是对公司的沉重打击,我将接受父亲的遗嘱,也接受董事会的重托,继承天空集团全球董事长兼ceo的职务,领导公司数十万员工走出困境,实现祖父与父亲多年来得愿望。成为真正的世界第一号的企业!”
我呆坐在莫妮卡宫殿的沙发上,为她的出色表现而赞叹,面对全世界媒体说的如此之好。平常人遇到这样沉重的打击,早连说话勇气都没了,她却临危不惧侃侃而谈,化悲痛为力量,给了那些期待天空集团倒台的人们一记耳光。这个原本掉满骄横的大小姐,想必在最近的一年里,经受了许多锻炼和磨难,智慧与精神都已趋成熟,也将成为一个不可征服的人。
n的新闻画面已转回特约评论员——
“我们已看到天空集团新任全球董事长兼ceo莫妮卡高的讲话,确实令人非常惊叹,这位面临受命的华裔女孩年仅24岁,前年刚从哈佛大学毕业,却已成为世界500强企业最年轻的掌门人。作为高思国的独生女,她将继承父亲100的遗产,接管天空集团所有产业。高思国先生或许对她有过特别培养,但在他身患癌症的两年间,就能让一个普通小女孩,成为掌握数万亿财富的企业家吗?天空集团的数十万员工,整个美国的财经媒体,甚至全世界拭目以待!”
天空集团的新闻终于结束,画面切换到中东问题。我长叹一声关掉电视,走到窗边看着天空,雨丝像冰点砸在玻璃上,这便是莫妮卡此刻的心情吧。
寒冷的纽约让人瑟瑟发抖,想起昨晚看到的流星,如此灿烂去短暂地飞逝而过,难道那一颗就是高思国?
秋风秋雨愁煞人。
三天.
高思国突然离开人间以后,我连续三天没有见到莫妮卡,打她手机要么忙音要么关机,给她的秘书打电话也没回音,只收到过一条长长的短信——
“亲爱的,我已经两晚没有睡觉,通宵达旦处理父亲的后事。还有大量的法律事务,关于父亲的遗产继承,公司的股权交接。财务总件给我全部帐目,必然尽快处理几千亿美元的债务,每天签署几百份文件,会见全球各分公司的老大……千斤担压在肩头,我的精神快要崩溃了。神啊,救救我吧!处理完这些就来见你,吻你!”
莫妮卡现在的境遇,我可以充分理解,所以也尽量不去打扰。她非但不因悲痛而沉沦,反而勇敢承担起巨大压力。
三天三夜,我把自己关在房子里——不是莫妮卡的宫殿,而是五十米外另一栋豪宅。每天上午有用人来打扫,有厨师来为我做正宗的中餐,需要什么都有人送到——简直是寄生虫的生活!曾经如此羡慕那些有钱人,向往躺在豪宅的水床上,吩咐手下用人做这做那,但真的尝到这种滋味,却丝毫感受不到快乐,甚至越发厌恶自己。
也许,我天生就适合过穷光蛋的日子?
也许,无论多么奢侈惬意的生活,都比不上孤独对心灵的煎熬。莫妮卡不在的几天里,我的脑中反复播放那首歌——《亲爱的你怎么不在我身边》。
三天后,高思国在纽约长岛下葬。
天空集团派了专车来接我,我将以高思国家属的身份参加葬礼,特地请人定做一套黑色西装。
墓地坐落在大西洋海滨,周围种植着大片松树林,阴冷的风带着咸味,从东方狂暴地吹来,墓园门口停了几十辆车,许多媒体扛着摄象机,被大群保镖阻拦在外面。但记者们不放过每个参加葬礼的人——据说许多大人物都来了,包括那位以风流闻名的前总统,并携其如今身居高位的夫人。
外面的喧器扑坏了此地的幽静,随着大家走到墓地最深处,数十米下就是波涛汹涌的大西洋。大海的颜色与所有人的衣服相同,灰暗的浪打出白色泡沫,消逝在崎岖的的乱石之上。有人面色凝重步履艰难,有人走着走着老泪,有人却窃窃私语谈笑风生,而我——想起了法国诗人保尔瓦雷里的《海滨墓园》。
终于来到葬礼之地,四周是成百上千座墓碑,唯独这里被隔成一个独立空间,大约有半个篮球场大小。旁边有钢筋混凝土的暗墙,确保墓地不受海风侵蚀。
我看到一座白色大理石雕像,粗看竟想中国古代的武将,披着南北朝时期的明光铠,脸上却是一张狰狞恐怖的面具!
兰陵王!
我揉着眼睛几乎跌倒,这就是天空集团全球董事长兼ceo的墓碑?一座中国兰陵王的大理石雕像?
绝大多数人更看不懂,前总统夫妇二人也啧啧称奇,还是高思国生前的秘书——不是陷害我的那个子虚乌有的吴秘书,而是一位黑人女士,轻声向大家介绍雕像由来——这是高思国先生的祖先,一千多年前的中国王子,因为相貌嫉妒俊美而被敌人轻视,故而戴上魔鬼般的面具上阵杀敌,在整个东亚世界都是一位传奇人物。
这墓碑不是三天内建成的,想必高思国在查出身患癌症之时,便提前准备自己的后事,买下这块大西洋畔的风水宝地,建造兰陵王雕像作为自己的墓碑——虽然出生在美国的,他却从未忘记家族的根源,要天空集团的继承人永远牢记,拥有兰陵王高氏家族的神圣血脉。
墓碑东侧用隶书汉字镌刻——
兰陵王第48代孙高思国之墓,女高梦泣立。
显然是最近才刻上去的。
墓碑西侧是一行英文,与通常的欧美碑文无异,记录着墓主的姓名与生卒年,底下还有天空集团的标志。
汉字向东,英文向西,也代表了高思国夹在东西方文化之间的无奈吧。
上午,十点。
葬礼仪式正式开始,没有牧师也没有十字架,更没有和尚或道士,这是一个没有宗教背景的葬礼。
所有人站在墓碑下,围绕着长方形墓穴。莫妮卡站在最前面,穿着一身黑色套装,脸上没有化任何妆,栗色长发绾在脑后,作为冒牌的高能,高思国唯一的侄儿,兰陵王高氏最后的男性,我被指定站在莫妮卡身后,因为死者家属仅有我们两人。
我的身后是天空集团的高管,全球各分公司的老总,甚至有中国分公司的老总——我还记得他的脸,当初是他签字铜子将我裁员,他却已完全认不出我了。再往后是世界各大财团的代表,美国政府和国会的代表,以及前总统与前国务卿。
一年多前,高思国秘密飞来中国,但着一群黑衣人来到殡仪馆,参加我的父亲也是他的哥哥的葬礼。
一年多后,当我知道自己是个冒牌货,却以高思国侄子的身份,穿着黑色西装来到墓地,参加了他的万众瞩目的葬礼。
葬礼仪式出人意料的简单,在全体三鞠躬之后,装殓着高思国的遗体的棺材,被缓缓送入深深墓穴。随后由每位参加葬礼者,为他象征性的捧上一捧黄土,最后由目的工作人员,将坟墓彻底平整完毕——怎么突然想起了掘墓人?
现在,眼前只剩海边的泥土,以及那高高的墓碑,兰陵王戴着传奇面具,俯瞰来到这里的每一个人,遥望浩瀚的阴沉的大西洋,辗转反侧地念起诗句——
“起风了!……只有试着活下去一条路!
天边的气流翻开又合上了我的书,
波涛敢于蟾岩口溅沫飞进!
飞去吧,令人眼花缭乱的书页!
进裂吧,波浪!用漫天狂澜来大裂
这片有白帆啄食的平静的房顶。”
葬礼结束。
依然没和莫妮卡说上一句话,她有大群保镖陪同走出墓地,避开那些疯狂的记者,坐上加长版林肯扬长而去,就连前总统夫妇也被她甩远了。
众多政要和财经巨头离去后,最后一个走出墓地的是我。再也不剩一个保镖了,饥渴的记者们一拥而上,包围了我这个最不起眼的小任务,许多记者事先做了功课,知道我是高思国唯一的侄子,在一个多月前成功越狱——我的传奇经历早已成为全美热门话题,再加上天空集团大老板离世的轰动新闻,我竟然成为葬礼上最大的明星。
各家电视台镜头与花筒,几乎戳到我的鼻子上,眼前一个个拥挤的记者,嘈杂的英语让我头晕,甚至感到空气稀薄、呼吸困难。完全听不清他们问什么,耳边擦过“杀人犯”、“越狱”、“男性后代”、“古老家族”等词组。我不想回答任何问题,低头推开那些烦人的摄象机,肉搏似的杀出一条血路,仓皇逃上等待我的专车。
半躺在宽敞的后排座位上,脱下沾着海风咸味的黑色西装,墓地的气味仍展转于鼻尖,眼前不断闪过兰陵王的雕像,这个一千多年前的美男子——我以他的子孙的身份,来此参加我“叔叔”的葬礼,我可以对全世界说谎,甚至刚刚被埋入墓穴的人,却不敢面对古老的他——我的身体里没有他的血。
纽约的黄昏,车子开回私家庄园,司机将我一个人扔在空荡荡的大房子里。
寒风瑟瑟地打在玻璃上,我端着一杯热水,渴望渐渐昏暗的天色。这道玻璃就像一堵厚厚的高墙,带着铁丝网与电磁感应,一旦越过就会迎来子弹!仿佛回到肖申克州立监狱,只不过比58号监房宽敞豪华许多,感觉却更孤独。狭窄的牢房里,还有老马科斯这样的忘年至交,但在我最爱的人的宫殿群里,我却是寂寞的囚犯,连主人的容颜都见不到几次。
抱歉,我的意识深处还残留低俗痕迹——难道我是被莫妮卡包养的面首?
对不起,我不漂亮,也不是小白脸,我只是个男人。
我要离开这座华丽的监狱。
简单收拾了一下随身物品,匆匆打开房门,却看到一双混血的眼睛。
“你要出去?”
莫妮卡有些以外,她穿着一身黑色的大毛衣,好像刚要按门铃的样子。
“哦,想在树林里透透气。”我尴尬地退回到房中,“快点进来。”
“那么冷的天,还是晚上,去树林里透透气?”
当我面对她的眼睛,就突然变得不会说谎了。
“对不起,我——”
“不!”她伸出一根食指封住我的嘴唇,“应该sayrry的是我!连续三天三夜,我都忙着父亲和公司的事,没有来得及关心你,非常抱歉,亲爱的!”
“我不介意。”
“你介意!”她关上门紧紧抱住我,“别骗我!是不是很孤单?是不是在怨恨我?”
我不想回答这个问题,只是抚摸她的头发说:“莫妮卡,许多事情不是你自己能控制的,我也有过这会总非常无助的感觉,一切都被别人所操纵,自己不过是个提线木偶,你确定这是你的命运吗?”
“但我别选择。”
“如果你有机会选择呢?”
“那我会放弃。”
“放弃什么?”
她看了一眼我的房子,又回头看看窗外的树林:“一切!我现在拥有的一切——除了你。”
“莫妮卡,你想拥有什么,放弃什么,都是你自己的选择。”
“但我没有选择的机会,我必须!做现在所做的事情。”
“身不由己?”
她闭上眼睛摇摇头:“还有责任,父亲给我的责任,天空集团数十万员工给我的责任,我不能自由地选择,因为我不能逃避我的责任。”
“你以前想不想担负这个责任?”
“以前?如果是两年以前,我做梦都没有想到过!”她苦笑着坐倒在沙发上,“从前我是爸爸的掌上明珠,他从没给我安排过什么,也没说过让我继承他的事业。小时侯我说自己想要学画画,他就请了最好的老师教我。后来我又说要拉小提琴,他又把我送到意大利学了一年,最后,我说要自己创业开宠物用品公司,他就给我投资了五百万美元,但被我在三个月内花光了。我只想自由自在地生活,不受任何拘束与控制,我只认识我的爸爸,不认识什么天空集团!但现在一切都改变了……”
轻轻抹去她的眼泪:“两年前改变的?”
“在父亲确诊患癌症以后,虽然是早期诊断,医生人没有把握挽救他的生命,只能保证延长两到三年。他必须提前考虑继承人问题,这个人必须是兰陵王的后代,必须是天空集团创始人我的爷爷高过的后代。父亲只有我这么一个女儿,在美国没有其他亲人。我的爷爷有两个儿子,一个在美国继承人天空集团,另一个在中国默默无闻地生活——但他有一个儿子,名叫高能。”
“他想让高能继承天空集团?”
“这是a计划。”
“所以,他把你派遣到中国分公司担任总经理助理,目的是为了调查我,看看我有没有这个潜力——这就是当初你说的任务!可惜,我只是个小小的销售员,懦弱无能被人欺负,是不是让你们很失望?”
“是,但没想到高能是假的,谢天谢地你是个冒牌货,我做梦也想不到竟然爱上了你!”
“这是我们的幸运。”
“然而,你瞒着我飞到美国,又被陷害杀人关进了监狱。我没有向父亲戳穿你的面具,他依然相信你就是高能,是他唯一的枝子,兰陵王高氏最后的男性后代。父亲想尽办法要救你,为你请了最好的律师,无论最终结果如何,都不能让你被判处死刑。因为如果你死了的话,兰陵王的男性血脉将就此断绝!”
“三年前就断绝了!”
我仰天苦笑起来,三年前那场致命的车祸,早就杀死了真正的高能,杀死了兰陵王最后的男性后代,而我不过是戴着他的面具的替身。
“当你被判处了终身监禁,父亲改变了他的计划。”
“还有b计划?”
“如果父亲死时,你还难堪大任,那么由我继承天空集团的一切,现在就是b计划。”
“为什么一开始不实行b计划呢?你是他唯一的女儿,是他最亲的亲人,你可以做好这一切的,他为什么要舍近求远?要到遥远的中国,把可怜的高能——可怜的我,卷进这场可怕的旋涡?”
莫妮卡无奈地倒下了,仰天叹息道:“因为我是女人。”
“女人怎么了?”
“我的父亲虽然在美国出生长大,家庭观念却停留在几百年前的中国,他相信只有男人才能继承天空集团!他认为兰陵王家族的事业,从来都是传男不传女——而你是男人”
我心里暗暗的叹息——重男轻女害死人啊!
也难怪高思国远在北美,没见过四川省计生办的广告——郭敬明与李宇春,生男生女都一样嘛。
“即便我继承了一切,你——不,是高能,仍是兰陵王家族最后的男人,必须保护好你的生命,尽早让你结婚生子,延续高氏家族的男性血统。”
“我可以与任何女人结婚,但唯独不能与你!这真荒谬!”我似乎已看到了这个荒谬的未来,“不,我不能忍受这样的生活,就让我告诉全世界吧,我不是高能,不是你的堂兄,不是兰陵王的后代,我的名字叫古英雄!”
“住嘴!”
“你说这不能让你的父亲知道,但现在他已经死了!没人能对我怎么样!”
“如果你不是高能,就不该持有高能的护照,就是非法入境!我在自己的家里窝藏一个非法入境者——这几天全世界的媒体都在看着我,不能让他们知道这个事实。”
“继续这样欺骗世界?”
莫妮卡将一头栗色长发扎起来又放开:“别无选择我们对外必须以堂胸没相称,但你与天空集团没有任何关系。我将独自承担公司的重任,拯救这艘随时可能沉没的航空母舰。”
我缓缓靠近她的嘴唇,已经三天三夜没吻过她了。
然而,就在我们交换呼吸之时,她却后退两步说:“对不起,刚才参加完父亲的葬礼,我心里还被痛苦充满着,ican’t!”
目光没离开过她的眼睛,读心术告诉我,这个女子沉浸在极大的痛苦中。
“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
她还是难过地摇摇头:“亲爱的,我爱你,很想与你日日夜夜,分分秒秒厮守在一起,但是今晚——”
“别说了。”
我替她打开大门。
秋风侵入屋子,卷进数片枯黄落叶,莫妮卡还是是或出来了:“能不能让我单独待一个晚上?”
“ok。”
她缓缓走到门口,廊灯照亮乌黑忧伤的眼睛,混血脸庞苍白得吓人,摸了摸我的脸颊说:“你要照顾好自己。”
我轻轻抱了抱她耳语道:“你也是。”
随后,他转身离开我,没入黑暗中摇曳的树林。
月亮也隐入白莲花般的云朵中。
虽然,她的房子距离我只有五十米,我却感觉她远去了五千年。
回到偌大的豪宅,又剩下我孤单一人,面对空空荡荡的客厅与卧室,晚风从窗户缝隙钻入,触摸着每一寸皮肤,缓缓渗入血管,陪伴我躺下入眠……
第四个寂寞的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