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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忍老师的圣诞节(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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漆崎握着近铁奈良线慢车[2]的吊环问新藤。

“他看起来不像在说谎,而且,也有不在场证明。”

验尸结果显示藤川明子的死亡时间是昨天下午五点到七点,当时松本正在补习班,而且也有证人。

“况且,他也不可能把刀子插进蛋糕。”

“也对……”

监识人员调查后,发现刀子上的血迹的确是藤川明子的,刀子形状也和伤口一致,判断是行凶时所用的凶器。

“凶手到底为什么做那种莫名其妙的事?把刀子藏在蛋糕里有什么意义吗?”

“藤川明子可能知道,所以才会留下那两个字。”

漆崎扭转身体,抬头看着比他高很多的新藤。

“你有时候的意见很犀利。”

“有那么犀利吗?”新藤露出开心的表情。

“太犀利了,简直不像你说的话,如果你可以推理出刀子插进蛋糕代表什么意义,我会更感激你。”

“我哪可能那么厉害?”

“我想也是。”

在他们聊天时,电车已经到了日本桥。

大阪的日本桥和东京的秋叶原一样,整条街都是电器行。酒井直行就在一栋五层楼电器行的三楼卖场工作,那里专卖文书处理机、电脑等3c相关商品。

漆崎他们在卖场后方的一个小房间内和酒井面对面坐了下来。房间内,纸箱堆到了天花板,房间中央放着廉价的桌椅。

酒井很瘦,而且气色也差。漆崎和新藤觉得他很懦弱。

“我们还以为你今天会休假。”

漆崎露出试探的眼神看着他,酒井微微点头。

“我很想休报,但年底特别忙,根本不可能请假。”

酒井的声音很无力。

漆崎点了两、三次头,开口问道:

“那我就不多说废话了,请问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和藤川小姐交往?”

酒井浑身紧张起来,他挺直了背。

“从六月开始……差不多半年了。”

“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是松本和千贺介绍我们认识的,我和松本在高中时就是朋友,他回大阪之后,我们经常见面。”

“喔,所以,半年前是藤川小姐还在英文补习班上班的时候吗?”

“对。他们三个人很要好,松本和千贺商量要帮明子介绍男朋友,结果他们就找了我。”

“所以,你们相互欣赏,开始交往了吗?”

酒井无力地点头。

“我们打算明年春天结婚。”

“这真是……”

漆崎低头看着记事本,然后又看着酒井问:“对了,你最近有没有发现藤川小姐有什么反常的行为?”

“反常行为?”

“任何事,比方说,结交了新的朋友之类的。”

酒井偏着头思考。

“她不太爱交朋友,最近的交友范围也没有和以前不一样。除了我以外,应该只有和千贺,还有松本来往。”

“所以,你不知道是谁杀了她?”

“不知道。我想,凶手应该是小偷,警方应该也会朝这个方向侦办吧?”

“当然,不用你提醒,我们早就在调查了。”

虽然漆崎嘴上这么说,但警方认为窃贼所为的可能性很低。藤川家没有东西被偷,室内也没有翻找东西的痕迹。割腕的行凶方式也不像是随机行凶,而且,藤川明子体内检验出安眠药的成份,代表凶手可能是熟人。也就是说,凶手可能趁藤川不备,给她服用了安眠药,再把她带去浴室,割开她的手腕。

既然是熟人,就大大缩小了侦查的范围。

漆崎故意用只是例行公事的口吻,问酒井昨晚的不在场证明。他的表情顿时紧张起来。

“我六点左右回到家,之后就一直在家里等他们。”

“一个人吗?”

“只有我一个人。我无法证明,但没有理由怀疑我。”

“对,我们知道。”

漆崎连续点了好几次头安慰他。“但因为这起命案有点离奇,所以我们也比较慎重。”

然后,漆崎把在蛋糕中发现水果刀的事告诉了酒井,他瞪大了眼睛。

“真的太离奇了。”

“对吧?你有没有想到什么?”

酒井偏着头想了一下,但随即摇了摇头。

“我想不到任何可能。”

“果然你也想不到。”

漆崎和新藤向酒井道谢后,离开了电器行的大楼。

[1] 外国语大学:专门教授各种外国语文的大学,又简称“外大”。

[2] 日本电车依停靠的站次多寡,有分成快车和慢车。

6

阿忍处理完学校的工作后,打算直奔车站。本间今天晚上也约她吃饭。不,不能说今天晚上“也”约她吃饭,因为昨天晚上发生了那件事后就解散了,所以今天晚上才算第一次。

但是当她走过神社前,准备前往车站的途中,看到神社内有好几张熟面孔,于是,她转身走进了神社。

是铁平、原田和畑中三个捣蛋鬼。铁平拿着望远镜看着天空,原田和畑中也抬着头。三个人都张着嘴,感觉很滑稽。

“你们在干嘛?”阿忍问。三个人缓缓转头看着她,惊讶地叫了一声:“是老师!”

“你们是不是又在干坏事?”

阿忍说着,也抬起了头。天空很阴沉,布满灰色的云,什么都看不到。

“你们在看什么?”

“飞碟。”铁平回答。

“飞碟?”

“我是不相信啦,他们一直吵着说有飞碟。”

原田说着,从夹克口袋里拿出面纸,用力擤着鼻涕。

“我妹也说昨晚看到了飞碟。”

畑中抓着理着平头的脑袋说,“我妹妹说,是在窗外看到有一个黑色的东西悬在天上,她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一直盯着看,发现那个东西越飞越高,最后就看不到了。”

“是喔……是什么形状的?”

“因为是晚上,而且那个东西是黑色的,所以看不清楚。”

“是不是看错了,搞不好是气球广告。”

原田又擤了擤鼻涕,他好像感冒了。

“所以,我们刚才就来这里,想看看到底是什么东西。”

铁平又拿起望远镜看了起来。阿忍知道这是他昨天向新藤敲竹杠拿到的礼物。

──不过,还真是无巧不成书。

阿忍想起刚才经过商店街时听到两个男人的谈话,照相馆老板也说,昨晚看到了飞碟。

她看着畑中问:

“你妹妹说是在哪里看到的?”

“那里。”

畑中刚好指向车站的方向。所以,很可能和照相馆老板看到了相同的东西。

──大千世界,还真是无奇不有啊。

阿忍心里这么想道,继续看着天空的方向。

7

地铁淀屋桥车站往梅田方向的途中,有一家名叫“ica”的红茶专卖店。店内光线昏暗,店内的装潢也以木材为主。

向酒井直行道别后,漆崎和新藤来到这家店,喝着用大杯装的肉桂茶。他们正在等在英语补习班任职的女人筒井美智代,补习班从今天开始放假,于是,漆崎打电话去了她家,她和他们约在这家店见面。

美智代比约定时间晚了五分钟现身,她年约二十五、六岁。看到她是美女,两名刑警忍不住暗自窃喜。

漆崎首先问她知不知道藤川明子被人杀害的消息。美智代回答说她知道。

“没想到这么好的人会被人杀害,我真的吓了一大跳。”

美智代喝了一口红茶后这么说,叹了一口气。

“大家对她的评价都很好。”

漆崎说,她用力点头。

“她脾气很好,工作也很认真,而且主管也都很喜欢她。”

“但是,藤川小姐今年夏天辞职了,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我也不清楚。”

美智代微微嘟着嘴,似乎对此有点不满。“她应该没理由辞职。不过,我们不是很熟。”

“异性方面的问题呢?”

始终不发一语的新藤突然插嘴问道,“她是否被之前交往的男朋友甩了,或是她甩了对方──你有没有听说过类似的事?”

美智代稍稍放松了脸上的表情。

“关于这个问题,我可以很有自信地回答,绝对没有这种事。”

她摇了摇头。

“从来没有听过她的好消息吗?”漆崎向她确认。

“没有。”她斩钉截铁地回答。但随即压低嗓门说:“有一件事,你们不要说出去。有好几个做内勤的女同事都和男讲师走得很近。因为大部份讲师都有丰富的出国经验,即使一起去国外也不用担心。而且,语言当然也没有问题。”

“原来如此,”漆崎语带佩服地说:“但藤川小姐和男同事完全没有这种关系,对吗?”

“对。”美智代点了点头。

“也没有男同事向她示好吗?”新藤问。

“应该没有,因为她整天和高野,还有松本在一起,别人根本没机会接近她。而且,不久之后,他们就帮她介绍了男朋友。”

“你认识她的男朋友吗?”漆崎问。

“有一次在梅田的地下街遇见他们,虽然没有交谈……”

美智代欲言又止,漆崎探头看着她的脸。

“虽然没有交谈──然后呢?”

“嗯,那个……我觉得她男朋友不怎么样,之前听说是松本老师的朋友,还以为是很不错的对象。”

“喔……原来是这样。”

漆崎想起刚才见到的酒井。他瘦巴巴的,气色很差,浑身散发出懦弱的感觉。年轻女孩或许会觉得这种类型的男人一点也不可靠。

“藤川小姐辞职之前,和松本先生还有高野小姐的关系怎样?是否有什么变化?”

“应该没有,高野小姐和藤川小姐经常在一起,和松本先生的关系也和以前一样。”

“……是吗?”

漆崎看了新藤一眼,问他是否有问题,新藤轻轻摇头。于是,漆崎向美智代道了谢,喝完冰红茶后站了起来。

“虽然我们积极打听,却没什么收获。”

新藤坐在地铁的长椅上抱怨着。

“无论问谁,每个人的回答都一样,她不可能被杀──但事实上,她就是被人杀了,凶手一定躲在某个地方。”

他从西装内侧口袋里拿出一张照片端详着。那是四个男女在背景是牧场的地方的合影,是从藤川明子家的相框里拿出来的。那四个人当然是明子、千贺子、松本和酒井。

应该是在六甲牧场拍的。明子的抽屉里还有好几张同一天拍摄的照片。

“别这么说,我倒觉得很有收获。”

“什么收获?”

“等一下再说,但有一个问题我想不通。”

“什么问题?”

漆崎东张西望后,更压低了嗓门。

“就是刀子的事。在圣诞蛋糕里发现刀子固然很匪夷所思,但在考虑这个问题之前,还有另一个不解之谜,就是凶手为什么要把凶器带离现场。只要把凶器留在现场,即使有不少疑点,我们也不能完全排除自杀的可能性,这样就可以误导侦办方向。凶手为什么要舍弃对自己有利的点,特地把凶器带离现场呢?”

“应该是有什么特殊的理由,必须把刀子藏在那个蛋糕里吧。至于是什么理由,你问我也没有用。”

“不,一旦这么想,就会在原地打转,也许我们不该太执着蛋糕这件事。”

漆崎的眼神渐渐锐利起来。

“总之,这起案子可能会拖很久。”

新藤把照片放回口袋时说。这时,他的手碰到了什么东西,拿出来一看,是一个形状细长的盒子。

“这是什么?”漆崎问。

“啊,不是,这是……”

新藤慌忙放回了口袋。“没什么。”

“包装纸上写着圣诞快乐,哈哈,是圣诞礼物吧?”

“对不起。”

“没必要向我道歉,是要送给竹内老师的吗?”

“对。”新藤抓着头说。

“原本打算昨天给她,但忙来忙去的,结果没机会送她。”

“你还是天字第一号的大笨蛋啊。”

漆崎瞥了一眼手表说。

“好吧,我回去报告,你去找她吧。”

“啊?”

“啊什么?再不赶快交给她,圣诞节都快过了,还是你打算过年时当作红包送给她?”

“我可以现在去送给她吗?”

“没问题,但你要加油啊。”

这时,地铁进站了。两个人同时站了起来,只有漆崎走向地铁上了车。

目送前辈离开后,新藤在附近的商店打电话去了阿忍家。他之前曾经多次打电话去她家,通常都是找她约会,没想到每次都遇到突发状况,至今还没有成功地约会过。

阿忍的母亲妙子接了电话。新藤没有见过她,但曾经多次和她通过电话。阿忍的母亲待人亲切,也很健谈。

“她说今天要和本间先生去吃饭。”

妙子毫无顾忌地在新藤面前提起他的情敌,阿忍的个性显然像她妈妈。

“什么?和本间那个蠢蛋……喔,不,真的吗?”

“我干嘛说谎骗你?她说要去梅田的某一家饭店吃饭。”

“喔……”

新藤觉得双脚发软,妙子继续在电话中说:

“新藤先生,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我一直以为她在和你交往,没想到她突然说要去相亲,结果相亲没有相成,却经常和对方见面……感觉好像脚踏两条船。”

脚踏两条船──就是年轻人说的劈腿。

“不,我想阿忍小姐不会把我们放在天秤上比较。”

新藤说,“只是我们两个都一直约她,阿忍小姐人很好,所以无法拒绝,而且,她好像并没有认真考虑以后的事。”

“但她已经二十五岁了,如果再不表明态度,真要急死我们了。”

“呃,伯母,”新藤舔了舔嘴唇,“不知道伯母,呃……有什么想法?就是您觉得我和本间先生,谁更适合阿忍小姐……”

电话中传来哈哈大笑的声音。

“谁都好,只要阿忍喜欢就好。不过,以我个人的喜好来说,希望女婿有毅力。”

“毅力……吗?”

“对,毅力。而且,追求阿忍也要更积极一点。谈恋爱要积极主动、积极主动啊,新藤先生。”

积极主动……喔──新藤握紧电话的手心冒着汗。

8

“──所以,我们母公司最近热中投资不动产,却尽可能减少本业方面的设备投资。照这样下去,很快就会吃苦头,但我只是子公司的一介员工,根本没有发言权,只能干着急。”

说着,本间喝了一口葡萄酒。

“真辛苦。”

阿忍一边吃,一边应了一声。

每次一提到经济和国际情势的问题,本间就开始滔滔不绝,阿忍却对这些话题很生疏。以一份报纸来说,本间对从第一版开始的前半部份很详细,但阿忍熟悉的是体育新闻到电视节目表的后半部份。

──如果和他结婚,或许可以互补彼此欠缺的部份,但好像缺乏共同的话题……

阿忍想要聊职棒,大部份男人都对这个话题很有兴趣,但她想到本间搞不好是巨人队的球迷,立刻打消了这个念头。阿忍是阪神队的忠实球迷,所以最讨厌巨人队了。

阿忍吃着法式香煎白肉鱼,暗自思考着。这时,本间突然“啊!”了一声,看着阿忍的身后。她也跟着转过头,看到新藤站在那里。

“你们吃得很愉快嘛。”

新藤走了过来,在阿忍旁边坐了下来。

“我们正在吃饭,你未免太失礼了。”本间低声说道。

“我马上就走。我是来送东西给忍老师的。”

“你怎么知道我们在这里?”阿忍问。

“我打电话去你家,伯母说,你在梅田的饭店吃饭。我就打电话到这一带饭店的每一家餐厅,问有没有姓本间的人订位──打听这种事,我最拿手了。”

最后一句话是对着本间说的。

新藤把手伸进西装内侧口袋,拿出一个细长形的盒子。不小心把一个白色信封带了出来,掉在地上。他把盒子交给了阿忍。

“忍老师,这是送你的圣诞礼物,一点小意思。”

“是喔,谢谢你。我可以打开看看吗?”

“不,请你回家后再打开,我会难为情。”

“那我就回家再看──那个信封是什么?”

“这个吗?就是那起命案的被害人照片,你要看吗?”

“我看一下。”阿忍从信封里拿出照片看了起来。总共有三张照片,其中一张特别大。都是四个人在某个牧场拍的。

新藤告诉她照片上四个人的关系。

“是吗?这张为什么特别大?”

“喔,这张原本放在相框里,可能被害人最喜欢这一张。”

“是喔……”

阿忍若有所思地把照片还给新藤。

“你没事了吧?”本间问。

“没事了,我会如你的愿离开。不过,本间先生,请你遵守绅士协议。”

“绅士协议?”本间反问后,用力点头说:

“没问题。”

“那我就放心了,我先告辞了。”

目送新藤离开,阿忍叹了一口气。

“莫名其妙,简直就像小孩子吵架。”

“如果你早点作出决定,问题就解决了。”

“不好意思,我不是那种别人催促,就会马上作出决定的人。”

阿忍说着,把视线移向窗外。窗外夜幕降临,黑夜的天空中亮起大楼的灯光和霓虹灯。

──飞碟啊……

她突然想起白天听到的话,但并不是没来由地想起这件事。况且,这件事和刚才新藤拿照片给她看时,她内心浮现的模糊想法不谋而合。

──该不会?

她停下手陷入思考,完全忘记了眼前的美食。

9

从近铁今里车站往南走一小段路,就是俗称的新地公园。十二月二十六日,大路小学六年五班的十几名学生聚集在这里。

“那天是十二月二十四日,就是前天,不用管其他的日子。时间是傍晚五点以后,了解了吗?”

阿忍站在这群学生的正中央,站在她旁边的铁平举起了手。

“只要是天上飞的东西都可以吗?飞机之类的应该不算吧?”

“飞机不算。”

阿忍回答,“我猜想应该没那么大,最多只有这么大而已。”

她向两侧张开双手。

“颜色呢?”原田问。

“颜色不是很清楚,可能是黑色,但是,不必在意颜色。还有其他问题吗?”

阿忍转头看着所有学生,没有人举手。

“好,那就开始行动。我在车站前的文福堂,有任何消息马上来通知我。”

“好!”十几个学生回答后一哄而散。

“今天的小鬼还真多。”

漆崎站在藤川明子租屋处的窗前往下看,自言自语地嘀咕着。窗户下方是小巷子,但可以看到前面的大马路,从刚才开始,就有很多小孩子走来走去。

“可能是放寒假的关系吧。”

新藤翻着明子的相簿说。今天,他们徵得明子家属的同意后,来这里调查明子的私人物品。漆崎似乎有目标,但并没有告诉新藤。

“漆哥,完全没有任何线索啊,我们是不是该去调查其他地方。”

“还有什么地方?”

“比方说,明子工作的地方,还有向邻居打听。”

“这种事其他人已经在负责了,正因为没有查到任何线索,所以案情才会陷入胶着。”

“他们不是也已经调查过这个房间了吗?反正这里也不可能找出什么名堂。”

“少罗嗦,反正刑警的工作就是累了半天却没有半点收获。那个纸箱里装的是什么?”

漆崎指着新藤旁边的纸箱问。

“这个吗?原本放在壁橱里,我很好奇里面装了什么,没想到是毛线。”

“毛线?打毛衣的毛线吗?”

打开纸箱,发现里面有一团毛线织的东西。拿出来一看,发现是胭脂色毛线的编织物,原本似乎打算织一件毛衣,箱子里还有五个相同颜色的新毛线团。

“还没织完就被人杀了,真可怜。”

新藤深有感慨地说,但漆崎似乎在想其他的事。他打量着织到一半的毛线半天,然后小声地嘀咕:

“我果然没有猜错。”

“怎么了?”

“来,你看这个,你不觉得太大了吗?”

漆崎把毛衣在身上比试着,看向新藤的方向。

“这应该不是明子自己要穿的,是要送给酒井的吧。”

“不,我觉得不是,”漆崎当下否定。“酒井穿的话,这件毛衣太大了,这是根据松本的身材织的。”

“松本?但他是千贺子的男朋友。”

“问题就在这里。我在昨天打听时,就觉得这里面有问题。明子、千贺子和松本──这一男两女一直都是好朋友。我认为明子应该喜欢松本,不,他们可能有发生过关系。”

“那酒井怎么办?他只是幌子吗?”

“不知道,也可能就是幌子。姑且不谈酒井,如果明子真的喜欢松本……”

“那千贺子就是她的情敌……”

漆崎站了起来,把没有织完的毛衣放回纸箱。

“喂,我们要回去警署。”

漆崎和新藤走向今里车站的途中,看到文福堂糕饼店门口挤满了小孩子。新藤以为发生了什么事,往里面一看,发现了一张熟悉的脸。

“啊,是基层刑警的大叔。”

说话的是田中铁平,铁平也发现了新藤身后的漆崎。

“啊,老基层的大叔也在。”

“这小鬼吵死了,你们在干嘛?”

漆崎向店内张望,这时,阿忍走了出来。她看到两名刑警也吓了一跳。

“漆崎先生,怎么这么巧?”

“你们在这里干什么?”

漆崎巡视着那些小孩子,每个人脸上都笑嘻嘻的,看了让人心里毛毛的。

“关于前天的命案,我请他们帮忙。”

“帮忙?你们做了什么?”

“别站在这里说话,我们去公园聊。”

阿忍迈开步伐,十几个学生也都跟在她身后。漆崎和新藤互看一眼、耸了耸肩,也跟了上去。

阿忍坐在一张长椅上,漆崎和新藤也在她身旁坐了下来。十几个学生围着他们,形成了一个扇形。

“好奇怪的感觉。”

漆崎看着站在面前的一排学生,忍不住苦笑。

“在这次的命案中,这些孩子发挥了很大的作用。这件事等一下再说──新藤先生,你昨天给我看的照片还在吗?”

“照片?喔,在啊。”

新藤把那几张在牧场拍的照片递给了阿忍。

“我看到这张照片,就觉得不对劲。首先,为什么藤川小姐和酒井先生离得那么远?”

“有道理。”

漆崎看着照片,点了点头。照片上从左到右,依次是明子、千贺子、松本和酒井。

“还有另一点,这张原本放在相框里的照片中,酒井先生闭着眼睛。通常女生不会把自己的男朋友照得不好看的照片放在外面,而且酒井先生其他照片都照得不错。相反的,其他照片中,松本先生就照得不太好,但放在相框里的那张照片中,松本先生很上相。所以,我猜想藤川小姐真正喜欢的可能是松本先生。”

“嗯。”漆崎再度看着照片,发出了沉吟。“很漂亮的推理,然后呢?”

“我猜想藤川小姐一直喜欢松本先生,但在好朋友高野小姐和松本先生交往后,就把这份感情藏在心里。不久之后,松本先生把她介绍给自己的朋友……我想,藤川小姐会和酒井先生交往,有一半是心灰意冷,另一半是自暴自弃。”

“她也是基于这种心情,答应酒井的求婚吗?”

新藤问,阿忍轻轻点头。

“我想,她一定是抱着走一步,算一步的心态。”

“走一步,算一步……吗?结果,日子一天一天过去,到了圣诞节,他们决定要举办圣诞派对……”

漆崎喃喃自语着,突然张大了嘴。

“她是……自杀吗?”

“我想应该是。”阿忍静静地回答,“可能一下子对一切都感到厌倦,所以就自杀了。”

“但是,凶器的问题……”

新藤开了口,漆崎猛然拍了一下大腿。

“我知道了,是明子把刀子藏进蛋糕。那天原本是松本要去蛋糕店拿蛋糕后,再和千贺子一起去找明子。如果一切按照计划,应该由他们两人一起发现尸体。他们当然会报警,警方会来勘验现场,发现并没有凶器。如果在这个时候发现死前留言写着‘蛋糕’……”

“办案人员一定会检查松本手上拿的蛋糕……啊!”

“没错,一旦在蛋糕中发现刀子,就会怀疑松本和千贺子。明子这么做,是为了陷害他们……但是,太奇怪了,明子是怎么把凶器藏进蛋糕的?”

漆崎看着阿忍,她故弄玄虚地咳了一下。

“她藏进蛋糕里的刀子并不是真正的凶器。我猜想应该有两把刀子,她用第一把刀割了身体的某个地方,沾上血迹,然后藏进了蛋糕。”

“原来有两把刀子。”

漆崎露出懊恼的表情。“我想起来了,明子左手指尖贴着ok绷,原来是这样割伤的。”

“她用第二把刀真的割腕。她割右手的手腕和吃安眠药,都是为了伪装成他杀。”

“你说得对。”

漆崎连连点头。“但是,第二把刀子去了哪里?我们找遍了,都没有发现刀子。”

“关键就在这里。通常要隐藏凶器,都会塞去哪里,或是埋在什么地方,但是,其实有一个很大的地方可以成为理想的隐藏空间。”

“很大的隐藏空间?”

漆崎问,阿忍露齿一笑,指着天空说:

“天空。”

“天空?”

“对──你们来轮流报告一下打听到的结果。”

阿忍命令一直静静听着大人说话的学生,他们发现终于轮到自己了,个个很有精神地报告起来。

“车站前照相馆老板说,前天晚上,他看到了飞碟。”

“我妹妹也说看到一团黑色的东西飘在天上。”

“附近的奶奶说,看到西方天空有幽灵在飘,她现在仍然感到害怕。”

“荞麦面店的哥哥在送货时,看到天空中有一个黑色的灯笼。”

“同学的哥哥说,好像看到空中有东西在飘,但他告诉自己看错了,所以之前都没说。”

当这些学生说完后,阿忍转头看着漆崎和新藤的方向。

“总结打听到的这些目击消息,发现那天有好几个人在命案现场的公寓附近上空看到了什么东西。”

“那是什么东西呢?”漆崎吞了一口口水。

“我想应该是气球。把几个气球绑在一起,再用黑纸之类的东西包起来。把气球放在窗外,再用绳子绑住刀子,在割腕自杀后,刀子一离开手,就会随着气球一起消失在天空中。”

“嗯。”漆崎再度发出沉吟。“虽然这个推理很大胆,但恐怕不容易证明。”

“对了,圣诞夜那天,不是有圣诞老人在玩具店前发气球吗?那个大叔可能知道什么。”

新藤说,阿忍也用力拍手。

“对啊,她一定是从那里拿了气球。”

“太好了,那赶快去玩具店。”

漆崎拍了拍新藤的背站了起来,准备走向车站前,但中途停下脚步,转过头说:

“忍老师,这次完全被你占了上风。”

“不能老是让你专美于前啊。”

阿忍开心地笑了起来。

10

“呜哇,人好多。”一走下南海电车,看到眼前挤满的人群,阿忍就惊叫起来。住吉神社从除夕夜开始就人满为患。

“老师,请你不要跑太快。”

“怎么会有这么多人?这些人没有其他地方可去了吗?”

“啊,你们看,有电视台的人在拍。”

“别管电视了,赶快挤去赛钱箱[1]那里。”

“好痛,我的脚被踩到了,大阪人怎么连一声道歉都不说。”

“谁教你走路的时候在发呆!好痛,我也被踩到了。”

当他们拨开不输给通勤颠峰的人潮,挤到赛钱箱前时,新藤和本间都已经精疲力尽了,只有阿忍仍然活力十足。她把带来的好几个五圆硬币投了进去,一脸喜孜孜的。

“她的活力真让人自叹不如。”新藤叹着气说。

“既然这样,你就不必勉强跟过来,交给我就好了。”

“那怎么行?我已经拚了命把工作都赶完了。”

“捡气球也算是工作吗?”

“那可是很重要的工作。”

新藤握紧大衣口袋里的手套。这是阿忍回送给他的礼物,也是第一次收到她的礼物,只不过本间也有一副同样的手套,让他有点不服气。

藤川明子的命案终于在今天解决了。警方在生驹山的山麓找到了气球,如阿忍所猜想的,那些气球外面套了黑色的垃圾袋,气球下方则绑了一个信封,里面装了刀子和遗书。藤川在遗书中交代了自杀的经过,证明了阿忍的推理完全正确。关于伪装成他杀一事,她提到只是希望在气球找到之前,让千贺子和松本短暂地痛苦一阵子。

“本间先生。”

“什么事?”

“我决定再继续观察一下,感情这种事不能太勉强,女人心真的是海底针啊。”

“是啊……我也有同感。”

新藤和本间望着阿忍的背影。阿忍没有听到他们的对话,双手合什,嘴里念念有词。

不一会儿,响起了除夕的钟声。

[1] 注:收集香油钱(赛钱)的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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