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档案管理员的秘密(2/2)
我惊诧地说:“无法解释的事件?你是说——那些带慎字印章的档案都是一个个谜,因为无法破解,所以才被集中到了一起秘密存放?”
老印摇摇头:“我也只是猜测,所有的事情在没有确凿的证据情况下都不能乱下结论。我在想那个老档案员说的话,他说不想再死人了……赫子,你好好思量思量这句话,他的潜在意思是不是曾经有人因为这些档案已经送了命?对!一定是这样。那么既然如此,我的两位结拜兄弟无缘无故地失踪就肯定跟这些档案有关系了。所以……”
我接过话茬:“所以我们必须还得再去找老管理员?”
老印用手指敲了敲我的脑壳:“我没有说过你很聪明吗?”
我的自信心被老印这句话给鼓起来了,已经很久没有听到别人这么夸我了,之前他们总是用吊儿郎当来形容我的所作所为。我用微微激动的口气说:“印老,你真好。咱们现在就回去找他吧?”
老印板着脸说:“回去干啥?吃闭门羹?去是肯定的,不过咱们要想别的办法。”
我百无聊赖地跟着老印回到队里报了个道,然后我们又去了宋家屯美食城,干座到傍晚之后我们各自吃了碗味如嚼蜡的面条。期间我跟新来的女服务员扯了两个自认为完美无缺的蛋,结果换回了一句“不要脸”和一句“臭流氓”。
夜色渐渐暗下的时候,我们重新来到城西老管理员家的楼下。老印说:“赫子,你小时候玩过砸玻璃么?”
我一听就明白了,心想你这个老家伙还真是有辙!我说:“你砸还是我砸?”
老印说:“我砸!你腿脚利索爬楼下楼都快,老管理员一大把年纪了,只要他下了楼你就潜入房间。他家的门锁我今天下午临走之前观察过了,那种暗锁用刀片一捅就开,你进去之后速度快点,就那么点的地方,在他回去之前你应该可以翻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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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我们事先的约定,我先一步来到老管理员家的上层,隐藏在暗仄的楼梯的拐角处。但是事情并没有我和老印想象的那样简单,老管理员听到玻璃碎裂的声响后,虽然第一时间冲出门外,可就在我用刀片撬开暗锁刚刚进入房间之时,他却不知为何又折身回来了。整间屋子根本没有藏身之地,就在我异想天开地想要钻进沙发下的工夫,老管理员已经从门后的旧书堆里扯出一杆步枪,接着我看到了一幕让我瞠目结舌的景象——年迈不已的老管理员异常利索地拉起了枪栓,马步蹲得像模像样,黑洞洞的枪口射出他洪亮的喝叫:“双手放在脑后,不要轻举妄动!”
我一下子就傻眼了,不由自主地举起手来,嘴里居然嘟囔出一句:“别开枪!我是警察!”
老管理员定睛看了我两眼之后,缓缓把步枪收了起来。他叹息一声,满脸铁青地说:“我不是跟你们说过不要来了嘛!”老管理员伸出把我拉起,突然又补充了两个让我摸不着头脑的字:“孽啊!”
这时候老印已经气喘吁吁地撞门而入,他劈头盖脸地指着我说:“赫子,我跟你说过多少遍,这样不行,人民警察怎么能私闯民宅?这不是知法犯法吗?”话毕他转过身来对老管理员连连道歉,“这年轻人不懂规矩,都是我没有好好教导,让您老受惊了!实在太抱歉啦!”
我听完老印的话气就不打一处来,恨不能马上起身抽他两个耳光。老印冲我努了努嘴,连着几根稀拉拉的胡须都带着狡黠。我只好压制住满腔怒气,跟着他向老管理员赔礼道歉。
老管理员说:“算啦算啦,你们不用演戏了,我还没有老到糊涂!”他停顿了片刻,又说:“难道你们非要看那些档案不可吗?”
我听到老管理员主动提及我们此来的目的,不禁喜上眉梢,连忙脱口而出:“是的!是的!这对我们非常重要,它关系着一桩离奇的死亡!”
老管理员似乎并无惊讶,反而平静地说:“跟我说说具体的情况吧!”
于是,老印就要他老婆如何在路边自杀的所有情况原原本本地全盘托出,随后又道:“二十多年了,我只想找出事情的真相!您老一定要帮帮我!”
老管理听后似乎也被老印的遭遇感染,他满脸凄苦地对老印说:“也许你并不知道,咱俩其实是同病相怜!就是因为那些档案,我原本美满的家才搞成现在这副模样,儿子失踪,老伴也久别人世……”
我和老印面面相觑,禁不住异口同声地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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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管理员沉默了良久,突然问老印有没有香烟,老印把那根舍不得抽的阿诗玛从兜里掏出来递给他,然后指着满屋的书说:“怕是不好吧?”
老管理员夺下老印的打火机自己将烟点燃了,他长长地吐出一束烟雾,苦笑了两声:“好久没碰这东西咧!”他说着使劲地吧嗒起来,那根阿诗玛没一会儿就给他抽吸得精光。他把烟蒂小心翼翼地撵灭之后才说道:“我年轻的时候参加过辽沈战役,你们别看我现在老得一塌糊涂,那阵子我可是干掉了不少国民党反动派!后来在战役收尾的时候,我被一块弹片戳进了胸腔里,昏迷了好多天才算捡回一条命。后来蒙组织开恩,准许我离开部队返乡,不久国家就解放了。解放以后我被安排在卅街档案馆负责卷宗的管理,当时国家的条件还没有现在这么好,什么东西都是乱糟糟的。前几天被烧掉的档案馆是‘文革’中期才修建的,只是当时修建的时候,组织上曾经派来了两位同志过来视察过。‘文革’结束不久,我在整理档案柜时无意中发现了一块墙壁上有个方形的暗仓,我觉得蹊跷就用榔头给敲开了,结果发现里边放了百十来份卷宗——就是那些带着慎字印章的。我鬼使神差地偷偷翻看,结果发现这些卷宗里记载的事件都特别奇怪和神秘,我经常会被弄得摸不清头脑。当时我贪图乐趣,就没有把这件事跟上级汇报,而是把这些卷宗都偷偷地拿回了家,几乎爱不释手地读个不停,甚至为了弄清某些事情的真相,我还特地购置的大量的书籍做参考……”
老管理说道这里之后突然停住了。他像是陷入了忧伤的记忆里无法自拔,连连唉声叹气起来。我和老印虽然心里非常焦急,也只好强忍着等待老管理的心情恢复平静。
好一阵子之后,老管理才又开口,他说:“后来,后来我儿子看我整天乐不思蜀也好奇起来,趁着我不注意也翻看起了这批卷宗——我真后悔把它们拿回家!不久之后我发现他有些神色异常,一番询问才知道他正在看‘纸人割头颅’那份,我劈头盖脸地训斥了他一顿,我记得当时我还掴了他一个耳光。结果第二天我下班回来,就看到他留下一张字条,说是要弄明白卷宗里的事到底是怎么回事!起初我以为他是跟我赌气,但是十多天过去了还是不见他回家,我就知道事情不对劲了!但是自此之后我再也没有见过他,也不知道他是死是活?我老伴也因为这件事的打击变得精神失常,最后,最后……”老管理员神色凄楚地指了指被老印砸碎玻璃的那扇窗子,“最后从这里跳楼身亡啦!”
我不顾老管理员的满脸悲伤,焦急地问道:“那么,关于火麟食盒那份卷宗你看过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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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管理员止住凄惶的神色点头说:“如果我没有记错,那份卷宗的编号应该是第十八号。因为我儿子失踪的原因,从第五号纸人割头颅卷宗之后我就再也没心思一份份地看了,只是略微瞄了两眼记得个大概。后来我怕再出什么事情,就把所有的卷宗又都秘密地带回档案馆重新封存在那个暗仓里边了。只是我没有想到,事情到这里还远远没有结束。三年以前,国家开始对档案管理重视起来,派了一个年轻人小李过来协助我工作,大概你们也见过他了。不久之后,小李也发现了这个秘密。只是他当时并没有跟我言明,而是偷偷地拿出来观看。因为他有个亲兄弟是做刑侦员的,转而开始调查卷宗里的事件,非常凑巧的是,他也对第五号卷宗产生了莫大的兴趣。后来据说公安部门在荒郊野外找到了他的尸体,甚至连法医都无法检验出他是如何死去的……”
老印惊讶地叫了一声:“你说的那个年轻人我认得!当时去现场勘查的时候我也在场,他算是队里比较优秀的办案员了,为此我们都感到很难过。”
老管理员接着说:“发生这件事之后,小李才把他偷看卷宗的事情告诉我。我们怕再有人因为这些卷宗死于非命或者无故失踪,所以决定对这件事守口如瓶,绝不让其他人再知道!不久我就退休了,但是心里一直念念不忘这些卷宗,所以经常到卅街档案馆去提醒一下小李。谁知道前些日子的那场大火把整个档案馆都烧没了,当时我知道起火以后马上战战兢兢地前去帮忙,生怕那些档案被人发现或者毁于一旦——因为这些卷宗毕竟属于国家,我无权把它们擅自毁掉。后来我和小李在堆积如山的卷宗里找到它们后,回到家我才发现遗失了一份——也就是目前在你们手里的第十八卷的第一册。为此我感到惶恐不安,真是希望捡到卷宗的人能忽略它……可是你们最终还是找上门来了!”
我听完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之后,越发觉得这些卷宗无比诡异。而这时老印却把问题兜回了原点,他对老管理员说:“虽然我知道您老都是为我们考虑,怕我们因此而丢掉性命,但是如果我不查出我老婆自杀的真相,就算死我都不会瞑目的!只要还有一点儿可能,我都愿意去尝试!”
老管理员突然老泪,他的眼泪和鼻涕鱼贯而出,流淌着楚楚可怜,禁不住让我心酸不已。他说:“那你们答应我一件事!如果你们这次真的能够找出真相,我请求你们在我有生之年帮我找到我的儿子,我只想再见他一面,看他一眼!”
老印也显得有些激动,他说:“只要这份火麟食盒卷宗的真相查清之后,我们立即就着手调查那份纸人割头颅事件,您老放心吧!”
老管理员又哭泣了一阵子,当情绪转好之后他把堆积在沙发上的旧书全部拿开,我和老印连忙过去帮忙。待将沙发的衬子扯下之后,我看到一摞摞档案整齐地摆在那里,封面的“慎”字印章在灯光下十分耀眼,我不由自主地咧开了嘴。
我们三个忙活了一阵子,终于找到了卷宗的第二册,一向谨小慎微的老印手握卷宗居然紧紧地将我抱了起来转了两圈。他的兴奋之情溢于言表,连连地喊着我的名字:“赫子,赫子……”
我和老印跟老管理员约定,待查清事情真相之后必定立即将整份档案返还,老管理员忧心忡忡地嘱咐道:“千万不要声张,无论能不能查清,最重要的是保住性命!”
我相信不论是我还是老印,那个时候对老管理员的忧虑已经置若罔闻了。我们又跟老管理员心不在焉地寒暄了两句,然后飞快地冲下楼去,直奔老印家中。我确信那个时候我们是用秒来计算凌乱的步伐的,待老印将桌上的台灯拧到最亮的时刻,我已经悄悄地翻开卷宗,胸膛里的喘息不已显然无法克制我的迫不及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